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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韶灵牙关打颤,双手紧握成拳,全身血液倒流,明知这是他请君入瓮的陷阱,但她还是只能只身赴往。
她无法容忍,宫家最后的子嗣,沦为一个男人身下的玩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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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挣扎喊叫,却连半点声音都喊不出来。
谁对她下了药,要她不明不白就上了花轿?
一封居心叵测的圣旨,一碗宛如毒药的羹汤,让她代替不贞的继母女儿,远嫁京城王府。
……。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原本俊朗面目,带着一股邪妄意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不知,你更是洛城第一浪女吗?”
苏敏扶着墙面,吃力地撑起身子,听到他的这一席话,不禁身子一僵。
“把这身刺眼的衣裳脱了。”他不悦,见她迟迟不动,他愈发冷漠无情。“装什么圣洁贞女?”
嫡女初养成 023 重回云门
一得到连翘的禀告,宋乘风骑着最快的马赶到城门外。
如今正是黄昏时分,远方一望无垠的金色沙漠,韶灵一袭白衣,被暖风卷起,白色软靴踩踏在马蹬上。
韶灵望向来人,眼底凌冽。
两人称兄道弟一晃就是三年,他鲜少见到韶灵如此冷漠,就像是祁连山上的冰雪,常年不化,又如天山上的寒风,可以轻易置人于死地。
宋乘风神色凝重,问道:“你要离开大漠了?”
他知晓,她并非短暂离开一阵子这么简单。她原本就不属于大漠,迟早会回中原,战事渐近,他同样希望她尽早走。
韶灵腰背挺拔如青松,从马背跃下,走近他,抬眼凝望他,目光清幽。
当年她孑然一身逃到大漠,结交了宋乘风这个贵人,本该认真道别,但此刻她却词穷。
“小韶——”宋乘风抓住缰绳的五指用力,他不曾下马,坦然笑道,一如既往洒脱恣意。“何时你到京城,一定来找我,就像我们在大漠一样。”
“好。”她微点头,她当真把宋乘风当可信的兄弟挚友,只是,她也有苦衷。
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唯一的亲人临终耳提面命要她不再去京城,她铭记于心,不敢忘,不能忘。
哪怕她当真去了京城,重遇宋乘风,他们也不见得能跟在大漠一样没有忌惮。
他才二十来岁,已经当上了将军,在朝中是从三品的官员,而他姓宋,她若要追究,真相就在咫尺之间。
“宋大哥,不必再送。”
她朝着宋乘风挥手,唇畔笑意挥洒,墨石般眼眸愈发清澈明亮,闪耀逼人。
见他下颚轻点,她随即调转马头,不见半分拖泥带水,仿佛告别的不过是个陌路。
宋乘风眸子微眯,英俊的脸被晒得黝黑,星眸内一片沉寂。
十八岁的少年郎,也大多是她这等个头风姿,但何时起,他总觉何处不太对劲。他笑了,自己真是个呆子,只懂得率兵征战。
但愿下回见她,她心愿达成。
到大漠六年多了,京城对于宋家,已不再是一块福地。
宋家红极一时,炙手可热,先帝的正妻元戎皇后是宋家之人,而他正是宋皇后的亲侄子。若宋皇后还在世,宋家不会没落,而他,也会被委以重任,成为皇亲国戚中最显要的后起之秀。
而不是,守着这大漠西关,常年不能回京,孑然一身。
只要打胜了这一仗,他就能凯旋而归,让宋家扬眉吐气。
幽明城。
“马伯。”
她低低唤了声,其实走的时候,没想过还会再回来。她再无往日的洒脱飞扬,眼瞳黯然寂寥。
灰衣老人只是淡淡睨了韶灵一眼,头一点,给她开了门。“七爷在歇息,你进去等会儿。”
马伯还是老样子,谁都不在他眼底,只有一个七爷。过去他常常训斥她,而如今……连骂她都不屑了?!
韶灵见马伯离开,她才踏入屋内。屋里果真安静沉寂,就像是无人的山洞一般。
这儿的摆设,几乎没动过。
角落摆放着金桐色的熏炉,上有镂空的山形盖,盘踞一条口噙夜明珠的蛟龙,蛟龙卧在莲花花瓣上,栩栩如生。
一缕白烟从镂空炉盖之内袅袅而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染上她的衣袍……她垂眸一笑,好久没闻过白檀了。
韶灵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不曾听到内室传来任何声响,总算抬起头来。
置于窗口旁的花梨木软榻上,斜卧着一人,身着紫蓝色华服,散乱着青丝,头枕着一个玉枕,微风徐徐,吹动几许,那人依旧安静沉睡。
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她微微眯起美眸,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画卷,更有几分明目张胆。
这几天连夜策马从大漠赶回幽明城,一路上鲜少下马,实在逼得急了,骑马都能睡着。如今身处幽谧祥和的环境,她偷偷闭目养神。
“站着也能睡?”
一道低声调笑,突地传出,落在韶灵耳畔,却是振聋发聩。
她陡然间睁开双目。
直直望入那男子的眸子,宛若无底深潭深邃,却不见半分戾气,只见一片恍人心神的狂狷。
三年不见,他快成一个妖孽了。怪不得,江湖上有人称他为“妖烨”,便是指的他这般妖冶魔魅。
他起身,散乱青丝垂在脑后,修长双腿交叠,衣袍花般盛开在他身下。淡唇勾起笑意,他宛若丛林中一头刚醒来的野兽,形态优雅却又危险之极。
韶灵跟他对视,神色沉静,如临大敌。
远在大漠,关于云门的传闻,她也是常常听到。三年里,江湖传闻云门主人性情大变,杀人成瘾,比起以前的暴戾,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已经成了杀人魔头,再多鲜血,也无法平息他心中魔性。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终于回来了——”
刀削般的薄唇旁,卷起莫名深意的沉笑,他眼前静立不发一语的女子,一袭白袍,纤长挺拔,只以一柄木簪束发,风尘仆仆。她将这套寻常的男装穿出几分风流意态,随性潇洒,并非一日促成。
邪肆目光一路往下,移到她宽松的胸前,一看就是长年累月裹着束胸布,难以窥探一分旖旎春光。他悠然浅叹:“三年不见,你长大了……”
真不知,是否这儿也长大了?他正这么想,邪恶笑意更加恶劣。
他的轻佻露骨,下流张狂,实在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韶灵淡淡一看,上苍果然是公平,第一眼看是仙神,实则是疯魔。
唯独她无法辩解,他说的没错。
她忘恩负义。
她是他养大的一头白眼狼。
“主上。”她双目寒冷,喉咙干涩,挤出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称谓。
三年前不欢而散,两人反目成仇。
那个狂风暴雨夜,她手握利器,刺入他的胸膛,汩汩而出的鲜血——将她挫骨扬灰。
她从未奢望,他会放过她。
当然,他需要的绝非是她的一声歉意。
……
嫡女初养成 024 秋后算账
他的眼底翻卷着莫名火热的光点,俊美妖娆的面容更是迷人,起身走近她,衣袂翻动。
她在女子中不算矮小,却不过够到他的肩膀处。
他逼得这么近,她却亦不曾后退半步,目光邪肆暧昧,自顾自地谈笑。“韶灵,爷看你穿男装,倒是头一回,这粗布白衫穿在你身上……有点味道。”
他好似根本不记得三年前的那件事。
韶灵的脸色稍霁,并不理会他的寒暄。
他一把扼住她的纤腰,压低俊脸,咬着她的耳朵沉笑。“这儿加条玉带就更妙了。”
韶灵身子一僵,跟宋乘风等人打成一片,甚至好几回酒醉后躺在地毯上过一夜,也是寻常。一物克一物,她冥顽不灵,是个混不吝,其实也有怕的人。
出了云门,她才在江湖上听闻,慕容烨豢养三千娈童,那些男孩们为了讨他欢心,逞强斗狠,每年都要死好几十个,而一旦触怒了他,便是折磨致死,体无完肤。她至今记得亲眼见过的男孩尸体,一想到胞弟落到他手里,她不寒而栗。
“我重回云门,自然做好了一切准备。主上要如何处置我,我绝无二话。”她抬起眸子,清瘦的脸上血色尽失,眼底冰川般冷漠。“不过,主上,你可以毁了我,却不能毁了韶光。”
他听着她念出胞弟的名字,眼底却是一片深思,猝然松了手,背过身子。
她眉头一皱,望向那窗外的迷离夜色,她看不清慕容烨的表情,只听他说的冷淡。
“还没遇着对爷说不能的人——”
韶灵从袖口抽出桃花枝,花骨朵全部盛开,从绚烂到荼蘼,快到了最后的时辰。“您给我的期限,我没有忘记。”
新鲜的桃花枝,哪怕用清水日夜供着,也不过三日而已。
他利用这一支桃花警告她,命令她,她几乎猝死在马上。
他从来没有一颗仁慈之心。
她身子微侧,将桃花枝插入空瓷瓶,红唇轻启:“我有悔过之心,主上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要你做什么,你都心甘情愿?”他问的随意之极,听不出一丝残忍,双眼不看她,只是锁住了那桌上瓶中的桃花。
话音未落,一片桃粉色花瓣落下,飘到了桌角。
韶灵睇着他,径自点头,心中生出玄冰般的漠然。
头一回那么轻松,她逃了三年,却终究逃不了一辈子。
只要她还不是一颗废棋,韶光就还能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她几乎是闭着眼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院子,长至过膝的蒿草,随着她的前行,暗暗伏着倒后,就像走过一片草原。
韶灵举步走入中央,俯身点亮烛火,有人知道她这几日会回来,粗略打扫过一番。
这一晚,韶灵按兵不动。
一夜到天明,春日晨光仿佛温暖的纱帐,柔和覆上她的身影。
韶灵起身,静静地将女装一件件穿回身上,将黑发高高挽起,重着红妆,心情难辨复杂。
兴许,这些将成为保护她的铜墙铁壁。
韶灵缓步走入七爷的庭院,春日美景划过她的眼里,不曾激起半分涟漪。
林中落英纷飞成雨,满湖粉色桃花,映入眼帘,触动人心,美得不像话。
华丽如斯,误闯入之人都会以为是绝世桃源,谁会想到这儿是云门呢?!
每走一步,风中就会传出若有若无的金铃声,一身白衣红裙,裙摆飞扬。秀发挽着极高,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和纤长脖颈。眉目清晰天成,坚定果断在她静立的瞬间无声无息散发出来,不容忽视。
其实她从未将自己当成是云门中人,她不过是……一个过客。关于她的身世,马伯问过一次,她撒了谎,往后再也无人提及。
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名字,也是假的。
步伐渐缓,韶灵的眸子定在不远处,不难找到他。
他背对着她,今儿个只以银冠束发,收起那垂泄至腰际的墨黑发丝。他左手微抬,手持乘着鸟食的碟盘,对着鹦鹉逗趣。
凤尾鹦鹉正在吃食,突地被由远及近的金铃声吸引,歪了脖子,懒洋洋伸展了双翅,怪腔怪调地叫唤。
“来了来了!小韶来了——”
俊眉微蹙,隐约有几分不悦,慕容烨以右手食指抵住薄唇,示意鹦鹉噤声。“闭嘴,真吵。”
鹦鹉不止学人口舌,还能听懂人言,果真噤若寒蝉,眼睛半睁半闭。
韶灵等候他将坚果一颗一颗喂给鹦鹉,这一刹那,仿佛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韶灵却盯着他左臂上的疤痕,若有所思。
鹦鹉懒洋洋倚在笼内壁,打起盹来,他这才放下碟盘,转身看她,眼底深不可测。
“你没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红唇维扬,温和笑靥令人很难防备。“主上,胞弟自小就寄养在亲戚家,我也是这两年才想起他,想见见他——”
“是吗?”慕容烨打断她的话,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审视着她。
“我哪里敢欺骗主上?”韶灵弯唇微笑,恭敬谦卑。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先前的那个少女。
食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缘,他的眸光突如凌冽寒风。“你挺可疑啊,韶灵。”
她沉静地迎接着他狐疑目光,一脸肃然。“亲戚家道中落,流落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