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涣斯箦灰形以冢欢芄槐;つ阒苋!
眼前的卢杞,不再是那个手持玉箫、颔首微笑的白衣少年,这个意气风发大权在握的卢丞相,现在只让我感觉无比陌生。
我望着他轻点了下头,说道:“我明白,你说吧。”
卢杞告诉我的事实是泾原兵变。
淮西招讨使李勉发兵三万,围攻河南襄城,皇帝从西北抽调泾原兵马去救援襄城,泾原节度使朱泚带了五千人马途经京都,适逢天降大雨,泾原兵士全身湿透冻得发抖,朱泚趁机蛊惑泾原兵士叛乱反抗朝廷,激动的泾原兵士哗变鼓噪攻入京都,乱军入城冲击皇宫,皇宫的禁卫军无法抵抗,泾原兵士随即进入了宫苑。
当晚,皇帝他在情形危急之下带着诸妃和皇子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去了奉天,朱泚自知事已至此,无法再置身事外,趁机进京接管了长安兵权,自称楚帝,占据了大明宫。
事实竟然如此残酷。
但是我依然相信,他一定不会逃走,其中定有内情。
我注视着卢杞道:“丞相提前知觉此事,为何不提醒皇上小心提防?丞相莫要忘记,丞相的母亲安宜长公主是谁家子孙,当今皇上又是丞相何人?朱泚本是乱臣贼子,丞相如此作为,不知日后如何拜祭长公主?”
卢杞似乎早有准备,说道:“茉儿,我知道你心中感念他对你之情,你要怨我骂我都随你。若非天意,此事怎能成功?我提醒他亦于事无补。”
我摇头道:“我觉得并非天意,皇上他决不会抛弃宫苑逃走。”
卢杞定定看了我半晌,才道:“皇上当晚确实不在宫苑中。”
我更加觉得可疑,追问道:“那他在何处?”
卢杞回避我的目光,幽幽说道:“他出宫四处找你,一直都不肯回宫,御林军苦苦跪地哀求,他才去了奉天。”
原来如此。
是我害了他。
如此多的巧合,天降大雨,卢杞的一时冲动,他的思虑不周,造成了泾原兵变的发生。
一个皇帝一生中最耻辱的事情莫过于此,背上了为叛军所逼逃离京都的名声,即使他做出了再多的功绩,都抹不去一个昏君的骂名。
李适的一世英名,就断送在我的手中。
那些钦天监都是枉死,他们所言并非毁谤,我的确是祸害紫微的妖邪灾星。
我从此刻远远地离开他,或许能保佑他以后的国运安宁。
我轻轻合上双眸。
忍住心中的泪水,忍住对他的思念,我心中暗自发誓,从此决不再回到他的身边。
让他恨茉儿吧。
让他痛恨我对他的背叛吧。
只有让他恨我,才能彻底斩断他对我的爱恋;只有让他死心放弃我,才能让我永远地离开他。
只要他能够挽回曾经失去的一切,我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来赎罪。
我轻轻点了点头,对卢杞说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卢杞有些意外,双眸投射出惊喜的光芒,握住我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宫廷,早已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以后就带着我们的孩子在那里住一辈子,好么?”
行舟往来浮桥断
建中四年二月初,朱泚叛乱平息。
我与卢杞居住在太湖之畔已有数月,他并不逼迫我做任何事情,也不再亲近我。
或许是天意注定,我腹中胎儿竟然留存未及三月,我来到太湖后一直赢弱不堪,卢杞虽然对我关怀备至,我却依然未能保住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他从大夫口中确定得知我流产讯息的一刻,脸色一片苍白。
我失去孩子后的一天夜晚,太湖小筑旁突然响起一阵幽咽凄凉的箫声,自从陪伴我来到太湖后,卢杞似乎很久都不曾吹奏过箫曲。
我手中拿着一件披风,轻轻站立在他身后。
卢杞持箫独坐在太湖旁的一块大石上,静静凝望着湖心的残月,俊朗的脸色黯然而凄凉,微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和发丝,他仿佛全无察觉。
我静立了一霎,却听见他轻声叹道:“茉儿,外面风凉,为何不在房间内好好歇息?”他起身转过头,见我手中拿着他的披风,神色微微一怔。
我将披风递给他,说道:“我身体已经大好了,你的衣服太过单薄,将衣服披上吧。”
卢杞接过我手中披风,并未披在自己肩上,将披风围系在我颈项间,轻声道:“我不觉得冷。”
他低头凝视着我的脸,手指抚触着我的颈项和发丝,明眸中渐渐泛出泪痕。
我静静看着他,任由晚风吹过面前,不知不觉,数颗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卢杞终于隐忍不住,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泪水几乎濡湿了我的额发,声音微带哽咽,说道:“我可怜的茉儿……你恨我么?当初本是我害了你,才会让我们落到今日的局面。我若意志坚决,即使一次不成,亦能带你再逃走一次,实在无法逃脱之时,即便是一死,也不会似今日一般,眼看着你爱上他……”
我无言以对,暗自凝噎,过往种种已如逝水飞云,如今再来悔悟,却是千帆过尽,再无法弥补或追回。
我强忍住泪水答道:“过去之事,我都已经忘了。”
卢杞远眺湖心,缓缓说:“我没有忘,一直都没有……倘若不是他将你拘禁于冷宫内,我此生绝不会有带你远离宫廷之念,宫廷虽然凶险,以你之聪明、他之精明,足够让你安枕无忧,可是,怨只怨杨氏家族树大招风,给你带来了祸患。”
我轻声答道:“他虽然将爹爹流放崖州,可我知道,爹爹自己亦有过错,我并不怪他。”
卢杞道:“世间爱恨嗔痴、酒色财气,又有几人能够解开?我虽为混元派弟子,此生却依然为情所误,如今所受惩罚亦是罪有应得,还连累了你和我们的孩子……或许真的是惩罚,是上天在惩罚我。”
他面容无限哀伤,我不知该如何劝解他,思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中又是一痛。
卢杞轻吻着我的发丝,低声说道:“茉儿,有缘无份便是如此,今生今世我们只能互为知己了,若是来生再见,你可愿意……嫁与我为妻么?若是再有机会,即使天崩地裂,我也绝不会放开你。”
我抬眸看向卢杞,眼前之人是我曾经心心念念记挂之人,而如今,我心中另有所爱,与他这份情缘有始无终。
我犹豫良久,才落泪道:“我只希望若有来生,不再似今生这般痛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卢杞微微颔首,道:“那我权当你是应允了,三生石上、玉箫为盟,卢杞与茉儿来生必定再为夫妻,永不相负。”
我静静伏在他肩上,一颗泪水悄悄滴落在他的紫玉箫上。
我听见他的声音道:“茉儿,若是……若是皇上寻来此地,你就随他回宫去吧,大唐如今四海升平,他想必已有足够能力保护你周全。”
次日清晨,我如同往常一样,静静坐在湖畔,眼望苍茫湖水,遥忆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之句,想起远在京都的他,心头一片迷茫。
卢杞站在我身旁,问道:“茉儿喜欢此地湖光山色么?”
一名仆人垂首走近他,低声说道:“公子遣奴才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至多今晚,朝廷就会……”
卢杞从袖中取出许多银票交给他,淡淡说道:“你们都离开此处吧,立刻就走。”
黄昏之时,我们漫步湖畔,我突然感觉到周围气氛异常紧张,回头遥望,立刻见到了许多人,皇帝一身青衣而立,离我不过数十步远,身后尚有数百御林军相随。
卢杞似乎并不意外来者是谁,转身之际神色镇定,说道:“臣早知定有今日,皇上终于来了。”
皇帝眼眸之中并非惊,亦非痛,更非是怒,那种感觉让人觉得彻骨寒冷,竟是隐隐含有一种杀气,我从未见我他用这种眼神看过我,看过任何人,当然,也许只是因为我不曾见过而已。
他看了我们半晌,终于冷冷对卢杞说道:“看来朕竟是错看了你!你们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如此作为,我时至今日,总算是明白了你到底是何等样人。你可知罪?”
卢杞坦然道:“臣纵容叛党,知情不报,已是死罪;挟持贵妃,更是死罪。”
他静静注视我,面无表情。
我早知他定是如此反应,亦在意料之中,缓缓说道:“臣妾罪无可恕,皇上要赐臣妾一死,亦是无怨。”心中却道:“你恨茉儿吧,若不让你恨我,你怎能死心?我和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你最好一剑杀了我,永绝后患。”
皇帝眼神更加凌厉,手中长剑出鞘,直指我的颈项,项中金饰应声而落,声音更加冰冷道:“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么?你告诉朕,为何如此背叛朕?”
我平静说道:“只因为我心中从未喜欢过你,你后宫之中花草无数,我亦不愿意入宫为妃,是你逼迫我进宫的。你征战回纥害了我妹妹,锐意削藩害了我姐姐,我表兄堂兄皆因你而死,还将我爹爹贬往崖州,让我家骨肉离散……你知道我爹爹在崖州所写的诗句么?‘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你将他送往满目苍凉之地,心中可曾愧疚过?”
卢杞喝止我道:“茉儿,不要再说了,你要激怒皇上杀了你么?”
皇帝冷冷视我,说道:“你说完了么?你心中还有何怨,都一并说出来吧。”
我接着说道:“我当年并未怀过你的孩子,那些都是假的,是我骗你的!因为我有天生隐疾,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有孩子!我只是不愿你宠幸裴昭仪,不愿你喜欢郭盈,我只是为了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如此而已!”
我见他神情依然未变,手中之剑轻轻颤抖,心道:“若这些还不够,我何妨再给自己加上一条罪名?”惟恐他犹豫,又说道:“裴昭仪的皇嗣是我暗中指使宫人下手,是我谋害的。”
他不再犹豫,手中之剑宛如游龙出水,向我直刺而来。
卢杞不敢怠慢,持紫玉箫架住剑招,挡在我身前,说道:“皇上不可!茉儿她虽与臣曾有誓约,却从未背叛过皇上,她所言亦非真心,皇上决不能相信!千错万错都是臣之错,是臣见她在宫中伤心难过,强行劫她出宫,所有的过错,微臣愿意替她承担!”
皇帝冷冷道:“你如何承担?”
卢杞肃然道:“臣请与皇上一战,臣若败在皇上手下,甘心受死;若侥幸胜了,请皇上放过她。”
御林军中冲出一人,正是浑缄,急道:“卢大人怎能如此大胆……”
皇帝却挥手制止他,冷笑道:“很好,你果然并未辜负她对你一番心意。朕今日若是调动大内侍卫高手围攻于你,未免胜之不武。今日就在此单独与你一战,你若胜了,朕便成全你们!”
我知道皇帝轻功高绝,定有名师相授,武功应是深藏不露,今日眼中杀机已现,分明是想要亲手取卢杞性命,心中大骇望向卢杞,说道:“不要!”
卢杞却毫无惧色,反而微笑道:“臣多谢皇上。”
他们二人身影骤起,一青一白,缠斗数十回合,却仍无高下之分。
我心中却是越来越着急,正在观望之际,不料场中遽然生变,皇帝摔出三丈之外,手中之剑亦已落于地上,卢杞收势不及,紫玉箫挥落在他身上。
浑缄忙飞奔而去扶皇帝,唤道:“皇上!”
我眼见他被卢杞所伤,忆及他待我之深情,前事历历涌上心头,眼泪汹涌而出,飞奔至他身边,用衣袖替他拭去唇边血渍,抱住他哭道:“皇上,茉儿知错了,茉儿知错了……”
他推开我,冷声说道:“朕自己失手,与人无尤,你不必在朕面前作如此之态。如今胜负已分,朕既然允诺过,决不食言,朕不再追究此事,你随那人去吧!”
我并未放手,抱住他哭道:“你倘若是一剑杀了我,我亦决无怨言……”却哽咽难言,再也说不下去。
卢杞神色依然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静静看着我伏在他身上痛哭,见皇帝对我不理不睬,突然说道:“臣有一言禀皇上。”
皇帝冷然道:“你说吧。”
卢杞面上带着一丝凄凉笑意,渐渐走近湖岸边,说道:“皇上本是万乘之尊,天下皆在掌控之间,却惟独对茉儿心意全无把握,才会如此嫉妒、如此猜疑、如此惶惑、如此愤怒,但是臣不得不说,茉儿不要皇后之位,她要的只是平静安宁的日子,请皇上多加体会茉儿的心意。另外,臣不得不说,皇上多年所疑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茉儿心中真心真意依赖信任之人本是皇上,并非微臣。”
我含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