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没想过伤害你……”她轻摇螓首,哪怕在梦中,她也不希望自己是如此阴毒之人。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在京城我那么对你,都是不对的。幸好你身上的疤都褪了。”慕容烨的手掌,在锦被之下轻轻抚摸过她的右臂,那儿,曾经被剪刀划伤,如今跟其他地方一样光滑。他说的真挚,不难听出心中的愧疚。
“在梦中,你真的自残了?”她紧紧揪住他的手臂,依旧无法介怀那个梦,那个的确可以被称为噩梦的可怕景象。
“没有,我醒来了。”慕容烨寥寥一笑,怪他好事不提提噩梦,看着她一脸紧张,身体僵硬的像是石头。当然,他不曾说了实话,他梦到自己满身是血——用清除这种与生俱来却为自己结下仇恨的血,挽留一个人。
“后来没过几日,我又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嫁人了,但新郎官不是我。”慕容烨说的全然不像是说笑,在那个梦中,他走入一个院子,看着精心打扮的她,清艳迷人,既矜贵又娇嫩,绘上胭红的眼尾,红魅似花染,绝美风情横生,犹如世间尤物。唇间点上朱红胭脂,衬托菱形小嘴丰盈水嫩,长发随手梳拢,不加以盘髻束缚,舍弃累赘发饰的锦上添花,她一身鲜红嫁衣,缓步来到门扉前,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越过他,看不到他,走向喧闹的礼堂。就连他,也没见过这般的韶灵。他曾经认定的女人,盛装打扮,却即将要嫁给别的男人。
“梦,提醒我不能容忍你离去的真实,你分明打扮的像是仙子,却跟我擦身而过。我过去可从未做过这种怪梦……”他笑的很苦,他看似或清冷,或邪魅,或孤绝,却从来没有谁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梦中,即使她早就离开了,还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想念她,眷顾她,让自己更不甘心失去她。
“我没有嫁人,那只是梦。”她不知为何觉得心中酸楚,又觉得甜蜜纠缠,小手贴上他的面颊上,她轻缓至极地说。
“那只是梦。”慕容烨笑着点头,轻轻喝出一口气,残忍无情的梦境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温暖甜美的现实——如今,她躺在自己的胸口,床小的很不舒服,但他却格外喜欢这张朴素的小床,幸好自己撞见的不是可以容忍两人翻滚的大床。
她也曾经做了好多个噩梦,原来担惊受怕的人,不只是她一个而已。
她梦到——他在清晨离去进宫,整肃华服,嘴角一勾,低首,蜻蜓点水的又偷了她一个吻,大手轻捏着她的下巴,交代道:“在家里等我。”
家,到底哪里是她的家,算她的家?
铭东苑?京城?云门?
都不再是了。
然后,她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屋内,再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
但这一夜,两人都不曾再做任何噩梦,他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头,任由她温暖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脖子,她的手,同样拥抱着他。
他不要她继续担负着那么多的愧疚,逼迫自己
慕容烨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女子早已起身,唯一一个金色软枕让给了他,枕着他的脑袋,屋内空无一人,唯有他昨日穿的黑色劲装,挂在椅背上,已经风干。
这种被人丢下的感觉……特别是被女人丢下的感觉,当真不好。
门口传来轻快的步伐声,一个绯色身影跃入他的眼帘,韶灵端着早点,走入屋内,看他正眯着黑眸打量自己,她忙笑道。
“我熬了姜汤,你记得喝。”
“你又要去哪儿?”他老大不爽地蹙眉问,如今天才刚亮,她就已经衣着整齐,洗漱干净,黑发盘高,缀着一只珍珠钗,一袭精美却又便于做事的裙裤,随时就能走。
韶灵但笑不语,并不曾觉得他不好伺候,他们分别好几个月,出于私心,她也很想整日陪伴他。
“我答应了月娘,就要谨守诺言。”她说的轻描淡写。
“要去明月坊?我何时才能见到你?”慕容烨不快地询问,掀被走下来,韶灵急忙取来烘干的里衣,给他穿上。
“二更,我一定回来。”她说了实话。
“真怕她们教坏了你——”慕容烨捉住她的小手,像是调侃,脸上却又没有太多笑意。看来,这一句话,是认真的。
“我记得以前你并不排斥烟花之地,不是还要我去学习吗?”韶灵反唇相讥,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灵动。
挡话挡得突然,也挡得巧妙,笑容恶意,人美,却淬毒带刺。
慕容烨脸色一沉,哼了一声,不再谈及往事,过去他喜欢捉弄她,但在他们坦诚心意之前,而如今,换她来戏弄自己了?!
“那你学了什么?改日让我看看你的成果。”他扼了扼她的皓腕,却不曾用力。
她气笑了,这回当真没办法回应他,其实她当真学了不少为人处世的法子,月娘说,圆融未必不是一件坏事,遇到了不好的事,应该避免让它变得更坏更不可收拾。
瞧她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慕容烨的眉心微动,扬起俊眉,“你想好怎么应付我这位钦差大人了?”
被他这么一问,韶灵狐疑地想起他身上那块金牌的由来,她压低嗓音,低声问。“皇上派你来做什么事?”
近十年来,没有朝廷钦点的钦差,来过荒凉贫瘠的大漠。
“当然有他的用意。”慕容烨却不想明说,只要能赢回她的心,假以时日,他们回去,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是在笑吗?!
以往谈及皇帝,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兄弟,但慕容烨向来脸色不好看,可如今挂在薄唇边的那一丝笑容,又是从何而来?!
韶灵觉得可疑。
……
静安王府的花园,一个干瘦的少年推着一名俊逸温雅的青衣男子,如今已经是八月底的天,连着一个月的晴天,天气一直很好。
“连翘。”
男人扬起手掌,示意少年止步,少年笑着将鱼竿送到男人的手中。“王爷的脸色越来越好了——”
“都要谢谢你的师傅。”御祁泽的唇边饱含着笑意,以往总觉得下身如同朽木一般沉重不堪,而如今,韶灵在他身上用的药,渐渐有了效果,他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精神元气都在恢复。
一连几日不曾见到韶灵,他当下就知道出了事,命人暗中打听宫里的形势,才知道韶灵是跟着一位叫做“慕容”的公子回来的,据说,那位公子是朝廷的座上客,太后跟皇帝,都极为器重。几天后,探子告诉御祁泽,韶灵生了一场病,他忧心忡忡,不是生怕没有人医治他的腿疾,而是生怕就此让太傅绝后。太傅因他而死,他已经内疚难安,那个热情真诚的女孩,若是被卷入皇宫争斗被皇权就此压死,他如何安枕无忧?!不出十日,他收到了韶灵的亲笔书信,她说把自己最信任的弟子送到他身边,代替她给自己继续医治,不涉及针灸,药方是她留下来的,让连翘负责御祁泽的饮食起居。
连翘这个少年,才十五岁,但手脚利落,擅长料理照顾病患,才使得韶灵的心血不曾白费,诊治不曾中断。
哪怕韶灵被驱逐出京城,她还是不曾放弃他这个病人,这个女子,哪里只是冰雪聪明?更是蕙质兰心,细心谨慎,心底纯良。
“小姐写信交代过我,让我以下人的身份留在王爷身边,不可泄露身份,更不能怠慢王爷。已经快半年了,药汤可以不必日日泡身,我会帮王爷按揉肌肉,何时恢复了知觉,王爷该开始走步了……”连翘俯下身子,给御祁泽敲打着小腿。
御祁泽笑了笑,却没说话。
“但一开始,肯定很不习惯,也会很难受,就算是半个时辰,也会很难熬的。不过小姐说了,长痛不如短痛,不能因为一时懈怠,拖延了最好的时机,要我看着王爷,头三个月每天要走上一个时辰,就算不在室外,在室内也行。”连翘把实话说在前头,静安王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因为他躺在床上四五年时间,一夕之间要想下地走路,实在是天方夜谭。
“本王是病人,当然要听大夫的话。”话音未落,左小腿突地传来一道莫名的酸麻,令他不禁俊脸扭曲,眉头紧蹙。
“王爷,你怎么了?”连翘担心地问。
“好事……是好事……”御祁泽紧紧握住拳头,强忍着这种酸麻带来的不适感,他的下身麻木了多久了?就算是疼,他也好久没感受过了。
韶灵说的,不是谎言。
他这辈子,还有希望,成为一个正常人。
“我们晚上就开始练习,连翘。”御祁泽温文地笑,鲜少没有太多喜怒变化的脸上,却闪烁着喜悦的笑容。
“王爷!”连翘闻言,原本就是一点就通的个性,顿时大惊失色,随即喜出望外,他被小姐安排前来照顾这位病弱的王爷,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长达数月照料病患,更别提这个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他每日都遵照小姐给他的信,煎药,准备药草汤水,按摩腿上的穴道,从不假手于人,不敢有任何怠慢。
御祁泽笑而不语,只是再度点了点头,他一天都等不及了,半年,他等了半年才有了知觉,就算韶灵要他一天走上五个时辰,十个时辰,不睡觉都练习走路,他也心甘情愿。
他不再怨天尤人,这辈子生在权贵的地方,实在凶残,导致自己被陷害被波连,往后的日子,即便在众人眼中他还是一个废人……他也不该放弃自己的人生。
等他何时能下地走路,宛若常人,他也不会再频繁出现在皇族面前,只会安安分分留在静安王府。
至于韶灵……太傅之女,太傅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太傅是他好多年的师傅,感情也许比先帝还深,太傅一心维护他的名分和太子之位而被人当成眼中钉除之后快,连累韶灵躲躲藏藏生活,这对父女,是自己的贵人。
他虽然已经不再是太子,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皇族,苟且偷生,他在见到韶灵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想好他日给她何等的回报。
活着,才有希望。
这是韶灵常常对他说的话,回忆她说过的话,一点都不困难,它们已经深烙于心,毋须费劲回想。
“你家小姐真是个奇女子。”御祁泽扬唇一笑,轻轻输出一口气来,抬起俊脸,望向蔚蓝的天空。这是自打他被软禁之后,唯一一次看得清天上的白云,以往,他的眼前总是蒙着一层灰暗的阴霾。
那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曾经器重自己到最后却又铁石心肠的父皇,端庄仁慈却又抑郁而终的母后,他曾经显赫一时的身份最终沦为囚徒——这世上他得到的不少,但失去的亦很多。到这个时候,过了而立之年的自己,若是还不曾看透人世的惨淡,未免就太无能了。
今日,云淡风轻,是个好日子。
他已经没了妻子,更无子嗣,他日若是再被设计白白丧了性命,总该给这个救命恩人留点东西。
……
恶官吏。
贪婪好色的恶官吏。
不知节制的恶官吏。
韶灵的指腹抵在她的眉心,轻轻按压,觉得很是头疼,看得出众人对来人的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写满了这些心思。
低下头,佯装不曾看到他的身影,继续翻看手下的数十本拜帖,达官贵人可以盛情邀请坊内的姑娘到府上弹琴唱曲,不过必须经过她的手,待她首肯之后,她们才能动身。
齐府。
是个老不修,六十出头了,满院子的莺莺燕燕。
朱砂笔,在拜帖上大大打了个叉。
“小当家,小当家,小当家,他……他……他又来了呢。”凤儿叫魂一般推推她,把她手下的那本拜帖挤到一边去,不懂为何小当家无论遇到什么事,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能不动如山。
“来就来了吧,月娘在这儿立下的规矩,不是不能把踏进明月坊的人赶走吗?就算要赶走,至少也该确定来人身上是否有银两。”韶灵不冷不热地说,神色自如,在明月坊,或许世人觉得是一个肮脏的地方,但这些天来,她看到了太多太多比她更不幸的例子,若是没有它们的启发,或许她还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险些把自己的幸福往外推,比起她们……她有一个爱她的人,何其幸运。比起她们守望在狭小的窗口,看着楼下的
在这儿,或许并不体面,但她很清楚,比起刚离开京城到大漠的那几天,她急躁又冲动的情绪,渐渐消散无疑,埋怨和苦涩,渐渐烟消云散。她的心,很平静,她知道自己得到他,历经磨难,该比过去更珍惜。
“小当家说话的语气,真是跟月娘有五分像。”凤儿咂咂嘴,突地将眼睛瞪得更大,大力地摇晃着韶灵的左臂。“可是他朝着小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