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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拓奕的怒气也上来了,但还是压制着,“你不高兴,你为什么不高兴?不就是嘉辞没来吗?他为了给皇长孙采药,出去了,不能来!而且你才几岁,整天就念叨着一个青年男子,害臊不害臊?”
“不害臊,我小时候就说要嫁他了,他也答应了。而且他至今未娶亲,他肯定在等我!”张霓赖在绣墩上,小脸涨红,尽管嘴巴上这么说,心底里说不惭愧也是假的。
“小时候,小时候,那不过是玩笑话,你也当真?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张拓奕愤愤地砸桌子,“我也至今未娶亲,你可看出来我等谁了?”
“你不就是在等宁姐姐?”张霓这话出口,突然看到姨母和表姐正领着朱孝宁进屋,吓得噤了声,随即抿着唇心虚地低下头去。
朱孝宁等人到张府时,只有管家和袁氏迎接,而张霓和张拓奕又迟迟不出来,想着是出了什么事,便说要过来看看。没想到,远远地就听到兄妹俩在吵架,待得走近了,还听了这么一句话,抬出去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到了喉咙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张拓奕见张霓突然起身,敛了神色安安静静站到一旁去了,察觉身后有异才转过来,猛然看到朱孝宁,结结巴巴地,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公主,你怎么过来了?”
“我……”朱孝宁也结巴起来,耳朵里一直是张霓那句话:张拓奕在等她?等她做什么……可惜前面的没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好像提到了卓嘉辞。
“霓儿,公主、皇长孙和长安郡主都来了,可别再耍小性子了,嗯?”袁氏连忙打圆场,让李静芝上前带张霓出去。
张霓深知自己说错了话,看也不敢看朱孝宁,埋着头被带出了院子。
袁氏看看张拓奕和朱孝宁,皆是满脸尴尬,干笑一声:“公主,宴席即将开始,随民妇入席吧。”
“好。”朱孝宁吩咐婢女将礼物交给袁氏,随之出去。
宴会之时,倒没再出差错。而且大多数是张霓平时交游的一些世家姑娘,了解她的小性子,多有包容,并不介意她的怠慢。
朱孝宁一直在想着张拓奕的事情,未曾言语。皇长孙似乎也有心事,缄默不言。
朱长安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好,见朱孝宁不语,她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一旁用些东西,不敢打扰。
有三位皇家成员在场,都不苟言笑,未免无趣。因此,场上气氛总是活跃不起来。
幸而朱孝旻未与女眷同桌,而是由张拓奕陪着,否则张霓定会被这姐弟俩给吓着。
这会儿,张霓见朱孝宁的神情是不同往日的沉重,坐了片刻坐不住,悄悄地挪到她身侧,握住了她的手:“宁姐姐,我口无遮拦,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张霓毕竟比她小,朱孝宁又将她当妹妹般疼着,即使她说错话也不好怪她,回握住她的手:“无妨。”
“那就好。”张霓终于松了口气,这才高高兴兴地与其他姑娘们吃酒玩乐。
朱孝宁心里乱乱的,坐立不安,待得酒席进行到一半,她便推说身子不适离开了。
“公主。”朱孝宁刚出张府,张拓奕便追了过来。因着张府门口还有宾客往来,朱孝宁只得与他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婢女识趣地留在了巷子外头。
“公主,方才霓儿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微臣,微臣……”张拓奕局促不安,看她表情淡淡,越发说不出话来。
“张拓奕,你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不必吞吞吐吐的,我不会介意。”
“可是我介意。”张拓奕脱口而出。
“你介意什么?”
“我怕我说出来,公主就再也不理我了,还觉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
朱孝宁沉默良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又不确定,略微蹙眉:“张拓奕,你……是这么看你自己的?”
“公主,我是个粗人,即使远远地看着你,也觉得够了。但是我不会不知好歹,而且,我也很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张拓奕不语。
朱孝宁最见不得别人这样,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闷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套了个无形的枷锁,愤愤地踢了一下墙角:“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张拓奕涨红了脸,仍是一言不发。
“我真走了。”朱孝宁烦闷转身,看到脚边的破木头上刻了张哭脸,更是懊恼,一脚踹了上去,“啊呀,疼!”她一边叫着,一边脚上已经站不住,即将摔倒在地。
张拓奕急忙抱住了她,本来只想稳住她,结果她整个人倒在了他怀中:“公主,怎么样?”
“都是你,烦死了!”朱孝宁半个身子靠着他,恨恨地捶他肩膀。
“是我,都是我,我烦。”张拓奕突然就笑了,声音里尽是宠溺,隔着靴子给她揉脚指头。
朱孝宁抬了头,俏脸迷茫:“莫名其妙。”
“是,我莫名其妙。”张拓奕静静应下,未反驳。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似乎刚刚酿起的那一点暧昧也没有了。
“公主……”
“嗯?”
“我送你回府。”
朱孝宁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
“霓儿她,喜欢的是卓太医。”张拓奕扶了她起来,缓缓道,语气里尽是遗憾。
朱孝宁点点头:“我猜着了,方才听到了一点。”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过奖。”朱孝宁说着,默默腹诽一句“废话”。
“皇长孙他……”
“他年纪也不小了,自己该懂得。”朱孝宁的神色滞了一下,无奈道。
“公主,你和卓太医?”
“我和卓太医?”朱孝宁抬头,眼中充满了惊讶。
“你和卓太医只是旧识?”
“我说过,他救过我一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就是我生命里的阳光。”
“好,我知道了。”张拓奕听她一番煽情的话,神情又沮丧起来。
“我只把他当哥哥,你不必替霓儿担心。”
“霓儿?”张拓奕大惊,敢情她以为他是为了妹妹担心呢。若是公主要抢男人,他妹妹那样能抢得过么,他哪里需要担心。他对自己这畏畏缩缩的样,也是分外讨厌,奈何这张嘴就是笨,根本说不出来。而朱孝宁似乎也没看出他对她的不同来,还经常曲解他的意思。
如此这般,可如何是好?
“张拓奕,我很不喜欢你欲言又止,婆婆妈妈的样子。既是武将,能不能有点武将的风采?”朱孝宁扬了声音,“还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
“我打你了?骂你了?”
“没有。”
“我欺辱你了?”
“没有。”
“我,轻薄你了?”
“我乐意被轻薄,可惜没有……”
“姐姐!”
张拓奕的声音不重,加之朱孝旻寻到这里,一声大喊,朱孝宁根本没听清:“什么?”
“姐姐,你陪我去个地方可好?”朱孝旻已经大步跑了过来。
张拓奕正想回答她,朱孝宁已经被朱孝旻扯了过去,注意力也全在她弟弟身上了:“去哪儿?”
“姐姐,你陪我去就好。”朱孝旻未回答,不由分说已拖了她上马车。
“张拓奕,你别跟过来,我要带姐姐去个地方。”朱孝旻朝着跟上的张拓奕吼道。
朱孝旻跟张拓奕从未红过脸,遑论这般吼叫了,一时愣在了原地。张拓奕就看着朱孝宁坐着马车离开,良久才愤愤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呆瓜!”
他抬头看了看太子府的高墙大院,再看看将军府因为风雨的侵蚀,多有破损——高下立见,贵贱陡分。
张拓奕从袖子里取出已经摩挲得发烫的红花油,神态落寞:“心悦君兮君不知,偏偏口拙不能言。”
☆、23心意
“五哥?”
“嗯。”张拓奕听得有人在巷口唤他,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来人是卓嘉冲,走近后,神态微有些迟疑:“五哥,你真的喜欢孝宁公主?”
张拓奕心想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只有朱孝宁没看出来,她才是呆瓜。
卓嘉冲听他一声叹,压了压下巴,忽而就笑了,搭了他的肩膀:“要不兄弟帮帮你?”
“你今日倒是好兴致,还帮我?不怕弟妹不让你进房门。”虽然卓夫人温婉贤淑,可还是挡不住卓嘉冲惧内。不管什么事,只要卓夫人一个眼神,保管就蔫了。绝对的好男人啊,结果这会儿跟他说,要帮他追姑娘?
卓嘉冲神情窘迫,摸了摸鼻子:“帮兄弟,天经地义。”
卓嘉冲当初娶林氏的时候很是轻松,林右参政看上自己的门生,女儿偷偷地看上父亲手下的青年才俊,卓嘉冲也早就对林氏有意思了。然后请个媒婆,说个媒,就成了。他可没像他这么折腾过。
张拓奕猜着他不过是安慰他,哑然一笑:“好兄弟,罢了,喝酒去吧。”
“五哥,我说的可是真的。”不料,卓嘉冲正色道。
“你若要帮我,不如帮我问问嘉辞吧。”
“问嘉辞做什么?”
“霓儿她……”张拓奕总不能说妹妹对他弟弟产生了感情,败坏自己妹妹的名声,话头一转,“霓儿她还有一年就及笄了,该挑个好人家。我想着,嘉辞也还未成亲,双方又知根知底的,岂不美哉?”
卓嘉冲懵了瞬间,突然眼睛一亮:“对啊,这个不错,嘉辞年纪确实不小了,但是他老是推脱,我又不好意思逼他才耽搁了。不如先议亲,把事情定下,等霓儿及笄了就抬过门。”
张拓奕是为妹妹的事情心急没错,但是张霓毕竟年纪不大,离及笄还有一年呢,没想到卓嘉冲比他更急,尴尬不已,或者他该觉得高兴才是。
卓嘉冲见他这般,打了个哈哈:“五哥,这事可以缓缓,再说再说。倒是你的事情比较急。”
“嘉冲,你别打趣我了。”张拓奕顿了一下,“她毕竟是公主,而且皇上对她寄予厚望,我恐怕……”
“你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她寄予厚望,怎么就看不懂别的事情?”卓嘉冲打断了他。
“嗯?”张拓奕呆愣住。
“五哥,我跟你说……”卓嘉冲说着,压低了声音,附到他耳边去。
张拓奕先是摇摇头,后来好像觉得还不错,略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朱孝宁坐在马车上,看朱孝旻心烦意乱,闭着眼睛,愁眉不展,也不打扰他,却低头看到一个盒子塞在座椅底下。打开一看,正是之前朱孝旻准备送给张霓的礼物,可其中的男娃娃已经碎了,女娃娃也破了一个角,倒在一旁。
“姐姐,她喜欢卓太医。”朱孝旻听到她翻动的声响,睁了眼。
“嗯。”朱孝宁轻轻地应了一声。
“姐姐,她真的喜欢卓太医!”朱孝旻的情绪激动起来。
朱孝宁忙按住了他的手背:“孝旻,世上好姑娘多得是,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而且,张霓,并不是最适合你的。”
“皇爷爷也这般说。”朱孝旻郁闷之极,捂了捂眼睛。
“你跟皇爷爷说了?”朱孝宁大惊。
“昨夜,我与皇爷爷同榻,相谈一夜,我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皇爷爷了。”
“你……”朱孝宁简直无言以对。
朱孝旻倒不以为意,摆摆手:“皇爷爷是为了我好,而且他跟我说,他给我一年时间,若是肯的话,就送我去广西历练。若是一年后还不能够担当重任,他就立四叔为皇储。”
“皇爷爷如此说?”
“是,他也说霓儿不适合我。”
“你今早回来时怎么没跟我说?”
“因为皇爷爷说让我自己考虑,不许过问他人的意见。”
皇上思虑比朱孝宁更全面,而且已经开始培养他了。她点点头,不再扰乱他的思绪。
不过朱孝旻仍是满面愁容,长长地叹了口气:“姐姐,我对历练的事情无疑义,却想不明白为什么霓儿不适合我?我们青梅竹马,而且我喜欢她,虽然她不喜欢我,但是……”
“孝旻。”朱孝宁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腕,“不要钻牛角尖,听姐姐说。”
朱孝旻神情讷讷,停顿片刻才张了张嘴:“好。”
“今日的事情,你看到了,也听到了。虽然后来你跟霓儿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光这一点就够了。不说霓儿已有心上人,就说她的性子。她虽然是个大家小姐,但是因为张拓奕宠她,又无人管束,太过任性,也略小家子气。你是皇长孙,又想成为皇储,那么你的妻子必须是贤良淑德、温婉大度、端庄雍容的,霓儿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若是霓儿成了那样,就不是你喜欢的霓儿了。她不喜欢你,你也不适合她,不如放手。还有那多姑娘,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将来你会遇上一个好姑娘,与你共风雨,并肩战斗。”
朱孝旻神情倔强,挣开她:“我不需要共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