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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韶光而点,至于宫保鸡丁,鱼头汤则是为他准备的,上面铺了一层红红火火的辣椒,让他这个风华国人,一看就食欲大开。
“韶灵,你真像贤妻良母。”司马踌直言以对,脸上有笑,伤疤也因此而扭曲,算不上和颜悦色,但这当真是他摆脱在云门的棺材脸之后,最眉开眼笑的神情。
只是点菜,就将所有人的喜好都照顾了一遍,更别提衣食起居,这便是有心无心的问题。
韶灵垂眸一笑,轻声嘱咐韶光多吃些菜。慕容烨接过司马踌的话,话锋一转,唇边生出一抹笑意,淡淡问道。“你可曾娶妻?”
“也许,要再过一两年吧,朝廷的事很多,娶妻也无暇顾及,不过让人独守空闺。”司马踌的语气显然迟疑下来。他已毁容貌,眼睛也瞎了一只,衣袍脱下来全身是伤,虽然他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给司马家洗清冤屈,重回朝野。但他并没有多少心思去娶妻,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娶了别人,就要一辈子对人负责,他并不觉得如今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听到这个话题,韶光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好奇地望向司马踌,他本以为师傅该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了,还不想娶妻吗?!
“司马,你到底多大年纪了?这件事我一直很想问。”韶灵看出韶光的好奇,红唇扬起明媚笑意。
“二十七。”司马踌据实以告。
“比七爷还年长两岁,不过也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司马,你如今在朝廷位极人臣,治国平天下,也别忘了你的将军府,该有一位当家主母,长嫂如母,往后你的弟妹,也能由她一并照料。我相信你的妻子,不止需要你的责任,也会愿意承担她自己的责任,成为你的贤内助。”韶灵抿唇一笑,这一番话,发自肺腑。
韶光暗暗在心中叹气,原来师傅这么年轻呐……
“司马,你的确需要娶妻了,跟我一样早日找到个贤内助,那种有人陪伴的滋味,可跟你一个人不一样。”慕容烨满面春风,俊美无俦的面庞上,更是拥有令人无法抗拒的迷人笑意。
“我感觉到了。”司马踌淡淡一笑,以前跟随的主上,虽然看似慵懒散漫,但实则性情很是清冷,对很多事很多人都毫无所谓。而如今的慕容烨,脸上笑着,似乎心中也是甜蜜的。也许这个改变,便是韶灵带给他的。
“既然感觉的到,就该羡慕了吧。”慕容烨挑眉,瞥了他一眼,司马踌在云门只是独眼的时候,常年脸上没有表情,他本以为虽然救了独眼一命,但一直以为独眼的所有喜怒情绪都在那一日跟着半条命消失彻底。
司马踌但笑不语,的确有点羡慕,但他并不确定,这辈子是否能够跟一个女子如此恩爱。
“我不知七爷跟韶灵,一唱一和,显然是要跟我逼婚,比我国国君逼得还紧。”他许久之后,才这么说,语气颇为无奈。
这一句话说出来,三人都笑了。
“我还没问过七爷,不知你们是否已经过了婚期——”司马踌突地想来,他离开云门的时候,慕容烨跟韶灵还不曾成亲,一年多,如此恩爱默契,应该成亲了吧。他这回来没带贺礼,实在是太过大意。
此言一出,短暂的沉默夹杂在几人中间。
“正打算挑个好日子,到时候,请你回来喝喜酒。”慕容烨不让情况变得尴尬,他丢下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韶光的目光,尽数落在韶灵的脸上,在桌下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嗓音问道。“姐姐,你怎么瞒着我?”
慕容烨将韶灵的哑口无言看在眼里,泰然处之,自顾自跟司马踌说话喝酒。
“我一定来。”司马踌不觉得此事有任何可疑之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席之后,司马踌喊住韶灵,笑了声。“我离开之前,说过何时还能见面,就要问问你之前的人生,还是不打算说吗?”
她原本的名字。
“我已经打算抛弃那个名字,只作为韶灵而活了。”韶灵回以一笑,眼底清澈明净,没有半点杂质。
“这也好,比起过去,当下和将来更重要。”司马踌不再多问,跟她一道走下楼。“七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成亲的那天,我会带着风华国的双环来送给你们,是一对玉环,象征圆圆满满。”
韶灵说了一声“多谢”,就不再多言,她突地问了句,司马踌是风华国臣子,虽然在龙蛇混杂的大漠,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他还是不宜久留。
“那个郑轻舞……你们还在一起吗?方才七爷在,我不好意思问,你不愿如今娶妻,是因为依旧不曾放下她吗?”
当年,她曾经被司马踌跟郑轻舞之间的感情,震惊不已,她不相信仇恨之下还能结下姻缘,却不曾料到,自己很快就亲自品尝到了那种滋味。
“没有,这么久,我们一面也没见过。”似乎为了让自己说的更可信,他点了点头,下颚紧绷。“我放下她了。”
韶灵彻底怔住了,看着司马踌走远,她似乎也不曾想到要追上他,告知他,一切随心即可,其实,这一句话,又怎么能说服司马踌呢?!郑轻舞是郑国公的义女,而摧毁了司马将军府的人也是郑国公,他们的感情若是并不深厚,如何抵御深深恨意的袭击?!
“他要连夜赶回去。”慕容烨缓缓走向韶灵,望着她削瘦的背影,嗓音清冷。
韶灵闻言,回过脸来,眼底一片怅然若失。若是慕容烨不曾追到大漠来,不曾跟她表明他矢志不移的心,若他只是跟司马踌一样说那一句“我放下你了”,她会觉得轻松吗?会觉得幸福吗?!
她的心,突地泛出一阵没来由的苦楚。或许在感情的路上,他比她坚定,也比他心硬,她感激他,庆幸遇到的人是他。若是没有他,她不会知道自己得到的有多珍贵。她像是被方才的那口酒抢着,突然咳嗽出声,那酒味弥漫在肺叶,胸口好痛……酒味冲到脑门,让头好昏……酒味在鼻间,鼻子都是酸的,一直酸一直酸,酸红了眼……
“七爷——”她低声呢喃,眼底不无悲怆,将面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他们上一代的纠葛太复杂,但他们不曾被洪流冲散,不曾沦为有缘无分的司马踌跟郑轻舞,她好高兴,好幸运。
他轻柔抬起她的下颚,望着她的那双墨黑眼瞳,眼底透出暗暗的淡淡的光,却不再像是没有人的空房子,那些璀璨,全都来自于她的眼泪。
她仰颈,凝望他,瞳中有笑有泪,绽开美丽灿颜。“我爱你。”
世上真的有言语,可以教人动容,听进耳里,酥了骨,甜了心,每滴血液都在翻腾躁动,身体好热,激动亢奋的情绪源源不绝而来。
她仿佛感受到他的欢喜,踮起脚尖,主动啄吻他的唇,他逮到好机会,马上加深它,吮着,贪着,像久旱逢甘霖的渴水旅人,不想放她走。
或许,她抓住他,更是因为他的锲而不舍。
“成亲,是肯定要的,不过我可以等你心情平复之后,两个人一起商量此事。成亲那日的黄历,我会派人烧给岳父,他要没再出现在你我的梦里,权当他点头答应。”慕容烨以为她在为方才司马踌无意间问及的婚事而无力伤心,她跟随了他,难免不对死去的亲人心怀内疚,他不想让她心事重重地过门成为他的妻子,愿意继续等候一段时日。
但当然,他更无法容忍她一辈子毫无名分地成为他的女人。
“幸好你没有丢下我,否则,我什么都没了……”她强忍住眼泪,心中汇入的却是层层暖意和餍足。当初她远离京城,便以为自己可以彻底放手,以为一走了之,免得两人陷入仇恨之中一道痛苦,才是上策。如今才知晓,哪怕她可以在众人面前佯装云淡风轻,依旧无法避讳心中的遗憾。
“说什么傻话?”慕容烨覆上她的肩头,一笑带过,不过能看到她强忍着愧疚还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早已胜过一切承诺。他逐字逐顿地说:“你要记住,你还有我。”
她笑着点头,眼角溢出的泪水,全是欣喜,慕容烨伸手以指腹为她抹去,黑眸之中再也不见在京城浮现的阴狠和暴戾,尽是有耐性的温柔。
“七爷,你还记得我们谈过司马跟郑轻舞的事吗?”她压下心中的情绪,归于平静之后,才低声问道。
慕容烨下颚一点,脸上的笑容褪去,那是他们打算前来京城的时候,当时韶灵对此事反应不小,她直言不希望两人有所结果,觉得司马踌即便得到郑轻舞,心中的伤痛无法愈合。谁曾想过,这世上不只是司马踌和郑轻舞这一对被命运作弄的苦命鸳鸯?!
“不一样。我过去就问过他,他坦诚给郑轻舞送药的时候,已经问过她,她对他没有感情,只有在听闻事情真相之后的震惊和错愕。这种只有单方面的沉迷的,要毁掉也很简单。你觉得司马踌说他已经放下,不见得放下,但我却觉得他不会撒谎,至少没必要在你我面前撒谎,他说放下,就是放下了。原因,不是因为郑轻舞跟司马府被牵连有关,也不是因为郑轻舞是郑国公的心腹,而是——郑轻舞不爱他。若我察觉的到你离去的理由是真的,你当真喜欢的是风兰息,心里早已没有我的位置,也许我也会死心。”慕容烨的眼底闪过一丝慎重,她方才说的一句“爱他”,寥寥数字,早已激发起体内的,他甚至想不管白天黑夜,将她带回房内大床上好好宠爱一番,不过,击退的,是他的理智。她从未说过爱他,这一句足够他回忆个一年半载的甜蜜滋味。
不一样。
韶灵笑着看他,眉眼弯弯,宛若大漠天空上的新月,她依旧不曾彻底卸下心中的重负,但她更不愿将这句话,隐藏一辈子。
她不想到死,也没有机会说出这一句话。
一转眼,慕容烨在大漠的时间,便过了一月。
月娘的身子还是到了最后的难关,哪怕由凤儿搀扶,也无法走上几步,唯有整日整夜卧床不起,衣食起居全都有婢女伺候,眼看着大限,就快到了。
韶灵在明月坊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慕容烨跟韶光为伴,她甚为放心。慕容烨常常带韶光去骑马,如今甚至还在学习拉弓射箭,要将韶光培养成堂堂男子汉。
“月娘。”韶灵站在床沿,凤儿端来红木圆凳,她弯下身子坐下,更靠近床榻上的中年美妇。
经过她的细心调养,月娘的脸色不曾比之前更难看,只是整个人瘦的厉害,双颊的颧骨凸显的很高。
她没精打采地半躺着,听到熟悉的嗓音,费力地抬起眼皮,看了韶灵几眼,伸手搭在锦被上,却无力去握住韶灵。
韶灵看清楚了,主动伸手去握住月娘的手,她白皙的指节上有一小片的暗斑,她听到月娘气若游丝,还勉强要开口说话。“韶灵,也许没几日,我就要走了……”
“月娘,我有事要对您说。您也知晓,我并非大漠人,我无法在大漠待一辈子,我跟家人迟早要回去。如今明月坊的所有新规矩,全都上了轨道,日子一日比一日蒸蒸日上,我总算有脸面对月娘。”韶灵自从学医,亲眼看过不少病患,更旁观了不少生死,能让月娘少一些痛苦离去,已经是她尽力而为。
“你要回去,嫁人生子,毕竟你是清白的姑娘家,月娘并非不通事理。”月娘的话说的极为缓慢,但可见她此刻的思绪井然,头脑是清楚的。她点头,并不阻扰韶灵的决定。
“但我在这两个月,帮月娘找了个人才,我在闲暇时候,跟她谈了很多次,发觉她过去学过算账,头脑清醒,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并不随波逐流。”韶灵紧紧握住月娘,神色一柔,偏着侧脸,说话也压得很是温和,方便月娘听得清楚。
“是谁?”月娘的眼神有些混沌,沉默了许久,才问了句。
“如霜。”韶灵在月娘耳畔说:“她是文官之女,教养极好,对事情的看法也很长远,虽然过去眼光很高,性子有些骄傲。但我想,要能压得住这些姑娘,没半点脾气威严也是不行的。如霜这回被情所困,受了大苦,不愿再相信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一心放在我教她的东西上,已经学了五六分。再过阵子身体全部养好之后,她坦诚愿意跟随我一道管理明月坊的事务,等我拖些日子走的那日,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如霜的聪慧,我也是知晓的,就是她为人不如你圆融——”月娘的叹息也很浅,仿佛一不小心,她就要没了气。
“月娘放心,我会等到何时如霜有了当家的架子,各位姑娘接受了再走。”韶灵微微含笑,眼神格外清澈迷人。
“好。”月娘费力地扯出一抹笑,只吐出一个字,就算要离开,韶灵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