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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孙中山作死是国内先进水平的话,那么德国毫无疑问代表这二十世纪上半叶作死的世界最高水准,甚至在人类有记载的数千年历史中都能排进前三。估计近百年来能和他一较高下的只有咱们邻居小日本,因为它们到现在还没有悔改的迹象。正在花样作死大赛的赛道上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
至于眼下的中国,别说参与花样作死大赛,就连围观的资格都值得商榷,哪还敢到处胡乱搀和?所以孙元起马上拒绝道:“抱歉,哈豪森先生,孙某还是那句话,尽管我国上下认同并赞赏贵国挑战列强的勇气和决心。但由于国力所限,很遗憾无法加入同盟国阵营与贵国并肩作战。另外我私人很想问贵国一个问题,不知能否赐教?”孙元起见屋内只有自己和哈豪森两人,决定问出内心里一直琢磨不够的问题。
虽然哈豪森大为失望。但他还是客气地回答道:“请讲!”
孙元起斟酌地问道:“现在欧洲局势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我大致可以猜到之所以出现今天这种局面,其中既有军事同盟间的利益纠葛,还有军国主义、民族主义、经济帝国主义等思潮的作祟,也包括各国对帝国妖魔化的新闻宣传,导致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就贵国来说,一直以来都在积极整军备战,企图靠铁和血来解决所有的争端,难道贵国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在东西两条战线同时开战,以一己之力战胜英、法、俄等列强么?”
哈豪森苦笑道:“德国从来不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战胜英、法、俄等列强,所以一直都在全世界范围内极力寻找可以合作的盟国,包括现在!事实上,欧洲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发生战争,因为各国的皇帝和大臣们都能预见到这将是一场可怕的战争,尽管在政治上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还不能确定,但在造成巨大的经济财产损失、人道主义灾难和工商业破坏等方面却是确实可以想见的。
“而且这场战争爆发与否并不是由德国一个国家所能决定的。在最开始的时候,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诉求,比如我们德国是想争取经济上的利益,并恢复因三国同盟的削弱、三国协约的加强而改变的欧洲势力的均衡;奥匈帝国想要恢复其日益衰微的大国地位,并遏止威胁其生存的民族运动。而像法国,则想通过打败我们德国收回阿尔萨斯、洛林,确立他们在欧洲大陆的霸主地位;英国则是想极力扼制我们度过的海军发展,进而维持他们的海洋霸权。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英法等国就好比贮存压缩气体的钢瓶,德国则像极力挣脱钢瓶束缚的压缩气体。钢瓶想通过扩充军力来极力维持原先的维权统治,气体则随之增强军备来极力挣脱钢瓶的束缚。空气压缩得越厉害,反抗自然越强烈;反抗得越强烈,钢瓶的厚度自然也会增加。到最后双方都觉得维持现状的成本比重新铸造一个钢瓶更高时,原本脆弱的平衡由此打破,钢瓶随之爆炸,战争便会无法避免!”
从用一个理科生的思维来看,哈豪森的比喻可谓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孙元起顿时若有所悟。
哈豪森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换了个譬喻:“又或者说,英、法等列强好比是贵国每个朝代行将结束时残暴而昏聩的统治,而德国则像极力反抗压迫、争取生存空间的新生力量,在这你死我亡的争斗中,最终还是得靠武力手段才能完成新旧统治的交替轮换。我们德国虽然不认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挑战英、法、俄等列强,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话说回来,无论从主要参战国家参与的人数、卷入的地区来看,还是从战争造成的财产损失、人员伤亡来看,第一次世界大战大战也就相当于中国朝代更替时的全国大混战,顶多就是武器更先进些,军阀升格为国君帝王而已。
孙元起又问道:“那贵国有没有想过战争应该怎样结束?”
哈豪森道:“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击败英、法、俄等协约国,解除他们对于我们德国的束缚,迫使他们承认我们的崛起与存在。然而战争一旦爆发,所有参战各国都会竭力图谋来争取实现战前的预期,同时还会羼杂着许许多多其他的利益以及非理性因素,使得最终结果非常难以预料。如果战争陷入泥潭的话,很可能是大家都为此精疲力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得不维持当前现状。”
孙元起心道:最后大家确实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无论英国、法国还是俄国,都没捞到多大便宜,反而从世界的巅峰上渐渐滑了下来;尤其德国,更是输掉了底裤。唯有在边上冷眼旁观的美国在最后局势胶着时横插一脚,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当然,孙元起也不希望如此骁勇的德国很快就败下阵来,如果他能英、法、俄等国都折腾得神魂颠倒欲死欲仙,以至于未来二三十年都无暇东顾,那就更好了!所以孙元起此时关切地问道:“现在欧洲各国间的矛盾还没有激化,大家都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对于各种战略物资没有禁运,水陆运输渠道也基本保持畅通。如果贵国需要什么的话还请加紧购买运输,中国政府也会尽量提供便利。这场大战一旦爆发,可不是短时间就会结束的!”
哈豪森眼睛一亮:“要说普通战略物资,我们早前便已开始着手储备,眼下已经基本完成。但如阁下所言,我国对于面对英、法、俄等强国两线作战并无太大把握,因为我们除了英勇的德意志士兵外,并无其他值得凭恃的利器。如果贵国政府能够在新式武器装备上给予我国适当援助,我们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占据更大的优势!”
孙元起踌躇道:“中国未必不能对贵国的国防建设给予适当帮助,当然,前提是条件合适的话。”
第四九三章凌晨开匣玉龙嗥
毫无疑问,军火是世界上最赚钱的商品,无论从研究报告还是销售数据来看,全球军火贸易连年呈现出如火如荼的态势,一直在大宗贸易中位居世界前三。从亚太到拉美,从传统大国到新兴小国,从和平区域到动荡地带,从传统陆军的枪炮弹药到现代海军的舰船潜艇,从利剑出鞘的空中战机再到铜墙铁壁的防空系统,各种军火林林总总无所不备,而兜售战争和威胁的军火商人更是无处不在。
孙元起现在不仅要养活自己麾下数十万将士,还要养活北洋那帮大爷以及全国大小官员。尽管在南征湘粤平定浙闽以来,西南各省都已主动输款投诚;在袁世凯驾鹤西去后,原本北洋辖下的直鲁豫皖及东三省等也都默认了中央正统地位,眼下全国除了外蒙、台湾等少数省区外已经完全恢复清朝中后期的疆域格局,但不知是由于近年来频繁的军事行动使得生产遭受巨大破坏,还是各级政府层层盘剥克扣,缴纳的赋税数目竟然远远不及前清时期。
就此问题孙元起曾命财政总长孟昭常行文质询部分差距较大的省份,结果却引来一通哭天抹泪:什么前清专制苛捐杂税太重,共和政体应该体恤民情啊;什么近年水旱兵蝗等灾祸不断,导致民众流离失所、土地田园荒芜啊,等等等等。更有甚者,还要求中央比照西部各省,蠲免全国数年税收!直气得孟昭常在财政部拍着桌子骂娘。
好在自去年以来,中国对欧洲各国出口数额大幅攀升,不仅使得关税出现井喷式增长,也带动国内轻重工业步入了发展的快行道,这才勉强让中央财政不至于断炊。即便如此,孙元起为了筹备山东战事,其间也少不了要化私为公,从自家企业中抽出资金红利投入到武器生产、物资采购中去。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然医药、服装、汽车、食品、传媒等都是长盛不衰的赚钱行当,但也支撑不住孙元起这般大规模吸血。
本着“墙里损失墙外补”的原则,孙元起很自然地想到了军火贸易,反正自己手中很有几样引人瞩目的好东西,而且这世界上也不缺乏财大气粗的买家。当然,孙元起所谓的“适当帮助”显然不是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倾囊相助,而是准备把在研制过程中已经淘汰落后的产品改头换面。当成新鲜出炉的香饽饽卖出个好价钱,以此来补贴家用。
尽管如此,也差点儿没让哈豪森乐出鼻涕泡来,当即拍板道:“只要贵国给予的帮助能对我国国防建设起到积极作用,阁下提出的所有条件我们都会尽量满足,包括立即归还胶澳地区。只是不知阁下的帮助具体是指?”
孙元起道:“包括但不局限于麒麟战车研发数据、新型轰炸机设计图纸。不知贵国是否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哈豪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过在惊喜之余,他又有几分怀疑:之前孙元起还是一推六二五,对于德国表露的种种善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为什么现在突然转性了?难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还是中国遇到了什么亟待解决的困难?当下他又试探着问道:“不知阁下的条件是?”
孙元起对此显然早有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换取贵国的潜艇制造技术,剩余部分最好是用现金或黄金结算。”
自英国政府1816年颁布铸币条例以来,金币本位制逐渐在欧美各资本主义强国普遍采用。到19世纪后期。金本位制度已成为国际性规范。通过战争、剽掠、贸易等手段,到1913年末,美、英、德、法、俄等五国占有世界黄金存量的三分之二,中国的黄金储备则寥寥无几,这也导致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日益矮化。眼下一战爆发在即,黄金被欧美各国集中用于购买军火,正是中国乘机吸纳黄金的最佳时机。
哈豪森有些奇怪:“阁下为什么不提归还胶澳呢?”
孙元起笑道:“现在胶澳地区对于贵国来说就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如果贵国真的有意与中国维持良好的贸易关系。不妨把它作为此次贸易谈判的添头。公使阁下觉得如何?”
哈豪森谨慎地答道:“兹事体大,恐怕在下需要请示我国政府才能最终决断!”
孙元起道:“此事不着急,只需在七月底前签署协议即可,具体细节问题你们可以与我们外交部私底下慢慢商谈。”想了一想,孙元起又道:“作为搭头,孙某私底下送给贵国三条建议:第一,中国古代有句名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贵国陆军虽然称雄欧洲大陆,但人力或有穷时,所以如果战争爆发。建议贵国最好适可而止,在恰当的时候明智地结束战争;而不是死缠烂打,直至最后一败涂地!
“第二,贵国在欧洲最大的对手应该是英国,因为他们拥有德国难以媲及的海军以及强大的战争潜力,若是可能的话,贵国应该利用潜艇极力破坏英国的各种军用、民用船只,从根本上限制英国对于大陆局势的影响。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一定要注意美国,虽然它现在负债累累的债务国,虽然现任总统威尔逊坚定地奉行门罗主义政策,公开宣称对欧洲各国之间的争端保持中立,但它却拥有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战争潜力。一旦将来它有所偏向并开动战争机器,那就不是已经残破的欧洲所能阻挡的了!”
见孙元起说得情真意切,哈豪森也投桃报李道:“感谢阁下的忠告,在下一定会尽快向我国政府忠实传达您的建议。另外,我也会尽快促成普朗克一家近期对贵国经世大学的学术访问。只不过坦白地说,您的建议恐怕很难引起我国军方的高度重视。”
说到此处,哈豪森都有些垂头丧气:“我们现在的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小毛奇)先生,无论性格还是能力都无法与他伟大的叔叔老毛奇先生相提并论,更不如前任总参谋长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元帅,他只不过是依靠一个伟大姓氏的庇护而生活、凭借他是陛下的侍从武官出身而晋升。
“更糟糕的是,他知道自己性格软弱、才能平庸,完全无法不配做这个总参谋长。所以无论是坐在办公室座椅上还是坐在骑兵的马鞍上,他都缺乏足够的信心,故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墨守成规,尤其他的前任是才华横溢的施利芬元帅。我只是个普通的、不受重视的外交官,所呈递的条陈自然很难得到他的认可与采纳。”
孙元起对此深有同感:就像自己当初极力规劝孙中山、袁世凯一样,说者言辞恳切,听者连连点头,但最终他们还不是顽固地踏上了各自的不归路?眼下只能宽慰哈豪森道:“这三条建议都是孙某的书生之见,道理浅显得很,也未必正确,自然难入毛奇参谋长的法眼。公使阁下不用太在意!”
哈豪森勉力振作起精神:“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尽快达成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协议,眼下欧洲局势已经非常紧张,随时可能失控并引发剧烈的军事冲突。而贵国提供的军事装备将对我国提升军队战力发挥重要作用,当然前提是尽快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