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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她寝食难安,饭量也减少了,素锦问起来,她也只推说天气大了,暑气渐重。
隔日在御书房外碰到马思敏,凤歌垂下眼皮不去看他,马思敏站在她旁边,柔声问:“有人给你气受了?”
凤歌却岔开话题,说:“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
“那你在这里等了我多久?”
凤歌不回答。
马思敏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才淡淡笑着,低声说:“皇上赐婚哪有那么容易?我心里有谁难道还要我再说出来么?你还真是一个好骗的傻子呢。”
凤歌抬起眼皮看着他,目光凄凉,低声说道:“皇上言出必行。”
马思敏仍旧淡淡地笑着,也压低声音说:“圣旨至今未下达,倒说明皇上也不放心把朝中其他大臣的女儿嫁给我。”
凤歌这才稍觉安慰。
☆、第六十三章 半冷半暖宫中事(二)
后宫里终于还是有人着了王昭容和张太子妃的道,但那人却不是吕采女,而是另一名朝鲜妃嫔崔美人。
崔美人那日欢欢喜喜地来到乾清宫,她梳了一个精致讨喜的发髻,头上搽了许多桂花油,只是她的身形太胖,好好的一件宝蓝色广袖衣裙裹在她身上,不但没显出她的美,反而使她臃肿不堪。
明成祖当初封从朝鲜选来的秀女为妃,只不过是一种政治外交手段而已,并非出自他真心喜爱。
当崔美人结结巴巴地把凤歌从王昭容那里偷听到的话向明成祖奏明后,满脸兴奋地看着明成祖。
明成祖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他淡淡地说:“这事朕知道了,来人,赏她一壶番邦进贡的葡萄酒。”
崔美人那双小眼睛当即明亮起来,她接过酒,千恩万谢,又说了一些她会唱很好听的朝鲜小调,乞求明成祖能移驾去她宫院里。
明成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得空朕会去瞧瞧。”
崔美人脸上泛起潮红,紧紧捧着那壶葡萄酒,离去时她的双脚几乎快跳起来,凤歌却明白,明成祖不过是空口说说而已,他永远都不会“有空”去春和殿朝鲜妃嫔那里,当然吕采女除外。
明成祖随后皱起眉,对凤歌说:“丫头,你可被这后宫的人盯着呢,她们一个个都见不得你呆在朕身边,巴不得把朕孤立起来。”
凤歌垂头说道:“皇上的恩典奴婢会铭记在心。”
明成祖疲倦地眨了眨眼,转头唤道:“王安,拟旨,此次北上,后宫之中朝鲜妃嫔与一朝大臣留守南京。”
可是凤歌期盼的却是一道把她赦出宫的圣旨。
雨下起来就是好几天,紫禁城浸在一片雨水积成的汪洋之中。
素锦在身后收拾着行李,凤歌看了半晌的窗外,突然回头说道:“素锦,你先歇会子,我有话同你讲。”
素锦便歇下手,走到她跟前。
凤歌说:“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跟着我这些年只有受苦,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趁着明儿早上宫里人多,没人注意,你跟着宫里倒夜香的车悄悄出宫去吧。”
素锦苦笑道:“姑娘,这里把守的人这么多,我能出得去么?就算出去以后我又能到哪里去?”
“等会子我会去找二爷,出宫以后二爷自会好好安置你。”
“那姑娘走么?”
“这宫里十有八九的主子都认得我的脸,我就算想逃,只怕还没出宫门,便被人认出捉了回来。”凤歌摇头,苦笑,接着她镇定了一下心神,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出去找二爷拿个主意。”
凤歌赶到御书房,却听值班的宫人们说御书房里根本就没人议事。她沮丧地往回走,经过御花园,见到园中的芍药被雨打得花枝乱颤,她便想起马思敏最不喜欢它,将离,的确是一个太煞风景的名字,正如今日一过,明天她就要离开他了。
转到东宫,只见朱高炽坐着软舆正要出门,凤歌赶紧行礼,朱高炽说道:“你明儿就要离开金陵了,有什么缺的尽管对我张口,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凤歌轻轻摇头,说:“谢太子殿下,奴婢无所求。”
朱高炽看着她,目光温和,说:“你在这金陵住了多年,如今离开,肯定会因念旧舍不得,不过也不打紧,等北平府那边的殿宇修好,我们也是要跟着过去的。”
凤歌心想还有四年多金陵的朝廷才会完全搬到北京去,这漫长的四年又该是多么难以渡过。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瞻基前阵子也忒胡闹,你这一去,让他收了心性也好。”
凤歌心里连连自嘲,自己在朱高炽心里都快变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她低低应了一声。
“你还是别去瞻基那里了,没的被他瞧见,你明儿就走不了。”
凤歌又应了一声。
朱高炽这才乘坐软舆朝与凤歌相反的方向走去。
往住处走时,路过吕采女的院子,却听见从院子里传出女子的声声惨呼:“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一定尽力请皇上过来瞧娘娘……”
凤歌想起了前几年玉团被陈嬷嬷打骂的情形,她不由停了下来,向把门的太监一打听,才知那哭喊的人是吕采女身旁的贴身丫头小桃,昨晚吕采女打发小桃去请明成祖过来,谁知小桃带回来明成祖不翻牙牌便独召了王昭容去乾清宫侍寝的讯息,吕采女气愤难当,当即便把气撒在小桃身上,她处罚小桃在院子里“墩锁”(注:所谓“墩锁”,是一种刑具,是一种高约20厘米,一尺见方的木箱,上盖有四个洞,分别锁住受罚宫女手脚使其无法站立),尔后吕采女越想越生气,半个时辰前又罚小桃“板着”之刑(注:所谓“板着”,指受罚宫女面向北方站定,弯腰伸出双臂,用手板住两只脚,不许弯曲身体)。
凤歌听不得那哭喊声,想了想,她走进去,果见小桃身子呈九十度角弯曲,表情痛苦不堪,脸上泪痕斑斑,吕采女捧着一杯茶站在廊沿下悠闲地看着,见到凤歌,吕采女便面带春风,笑嘻嘻地喊道:“凤歌姑娘,是不是皇上打发你过来让我准备今夜侍驾?”
“娘娘,这天光还早着呢,皇上想念娘娘,特打发奴婢来瞧瞧。”凤歌随口撒谎,笑吟吟地说道。
“那皇上可还有别的话交代姑娘?”
凤歌摇头,吕采女的脸便冷了下来,小桃的哭声不时传来。
凤歌立即又说道:“娘娘是想皇上了吧?这后宫的娘娘们谁不眼巴巴地等着皇上召见宠幸?可娘娘们太多,皇上只有一个,难道皇上不来找娘娘,娘娘就不能主动去见皇上么?”
吕采女怔了怔,便明白过来,她笑道:“多谢凤歌姑娘指点。”
凤歌这才看向小桃那边,说道:“娘娘,小桃这丫头今儿又招惹您了么?”
吕采女这才爱搭不理地冲小桃摆摆手,说道:“小桃,我今儿就不再追究你的过失,你下去吧。”
小桃的双手刚从其双脚上松开,她的身子猛地晃了几晃,随即倒在地上,接着狂呕不止,却什么也没呕出来,眼泪鼻涕俱下来;吕采女皱起了眉,凤歌的心用力抽畜,喉头如堵着一团棉絮,几乎说不出话来,接着她走过去扶小桃,小桃抬起头,满眼哀怨,又满眼感激。小桃在凤歌搀扶下,缓缓走到吕采女跟前,跪下恭恭敬敬地对她叩了一个头,嘴里说:“谢娘娘。”
然后她才一瘸一拐蹒跚着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凤歌悲悯地看着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她陪吕采女说了会子话,夸得吕采女心花怒放,她才离开。
☆、第六十四章 半冷半暖宫中事(三)
酉时。天色渐暗,素锦点上蜡烛,烛光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她赶紧放下纱窗,对伫立在窗前发呆的凤歌轻声说:“姑娘,既然等不到二爷,那也是我们命中注定要跟着皇上去北方。这里风大雨大,你小心受了寒,还是回屋去吧。”
凤歌长吐出一口气,从窗外收回视线,伸出一只手扶住素锦的手,说道:“素锦,我可真不是一个好主子,不但帮不了你,反让你为我操心了这么多年。”
“姑娘说哪里话,跟着姑娘是素锦天大的福气,别的丫头们整日里动不动便被主子们打骂,而姑娘却待素锦如同姐妹。跟着姑娘,也没人敢欺负我。”
素锦说道。稍顿,她又说,“今儿我去春和殿那边帮忙,听说李婕妤院里的鸣雁妹妹撞墙死了。”
凤歌一怔,心中随即黯然,便说道:“那鸣雁不是前年才进宫来的么?想来也是熬不过宫中的苦楚,想不开便……”
说着,她连连叹息。
素锦的眼圈红了,说道:
“也只怪鸣雁老实着了别人的道,我听说在半年前,赵王殿下来宫里给皇上请安,正巧李婕妤带了鸣雁也去给皇上请安,那赵王殿下瞧见鸣雁长得水灵,便背着皇上说些甜言蜜语勾引她,不到一月,两人便夜夜厮混在一起,赵王殿下曾经对鸣雁说,要把她带出宫去收在房中,鸣雁那丫头傻,宫中这些主子们说的话哪是信得的?她偏偏就深信不疑,还做起了攀高枝的美梦来,直到这个月鸣雁常常作呕,被李婕妤发觉便找了太医来诊脉,鸣雁才知弄出孩子来了,她去找赵王,赵王却不管她,只顾同别的娘娘院里的宫女玩笑,鸣雁当着赵王的面便撞了墙。”
说完,素锦泪若泉涌。
凤歌听完,想到自己身上,便感慨万千,她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对的人,马思敏没有对她始乱终弃,不然她恐怕也会落得和鸣雁一样的凄惨下场。看来这在紫禁城里,除了宫门前伫立的那几只石狮子还算正气干净以外,这宫里的主子奴婢都各有各的肮脏。
她拿出手帕轻轻拭去素锦面上的泪珠。
风裹着雨丝吹进屋里,冰凉入骨。
沉默相对了片刻,凤歌开了口:
“如若二爷还不来,我们可要在这宫里过一辈子了。”
“只要跟着姑娘,素锦无论怎样也认了。”
“好丫头。”凤歌说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二人正离开窗前往里间走,突然窗外响起“笃笃”的叩窗声。
素锦赶紧跑过去推开窗,只见秋生湿淋淋地站在外面,她又惊又喜,低呼:“你怎么来了?”
“是爷让我来的。”
秋生一边说,一边用力拉开窗,从外面跃进来。
凤歌也在那时注意到了他,凤歌眉开眼笑,说:“你可来了。二爷可有话让你捎来?”
秋生喘了一口气,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只牛皮信封来,说:“听说你们要走了,爷从宫里回府以后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话都不想对人说。直到半个时辰前他才写下这封信,要我赶紧送来。”
素锦动手关上纱窗,回到屋正中,笑道:“姑爷信上有没有提到怎样让姑娘离开这里?”
凤歌把信接过去时,顺口问道:“你入宫来有没有被宫里的人瞧见?”
秋生摇头,说:“跟着爷这么多年,这点子警惕性我还是有的。”
凤歌当面展开信看,信有三页,第一页满满写了问候及离宫的路线,第二页和第三页却是两首词,一首是《减字木兰花》:
“弦管不发,原是冷衾度经年。曾道今生,曾道今生难续缘。
十年相望,不忍夜夜独凭栏。便向兰桥,执卿手,何惧人言?”
另一首则是《画堂春》:
“倩东风,吹遍宫阙,争教百花销魂。青鸟才解相思恨,莫叹殷勤。
欲留枝上明媚,却怕萧秋早临。石上三生都思遍,不教离分。”
☆、第六十五章 素锦.锦瑟弦断
凤歌看懂了那两首词中的意思,马思敏表明对她疾志不渝,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凤歌满心欢喜,像马思敏那种真性情的男人在物欲横流二十一世纪已成了国宝级的稀有动物,如果她能有机会说给她的色女朋友们听,她可以保证,一定会引来一大片的羡慕忌妒恨的目光,她想,或许他和她真的是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姻缘。
收拢信,凤歌便说:“素锦,你去收拾一下,趁着这会子没人过来,我们便依二爷的意思跟着秋生去神乐观那边出宫去。”
这时她看见素锦看着秋生的眼神依依不舍,这才惊觉原来那个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已长成一个清新秀丽的青年女子,秋生也由一个成天只知道跟在她屁股后面吵着听故事的少年变成了一名眉目清秀的青年。
等明白这些,她又说道:
“素锦,我的身子有些乏了,先回屋,你和秋生说会子话。”
说完凤歌便转身进了里间。秋生抱着素锦,用冰冷的双唇缓缓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素锦的脸不听使唤地发烫,同时素锦醉了,醉在了秋生的柔情里。
然后秋生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素锦眼神迷离地嗯了一声。
三人刚挎上包袱准备出门,门外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