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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绿衣女子,穆凌烟听了,也并不反驳,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苏姐姐……”
苏拂雪摆了摆手:“我原本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现在得知一切安好,这就放心了。延歌就在隔壁的房间,你若是想看他便去吧。”
“隔壁?”阿棺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离这里如此之近,不知道方才说话的声音可曾将他吵醒,若是他醒了,又会不会听到她们的对话呢?
尤其是那些,她对他放心不下的话。
她原本心里是极想见他的,然而得知他就在隔壁,虽然心中依旧担忧,却忽然有些不敢了。
“妹妹,不是我说你,方才看你那副模样,分明是对他担忧至极,怎么现在倒望而却步了?”苏姐姐见我这般犹豫的样子,索性拉着我就往门外走,“不过是进去看看他而已,又不会怎样,先前都同床共枕过了,怎么现在连见一面都怕了?”
“同床共枕?”阿棺惊异万分,自己什么时候与他同床共枕过了?
“哎呀,”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苏拂雪一掩口,随即又似乎觉得这样像是欲盖弥彰,又将手放了下来,“没事没事,你快去看看延歌吧,说不定他也正在等着你呢。我和明珠去请那位高人,请他到延歌房中来一趟。”
“凌烟,那你……”她看着近旁的绿衣女子,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犹豫。
“你们各自去忙吧,我这个闲人四处转转就是了。听说楼中新进了一批珍奇药材,早就想去看看了,不巧前几天一直又是在外,现在正巧趁这个时机去看看。”
“好,那我们去了。”
说着,苏拂雪和明珠走了出去,屋里顿时剩下了阿棺与穆凌烟两人。不知为什么,这个女子给阿棺的感觉实在太过沉静了,虽然她的脸颊也时常带着笑意,然而那样的笑容却仿佛透着抹不掉的淡淡哀伤,让人不忍直视。
“去吧。”她轻声说道。
淡若轻云的两个字,却好似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阿棺微微点头,走了出去。
☆、十三、天涯(1)
阿棺从来不知道,短短的几步路,竟然会这样长。
走廊外侧的天空是阴霾的,一片灰暗的旁边,她走得那样慢,仿佛步伐稍快一些,就会带起一阵清风,将屋里的那个人吹醒;又是那样轻,仿佛脚步稍重一些,就会荡起细小的涟漪,传到那个人的身边。
门虚掩着,手在门上搭放了许久,却迟迟不敢推开。
屋里屋外,隔着的不仅仅是一道门,还有更多。那些难以逾越的东西横亘在那里,坚硬而冰冷,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冲破,去跨越。
阿棺忽然想到了儿时看戏的时候,好奇的她跑到后台,掀开幕布。外面夜凉如水,里面灯火璀璨,戏里戏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她曾问过楚延歌,到底和谁在一起的时候是戏里,和谁在一起的时候是戏外,他说了很多,告诉了她他儿时的事情,告诉了她他和小吟的过往,却终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存在戏里戏外的区别。
是啊,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何必要分得那样清楚,当大红的幕布拉上的时候,那些所有的爱恨荣辱,悲欢离合,都会化作罅隙里的一缕灯光,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所有拥有过的,终究都要失去,防止失去的唯一方式就是——从来不曾拥有。
想到这里,阿棺无声苦笑,摇了摇头,转身欲走,然而就在这时,门却从里面开了。
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阿棺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此时此刻是该转身过去,还是该不回头地走开,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在冬日冰冷的空气里,静默无声。
有脚步声,很轻,很轻。
她感觉到,那不是楚延歌。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了她的身后,然后停住,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在颊边绽开笑容,转过身去,蹲下。
“小吟。”
眼前的是那个小小的孩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是那样漂亮,好似黑曜石落入了澄澈的溪水底部,界限分明,却又仿佛融为一体。她看着阿棺,依旧是一脸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心里蕴藏着怎样的情愫。
阿棺想到楚延歌与苏拂雪都曾说过的那句话,小吟这孩子,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真的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吗?
阿棺想,若是别人尚可说得过去,但楚延歌,小吟那样爱恋他、依赖他,又怎么会不愿让人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呢?依她看来,大抵是他平日里太过繁忙,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吧。
他没有空陪着她坐下树荫下仰望天空,看白云千幻;没有空抱着她在窗前看着连绵细雨,然后告诉她,秋日已至;更没有空和她坐在僻静的角落,看着面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他是那样在乎她,却不知道她到底要的是什么,因为她不会说话。
会不会说话,真的有那样重要吗?
一个孩子需要的,能有多少呢?也许只是片刻的陪伴,也许根本不需要什么语言,只是静静地和她坐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是这些,他却都不懂。
“小吟。”阿棺又唤了她一声。
小吟绕过阿棺,走到了围栏边,围栏有半人高,下方原本是有空隙可以看到外面的,但却爬满了冬青的藤萝,织成一面深绿的矮墙。小吟努力地踮起脚来,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看到外面的景象。
阿棺走过去,抱起了她。
她回过头来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那一刻,她的面上虽依旧看不出什么情感,但眼中却好似多了一些淡然的、温婉的物质,在瞳仁之中缓缓流动。
顺着她的视线,阿棺抬起头,这才发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雪。
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那样低,好似快要挨到地面,又压到人的心头。雪不知何时开始飘落下来,初时只是绒絮一般,渐渐地越来越大,有如鹅毛。
她怀中那个小小的孩子,缓缓地,向着天空伸出了双手。
风卷席着雪花扑面而来,落在发间、身上,也落在孩子伸出的双手上。阿棺怕小吟着凉,想将她放下,却于心不忍。
是的,于心不忍。
小吟捧着掌心里的雪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眼神如此专注,像是在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让人不忍心打扰。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雪花在她的掌心慢慢融化,变成晶莹的水珠,才抬头来。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飞雪漫天而舞,终究飘落到地上,雪很大,只是短短的功夫,地面上便铺了一层洁白。
下方是苍翠的松柏,挺拔中透着沧桑,阿棺还记得其中的一棵树下是初见小吟的那个夜里她所在的地方。松柏旁是几株纤秀的梅花,花本是白色,雪落枝头,一时竟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是花。
在那一片洁白中,却有几点嫣红,楚楚动人。那是一株红梅。
她心头一动,问怀中的孩子:“下面的梅花好不好看?”
小吟点了点头。
“那小吟觉得,哪一株最鲜艳、最好看呢?”
孩子的视线向下方逡巡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去,指向了那株红梅。
那一刻,阿棺心中一松,似是有千钧重担随着她轻轻的一指陡然卸下了。然而,却有更多不解和疑虑浮上心头,层层纠缠。
方从屋中出来,本就穿得不多,在这里站了片刻,不由觉得越发冷了,加之又担心小吟会受凉,阿棺便抱着她转过了身,打算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愣住了。
白衣的男子倚靠在门边,已不知看了多久,就那样一直静静地立着。他的眼睛平静似水,看不出任何情愫,唯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淡淡地流露出来。
阿棺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情景是她不曾料想过的,也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于是她轻轻地将小吟放下,转身便走。
楚延歌没有挽留。
她知道,依他的性子,是不会挽留的。
而她,也不能再留恋。
走着走着,阿棺却感到自己的裙角似是被什么牵绊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小吟。
小吟牵着她的裙角,仰头看着她。这一次,孩子的眼中终于有了情愫,或者说,阿棺终于看懂了她眼睛中的情愫。
小吟不愿让她走,不愿意让她离开。
面对着这样一个固执的小小的孩子,阿棺不忍心再拒绝,然而想到身后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又不敢回头。
三个人,就这样僵在这里,静默无声。飘忽的雪花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朔月冰冷的风里渐渐凝固,而后,破碎成片片尘埃。
她不知道要维持着这种沉默多久,她的心底忽然那样难过,她是多么想转过身去扑到那个人的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她是多么想抱着他,像在寻梅园中那样趴在他的肩头无声泪流,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他的白衣上,在肩头绽开小小的花。
可是,她没有。
她是那么期盼着他能够走上前来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哄慰,或者只是唤着她的名字,那个只有他能够叫的名字,棺儿。甚至他什么也不用说,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或者肩头,那么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都会在瞬时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可是,他也没有。
他没有走上前来,她也没有转身回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唯有沉默。
——窒息一般的沉默,死亡一般的沉默,那般令人痛苦、却无法打破的沉默啊……
“哟,你们这是……”
楼梯转角处传来了苏拂雪的声音,带着吃惊,以及几分迟疑,旁边站着明珠。
“我们没事,倒是漾花使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延歌说话了,他走上前来,经过她的身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真的没事?”苏拂雪仍是有些不信,复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没事便好,你们的事情本也轮不到我插嘴。延歌,我将那位高人请来了,你现在可是方便?”
“当然方便,真是太劳漾花使费心了。”男子笑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看到身边不远处静默而立的人眼中一掠而逝的无措,以及静切的悲伤。或者看到了,也只当做没有看到。
是的,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如此我便请那位高人上来。”
“不必再请,我已经听到了。”有声音自楼下传来,越来越近,“拂雪千万莫再一口一个‘高人’,当真是折煞我了。”
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微微笑意,然而在阿棺听来,却有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震得心底都在颤抖。
一步,两步,脚步踏过木质的楼梯,有细微声响,稳健而泰然,每一步却都像踩在心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
转角之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叔叔!”
☆、十三、天涯(2)
阿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苏拂雪口中那不出世的高人,原来就是她的叔叔,箫映弦。
她更没有想到,明珠口中那深深挚爱的夫君,竟也是她的叔叔,箫映弦。
只是短短的数日,却好似过了那么久,原本所熟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家没了,而叔叔,也要离她而去了。
叔叔没有穿白衣,而是穿着深蓝的便服。许是由于衣服的缘故,他身上那她所熟悉的清冷和寂寥之感都没有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无法令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叔叔分明那样深爱着她的娘亲。他每年都去她的坟上看望她,细细地为她拔除坟头的杂草。他在她的近旁种了一棵相思树,红豆簌簌而落,伴她安然而眠,一如他从不曾改变的相思。
甚至,这十几年来,他都是独身一人。
她想知道在他离去渡魂的这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十几年来始终不变的执着在朝夕之间骤然崩塌。
房间里,箫映弦的手指搭在楚延歌的手腕上,表情严肃。四周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开口说话,然而他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根据时间来看,今日应当是你中毒的第四日,那么前三个夜里,你都是如何熬过的?”
楚延歌还未回答,苏拂雪便接口道:“罗素丹。”
“罗素丹?”箫映弦的口气里略有吃惊,“那拂雪你……”
“我没事,此刻先救延歌要紧。”
箫映弦也不再多问,接着说道:“罗素丹是凝幽阁中秘药,本是剧毒,但亦可作为以毒攻毒之用。因鬼影之毒太过阴厉,罗素丹的药性无法将其抵除,只能暂且压制住,将时间延长至七日以上,若是不能及时找到驱除鬼影之毒的办法,届时若是两种剧毒一起发作,那后果就不仅仅只是死亡这样简单了。”
他的话语很平缓,却听得阿棺心中一凉:“那会怎么样?”
箫映弦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微微摇头。她的心,就那样缓缓沉了下去。
“叔叔,到底怎样才能解除鬼影之毒?”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想知道的问题,它寄托着她全部的期盼,和希望。
“现如今要多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