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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也没聊多久,汪家就派人,来请各家夫人太太,前往梨春苑去听戏。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心道,说到唱戏,就有人来请听戏,真是巧了。
一众贵妇女眷们出了壁辉堂的花厅,就朝外面走去。三三两两结伴,朝梨春苑前行。
梨春苑位于掇芳园的西南边,那里有偌大的一个戏台子。对面是个敞厅,用作观众看戏听戏的,四周种着各类植物。
虽只到了初冬,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从那里飘过来。
待众人坐定,那边的锣鼓声一响,咚咚锵锵,戏就开锣了。跟着就有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聚会
本章节
台上的患难夫妻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台下的观众沉醉其中,有的拿出帕子来拭泪;有人忍不住叹息;有的为伶人出色表演而击掌叫好;甚至还有的在旁侧打听,请的是哪家戏班。
在台下,妙如静静地听着,只觉万般无奈,人生百态,都借着那缠绵的唱腔,隽永的唱词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回味无穷,心生感叹。
不过,欣赏艺术的这种心境,很快被旁人打扰了。
有人爱听戏,自然就有人不爱听的。
在壁辉堂时,杨氏就跟她母亲崔氏,还有她弟媳石氏碰到了。领着儿女们到梨春苑听戏时,自然是妤如、明仪跟着母亲,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坐一桌。妙如也很识相,自觉地坐到旁边一桌上。
同席的是两位她不认识的贵妇,和她们带来的一位五、六岁的女孩。
在两折戏歇息的空隙,那两位妇人聊了起来。
“长公主也是个有晚福的。看汪家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这般高才,竟得了个头名。今后高中杏榜,是迟早的问题……从未听说过,勋贵子弟在科举上,能拼得过贫门学子的。”那位四十多岁,有些富态的夫人啧啧赞道。
“谁说不是啊!长公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自弘老爷醒过来后,她家里像转运了似的。不过,也是她前些年吃斋念佛,心诚所至。长公主她老人家只等着明年,汪公子大小登科,后年就有重孙抱了。”另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附和道。
“哦?!她孙子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大家都在猜测,长公主此次会找哪家做亲家呢!”
“应该定了吧!适才到前面给长公主请安时,她老人家的心情貌似很不错。跟前些日子满脸郁色的时候,不能相比。想来是谈妥了!”
“看来是我想差了!以为这次寿宴。跟当年一样另有目的……是为了她家挑选媳妇……”她的声音压低了说道。
“不只你有此类想法。我看呀,好些都打的是这如意算盘……没看见好几家,带来的都是适龄的闺女?”
两人唏嘘了一阵,又谈起自家儿女的情况来。
“你那大丫头的亲事定了?”
“早定了,苏州府的太仓王氏。”
“太仓王氏?虽说是个以衣冠诗书著称望族,也嫁得忒远了!”
“谁说不是啊!可那是我大伯保的媒,老太爷拍的板,我跟老爷都没置喙的余地。听大伯说,是他同年之子。那王家少爷,是个文思敏捷的俊才。今年在江南也下了场考举人。还不知名次如何。”
“怎么这般凑巧?!江南的秋闱出事了!你没听说?几百名科场士子在江南贡院那里罢了考,要求查办草菅人命,贪墨兼陷害同僚的苏州知府和苏松巡抚。”
“啊?!有此等事,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快说,后续如何了?”那妇人一激动,声音不觉拔高起来。周遭沉浸在台上剧情的宾客,不觉地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见到此等状况,提到江南科场之事的妇人,压低声音,安慰她朋友道:“大伙都朝这边看过来了!没事。最后都解决了……散戏后再跟你细说。”
席上这才安静下来。
在一旁的妙如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难以平静。
之前在父亲那儿听说,淮安老家长房的堂兄钟明信,好似也是今年应考。
当年有着相似志向的两人——信哥哥和旭表哥,还约好要在京中春闱中聚首的。希望他没有卷入这场风波中去。听说此类公案,情节严重者,朝廷的处罚可是极狠的。他们母子三人,孤儿寡母的。若毁了前程,今后靠什么为生?
回去定要找父亲再问问。
最后,戏台上的伶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施礼谢了幕。
天色尚早,主人家又请大伙回了壁辉堂。
妙如没坐一会儿,汪峦映身边的丫鬟鸽儿。跑来请妙如姐妹:“我家四小姐请两位表小姐,前往落霞水榭那里一趟,说是几家的姑娘在那儿相聚。”
妙如跟妹妹向杨氏请示后,带着各自的丫鬟,就跟着鸽儿去了那里。
果然,落霞水榭里聚了几家闺秀,除了汪峦映外,还有上回在聂家认识的丁敏。当然也有锦乡侯府的邱馨悦。
另外两位,据介绍,一位是户部员外郎韩纪之女韩笙,另位是沈嫣然带来的,她表妹段棠华。据说是礼科给事中之女。
最让妙如惊奇的是,白三娘的小姑子任晔,竟然也在其中。
想到她哥哥任昭,跟旭表哥是好友,她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不知怎么没见着白姑姑。
众姐妹互相行礼后,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原来,钟家姐妹在梨春苑,陪长辈听戏的时候,她们几个就溜了出来,在这里比诗拼画,自娱自乐了一番。
妙如有些不太明白,她们把自己叫来的原因。不由得把视线望向汪峦映。
见到她眼中的疑问,汪峦映指着韩笙和段棠华,解释道:“这几位姐妹,想见识下表妹独门的画技,不知可否现场替她们作一幅?”
“是啊!钟姑娘,可否让我们也开开眼界,还从来没见过,逼真得像从图中走出来的画法……”韩笙开口要求道。
她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一笑颊边有两个酒窝。
“哪有这样神奇,其实就是多画了些阴影而已,显得五官突出罢了……”妙如忙作低调处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就让我们亲眼见识见识吧!”她又求道。
“咱们姐妹来做客时,并没有带画具笔来,下次有机会再让你们指正吧!”妙如推脱着,这画一作起来就是大工程,等会儿还要去前面给长公主祝寿,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一旁的沈嫣然解围道:“你就不要为难她了!上回能亲眼见到,也是托聂姐姐的福,钟家妹妹还是特意从家中取回画笔作的。是吧!敏妹妹和馨悦?”
那两位连连点头。
沈嫣然接着道:“要不,咱们作诗吧!这个不需要特制的画笔……”
众女纷纷点头赞同,妙如头皮发麻,这群人今日是怎么了?
特意来掇芳园比拼的,她可没功夫陪着玩。不说她背不上几首明代以后的诗,就是能够背出,也觉得这样窃取名作很是无趣。
拉着妤如,妙如正要推辞,汪峦映出声了:“妙表妹,我还没见过你作诗呢!听哥哥说,你六岁刚启蒙时,唐诗佳句随手拈来,这些年来,应该精进不少了吧?!”
妙如面有难色,手一摊,对众人道:“小时候记忆好,背得比较快。你们也该知道,背诗和作诗,根本是两码事!写诗真没那慧根。要不,替你们磨墨吧!我的墨磨得不赖。”
众女哄笑起来。随后,那几位就开始联句,比起作诗来。
沈嫣然不愧是尚书之女,作起诗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妙如突然想起,梅玉尘上回提起过,她的才学不错,总喜欢随身带着作品。妙如朝她身边望去,果然发现,那东西就放在她桌前的手旁边。
听说沈尚书当年在江南为地方小吏时,被微服私访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无意中发掘出来的,后来沈大人也进了翰林院。
作为儒士之女,她从小练得的这套本事,确实拿得出手,不愧于才女之名……
正在那儿发呆,背后突然一道力,把妙如猛地推向案边。让她不由自主地朝前扑了过去。
谁知前面就是沈嫣然,她写完诗句,拿着笔杆正在砚台里醮着笔墨。被身后的人一扑,墨汁全撒在她那件月华裙上。
众人一阵惊呼,抢救不及。
妙如忙上前道歉,顾不得回头找罪魁祸首。让烟罗过来,帮着替对方清理污迹。
沈嫣然的表妹段棠华,在一旁惋惜道:“表姐的这套衣服刚上身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等会儿还要在众人面前,给长公主拜寿呢!”
听了此话,妙如更加内疚了,连连向对方道歉,还向汪峦映问起,掇芳园里可有她临时替换的衣裳。
“三姐出嫁前,倒是留了几套在家中。要不,我叫丫鬟替沈姐姐取来,不过是穿过的旧衣,希望沈姐姐不要介意!”汪峦映应道。
沈嫣然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旧的有什么打紧,事急从权嘛!再说,咱们刚进门时,就拜见过你祖母她老人家。就是再见到时,看我换了身,想来也知事出有因,应该会体谅的……”
接着,她对一旁道歉的妙如安慰道:“钟家妹妹也不必自责,谁能没个意外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说得妙如有些无地自容,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站着对面的任晔,朝妙如旁边的段棠华望了好几眼。
不一会儿,汪峦映的丫鬟鸽儿,就把汪芳出嫁前的旧裳,取了一套来,给沈嫣然换上了。还告知众人,寿宴快开始了,夫人请大家马上到壁辉堂去。
众女听了,收起案上的东西,带着各自的丫鬟,纷纷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解围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宾客差不多都到齐的时候,寿宴也开始了。
在皇室中,长公主的辈份较高,又是当年圣祖爷时代的风云人物,据说前面都有皇上派宦官送来贺礼。其他皇子、公主、宗亲王爷们自然不在话下。听说大皇子和三皇子还亲自前来祝寿了。
跟着众人回到壁辉堂时,妙如留意观察一下,确实看见几个装扮不凡的年轻妇人,在被女宾们众月捧月般围在中间。
此种贵宾盈门的场合,杨氏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的,仿佛同龙入大海,如鱼得水。跟着她的母亲和弟妇,牵着小胖子明仪,到处应酬周旋,好不快活。
妙如跟妤如回到母亲身边时,杨氏正跟着位年过三十,望四十去的妇人说着话。
与此同时,沈嫣然和她的表妹走向那妇人,两人叫了声“娘”“姑母”后,就退到了一旁。
杨氏看到女儿们回来了,杨氏忙拉着妤如姐妹朝那妇人行礼:“这是吏部尚书兼文渊阁沈大学士的夫人,快快叫沈伯母。”
两人依言屈膝拜见。
那妇人一身蜜合色吉祥如意暗纹褙子,松花色绣金鹧鸪拖泥裙,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容貌端庄秀丽,微微笑着,只眉宇间似有几分果断毅然之色。发间一支衔珠金簪在头上来回晃荡。
沈夫人笑吟吟地夸了钟家姐妹几句,目光又回到女儿身上。
“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换了身衣裳了?”打量着她明显不对头的衣裙,沈夫人目光如炬,随后问道。
沈嫣然有些吞吞吐吐,旁边段棠华却若有所指地,朝对面那边望了过去。
妙如忙跑上前去道歉。解释了原因。
杨氏也没斥责妙如,只朝大女儿摇头叹气,好似很头痛的样子。
不失时机地朝沈夫人道歉道:“小女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令嫒的衣裳经常在哪里做的,我随后派人再做一套,送还过去……”
好不容易逮到此次机会,杨氏的语气隐含着兴奋,声音也随之响亮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这个举动,让妙如羞愧欲绝。
沈夫人同沈嫣然忙推辞说不用。杨氏硬是不依。坚持要赔偿,连带着赞起沈嫣然心胸和风度。旁边的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妙如暗道不好,杨氏要再这么不分场合地没完没了下去,一家人的面子,全要交待在这里了。
她忙跟妹妹妤如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不太情愿,但看着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们一家,也有些不安,忙拉了母亲的衣袖。想提醒她停下来。
见杨氏乔张做致的模样,沈夫人哪有不明白她用心的。
虽然她也挺乐意看戏的。不过,想到没多久,就要宣布女儿和汪家少爷的亲事了,她生怕过后,在场的人将今日之事,跟两家结亲联系起来,以为自己跟汪夫人的妹妹杨氏一唱一和。有意让她继女难堪的。
沈夫人是何等人,岂能让杨氏如愿,任人利用当筏子,将自家卷进去?!
她并没直接对杨氏奉承,而是拉了妙如的手,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果真是个娟秀沉稳的孩子。难怪长公主都喜欢,就是我见了,都恨不得抢了回去当女儿,就怕杨家妹妹舍不得……”
沈夫人此话的意思,明着是在夸妙如,实则在点醒杨氏,别做太过了,把自己拉下水了。
杨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讪讪然地收了声。
心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