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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门口有一家尚未打烊的客栈,昏黄的灯光从门里射了出来,马思敏想也没想便走了进去。
客栈老板在柜台后忙碌着,客栈里的一张桌边坐着一名少女,看她的衣着服饰,像是宫中之人,少女艰难地吞着面前的一碗面。
想来又是一名熬不住宫中单调凄苦生活的宫女寻机想离宫而去吧。
马思敏在她对面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掌柜的早已跑过来面带灿烂笑容问道:“马二爷,您是不是还是照老规矩来一坛杏花酿和一盘油酥花生米?”
马思敏微微点头。
掌柜的很快就把他要的杏花酿和花生米端到他的桌上。
马思敏提起酒坛注满面前的酒樽,一边淡淡地说:“钱掌柜,你的手艺好像没有以前好了。”
钱掌柜愣了一下,接着满面堆笑,说:“马二爷,瞧你说的,这花生米可是我用祖传秘方给你做的。”
马思敏用嘴努了努那位宫女坐的地方,说:“你以为是我嘴刁,瞧瞧,那不是明摆着么?”
钱掌柜朝宫女看了看,说:“马二爷,宫里的人来自东西南北的都有,到我这小店里来吃东西难免有一两个不适应的,这也是寻常的事。”稍顿,他又说,“马二爷,你请慢用。”
马思敏用筷子夹着花生米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嘴里送,默默地喝着酒,面色冷冷的,眼神莫测高深。
突然邻桌那名宫女冲到马思敏面前,抓着他的一只衣袖,跪在地上,哀声说:“马大人,请救救我。”
马思敏迟钝地朝她看过去,油灯光下照出少女那副明艳脱俗的容颜,她跪在那里,尤如一颗罕见的、璀灿的明珠,只不过她的眼神却蕴含着无尽的忧伤。
马思敏全身为之一颤,呼吸几乎在那一刻停止了,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身上。
如果世上真有灵魂存在,他相信自己此时见到的就是兰儿的魂魄,他不自主地放下酒樽,双手把她从地上扶起,下一瞬间,他把她拥入怀里,他贪婪地吸着她身上那淡淡的体香,感受着她那柔软的身体,他的嘴里喃喃道:“兰儿,你回来了,就不要再离开我了。”
空落落的心房终于被填满,他不再用面对一张没有生气的画像而耿耿于怀。
宫女糊里糊涂地被他抱着,那张姣好的脸上的表情先是迷茫,接着是惊讶和不安,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兰儿,跟我回家去。”许久,马思敏才放开她,牵着她的一只手,欣喜地说。
宫女涨红了脸,局促地说:“马大人,奴婢不叫兰儿,奴婢叫明珍。”
“明珍?”马思敏一愣,接着他微微笑,“兰儿,你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呢?”
他的语气十分柔和,宫女望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大人,请救明珍,明珍不想死。”
“好好的,怎么你又忘了?兰儿,你说什么?死?是谁要害你?”马思敏缓缓道来,他的表情再度震惊。
“大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请您带明珍离开宫里,离开金陵。”宫女眼露恐惧,身子瑟瑟发抖。
马思敏用拇指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结了账便带着她走出客栈。
“你忘记明珍那个名字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兰儿,兰儿,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马思敏在客栈外,柔声且果断地告诉明珍。
明珍呆了半分钟,突然醒悟过来,她小声答道:“大人,那我就叫兰儿吧。”
☆、第二十八章 兰儿回来了(下)
马思敏带着明珍回到靖南侯府,在开门的小厮的诧异的目光中直奔抱月轩。
秋生来开的门,秋生看见他,便垂头丧气地说:“爷,你可回来了,郡主已经不吃不喝地在院子里跪了一个下午,到现在还跪着呢。”
马思敏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怎么了?”
秋生说,凤歌回府时听到有两名丫头私下议论靖南侯夫人前两天私自扣押了平阳王写给她的信,于是她便带着素锦气冲冲地跑去福绮园找靖南侯夫人讨要,靖南侯夫人先不承认,后来又说已把信毁了,凤歌一怒之下同靖南侯夫人打起架来。
“刚巧老爷因为郡主在皇上面前失了体统正在气头上,之前大少奶奶又状告郡主勾引大爷,老爷说话便重了些……”
这时传来素锦着急的声音:“郡主,你快进屋去吧。你在这雨地里跪了两个时辰了,这不是在我们自个儿家里,受了风寒,到头来还不得自个儿遭罪?”
马思敏目光一暗,朝院子正中看去,借着檐下的灯笼透出的光,他果真看见一个纤瘦的人正直直地跪在院子中央,孤单却倔强。
他松开明珍的手,大步走过去,走近了,果真看见那跪着的人是凤歌,凤歌的头发及衣服都被雨水浇透,紧紧熨贴在身上。他站在她身后,淡淡地说:“你起来吧,地上潮湿,对你的身子无益。”
素锦便伸手去扶凤歌,凤歌没有动。
马思敏不回答,却漠漠然地说:“早知今日,你何苦在宫里多嘴?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凤歌没吱声。
“难道你还没跪够?”马思敏惊讶地说。
凤歌盯着他,语中带着几分凄苦几分赌气地说:“我知道你们平常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实则谁都在背后看我的笑话,我三哥写的信我还没瞧,就给私下里给毁了,你何苦又来理我?”
“这事二娘的确不对,我在这里替她向你赔罪可好?等会我替你给爹认个错去。”
“我没有错自然不会去向爹认错。皇上是一朝天子,他的决定又能谁能改变,就算你们把地跪穿也是没用的。”
马思敏惊讶地“咦”了一声,俯下身,盯着她,兴趣十足地说:“你怎么就知道迁都一事可行呢?”
“因为这里已经不适应再做京城。”
马思敏呆了一下,突然喟叹道:“连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女流之辈都知道金陵的形势,可叹朝中有人却不明白如今朝廷和江南士族积怨已深。”稍顿,他压低声音说,“这事就让它过去了,往后你对朝廷里的事有什么看法,我们关起门来可以言谈,千万别再当众嚷嚷。俗话说,祸从口出。”
凤歌这才感到委屈,眼睛红了,嘴里却道:“你这些话听起来,竟像是年长了不知多少岁的人说出来的。”
马思敏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吩咐素锦,说:“你先扶郡主回房去,我这就去见老爷。”
明珍怯怯地喊了一声:“马大人。”
马思敏和凤歌双双朝她看去,当骤然看到明珍的面容,凤歌的心头掠过一丝惊诧,天底下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明眸皓齿、沉鱼落雁等词堆砌在一起都还不足以形容她的容颜,她站在那里如颗夜色中璀璨的明珠般醒目,莫说男子会为之失魂,连同为女子的自己也无法移开视线。马思敏见她痴痴的样子,便用肘轻轻碰碰她,说:“凤歌,兰儿就交由你照顾了。”
原来她就是兰儿!凤歌这才回过神来,对上马思敏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哦了一声,脸不禁发烫。
“兰儿,有什么缺的短的你可以向郡主说。”马思敏温情脉脉地看着明珍,直到明珍嗯了一声,他才带着秋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凤歌沉默了半天,才招呼着明珍进屋。
在屋中拖了两把椅子凤歌和明珍相对而坐,凤歌深吸了一口气,“诸葛姑娘,这两年来思敏都在找你,不知你怎么会去宫里了呢?”
“我不姓诸葛,郡主,我姓蓝,叫蓝明珍,是去年才选秀进宫的,可是大人刚刚给我起了名字,叫蓝兰。”
凤歌心下一动,说:“明珍姑娘,姓蓝的可不多见,你是哪里人呢?”
“凤阳定远。”明珍的声音低了下去。
凤歌想了想,说:“我听说蓝玉大将军也是定远人,你们是同宗族的吧?”
明珍垂着头,咬了咬唇,手指摆弄着腰带,低低答道:“我是乡下人,从没见过什么将军。”
凤歌倒吸一口凉气,像马思敏这样的情种她以前只在书上读到过,可如今真正见识到了,她又不禁替他担心,他公然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把一个长得像兰儿的宫女带回家,只怕不但是饮鸠止渴,而且会后患无穷。
很快她又自嘲起来,她自己还烦恼一大堆,却在这里替别人瞎操心。
当晚凤歌便搬出了原来的屋子,吩咐素锦和几名下人在抱月轩里另打扫出一间厢房来。
素锦铺着床,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郡主,你才刚进门几时,郡马爷就在外面领了别的女人回来,你倒好,不但不吵不闹,反而给他们腾出地儿出来,郡主,你以前可不这样。”
凤歌翻着书,淡淡笑,反而安慰她,说:“这位姑娘可是郡马的心上人,成全他们岂不是一件无上的功德?”
“你是成全他们了,那谁又来成全你呢?”
素锦的一句话使凤歌顿时陷入失落中去,马思敏可以和心心想念的人厮守在一起,可她想念的人却远在天涯,他写给她的信已在靖南侯手下化成碎屑,他到底在信上都对她说了些什么呢?
她走出屋子,在廊沿上恰见原来住的那间屋的窗子上灯光明亮,一双人影投射在窗上,转瞬灯火熄灭。
多美好的感觉,只是这个夏季怎么这么冷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想着,她突然觉得嘴里没味,便随口叫道:“素锦,给我一杯咖啡。”
素锦从屋子里伸出头来说:“郡主,什么叫‘咖啡’?”
凤歌低头想了想,突然说道:“没事了,你听错了。”
她模模糊糊记得咖啡是一种有着苦苦味道的液体,她的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奇怪的东西,难道是她不正常么?看来她真的该去看看郎中了。
☆、第二十九章 道是无情还有情(改)
站了会子,凤歌准备进屋,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那次晕厥使她记起了很多事,她记得她不叫凤歌,她原本叫秦诗诗,是上海一个设计师,那天她本来在去山西参加业界小型聚会的路上,那次火车在山西境内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台等着错车,途中她下了车,因被一种雕刻在石头上的古老花纹所吸引而走入了一个小树林,在小树林里她碰见了三哥平阳王朱济熿……
多么希望每天睁开眼,她看见的不是这硬板床和穿着长袖大袍的明朝人,多么希望每天她可以开着自己的爱车去公司上下班、打开电脑绘服装设计图,周末她再与朋友一起去酒巴喝酒、无所顾忌地醉倒……
明珍入府第三天便被马思敏收了房。
记得纳妾那天,素锦急得双脚直跳,眼泪直流,哭着说:“郡主,你怎么就依着郡马爷的性子来呢?本来太太和老爷就看咱们不顺眼,如今郡马爷也不理你,那你以后在这府里可怎么过呢?”
凤歌心下明白,当她从明珍手中接过那盏茶时,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只能对素锦的担忧充耳不闻,对侯府的变化她视而不见,马思敏纳不纳妾与她无关,因为她已经无力去改变人的感情,就算她日日送了糕点给马思敏,也远不及一个长得和兰儿相像的人能给马思敏带来的快乐和亲切,因此她倒乐得个逍遥,她可以安安静静地去想三哥,她可以写信给三哥说一些日常生活上的琐事。
靖南侯夫人显然对明珍留在马思敏身边很满意,她破例给了明珍一对她的陪嫁血玉镯子。
没人来打扰,日子也算过得清静,秋生和下面的丫头小厮还是不时会聚到院子里听她讲故事,碰上有风的夜晚,她有时会赤着脚在院子里随着风跳舞。不久她便收到三哥的来信,三哥在信上说,若艺和他一切安好,去庙里许了愿,四哥朱济炫和他一起比试武功和射箭,三哥的武功比四哥强,但射箭就让四哥抢了先;还说四哥新纳了一房小妾。最后末了一句才提到谢王太妃和晋王府那边,只以“安好勿念”四字匆匆带过。
凤歌心中明白,三哥写最后那一句时是多么不情愿,但只要他和若艺过得好,她就应该高兴了,但是她的心真的乐于见到三哥和若艺……在一起么?
请无数个郎中到府里替凤歌诊过脉,每个人都说是气血亏损才会多梦兼神思恍惚,开了几副补气血的药来吃,效果不大;马思敏着人把侯府里的百年人参和着乌鸡炖了汤给她送去,也许因了那汤,她的身子倒渐渐好了一些,尽管如此,她脑子里的那些古怪念头却从来没有断过。
马思敏父子仍旧接连好几天都全身湿透地回到侯府,凤歌便知道自己的谏言并没有被明成祖采纳。
那日凤歌正在吃药,马思聪端了一只瓷盅过来,他把瓷盅打开,放到她眼底,她看见那瓷盅里装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枣脯,便说:“大哥,你从哪里找来的枣脯?”
马思聪放下那盅枣,说:“我听底下的人说起,郎中给你开的药苦极,所以便特意从飞烟那里要了这盅枣给你送来,你吃完药,便吃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