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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樱,你……”萧冠泓迅速落地之后便冲过来要抱住她,见她面色苍白如纸,眉眼间的痛意是那么的明显,花瓣一样的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丝了,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吹得倒,不禁心疼的要死,同时也后悔不迭。
若樱轻轻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胸中不但翻滚的气血,勉强伸出柔荑一挡,艰难地道:“你,你别过来……”
“若樱,我不是有意的,你让我看看……”萧冠泓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心里有气,方才那一掌完全是气愤所质,全然没想到若樱为了救玉玦会冲上去以身挡住掌风,她肯定受了不轻的内伤,整个人摇摇欲坠。
出来的急又没带……想到这,他手指一扬,满头大汗的冷洌急忙跑过来,从怀中掏了一瓶治内伤的药奉给王爷,然后又匆忙离开。
“先吃药!”萧冠泓抓着小瓷瓶就要给若樱服药。此刻只要若樱愿意原谅他,既便要他付出一切,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不!”若樱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他的药,也示意他不要过来,阻止了他的未尽之语。
几缕散乱的青丝滑落在她的脸上,随着风轻轻的拂动,她黝黑的美丽眸子里闪着不知明的情绪,望着他轻轻地道:“不用多言,玉玦我已拿回……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两清了,互不相欠!”
言罢,她强提一口气,忍着肺腑中的隐隐痛意,费力的伸手抚顺了散乱的秀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
萧冠泓顿时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离了,心中痛彻心扉,双拳不自觉的紧握,手中的药瓶被捏成了齑粉,和指甲都掐到了肉里了。他双眼无神的看着若樱翩然转身,突然低低地道:“我只说一句话,你听完还要走,我便不留你。”
若樱的身影顿了顿,慢慢止住步伐,却停驻在原地并未转过身,淡色的长裙随风轻轻起舞,那出尘脱俗之姿犹如天女下凡。
萧冠泓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诱人的背影,沙哑地道:“我们自开始到如今也是半载有余,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没一点儿好,你就从来没有为我感动过?或者为我动过一点心?你认为我是虚情假意?那这些日子你对我越来越好,难不成也是糊弄于我?”
若樱是个实诚人,以为真的只有一句话,未料到他这么多问题,可这些问题要她如何回答,到了如此地步,真的又怎样?假的又如何?
思量了片刻,还是缓缓的转过身来,按捺着身体的不适,避重就轻地道:“既然如此,我便把实话与你说了吧!”
萧冠泓眉头轻轻一动,微微眯眼,道:“我就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若樱点点头道:“那好!”
顿了顿,道:“你本是贵不可及之人,文韬武略,聪明睿智且多谋善断,我本世间一浮萍,见识度量哪及的你,你我之间乃天渊之别,大家了然于心,便是做妾也是高攀。”
萧冠泓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受教!还有何话请一并说与我听,便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若樱的日光掠过他的脸,见他面色还算平静,咬了咬唇瓣道:“你心目中的佳人应是像安婕那样上得厨房,下得厅堂,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也可是公主和郡主与你身份相当之人……而我,要么跳出红尘做方外之人,要么匹配一个乡野汉子,若他不嫌弃我已非清白之躯,便守着他凑和着过平常日子,你若放过我,我至死感念你的大恩。”
若不是心疼她受了伤,萧冠泓真想当即就掐死这不识好歹的女人,偏偏到了这种田地,他还是舍不得她。
他以前的确为若樱细作的身份而犯过难,不知把她摆在个什么位置才好。
因父皇活着,皇子的婚姻都不得自由,不是被赐婚就是另有政治用途,这是身为皇族中人的悲哀——你得到无边的权势富贵,享受尊荣,就要有责任做出相对的牺牲,或者说维护皇权。
但依若樱的个性他也不敢张嘴要她做他的妾侍,她本就不喜他,这样一来越发要厌他。所以只能含糊不清,莫棱两可的利用权势和武力强占着她,像个花花恶少一样,打定主意无论无何也不放她走。
依他想来,横竖他只有她一个女人,除了他,王府里也无人欺到她的头上,至于父皇真赐婚,到时他也会有办法应对。
这次追来西呈,起初只是觉得不能失去这个人,必须霸占一生。
后来两人感情日溢融洽,便想着,得琢磨一个法子让若樱长长久久的留在他身边,当他名正言顺的王妃,这样她就算死了都不会跟他分开——睡一个棺材。
可此时正值国丧期间,不得嫁娶、不得聚众宴会,他自以为有充足的日子琢磨个好法子,顺便也能给若樱一个惊喜。正因为这样,所以便没有早早的宣之于口。
始料未及的是,他全心为着他们的未年盘算谋划,若樱的心思却与他背道而驰,不是念着南宫辰便是想嫁别人,甚至出家,横竖与他无关。
思及此,他嘴边泛起一抹苦涩又酸楚的笑意,让人心生恻然:“你宁愿和乡野匹夫也不愿和我过日子,我又比别人差在哪里?你为何就不愿?你知不知道,我早打算服完孝便娶你为妃?”
他要娶自己为妃?若樱怔住了,错愕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怎么?你不信?”萧冠泓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闷闷地道:“我原想着到时让你高兴,顺便给自己讨点甜头,便没早早告诉你。”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充满恳求地望着她道:“我既打算娶你为妻,便绝不会辜负你,此话一出,可斫金石……这样能留住你吗?”
萧冠泓不但要娶她为妻,还发誓?这的确有些出乎若樱的意料,她心头纷纷乱乱,螓首低垂陷入沉思。
她在想安婕,萧冠泓既便娶自己为妃,可安婕跟他……到时他也会娶安婕。有一就有二,最后就像孔夫人说的那样,王府后院女人成群不说,自己还得不时帮他纳新人进府,尽心尽力的照顾他那些花花草草。
且这会子无名无份她还可以撒点野,若是做了王妃,妇德妇容妇功、三从四德、不妒不忌等等《女戒》都会压在自己头上,稍有差池便会遭人诟病,偏她又是个野惯了的……
她打了个寒噤,心里没有丝毫惊喜和高兴。
这个王妃不做也罢!
想着反正话已说开了,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便毫不犹豫地道:“你的美意我铭记于心,但我还是不愿留下,日后你王府里妻妾成群,都是些青春少艾,知情着意,犹如解语花般的绝色人物,要甚美貌的女子没有?何必勉强我,我是平常人,自然向往过那寻常夫妇的日子,便是苦些,却少受许多闲气。”
萧冠泓未料到这样说都留不住若樱,他从前没有过旁的女人,且一心只想着要为母报仇雪恨,不计一切的要变得很强,哪有空闲和心思去了解女人的心思?就若樱还是他用了些强硬手段,得了身子,却不想根本没得到心。
此刻他耳中虽听着若樱的话,却并不解其意,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皱紧眉头,苦恼地道:“你就会杞人忧天,成日里想有的没的,子乌虚有的事你说的跟真的一般,我何时说过要妻妾成群了。”
若樱却不在多说了,只是眼帘微垂道:“我走了,你保重。”
“再等等!”萧冠泓呼吸一窒,急忙唤住她。
“你想好,俗话说:‘有一有二不可有三’,这一次你若离开,我便立刻离开西呈回车遇,且再不会去寻你,日后倘若你想回到我身边,我说不得早娶了旁人为妃,更不会疼你如珠如宝了!”他声音虽然还是低哑,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灼和最后一掷的威胁。
若樱素手轻按着胸口,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而又坚决地道:“我不会的,你放心。”
萧冠泓很受伤,面如死灰,能说的他都说了、誓也发了、破釜沉舟的将杀手锏扔出来却都不管用。她依旧无动于衷,要离开他的心是如此的迫切,而他却不知还能用什么才能留住她的人和她的心?
良久,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身背对她,低不可闻地道:“趁我还没后悔,你走吧!”
若樱一愣,不想他此刻这么干脆,真放过了她,尚有些不信,待回过神来,再也不看萧冠泓,有些急切的转身离去,淡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却没见,她身后萧冠泓手上有鲜血渐渐渗了出来。
若樱不想因为其他的理由被萧冠泓找藉口,便挺直腰身径直往前走,头顶上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太阳又露出脸来,她抬手挡了挡阳光,眼前一阵阵发黑,闭了闭眼便继续走。
玉玦拿回来便断了两人间最后的牵扯,不过肺腑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看来得痛上好一段时日了,她故作轻盈的步履踩着脚下崎岖山路,透出无比的寂寥之意……
被留在原地的萧冠驻足不动,仅是轻轻的伸出手,微不可见的拭去了眼角滑落的晶莹,凝固在脸上的神情是痛苦中蕴含着无能为力的绝望,像个被爹娘抛下的孩子般令人不忍侧目。
良久,他俊美绝伦的面容恢复了原始的清冷,仿佛已经沉寂了千年的古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远处的冷洌瞪着大眼睛,诧异的张着小嘴,呆呆地瞅着王爷分外孤独凄凉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
西呈的成王府。
成王世子纳兰明桑一身雪缎华服,半眯着桃花眼,慵懒的半躺在镶金嵌玉宽大无比软榻上,榻上跪着两个身着粉色衣裳娇俏的丫鬟,左边那个丫鬟正用自己的小拳头轻轻敲打他的肩膀,另一个丫鬟正用牙签挑起盘子里剥了皮的葡萄喂他,脸上飘着动人的浅红色。
屋中还有几个丫鬟垂首而立。
这时,一位身着粉色薄纱的丫鬟端着器皿施施然走过,也是一副娇柔弱柳的貌美模样。她走到榻前跪了下来,把手中的器皿举高过头,从眼帘处窥着纳兰明桑俊美的脸,双颊微红,娇声道:“世子,这是王爷特意命人送来的橙子,请世子尝个鲜。”
鲜亮的橙子带着绿叶,一个个精神饱满的蹲在洁白的玉质器皿中,发现阵阵扑鼻的清香,逐渐在室内弥散开来。
纳兰明桑没有动弹,仅是睁开水汪汪的眸子向那卖相颇佳的橙子淡淡一瞥,旋即又阖上眼睛。
“世子,王爷还有一封信。”跪着的丫鬟把橙子放在一旁的漆金雕花杌子上,从上面取了封的严严实实的一封信件呈上。
纳兰明桑扬起一只手臂,榻上的两个丫鬟急忙停下各自手中的动作,垂首恭敬的下了榻。他懒洋洋地在榻上坐起来,不置可否的接过信封,弹了弹,低语道:“看来是个好兆头。”
言罢,只见他优雅抬起的手指轻轻一划,一道金光倏尔闪过,封中乍破,洒金红笺掉在他修长如玉的左手中。
打开信笺,垂首将信笺上的内容扫视一遍,嘴角微微一挑,便随意的搁置一旁,伸了个懒腰便要下榻。
榻下的一个丫鬟忙把雪白的缎鞋重新摆过,其他几个垂首不语的丫鬟也轻手轻脚的上来侍候。
那个跪着的少女也起身,把那张信笺收拾到妥当之处,复又道:“世子,柳青娥在外求见世子,是打发她走?还是杀鸡儆猴?给那些有二心的细作看看背叛世子的下场?”她生的娇柔可人,嘴里却说着杀意腾腾的话。
纳兰明桑闻言皱了皱眉,却还是淡淡的道:“让她在外候着,本世子有话要问她。”
“是!世子。”
少倾,纳兰明桑已玉冠束发,锦衣华服的端坐太师椅上。他不动声色的接过丫鬟奉上的香茗,尔后挥了挥手谴走屋中众人,仅留了那名穿粉色衣服的丫鬟。
他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香茗,随后笑着睨了跪在下方的一个女子一眼:“柳青娥?抬起头来!本世子不是放了你一马吗?为何还要回西呈?莫非是嫌命长了?”
那个被他唤柳青娥的女子老老实实地垂着头,闻言苗条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她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纳兰明桑一眼便慌忙垂下眼睑,恭恭敬敬地道:“主子,属下先头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万望主子能恕罪,怎么罚都行,还望主子能允青柳再次为主子效力。”
她皮肤雪白,杏眼桃腮,尖尖的小脸,略显得薄削的艳色嘴唇,倒不失为一个娇弱艳丽的美人,却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同若樱一起进入将军府偷信件的柳青娥。
纳兰明桑垂下眼,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本世子一手建立了这”风营“,当初花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