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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直直落入我眼底,眼神穿透我的身体,看进我的灵魂。
六十一
她眼底的一片明净透彻令我惶然。
终于。
她用力拿开南宫博紧攥的手。
“她只是一个普通姑娘,你喝醉了,回房休息吧。”
南宫博带着朦胧醉意在她的搀扶下走出我的视线。
我轻抚被他攥痛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一片余温,尽管他冷漠、恼怒、可他的掌心骗不了人,他的手心灼热颤抖,他想证实,想逃避,尽管琉云死了,他却仍希望,他手中紧紧攥着的人是她,是那个曾无数次被他霸道攥在手心的她。
我欠身对楼中的客人温婉笑笑转向下台。
有道目光寸步不移凝视而来……
长孙炎煌凝望台上红衣飘飞的女子,心底封尘的思念突如九天飞泻而下的流水,倾涌而出……中秋之夜,他拒绝了皇后的邀请,远离皇宫,一个人静静穿行在喧攘人群中,长安街道繁华热闹,数不尽的姹紫嫣红从身边擦肩而过,他目光始终停留在遥远的夜空里,停留在那轮皎洁的明月上。
他思绪纷纷扬扬如漫天飞舞的尘埃。
梦游一般……
歌声。
天边传来的歌声震憾了他,寻寻觅觅,侧耳倾听,凄凉温润的嗓音和琴音离他越来越近,不是天边,是天雅明月居,只属于上官琉云的旋律清晰从天雅明月居传出,楼中千娇百媚女子穿行不息,他只看到一抹红,一抹如阳光般灿烂的红。
那个女子蒙着面纱低吟浅唱,飘扬的红色绫带,璀璨的火红衫裙,通透的红色琴弦,熟悉的感觉扑天盖地而来,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喜舫上的上官琉云,那天阳光明媚,她美得惊心动魄,不经意的神情,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此刻……
黯淡大厅同样被台上那一抹红色灼灼点亮。
歌声,琴音,模样,眼神,泪水……像极了她……上官琉云!
他停住脚步,静静凝望,他看到她目光纠结在另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竟是——南宫博,她被紧紧环抱,眼中数不尽的惊慌,失措,紧张,甜蜜……正是那抹甜蜜令他心中涌起不明的酸涩和怒意。
她下了舞台慢慢朝后院而去……
她是谁。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是谁,为何这个女子带给他如此强烈的震憾,为何那道身影莫名牵扯住他所有注意力,他抬脚想要问个究竟,却停住,不管是谁,绝不可能是琉云,她已经死了,她死在他怀里,他看着她入葬,此刻,她正沉睡在长孙家的皇陵中。
他不该为这个陌生女人心动。
长孙炎煌转身。
白色身影如同来时般不留半点痕迹离去。
我抬头遥望明月,院中静悄悄,没有追随而来的脚步声,曾有人说,世上最遥望的距离是当你站在那个人面前,而他却不知道你爱他,其实,世上最遥望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别离,而是,当你站在那个人身边,他却不知道,你是他生生世世的寻觅,曾经,我本是他手中那朵温柔的花,一瓣一瓣只为他绽放,花开花落,若不懂珍惜,轮徊过后,一切,再也回不到原点……
感情经不起太多的谎言和伤害,就好像万里山河永远载不动千古红颜的悲哀。
长孙,或许,将你从我心中剥离是那样不容易;或许,我刚才的眼泪和疼痛全是因为你;哪怕,我现在对南宫只有疼惜,哪怕,我爱的人依然是你……但……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将那段感情忘记,我会努力,不再爱你。
月光凋零。
我会把过去一切撕成碎片埋葬……埋葬在烟花燃尽的灰烬里。
埋葬……
遥望月光下烛火摇影的厢房,里面一片平静,南宫博醉酒后已在舞倾城照顾下沉沉睡去,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让他当成一种错觉吧,如今,我的身份已不是上官琉云,我只是万紫千红中平凡无奇的沈千寻,就算想回到他身边,又如何回去,舞倾城三年的倾心相待尚且不能令他动容,区区一位陌生女子,他怎会接受。
如今我能为他做的也许只有一件事。
既是绝世神医自然不比普通常人,能得到皇上赏识,他的才华定不是用银两所能衡量的,如今的南宫博风光不在,而一般人中之人均性情古怪,舞倾城想要求医只怕难上加上,三年了,长孙珑儿倍受皇恩,依旧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她巧妙的为李世民平息了一场战乱,却欠下上官琉云一段情。
我要进宫。
我一定要进宫。
明月是那样皎洁,星光是那样璀璨,长孙珑儿,我们叙旧的时候到了……
六十二
清晨……
鸟叫声悠远传来划破宁静天空。
我起床梳洗打开门窗。
昨夜月朗星明,今日果然好天气,天空湛蓝如水晶般折射着迷人光彩,晨风微醉,鸟儿在枝头轻唱,院中虽有些许花瓣在前几日大雨中凋零,但角落的青青碧草经过雨水冲洗却更葱嫩讨人喜欢,张开双臂深吸口气,鼻中萦绕淡淡花香,视线透过院子落在南宫博居住的厢房——房门已开,透过半敞门窗细看,床上空空不见人影,舞倾城一旁的小铺也叠得整整齐齐,昨夜他醉酒后今日本该沉睡,怎会如此早起。
满月端着清粥推门而入。
“沈姑娘,昨夜你辛苦了,我特意熬了些清粥给你润润嗓子。”
我转身接过满月手中的粥碗。
“谢谢。”
她笑意盈盈在桌边坐下。
“沈姑娘,应该我谢你才对,昨天收工后我仔细算了算,一晚上竟赚了一千多两银子,这下可好,不但把咱们以前的开销补了回来,而且还有不少盈余,只是,昨晚南宫公子酒后失态,你被吓着了吧!”
我避开满月的话题。
“生意红火很好啊,那个云如月没有再来打扰你吧。”
满月隐去脸上笑意。
“昨晚还算太平,她那儿生意也不错,不过,门庭好像稍微冷落一些,这个女人一直视咱们为眼中钉,天雅明月居又是个好地头,只怕她不会轻易放手,以后,还得多防着点。”
她突然转移话题。
“对了,今儿一大清早南宫公子和舞姑娘他们就退了房,听说搬到了对街的云来客栈,住的好好的,说搬就搬,大概是因为昨儿个发生的事情觉得不好意思吧。”
我停住搅动清粥的汤匙。
舞倾城和南宫博退了房,为什么,如今中秋已过,那位神医只怕就要离开长安,据闻他喜欢云游四方,失去这次机会,再想找他只怕不太容易,南宫博的眼睛日子拖得越久,复明的机会就越小,我一定要赶快进宫。
淡蓝明净的天空渐渐被红光衬映。
满月晃悠着站起身。
“天已大亮,那些丫头个一个个还躺在床上,呵,我得唤她们起床了,你先用膳吧。”
我犹豫片刻唤住她。
“满月姐,千寻到长安已有数日,还未好好逛过集市,今日想休假一天。”
满月回头笑笑。
“今天天气晴朗,风景不错,你昨天受了惊吓,我也正准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等会你去柜台取些银两,到集市上好好逛逛,我那些胭脂也正好用完,你替我买些回来,记住,一定要那种艳艳的牡丹红。”
我感谢回道。
“谢谢,千寻一定照办。”
长安街道依旧如同以往那般繁华美丽,此时天色尚早,除了早起摊贩,路上并无多少行人,熟悉的一草一木令我想起当天许下的誓言,生生世世,无论生死,永不相弃,那时的我天真而单纯,执著而无悔,我认定自己是他此生的唯一,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的笑容,视线纠缠中没有只言片语,我却觉得幸福已经满溢。
但——
那一切多像一个梦,一个繁华过后无尽落寞的梦。
自三年前长安街头一别后,所有一切就慢慢改变,种种美丽如同阳光下的七彩泡沫被现实无情幻灭,我很想知道,若当日我没有逃离将军府,长孙会如何收场,他真的会放下一切归隐田园,不再忧国忧民吗。
不,他不会,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所以他放不下黎民百姓的生死之忧,他与和俱来肩负着国之兴亡的责任,即便与我一起双宿双飞,他的内心依旧会无法释怀,这样的男人不是为了女人而生,这样的男人不会为了爱情而活,所以,他不会。
我低下头慢慢的走。
皇宫戒备森严,想要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
我静立在将军府门外。
天边红光渐渐明朗,太阳正慢慢升起,八月阳光灼热依旧,额上冒出些许细微汗珠,不知道杨小婉今日是否会出府,不知道她是否会相信我的谎言,不知道杨将军是否会帮助我进宫,为了替南宫博的眼睛找寻一线希望,我只能在这里静静的等待。
将军府大门紧闭守卫森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咣——”
悠沉冗长的开门声终于响起。
杨小婉携丫环珠儿提着竹篮缓缓而出,当她慢慢向我走近时,心中十足的勇气突然消失,三年不见,她变了,她得更加沉稳,更加丰润,她的长发盘在脑后,一身白衣纤纤飞扬,那篮中装着的是一些香纸之类的东西,她要去拜忌谁。
杨小婉与珠儿和我擦身而过。
她们莲步轻移向将军府右前方而去。
六十三
皇陵。
她们入了城西郊外那些王孙贵族名门将后才能敛葬的陵地。
震惊。
陵地修建得很整齐华丽,一块块墓碑坟包令人惊叹,它的壮观程度不亚于那些平民百姓的府祗,杨小婉和珠儿静立在右侧方一块较新的墓碑前,那座坟在整个陵地中显得更加灵动,四周种满了摇曳飘逸美不胜收的白色小碎花,墓的形状像一朵破水而出的清莲,壮丽中带着几分清雅,柔美中带着几分奢华,墓碑四周树枝修剪很整整齐齐,似乎有专人定时打扫,阳光透过绿叶斑驳照映,陵墓闪烁着柔华似水的光芒。
我震惊却并不是因为墓地的华美。
而是——
墓碑上赫然刻着——长孙府王妃上官氏琉云之墓。
风儿悠悠轻拂着杨小婉的衣裙,我悄立在枝叶早已凋零的柳树后,尽管此刻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可以听出她心里的悲彻和惆怅,那声音无限绵软,无限伤感,她和珠儿缓缓蹲下,将篮中糕点水果一一摆放墓前精致圆碟中。
“琉云姐姐,小婉又来看你了,这些天,你过得好吗,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它甜而不腻,软而不绵,长孙大哥说你最喜欢这些糕点,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尽管你走了,可你得到了长孙大哥所有的爱,你住过的房间,用过的东西,他从来不让别人碰,三年来,他受尽煎熬,活得好辛苦,最初那段日子,他借酒消愁,日渐憔悴,经常到你坟前痛哭,小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除了你,他再也不肯接受任何人……”
杨小婉声音慢慢变得哽咽。
“我知道你怨他,恨他,觉得他对不起你,可他对你是真心的,三年了,你的好,你的笑,你所有的事,他统统都刻在心里,从来不曾忘记……街角的牛肉面,郑记的炒栗子,李家院的甜枣……还有这些花,全都是他亲手为你所种,你恨他怨他,可你知道吗,他没有骗你、没有利用你……你走了,无牵无挂,他却活那么痛苦、那么难过、那么自责、那么孤独……”
我攥紧衣袖慢慢后退。
难道,他带灵位回长安不仅仅是为了那个承诺、不仅仅是为了他心中无法完成的圆满,难道,他真的刻骨铭心的爱着,难道,他真的如同我爱他那般爱着,杨小婉一字一句如刀般扎进我心里,三年来,他竟空守着一堆香坟,为什么,长孙,你完全可以再娶欧阳雪儿,完全可以纳妾传延子嗣,为什么……
“啪啦”
我慌乱的脚步踩断了地上树枝。
杨小婉回过头。
珠儿起身上前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偷听我家小姐说话。”
杨小婉劝住她。
“珠儿,不得无礼,看这位姑娘的模样,应该是前来拜忌旧人,只是,这里是皇陵,难道姑娘家也有人曾在朝为官,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要拜忌的是什么人?”
我握紧十指凝望那块精心雕琢的墓碑。
杨小婉疑惑。
“莫非,姑娘认识长孙王妃。”
我垂首深吸口气。
“小女子沈千寻,三年前与长孙王妃相识,那时,她住在鲜花满月楼中,因为年龄相近,所以我们无话不谈、情同姐妹,后来我离开了长安,如今再回来时竟然听说……听说她已经……”
“如此说来,你今日是特意前来忌拜琉云姐姐的。”
我冲杨小婉点点头。
“实不相瞒,琉云曾多次向我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