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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见你了吗?”风兰息站在黄昏中,笑着回应,温和而俊逸。
“我母亲做了错事,连累了侯府,侯爷虽然不说,我却于心不安。”季茵茵的眉头皱着,说的哀恸难过。
“此事跟你无关。”风兰息从容地说,眼底的颜色依旧很淡。
“我觉得这几个月来,侯爷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侯爷的心里是有了别人吗?老夫人提起的婚期,也迟迟没有下文,该是侯爷不想提。”季茵茵螓首半垂着,仿佛这一番话要从一个大家闺秀的口中说出来,已经是万般艰辛。
韶灵又懒懒地合上了眸子,如今不如晌午那么热了,温暖的风,吹乱她鬓角的青丝。
“你怎么会胡思乱想?我们是自小就定下的婚约。”风兰息笑言。
季茵茵看他展开笑脸,才放下心,脸上却依旧满是愁绪。“以前是这样,只是自从韶大夫来了,侯爷常常去见她,难道是我多心了?我知道,韶大夫跟我不一样,是女中豪杰——”
“你自然是多心了。你,比她善良。”风兰息说着这一番话,眼底思绪复杂。
好一个比她善良。
韶灵的睫毛轻颤,唇畔拂过一抹讥笑。
几个月下来,季茵茵如此狭隘善妒,当然已经察觉,既然如此,她就再在这堆即将点燃的火中添一根柴。
“侯爷,你是不是把很多女人都带过到这个地方来?那个晚上,我们不也在这儿说了很多话?”
双脚夹着树干,她倒着身子挂在柳树树干上,青丝垂下,随着清风幽幽舞动,宛若随风飞舞的柳丝。
季茵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倒挂身影一吓,花容失色,尖叫着扑到风兰息的怀中。
韶灵笑靥如花,眸子亮的如火,她的轻佻话,自然令风兰息面露不快。
她水波不兴地打量着季茵茵小鸟依人的模样,无声冷笑:“我还以为,这是我跟侯爷聊秘密的地方呢。”
季茵茵眼底的恨意刹那迸发,如烈火般燃烧着。
盯看着这一具倒挂的倩影,眼底几分伤痛,思绪复杂,风兰息的字字发凉。“我从未见过她这样自私,嗜酒,轻浮,冷漠的女人。”
这一句话,说的韶灵背脊一阵阵发凉,仿佛那个夜晚,他充满笑容的眼,满是柔情的脸,他朝着她伸出去的手,全都是她的虚想。仿佛那个夜晚,坐在护城河边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
“宫小姐,你看,我帮你试探好了,你往后不必再担心。”韶灵非但不生气,反而朗声大笑,唯独她那双墨色眼瞳内,诸般情绪,错杂一起,无人看得懂。
她从柳树上跃下,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扔进河中,恰好打中月影,月华碎裂,涟漪阵阵。
风兰息望着她的身影,依旧一脸淡定从容,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他走了许久,身旁的季茵茵说了哪些话,他言不由衷地敷衍,方才谁也不曾察觉柳树上有人,那人儿突然之间倒挂下身子,青丝垂泄,宛若藤蔓般抓住了他的心。
那张脸,比夏日的太阳还要耀眼,无论他走多久,做多久,翻看多少本书,静默多少日,依旧无法从脑海中移开。
韶灵途径灵药堂,不经意望一眼,只见三月跟五月坐在台阶上,一看她回来,五月已然扑到她怀中。
“小姐,你没事吧,急死我了——”五月紧紧地抱着她,双眼有泪。
“出了什么事?”韶灵问着,有些讶异。
“有人来把灵药堂封了,把我们赶出来,说往后都不会开了。我们一直没敢走,在这儿等小姐回来。”三月说的很清楚。
“他们是什么人?”韶灵眉头一皱,冷眼看着灵药堂门上的大大封字。
“他们只说自己的主子姓洛。”三月认真地说:“说小姐要是不服,就去找他们的主子。”
五月一脸担忧,轻声问道。“小姐,那些人很野蛮,你真要去吗?”
韶灵淡淡一笑:“我不去的话,他还会找上门来的。”
三月忙着拉起衣袖,身子虽然干瘦,但力气不小。“我陪小姐去吧,他们要是耍狠逗凶,我让他们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韶灵摇头,面色冷然:“你还想进一回大牢?凡事别冲动行事。”
她不过用了平日里一半的功夫,就赶回洛府,洛神跟慕容烨正在花园的长廊下对弈,紫藤茂密层叠,几乎将整个长廊顶都遮挡了,坐在下面,很是阴凉。
他在暗中使坏,居然还气定神闲地下棋?!
“洛神,你给我个交代!”
她几步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将他们的棋局一手摸乱,胸口暗暗起伏,她学了这么多东西,唯独最用心的就是医术,做了这么多事,最在意的就是经营了自己的灵药堂,耗费无数心血,才让灵药堂有些名气。洛神竟然封了她的地盘,她岂能不动怒?
“原来不只是没规矩,还这么刁蛮泼辣。”洛神望着桌上和地上散乱的黑子白子,眸光泛滥一派清冷,冷眼讽刺。
为何洛神总是想方设法要针对她一个人?!
慕容烨看她面色不对,眼底盛着灼灼火光,黑眸一沉,一把就从身后抱住了她。他用的力道不小,勒的她腰微微的疼,他眼底闪过一片戾气阴鹜。“你冷静些。”
“你要是堂堂男儿,何必跟我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招!我们一决胜负,我也不见得会输给你!”她哪里听得进去,他们两人是好友,指不定是不是联手要将她的灵药堂毁掉!
慕容烨眼底的戾气渐消,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反扭着她的两只胳膊。她余怒未消,肩膀轻轻颤抖,但总算安分下来,慕容烨这才谨慎地松开手放开韶灵,她却得了个空,咬牙又要冲上去,洛神冷冷淡淡地看着,站在一旁,似乎笃定有慕容烨在,她注定无法碰到他的衣角。
她看着洛神这一副傲慢模样,更是气得全身血液倒流,慕容烨将她扳过身子来,双臂紧紧禁锢着她。她转身看见慕容烨,想着他定也知情,不愿被困在他的怀中,对他又踢又踹。双眼却是瞪着洛神,一脸怒气腾腾。
“你凭什么让人封了我的灵药堂!”
“因为你利用洛家在商场上的名声,用在解决你自己的私人恩怨上。”洛神冷冷地笑,见她短暂沉默,更是说的毫不留情。“我说错了吗?怎么不反驳?平日里不是嘴巴很伶俐?”
韶灵冷哼一声,眼底清冽如风。“灵药堂的地契在我手里,你今天封,我明天就能开。就算去了官府,也是我赢。”
洛神眉头不皱,从容地说。“你今天开,我明天就再让人封。”
言下之意,就是从今往后,要跟她对着干了?!韶灵冷着脸,眉眼之间坚定如火,要真跟洛家对立,她也不会低头屈服。
“你灵药堂的名声在外,我洛家的名誉同样是金招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洛神转过身去,抬手折下一朵紫藤花,语气如冰。“你以为商场上的事,这么简单?你头脑是不笨,可也不见得都能懂。”
韶灵眉目生笑,透露一丝不屑:“谁想学?你以为每个人都觉得当商人了不起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神突地丢下手中的紫藤花,沉下脸来,转向另一个男人。“慕容烨,你不是说她是商人之女吗?”
韶灵蓦地血色尽失。
她是被激的糊涂了,才会脱口而出。她跟七爷说过,她是商家女,若是高家大户看不起商人也就罢了,她如何会自贬?!
慕容烨的黑眸中,思绪复杂而隐晦,他只是紧紧抱着她,冷淡地说。“她知道错了,大不了反省三天,再让她回灵药堂去。”
洛神连连冷笑:“你还要袒护她到什么时候?如今她可不是在云门闯祸,而是在洛家。”
韶灵沉下心来,怒气在眉眼之内渐渐消亡,她抬头望着将自己困住的这个俊美男人,他的低沉嗓音,从夜色中传来,很冷静,同样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从不知晓商场的厉害。”
慕容烨居然没有跟洛神狼狈为奸,而是为她说话解围?
袒护。
她怔住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洛神说话常常针锋相对,刻薄冷淡,但不见得就没一分道理。
在外人的眼里,慕容烨常常袒护她吗?
这个字眼……未免太亲昵。
她的心里,汇入点点滴滴的暖意,她身子一动,继而望向洛神,他沉默了更久。
“在灵药堂的门口贴张布告,就说掌柜生了疾病,十天之后再开门。”这是洛神最后的让步。
韶灵依旧不快:“你直接说我染上重病,不治身亡好了!”
洛神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没看她一眼:“也可以。就按她说的去写,免得日后麻烦。”
她气的不轻。
洛神一挥蓝色袍袖,愤而离去:“这十天之内,等我肃清阜城的传闻,再找你算账,你最好别离开你的院子,当然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慕容烨见洛神离开,才松了双臂,韶灵垂下眼,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望着满地散乱的棋子,正如她的心绪一般,根本理不清楚。
“七爷,我还是去住旅店吧,我不能再留在洛府了。”
她不曾再回头去看慕容烨的表情,疾步匆匆走出了长廊,软靴踩踏在凋落的紫藤花上,她的心有一丝抽痛。
“爷也没料到你居然会动这个心思,他最恨有人利用洛家的名声,在商场以假乱真。”慕容烨却跟她并肩走着,一手拉住她,只是此话一出,也已经晚了。
她找的那个玉料商人,的确跟洛家毫无关系,她只是用了一个计谋,让展绫罗被贪心所害。但那些传闻,就算如今没多少人还记得,也会多多少少传到洛神的耳朵。
韶灵郁郁地望着前方夜色,他握着她的手,她眼波一闪,觉得这般姿态太过亲密,抽了下手,没有抽脱,他反倒握得更紧。
“七爷,你放手吧,我不会再去冲撞他了。”她没什么精神地说。
慕容烨挑了挑俊眉,却还是不曾松手,笑道。“方才怎么这么大脾气?就像是红了眼的牛犊子。”
韶灵却只是跟他一道在夜色中行走,无声地摇了摇头,心中百转千回,一刻间竟然不知要对他心生防备。
“洛神对付你,比爷有法子。”慕容烨低声笑道,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句调侃,化解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我这回是没想周全……”韶灵的嗓音里有些低落。
她是修理了展绫罗一回,不过的确让人对洛家产生误解,她是没办法回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
她在洛神面前,是理亏的。
“七爷还不回去?”他们将阜城的街巷几乎都走了大半,慕容烨却还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朝他弯唇一笑,笑容却有些清淡,并无往日温度。“我没事,只想把事情都理一遍。阜城很安全,况且我还随身带着刀。”
“你这么凶,谁敢调戏你?”慕容烨似真似假地说,眼底愈发浮动妖娆笑意。
韶灵听了,沉郁的脸上总算有了一抹生气,不怒反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极怒之下,竟然是这副样子。
“还会不好意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慕容烨定定望向她面颊旁的一丝羞赧,眼底无声转柔,虽然依旧是取笑口吻,却温暖不少。
韶灵微微怔住,为何此刻听着七爷跟她说话的语气……她也觉得不太对劲?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人,才能自如地用这般宠溺的口吻,丝毫不觉勉强?
她心中一动,有什么在脑海中转瞬即逝,她来不及抓住,静默不语地站在他的身旁。
他嘴角噙着丝笑,静静看着韶灵,良久,才冷声道。
“你到底瞒着爷多少事?”
“七爷何出此言?”韶灵心口一缩,猛地抬眼逼向他。
“你根本不是商人的女儿。”慕容烨说的不温不火,一句道破。
她已经露出破绽,他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韶灵噙着一抹惨淡的笑意,满心酸涩,低声问。“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是什么人的女儿,对七爷有这么重要吗?”
“不重要。”他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眼中全是痛,定定看了会韶灵眼底的隐忍和悒郁,他随即笑道,越笑越轻狂。“一点也不重要。”
她微微咬唇,说服自己松了手,方才盛怒的时候指尖冷如冰,被慕容烨握了这么久,居然都热出了汗。
韶灵的心头窜动诸多莫名情绪,她缓缓转过身,朝着另一条街巷走去,却只听得身后的那个男人,冷淡地问。
“爷提防过你吗?”
她的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慕容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