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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偃斜眼睨她,嘴角抽动,脸色发青。
子琴道:“这应该是魏国的歌儿吧,必是写信陵君的,唉,可怜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竟从未见过像歌中这般的人物。”
宋偃脸色变黑,正色向前,冷哼:“你已经见到了!”
子琴小嘴微张,迷茫:“什么?”
宋偃断然:“这是宋国的歌!”
〃什么?〃
“写的是宋国当年第一公子!”咳了一声,“不容置疑。”
子琴仔细看着他那张便秘脸,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不是说的您老吧,大叔!”
“大、叔?”宋偃一字一字的重复,表情之扭曲,神情之凶狠,非人类语言可以形容。
肇事者见事不妙驱马便奔,可惜如以往的任何一次,她从未逃出过该男的手心。
当晚,该大叔便以不容怀疑的实力证明,所谓的年龄云云,都是虚无,直到此女把大叔改为大哥,才免遭进一步蹂躏。
两年后,太子湛国事娴熟,羽翼丰满,国君偃正式任命他为宋国之王。
宋国的权利格局悄然改变。
又一年,夫人婧子病逝,女儿戴姝被夫人子琴收养。
又一年,齐军攻宋,新王宋湛领兵抗齐。
此时,宋偃与子琴差不多已经在离宫度过了七年的逍遥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歌,变自《诗经》中的《叔于猎》。。。。。。
☆、故人归来
其时正是齐、秦争霸的时代,齐王田遂胸怀丘壑,素有取代周天子而号令天下的志向,与秦王一样,对领土扩张十分热衷。
是年,齐国欲攻打燕国,燕国派间谍苏代去阻止齐王,苏代对齐王道:“宋国乃天下膏腴之地,攻取燕国的百里土地还不如得到宋国的十里土地,且宋王暴虐无道,大王作为明君,不去攻打这样的人,反而去攻打燕国,岂不影响您的声誉?攻打宋国既可以得到实惠,又能获取美名,大王何乐而不为呢?”
滕训等臣一致赞同。
于是齐王下令攻打宋国,燕国从旁协助,新王宋湛亲自率军抗敌,兵败,失去数城。
宋湛身受箭伤,经年不愈,于次年逝于宋王宫,年仅三十一岁。
消息传来时,子琴已经在床上病了数日,满头的银发都失去了光泽。
“父王把自己关了一天,”戴姝道,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黯然,“他肯定要回宫的,我们也跟着回去吗?”
子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她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整个人陷入一片空茫当中,她怔怔地望着头顶罗帐,神色迷茫哀戚,不停地喃喃:“怎么可能?他才封王没有多久,还那么年轻。。。。。。”
轻轻地闭上眼睛;任往事纷纭漫涌;心中漫过难以言诉的悲伤:那样优异的青年,曾经。。。。。。
“去看看你父王吧,”她说,抚了抚女孩柔顺地乌发,眼角湿润,“他才是最难过的,不用说什么,只要陪陪他就好。。。。。。”
女孩抹着眼泪离去。
从雕花窗棂间透进的夕阳的余晖慢慢地淡去。
傍晚,她见到宋偃,一觉醒来后,他正坐在床头默默地看着她。
因为怕病情传染,她得病之后便与他分房而睡,于是他经常在夜间或日暮时分来看看她,有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他坐在身旁,一只手与她紧紧交握,幽深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样的目光,让时间静止,让世界远离,让心灵沉溺。
经过岁月沉淀的情感愈发醇厚醉人,她跋涉得太久,寻找得太累,当有一天得到了,被他凝望的时候,她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我不会有事的。”她总是这样说,感受到他平淡无波的面容下的担忧。
这一次,他依然如此凝望着她,背光的阴影笼罩了他的面容,悄然而至的暮色里,他的表情愈发模糊,只有那幽邃俊毅的轮廓从眼底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缓缓地抬起手,抚上面前的脸颊,手指顺着他那刚毅硬朗的线条细细描绘。
“不用担心我,”她说,极淡极轻的声音,像一缕柔弱的呼吸,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的暮色里,“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他听清了,捉起她的手指轻吻,与她紧紧相拥,沉默无语。
这是一个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经历了什么,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得近乎残酷,对他自己的残酷。
这一年,为情势所迫,宋偃离开了离宫,走进了朝堂。
子琴和养女戴姝继续留在离宫,等候重新团聚的一天,可是,她永远也想不到,她等到的会是那样的结果。
第二年,齐国再次出兵伐宋,夺取了宋国的平陵。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十月蟋蟀鸣床底,十一月上山猎狐貉。
正当家家户户准备一年中最盛大的腊祭时,沉浸于喜庆气氛的人毫无预兆地接到了来自宫中的旨意:自即日起,把子氏逐出青陵离宫,贬为庶民,念其多年伺候王尊,特留其性命,允回故居。但自此以后绝不能再提及有关王室的一言半句,否则杀身灭族!
子琴呆了。
呼啸的寒风吹进厅堂,带着严冬凛冽的肃杀,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白发飞扬,恍若蒙昧,无声无息地听着面前的侍人宣读王旨,全身像被浸在雪水里,僵冷得没有了知觉。
“子氏,接旨吧。”侍人把诏书卷了卷,递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来,脸白得不似人色:“我不明白,宋王呢,我要见宋王!”
侍人淡淡地笑了笑:“大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旨意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夫人你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子琴失神地摇头,喃喃自语:“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他不会这么对我。”
侍人默,冷笑:“夫人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今时不同往日,大王他现在又成了宋国之王,有了新的美人,要添新的子嗣,您这么多年都未给大王生下一儿半女也就罢了,还让大王因你弃位,祸及太子,如今年老色衰,夫人还想怎样?朝中早就传言你是不祥之女,谣言四起,来势汹汹,大王能保下你的性命已经实属不易,夫人还是莫要再提出非分要求的好!”
年老色衰。。。。。。没有一儿半女。。。。。。祸及太子。。。。。。
字字诛心,刀刀入骨!
这可是你的想法?
她跪在那里,一动未动,直到侍人离去很久了还跪在那里,神情麻木,没有呼吸,没有痛感,像具灵魂离体的躯壳。
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却不能不信。
直到戴姝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吓得一把抱住大哭:“琴姨,琴姨,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她这才清醒过来一点,嗓子一甜,强自咽下,迟钝地转过脸来慢慢道:“我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戴姝哭得更厉害:“我要和琴姨一起走;我不要进宫;我不稀罕当什么公主!”
她眼眶一热;抱住眼前的少女;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日,子琴和戴姝离开入住七年的青陵台。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也好。
车马悠悠,驶向封父之墟,四野萧条,霜雪覆盖,让她恍然忆起,她被迫嫁给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几近二十年的岁月,由他亲手主导,也由他亲手葬送,她还以为她得到了,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想,多么可笑!
可是笑不出,也哭不出,随着马车的颠簸,人也好像被颠空了,面对漫漫前途,没有好奇,没有期盼。
车马驶进琴部落。
直到行灯照出牌匾上的三个字,她空荡荡的目光才跳动了一下,已经破旧的牌匾,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洗礼,却依然完好如初地挂在那里,没有变更,仿佛在默默等待主人的归来。
她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慢慢地化开,弥散,渐渐地浸润到双眼,喉头哽咽。
我的琴部落,我回来了,你还会收留我吗?
门缓缓开启,萧条整洁的庭院,陌生熟悉的面孔,好奇含泪的眼神,交替出现在眼前,她紧紧地抓住车轼,心中狂跳,慢慢地站起身来。
宋都睢阳,王宫。
朝堂上风云变幻,宋王归位,储君的问题成了当下最棘手的问题,几名庶子争得你死我活,大臣们拉帮结派,宋王立了一个,不满,废掉再立,如此不安定的政局,国家内部很快陷入一团混乱。
齐国趁机倾全国之兵伐宋。
楚国也罢,赵国也罢,魏国也罢,此时早在齐国的威慑下收回了各怀鬼胎的援助,宋国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六月末,齐军兵临城下。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一排排的宋兵倒下去,一波波的齐军涌上来,厮杀哀嚎声此起彼伏,城墙上下叠尸累累,城门外血流成河。宋偃站在城墙的最高处,看着满目破碎的河山,手执长剑,长发飞舞,冷漠淡定的神态,好像不知道灭国之际将要来临。
夏日的夜晚,激战了一天的士兵正在休憩喘息,血汗和尸体的味道四处弥漫,疲惫不堪的浅眠中还可以听到痛苦的呻吟,城内寂静得之剩下声声犬吠,处处流窜着惊惶不安的气息。
他从那些随处可见的死尸和伤者间穿过,淡声问了一句:“她还好?”
跟随的侍人愣了很久才道:“都已经安排妥当。”
他好像听见,又好像没有,脚步不停,神色不变,似乎刚才的问话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数月鏖战,齐军终于攻破城门。
城内乱成一团,家家关门闭户,街上鸡飞狗跳,恐慌四处蔓延。
训练有素的齐兵很快包围了王宫。
而此时留在王宫内的,只有那些手足无措无家可归的王宫美人或侍人。
而这些美人,自然也成了军队犒赏自己的第一道佳肴。
灭国的消息传到封父之墟,愁云惨淡的日子并没有多久,人们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在这个乱世,身份的转换太过平常,今天是宋国人,明天是齐国人,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并无太大的区别。
他们所希望的,只是君主不要收太多的苛捐杂税。
各类谣言纷纷涌进琴部落。
此时的琴部落早已不比往日,常年的乐善好施和不善经营使它迅速地衰败下去,却奇异地得到当地人的尊重,在那个忠诚的独臂侍卫鲁伊去世后,它才能得以安稳地存活到今日。
“主人一定还会回来的。”去世前,鲁伊把所有的家当秘密地交与侍女秋,依然如此嘱咐。
琴部落一直保持着它的原貌,侍女秋也一直守候在家园。
“有的说宋王已经以身殉国,有的说他被手下的士兵所杀,还有的说他逃到了魏国。”侍女秋报告着自己的听闻,子琴一动不动地听着,眼神悠远杳渺,不置一词。
“琴姨,你不要担心,父王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一定还会回来的。”戴姝握着她的手,像大人似的安慰她。
子琴回神,抚着眼前这个早熟少女的脸颊微笑:“我不担心,倒是你,不要多想才好。”
少女垂下头去:“我和父王还没有和琴姨熟悉;琴姨;你怨恨父王吗?”
子琴摇了摇头。
“那父王回来,琴姨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子琴笑笑:“我只希望今生今世,不,是永生永世,再也不要和他见面。”
少女颤了一下,仰头看她,目光困惑,不安,忧伤。
而她,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眼睛望向窗外,不再说一句话。
最终,心中留下的只是,无法原谅。
戴姝十五岁时,行及笄礼,她独自去了婧子的墓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回到琴部落后,子琴半晌无语,在屋中自斟自饮,而后一觉睡倒。
醒来已是薄暮时分,门外传来喧哗声。
她托着额头起身,初夏的时节,满院宜人的芳香,满目浸人的绿色,她走进院中,看到十五岁的少女正挡在门口大声道:“你这个大叔怎么回事,都告诉你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怎么还死缠烂打的?”
接着便是一个中年男人略带戏谑的声音:“看到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