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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堋
“这个果子最是好吃,我从前吃过的……”
“庶长一身本事都是从鬼谷学来的吗?”
“庶长真厉害。”
“鬼谷是什么模样啊?”
“庶长可以卜出我的前世今生吗?”
“……”
见徐福并不冷待他,羌瘣在徐福的跟前就变成了一个话唠,口中总能喋喋不休地说着各式话题。
最开始,就嬴政对他极为不满,到了后头,就连扶苏、胡亥也都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了。偏羌瘣的神经实在钝得很,不管周围的人用怎样的目光来盯着他,羌瘣都毫无所觉。
直到王翦又一次前来将羌瘣带走,气氛才没那样凝滞了。
嬴政神色不悦地道:“这小子,若是再来寻你,寡人便将他绑在马上。如此肆意妄为,哪有半点为将者的风采?”
胡亥在一旁气呼呼地附和,“没错,没错。”
扶苏也是一副憋狠了的模样,低声道:“父亲,此人确实过分了些。”
羌瘣问的问题是烦人了些,不过他性子好,又总是轻松愉悦的模样,难免感染到周围的人。这样的人,徐福向来是较为有好感的,想一想,又将他视作扶苏、胡亥般看待,当然也就默认了他前来寻自己的行为。徐福哪会想到,羌瘣竟然就这样惹了众怒?
“他……很肆意妄为吗?”
“没错!”三个人异口同声。
“我觉得……倒也还好啊……”徐福说完,见嬴政面色更沉,只差没立即磨刀上去将人斩了。徐福见状,忙补上一句,“我瞧他年纪小,便如同瞧扶苏、胡亥一样啊。”
胡亥气鼓鼓地站起来,“那更不行了!”
扶苏抿着唇不说话。
嬴政“哦”了一声,悠哉地坐在了一边,也什么都不说了。
胡亥一头扎进嬴政的怀里,抱着他的胳膊,声泪俱下,“天哪父王,父亲要抛弃我和扶苏了……他要有三胎了嘤嘤嘤……”
作者有话要说:
羌瘣是历史上的人物,不过记载很少,所以他在我笔下就变成个少年将军啦。
第205章
如果是平时,扶苏已经在此时表露出对胡亥的嫌弃了,但今日,他抬手轻抚着胡亥的背部,用沉默的态度表示了赞同。
徐福无奈,“胡亥,那你认为应当如何?”
“若那羌瘣再厚着脸皮前来接近,父亲便应让他离三丈,哦不,十丈远。”胡亥振振有词道。
“十丈?不行。”
“三丈?”“也不行。”
胡亥撇了撇嘴,“为什么?那羌瘣有何处好?”
“他虽年纪不大,但行军打仗也颇有一套,连王翦将军都对他多有赞赏。他行事又颇讨人喜欢,性情又耿直,我自是无法拒绝他。我瞧,你们也应与他多多来往才好。”徐福淡淡道,“与好的人交往,才能得到相互的提升。”
对面父子三人哪管徐福都说了什么啊,他们净听见徐福夸羌瘣了。什么讨人喜欢啊,什么性情耿直啊,什么我无法拒绝啊……这样一听,岂还了得?原本还作壁上观的嬴政都不由微微变了脸色。他从前可是没见到,徐福对一人这般欣赏的。
哦,以前徐福倒是欣赏过韩非、李信,但都不及这次啊。
尽管知晓羌瘣半点威胁也带不来,但嬴政心头还是老大一阵不爽。
嬴政脑中灵光一闪,当即有了决断。
“嗯,阿福说得不错。”嬴政低声附和道。顿时引来了胡亥和扶苏不可置信的目光,这还是他们的父王吗?从前若是如此,父王早该语带酸气,恨不得将那人弄死了吧?但此次父王竟然还附和了?附和了!
胡亥和扶苏看向嬴政的目光,都仿佛怀疑他是否被下了降头一样。
其实不止他们二人,就连徐福都有些惊诧。
“羌瘣的确是个人物,若是多加培养,定也能成为一代名将。”嬴政笑了笑,“至少不似李信那般冲动桀骜。”
徐福想一想,倒的确是如此。羌瘣年少,成长空间极大,他的性情又比李信好上不少,若是使好了,以后便是秦国一柄利器。不过若说这二人的名字,徐福倒觉得李信的更耳熟一些,大约是在历史上的记载更多一些。
“阿福可还记得公子嘉?”嬴政突然间岔开了话题。
“自然记得。”那公子嘉可是害他受过伤的。
嬴政笑道:“也不知如今那公子嘉可还会记得他自己亲口做下的承诺。”
徐福顿了顿,“……怕是不好说。”
嬴政手指轻点着膝盖,却是没再说话。
胡亥和扶苏见失去了一大强力的盟友,恍恍惚惚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了。
不久之后,食物送了上来,胡亥抓着食物,倒也将这些不快都忘到脑后去了。
扶苏看着更觉无奈了,不由叹了一口气,只得跟着慢慢享用起了食物。
徐福瞧着他们的模样,顿觉有些好笑。
吃过食物之后,他们便速速去休息了。入春的时节,天气暖和适宜,徐福睡得极为舒坦,第二日是自然醒来。他揉着眼眶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却发觉自己已经置身马车之中了,而马车摇摇晃晃,正在前行。徐福坐起身,嬴政朝他转头看来,“醒了?”
“嗯。”徐福点了点头,“这么快便又启程了?怎么不叫醒我?”
嬴政神色温柔,“你睡得正熟,寡人如何忍心叫醒你?”
徐福别开脸,掀起了车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太过安静了些,这么多人一同赶路,脚步声啊,兵器碰撞声啊,应当都是响成一片的……徐福的思绪就在他掀起车帘后戛然而止。
那车帘外,鸟儿飞速地掠过枝头,绿叶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还有桑中等人骑着马的身影……
但是,唯独没有大军。
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别人了!
王翦,羌瘣,都见不着了……
徐福压下心中的震惊,转过脸问嬴政:“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嬴政趁他睡着,决定带着他一同回咸阳?
“此路通邯郸。”嬴政低声道,他的脸上涌现了笑容,带着一起尽在掌握中的味道。
邯郸?!
徐福微微皱眉,“去见公子嘉?”
嬴政点头,“正是。这慢吞吞地打过去,寡人实在不耐了,当初留了公子嘉一条性命,如今便正是他偿还的时候了,若是半点用也无,还不如将公子嘉的性命取走。当初他如何害你受伤,寡人至今记忆如新。”
徐福无奈,“王上既已做了决定,我便自是顺从之。”他还道昨日嬴政怎么转了性子,马车中胡亥、扶苏二人还在熟睡之中,嬴政却全然不顾,伸手便将徐福拉了过来,“你若心中不快,那便在寡人身上出出气?”嬴政一边说,一边抬手宽衣解带,“来吧……”
徐福真是不知,随着年岁渐长,原来秦始皇的脸皮也是会越发地厚的。
他啪的一下抽在嬴政的手背上,然后挣开了嬴政的怀抱。他这哪里算是在嬴政身上出气?分明是嬴政在占他的便宜。这么傻的亏,他可不吃。
“我怎会不快?我心中很是喜悦。”徐福顿了顿,道:“我对赵国的李牧将军仰慕已久,此行正好见上一面。”
嬴政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唔。”扶苏揉了揉撞在马车壁上的额头,挣扎着坐起来,“父王,这是……”
刚睡醒的扶苏一派茫然,他敏锐地发觉到徐福与嬴政间的气氛不对,想也不想便出了声。唉,父王和父亲闹了矛盾,为什么还要他来操碎心……
“我们正往邯郸去。”徐福低声道。
扶苏惊讶了,“我们不攻井陉了吗?”
“井陉要攻,但却是王翦去攻。”
扶苏一脸懵,“那……我们去做什么?”
徐福淡淡地接了一句,“釜底抽薪。”
“什么意思?”扶苏依旧一脸懵。
徐福却觉得困意又上来了,想着嬴政这么大一枕头,不枕白不枕,于是拉了拉他,就这么靠上去开始小憩了。得不到答案的扶苏轻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没枕头可依……
正想着呢,胡亥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腿。
哦,他只有给人做枕头的份儿。
历时半月,他们一行人抵达了邯郸。
徐福对邯郸半点也不陌生,毕竟他曾经在这里待上了一段时日。这一次,他不是为救人而来,赵国也再没有一个熊义了。
邯郸城中的百姓,并没有战乱逼近的自觉,他们如往常一样在街头走过,该吃吃该喝喝,该如何便是如何,脸上不见半点担忧。不知者无畏,这些百姓不知秦军打到了哪里,他们也不知秦军的厉害。他们只操心柴米油盐。那赵王或许是担忧的,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国是铁了心地要覆灭赵国,他更不会想到,一旦失去李牧这样的大将,赵国便会迅速破败下去。
徐福放下了车帘,收起了脑中的种种思绪。
侍从在客栈安排好了房间,他们先入住了进去。整顿好后,他们便到大厅用饭去了。
客栈之中有人谈论赵王宫中的事。
“如今王上病重,太子迁怕是要即位了。”
“有倡后在,这下任国君定是他了……”
“可惜那公子嘉了……”
“嘘,莫胡说了,让旁人听了去,今日我们几人可就没性命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不过徐福的耳力是越发地好了,竟是轻松地便听见了他们谈论的事。
见徐福的脚步滞了滞,嬴政低声问道:“怎么?”
徐福没说话,指了指那边的桌案,“我们坐那里吧。”
嬴政点头。
扶苏和胡亥被他们留在了房中,出来前侍从吩咐了伙计送食物去。
二人在桌案前坐下,因容色出众,难免又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徐福摩挲着桌面,垂眸道:“一别这么久,也不知公子嘉如今掌握在手的有多少东西。”
“这还不简单?”嬴政面带笑容,不紧不慢,“且看他什么时候发现我们来了,那便知道他如今在赵国是个什么地位了。”
当初公子嘉立下誓言,若得赵王之位,便主动降服。
若是公子嘉上位,自然省事儿不少。那赵王虽然年老了,胆子不如从前大了,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曾经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要死扛着不松口,那秦国就必然要和赵国一直打下去,直到生擒赵王,摧毁邯郸为止。但这样太不划算了。
徐福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卜过的那一卦。
伐谋为上啊。
说完后,他们便揭过此事不再提了。饭食被端上来,两人慢条斯理地用了,徐福见在厅中也再听不见什么消息,这才起身随嬴政一起回了房间。
如今扶苏、胡亥年纪都不似当初那般小了,于是嬴政便单独为他们二人订了一间房。
徐福和嬴政回到屋中后,匆匆洗漱便倒在床榻上休息了。
这一路上可不轻松,还是先好好休息了,方能再好好处理赵国之事。
这一觉他们都睡得有些沉。
翌日,敲门声惊醒了徐福和嬴政,侍从的声音紧跟着从门外传来,口中道:“有人来请先生一聚。”
徐福披上衣袍,走过去打开了门,“谁人?”
侍从身边站了个不起眼的下人,那下人笑得五官都挤一块儿去了,“小的乃是公子嘉派来的,特来请先生一聚。”
第206章
只请他去?不请嬴政?
徐福看了一眼那下人,因为徐福容貌太过出色的缘故,光是这样被多瞧上两眼,那下人便禁不住脸红了,结结巴巴又重复了一遍,“公子请先生前往一聚。”
“你家公子只请我一人?”
下人乍然听见这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徐福一眼,随后又匆忙忙地低了下去,“是、是。请先生快些随我去吧。”
徐福顿时觉得惊奇了。
公子嘉既然知晓他到了邯郸,那没道理不知道嬴政也来了,可他却独独邀请自己前去。若按常理,公子嘉不是应该邀嬴政这个“旧识”前去才对吗?
“先生?”见徐福久久不说话,那下人不由得出声低低催促了一声。下人表现得极为紧张,似乎生怕徐福不随他前去一样。
“桑中,你随我前去。”徐福低声道。
桑中毫不犹豫,立即跟了上来。
带桑中去,也不过是摆个架势而已,若那公子嘉当真心有不轨,他带上再多的人都没用。公子嘉只要稍稍聪明些,就知道现在哪怕徐福和嬴政身在邯郸,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三人很快出了客栈。
嬴政靠在床榻上等了半天都不见徐福回来,他不由起身推门出去,问一旁的侍从,“徐庶长呢?”
“随那下人走了。”
“走了?”嬴政的脸色顿时一黑,“方才?”
“走了有一会儿了。”侍从小声道。
嬴政心头对那公子嘉顿时就不快了,办的实在是蠢事!竟是差人来将徐福单独请走。
“可有人跟上去?”
“除了桑中跟随外,暗里还差了人跟上去。”
嬴政的面色好看了两分,但心情终究还是不虞,于是他吩咐那侍从,“时辰不早了,去将扶苏与胡亥叫醒。”
侍从“啊”了一声,苦着脸去了。
不一会儿,还未睡饱的胡亥和扶苏便顶着乱蓬蓬的头,被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