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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卜真是好教养!”
厅中众人闻言,倒也不自觉地跟着点头,认为徐福说得有道理。
王柳一见局势往徐福那边倒了,更是气得头脑发昏,不管不顾地指着徐福唾骂道:“我哪里输给你了?你没有一处能与我相比!要我给你做仆人,简直是折辱我!”
徐福淡定反问他:“哦?那依王太卜之言,王上裁决有误了?”
众人闻言都顿时觉得身上皮紧了紧。
谁敢说王上有误?那是活得多么不耐烦了?
王柳也被徐福一句话给堵住了,“我……我……”王柳语塞,却又心有不甘,他怎么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下风!
“王上偏向于你,自然裁决你胜出!”王柳狠狠一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众人倒是全然没往某个方面去想,他们只觉得王柳这时狗急跳墙,不管不顾地非要抹黑徐福了,他们都是各自心中嗤笑不已,没想到王柳也有今日。
“王上偏向于我?王太卜可不要胡说。”徐福依旧淡定如昔。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秦始皇那样的性格,会偏向谁?可能吗?想一想当初秦始皇威胁他,若是测错了天气,便要被挂在桅杆上,暴晒而死以作惩戒。如今这算什么?秦始皇又没兴致上来,干脆将王柳留在宫中施以宫刑做个宦官。
徐福还尚且不知,他那身子已经被动地被嬴政给扯歪了。
那影子还哪里正得起来?
“我胡说?还须胡说吗?王上如何待你?又如何待我?”王柳气极,内心骂道,那待你,分明就是十分宠爱!想来他也没算错,王柳冷笑,王上后宫之中可不是要添美人么?徐福不就是了吗?
“王上待我如何,不过是因为我有真本事,王太卜若是有真本事,王上自然也待你如我一样。”徐福非常不要脸地夸了自己一把,顺便再损了王柳一把。
王柳气得没脾气了,胸前都起起伏伏上上下下,喘气微急。
徐福略略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不会成为在秦国第一个被自己气死的同僚吧?
王柳最终还是没能被气死,他急喘两口气,理智在这一刻全无了,嘴上也没把门了,“我本事岂能不如你?我不如你的,呵,不过是不如你这张脸罢了!”
王柳一语惊了不少人。
徐福没能感受到王柳话中的深意,他抬手摸了摸脸,很认真地说:“你那张脸的确不如我这张脸,但你本事不如我也是真。王太卜为何非要犟着头不肯承认呢?难道真的如此输不起?”
徐福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靠着这张脸,他要装世外高人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只是以前在天桥下,总是被些阿姨阿婆们拉住,问他年岁几何,家中可有房车,未婚吗?单身吗?想要有个媳妇儿吗?那些人大约从他的外表误会了他的职业,认为他出来摆个摊都叫什么……叫什么行为艺术。
唉,想一想在那个时候,赚钱可真不容易啊,哪有如今过得舒适?
像王柳这样妨碍他升职赚钱的敌人,当然要好好料理。
徐福这番直白的话,倒是让原本思维被王柳牵着跑偏的人,又跟着思维跑回来了。
他们心底里还是不大相信,徐福可能会是娈宠之流的……
王柳未料到就算再刁钻的话,徐福也能一一化解,他抬手,捂住胸口,气血再度上涌,“你……你!”他厉喝一声,那张油头米分面的脸上滑过悲愤等等之色,最后又是“嘭”的一声。
生生厥过去了!
徐福暗自咋舌,他的口舌之功又上涨了吗?如今竟然真的能将人生生说晕过去了。
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伸手,抚过他的鼻间,哦,还好,有气儿。
厅中其余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昔日里在奉常寺作威作福,仗着出身与本领,便恶意欺压旁人的王柳,原来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在徐福到来后,不过几月,竟是就败得一塌糊涂!
王柳在王上面前输了,如今又撕破脸皮,说出如此强辩的胡言来,将来他在王上面前自然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殊荣了。
众人感叹一声,各自散去,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可怜王柳昔日多人簇拥,今日却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
邱机犹豫一会儿,问徐福:“我……我去叫人来?”
徐福点头。他又不是真要置王柳于死地,今日过后,王柳在奉常寺再也名声可言,他的报应已经得到了。徐福转身往自己的座位上走,苏邑已在那里等他,见他走回来,便立刻问他:“那王柳口中之言,可是故意污蔑你?”苏邑心中焦急。王柳话中的暗指,他也听了出来。但这种话岂是随便能说的?王柳敢大着胆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少不得是有迹可循的。
纵观六国,男宠何曾有过好下场?
再从嫪毐之事可看出,如今的王上定是心怀抱负,有雄才伟略的,将来说不得就要抛弃徐福,那时,徐福又当如何自处?
苏邑短时间内脑子里想了很多。
“王柳自然是在污蔑我,输不起罢了。”徐福淡淡道。
诶?
苏邑微微瞪眼,看着徐福,等对上徐福那双无比真诚的眸子,苏邑顿时什么怀疑都打消了。
所以……什么事也没有吗?
徐福这厢还在默念,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斜……
第39章
王柳告假了,称病不来,顿时让奉常寺内等着看笑话的众人失去了兴味。
徐福淡然地处理着手边的卷宗,苏邑在他身旁,微微皱眉,忍不住道:“王柳实在输不起。”
“他总是要来报道的,我不急。”徐福合上手中的卷宗,压住了想要伸懒腰的冲动。时辰差不多了,徐福起身慢悠悠地走出去,厅中人多有打量他的,只是这些人眼里再也不敢掺上半分鄙夷和敌意了。
徐福在奉常寺中的地位登时噌噌地往上拔。
苏邑匆匆放下手中的竹简,也跟了上去。
有人虽然不敢明着得罪徐福了,但是对于苏邑与徐福走得这么近的行为,还是颇有微词的。
“上赶着跟人交好……这本领,我们是比不上了……”有人酸酸地说了句。
“说不定只怪容貌惑人呢……”又有人笑了笑,不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快就听不真切了。
徐福照常从奉常寺出来,然后内侍迎他上了马车,马车咕咚咕咚地动起来,徐福这才有空打了个呵欠,靠在马车壁上小憩,尽管如此,他也没忘记整理好衣摆,手脚放得极为规矩,相信就算有人突兀地掀起车帘,而他恰好准备不及,也能以这样高冷的姿态面对来人。他想得真是周到。
作为一个未来要成为国师的男人,就是要这样严格要求自己啊。
徐福闭上了眼。
过了会儿,马车突然停住了,徐福很敏感地从小憩中惊醒,他伸手掀起车帘,却见外面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内侍正冲他弯腰道:“徐先生,请。”
徐福心中疑惑不已,甚至还阴谋论了一下,但是眼前的人依旧是从前那个内侍,这个时代也并没有什么人皮易容这么不科学的玩意儿,他不可能是伪装的,也不可能都过去这么久了,突然来坑害自己吧?
心中渐渐淡定下来的徐福,撩起衣摆,下了马车。
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森严雄伟的建筑,高门之上挂着“牢狱”二字。
徐福顿时就想到了自己刚到秦国时,才和秦始皇打了个照面,就被送进大牢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不觉中做错了什么?这是要再次把他弄进大牢去了?但如果是送他入大牢,也至于还专门用马车载他过来吧?
徐福转头看向内侍,企图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得到点信息。
那内侍冲徐福笑了笑,“徐先生,里面请。”
请我进大牢,你还这么热情?徐福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脚,正要往里走,却那黑洞洞的门内疾步走出一个人来,朝着徐福的方向躬了躬腰,“徐先生,王上已在里面等你。”
徐福心底立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秦始皇命人将他带到这里来啊,秦始皇要带他去见谁吗?徐福突然心念一动,莫非是嫪毐?
他跟着赵高走进去,那内侍则是留在外面,嘱咐门口把守的士兵些什么。
这条路窄且黝黑,两旁点着昏黄的油灯,只能隐隐照亮脚下的路,前方的景象难以望个真切,徐福也只能勉强走得平稳以致不摔跤罢了。
在黑暗的环境中,人总是很容易遗忘时间,徐福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直到他们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随之一片灯火通明映入了徐福的眼眸中。在那瞬间,徐福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强盛光芒,他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双眼很快蒙上了一层水汽,眼角还渗出了一点生理盐水。
徐福顾不上擦,反正总会干的。
他快步走上前,然后见到了被侍从和士兵拥在中间的嬴政。
嬴政面色阴沉,身体里似乎积着磅礴的怒气,只等一个时间点的到来便会喷发出来。徐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那栅栏之后关起来的,正是衣衫脏污、形容狼狈,比街边乞丐的模样还要不如的嫪毐。从嬴政的命令宣达下来以后,嫪毐便遭受了不小的刺激。一个靠着性。能力才得封长信侯的男人,如今却是要被车裂而死,他将永远失去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永远失去他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他的儿女也不再会被留下。
嫪毐惊恐惶然,日日求狱卒放他出去,甚至再度高呼他是长信侯,他不会死。
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嫪毐陷入了疯狂之中,他失去了理智,见到徐福走进这方天地以后,他甚至冲着徐福嚎叫起来,就跟疯病发作了没两样。
见到嫪毐如今的模样,徐福不得不赞叹一声,秦始皇果真是好手段。当初嫪毐与赵姬如何带给他欺辱,如今他一个不落地还回去了。赵姬和嫪毐都是在面临最后胜利的时候,被秦始皇狠狠毁去了希望,让他们瞬间从云端跌落至谷底。他们得意到凤凰的时候,也正是他们自我毁灭的时候,这足以令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再难重振。
赵姬被打发到咸阳城外独居,她定然会担忧嫪毐与那个私生女的下落,她会担忧嬴政会如何处置他们。而嫪毐一直被关在牢狱中,一日不施车裂之刑,他便一日要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光是这样恐惧,就足以将一个人逼疯了。
想来倒也算解气。
“嫪毐的嘴着实脏污不堪,你们上前给他洗一洗。”嬴政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感情来,牢狱之中,除了嫪毐疯狂大叫的声音,便安静再无一丝嘈杂之音了。
嬴政已经完全竖立起了他的威严,众人在他面前皆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突然转过头,看向徐福,朝他道:“过来。”
徐福微微颔首,二话不说就走到了嬴政面前去。
徐福很清楚,秦始皇在面对嫪毐、赵姬和吕不韦这三人时,他是很容易黑化的,自己能顺着便顺着他最好。
徐福还没想明白嬴政为何会让内侍将自己也请过来,谁知道下一刻嬴政开口就问:“可饿了?”
“……没。”徐福脸上清冷的表情一个没稳住就起了变化,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了惊愕之色。秦始皇怎么如今一见他,就问他饿不饿,他难道一不小心在王宫里表现得很饭桶吗?不不,这样可不好。这样会大大有损自身的出尘之气。徐福默默地忍痛暗道,大不了以后便少吃一些就是了。
嬴政点头,这才满意地扭转回去,眼神冷漠地看着嫪毐被两名身强体壮的狱卒按在墙面上,打了一桶水来,用瓢舀起来便往嫪毐脸上泼。此时已是入冬时分,那一瓢水泼在脸上的滋味,可想而知。
徐福听嫪毐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还贴在墙面上狠狠抽搐了一阵,然后才软倒在了地上。
“嫪毐,送你入宫做假宦官的人是谁?”嬴政冷冷地问。
嫪毐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狱卒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硬生生地扯起来,厉声道:“还不回王上的话?”
嫪毐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他没料到嬴政下手会如此之狠,此刻他却是连半点怨恨都不敢生出来了,他的心底只剩下了恐惧。嫪毐缩了缩,嗓音低哑,“……是、是吕不韦。”
嬴政面不改色地问:“此言可属实?”
“属……实。”嫪毐费力地回道。
“可有依据?若是没有依据,届时吕相说你污蔑于他,那寡人该如何是好?”
“有、有依据,我门下有一舍人,叫尉易……他便有……有我与吕不韦……来往的……依据……”
嬴政满意了,再次转头对徐福道:“嫪毐曾侮辱过你,你可还有话要拷问嫪毐?”其实他的大意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抓紧时间,快来!
徐福回想了一下。嫪毐用目光调戏过他,轻视过他,鄙夷过他,后来又在加冠礼上称呼他为贼人,嫪毐的举动也差不多是要将他置于死地了。仇怨也算挺深的了!不过想一想还有个车裂等着嫪毐,嫪毐死的时候,还会变成真正没有那玩意儿的阉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