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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妇人点点头,朝着湖镜指的方向努力地向前跑。
湖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烟雾里,隐约听到“扑——通”的落水声……知道老王妃是安全了。她点了点头,放心地笑了,自己却并不想跑。林子里只有一口水缸,她倚在一株紫竹前,看着火从四面围上来,滚烫的热感袭上皮肤,浓烟使呼吸倍感艰难,感觉到眩目的昏黑,就要死了吗?湖镜淡淡地笑着,闭上眼睛,慢慢地滑下身子,终于失去了知觉。
* * *
“快,快,拿水来——”
思楚后院,与禁地相连的门被撞开,从各院奔来的侍卫与婢女们用各式容器盛着水往火堆里浇。经过快一个时辰的努力,火势总算被控制住了,被烟熏黑的面孔上都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因为王府中禁足令的关系而从未见过的同僚们在救火时一同努力,共患难的感觉使人心一下子拉近,他们开心地闲谈着,在控制下火势后难得地交上了朋友。
澜漪站在下人们的中间,细嫩的手被木筒箍出了几道红痕。她不是光会下命令的主子,在救火时一样拿起水筒,熏黑的脸与手上的伤痕使她轻易地赢得了在场下人的心。原本因为她的得势而听令,如今更因她的亲力亲为而忠心爱戴,在这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她甚至得到了厝隼轲毅才有的威信。
疲倦地接过香雪递上的湿巾,澜漪用力地掠去脸上的烟尘。手上的伤痕因为水而刺痛,她皱了皱眉,开口问那从火中救出的两个女子的情况:“她们怎么样了?”
“年纪大的那个没什么事,侍卫闯进去时,她在水缸里,一点都没被烧到。只是死也不肯出水缸,侍卫为了拖她出来,不得已把她打晕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按您的吩咐,把她安置在您先前的小楼上。倒是那个年轻的姑娘被火熏得厉害,大夫说可能伤了肺,要静养。”香雪接过澜漪用过的湿巾,大眼睛里全是崇拜,她当了这么久的婢女,从来没见过主子会亲自参加救火,王妃真是个好人,她为澜漪舍命都值得。
“静养?那不是和我一样,也好,多个人帮我喝了那些个补药。香雪,派人去通知王爷了吗?”
“嗯。”香雪用力地点头,“王爷说王妃处理就行了,他要见几个重要的大人,今晚才能回府。”说到这儿,她更加崇拜澜漪的神机妙算,怎么知道王爷不会怪罪,还真的按王妃说的赏金,而且不只是第一个到场救人的,只要是救火的人人有赏,让大家都知道了今后好好听王妃的话准没错。
“晚上回府?也好。香雪,你去传令,除了思楚院的下人外,其余各院的先回去,我准他们每人有半天假。”
“是。”香雪兴高采烈地去传令了。
澜漪看到在场的众人因为她的命令而满脸欣赏,望着她的目光是衷心的感激,笑了笑,她知道已达到了目的“为服人心而受小苦,是大得小失也”。她默念着熟悉的句子,明白今天的成果还有厝隼轲毅的推波助澜。他故意宣布任她处理事情,并且在她的允诺下加赏,等于是肯定了她的地位。她知道他一定很心急府中的火况,却又因为矛盾的心情不敢面对自己疯了的母亲。罢了,便让她这个儿媳去拜见婆婆吧。
她抿了抿唇,吩咐传令后回来的香雪去厨房端了三碗冰镇的莲子羹。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又是午膳的时候了,想必那两个女子也一定饿坏了,端点能入口的东西,权当见面礼也好。她调侃地想着,并没有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清冷的信很难得地容下一个男子,并为他而去谋划,而并不恩及他的家人。就算她冷情好了,对于那个据说是楚人的老王妃,她其实只有好奇,为了别的男人而公然生下败节的孩子,也算是一种勇气吧。
澜漪想着,走到了她熟悉的小楼,推开曾是自己房间的木门,“吱——”一声,门开了,她看到坐在床边的中年美妇与躺在床上的湖镜。
* * *
“王妃——”被零时指派来照顾病人的侍女原是思楚院中厝隼辙的随侍女婢,对澜漪的长相自然不陌生,急忙地给她行礼。机灵的女婢在澜漪的眼神示意下退出屋子,并体贴地带上房门,聪明地对禁地中不该存在的中年美妇视若不见,身为王府中的下人,她清楚地知道适时地做做哑巴聋子决无坏处。
“湖镜给王妃请安——”已然醒来的湖镜在听到侍女的声音后,挣扎着坐起来,却被走上前的澜漪按住。
“不用多礼了,湖镜是吗?真是个好名字。”
“王妃过奖了。”刚刚睁开的眼有些发涩,湖镜眨了眨眼,抬起头,第一次望见被宇文湜深深忌讳的北塞王妃的脸,这个她一心想保护的韩家的女人——“你不是韩家的人!”水眸中印进一张绝色的靥孔,唯一的瑕疵在光洁的额上,那是旧伤,贯穿了整个额头,被刘海遮住一半,并不让人觉得难看,却足以让湖镜怔愣。她记得这道伤口,那个女孩让她离开了父母,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见到。这个塞北王妃,这个女人是……“项家的人”。
澜漪的震惊藏在丹凤眼里。没有想到这个第二次见面的女子会一眼道破她的身份。在塞北,除了江君外,不该有人会认出她的来历,除非她来自中原。可当年能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已为了保护她而送了命,这个叫做“湖镜”的女子如此年轻,她是……
“我是周澜漪。”澜漪浅笑着否认她的身份,不是刻意地回避,而是从六年前发誓放弃后,便自然地不去想它。厝隼轲毅认可的女子便是周澜漪。“项”的姓氏不过是一个记忆,不必拿出来重温的记忆。
“是了,王妃,原谅湖镜的失礼。”湖镜压下心中的惊骇,淡淡地怨恨在水眸中飘过。她低下头,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只是个下人。而且她记得自己的誓言,在眼前女子的面前,她始终都只是个仆人。
“你是谁?来陪我玩的吗?”一直静坐在床边的中年美妇歪着头打量澜漪。孩子似的眼睛里有单纯的好奇,直觉地喜欢面前的脸孔,好熟悉,她伸出手,探向澜漪的额前。突然将她的金钗抽走,一头直发披散了下来。
澜漪任她玩着,深思的眼却一直注视着湖镜,慢慢地浮上了然。她缓缓地开口,说出惊人的秘密:“我没有想到,你没有死去。韩叔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到安慰的。韩湖,我亲爱的义姐,你的长相与韩叔母简直如出一辙,你没有死……等等,当年的行刑官是宇文及。”
澜漪想起陈年的旧事,从湖镜渐白的脸色中想起了一切,当年韩叔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将同龄的独生女交了出去。吕雉下令斩立决,行刑官正是当时的兵部侍郎宇文及。
“宇文及救了你,并且养大你,你是为了宇文湜才到塞北来的。”澜漪摇了摇头,猜中全部的事实,终于知道自己的毒为何能解得那样容易。楚翳向厝隼轲毅与她说自己是恰巧得到药方时,她就心有怀疑,不是对楚翳的不信任,而是怀疑他在袒护着某个人,而厝隼轲毅一定也早知道真因,只是为了母亲才没有说穿。那么紫竹林的大火是惩罚了?
“我已经得到消息,火是人为的结果。”澜漪轻轻地说着,对这个应该亲密十分的义姐在私心上有着歉疚,她欠她的太多。
“我知道。”湖镜点点头,胸口的刺痛一直都在,她觉得就要透不个气来。
“火找不到我,镜儿,玩。”玩着澜漪头发的老王妃不在意地听到两个女子的说话,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时插了句话。
“是,火找不到夫人。”湖镜拍拍老王妃的头,像对待一个孩子。
老王妃满意地笑笑,对着澜漪扬了扬眉,“火烧不到我的,那时候,他们黑衣的……吕家的人……也找不到我。我最厉害,不象惜,笨,呆呆地躺在那儿。”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两个女人的关注。
“夫人,您说什么,再说一遍。”湖镜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急切地望着老王妃,这个她照顾了快十年的女子。记忆也许有些混乱,行为说话像个孩子,却从没有说过假话。
“吕家的人说杀……惜儿笨……孩子……啊——”老王妃断续地说着,单纯的眼眸因为想起什么而浊乱,紧绷起的神经因为回忆里的血腥而惊恐,终于支撑不住地尖叫起来。
“王妃——”守在门外的侍卫因为尖叫声而撞开门,冲了进来。却发现房中并没有外人,尴尬地立在门口。
“没你们的事,出去吧。没我的话,不准任何人进来。”澜漪看着湖镜努力地安抚老王妃,事情有了可喜的变化,她乐观其成,却担心有人会受不了报错仇的打击。
看了看湖镜,她在离去前给了承诺:“我会告诉厝隼轲毅这件事,这几天你与老王妃就住在这里吧,我会要人日夜守着你们。这件事你可以告诉你想告诉的人。在秋祭日前,如果他放弃,我可以保证他原来的身份和地位。”
湖镜点了点头,看着恢复安静坐在她身边的老王妃。她会告诉他这件事,但他会相信吗?自己已经是他的敌人了,他会相信她吗?……
* * *
“你相信她的话吗?”夜晚的栖龙院,灯火辉煌。宫灯每隔十米点在回廊的栏杆上,守夜的侍卫三人一班,五人一岗,严密地守侯着寝宫中的主子。“腾龙九天”里,厝隼轲毅抱着澜漪坐在案前。一边浏览着日间堆积下来的公文,一边哄着她喝下刚炖好的补品。
“你呢?相信吗。”将日间的事全都告诉了厝隼轲毅,澜漪面对他的询问却只是淡然一笑的反问。在皱着眉喝光盏里的参汤后,她怕苦地拿起桌上的葡萄,顺便喂了一颗给厝隼轲毅,丹凤眼别有深意地看着鹰眸:“我真是不敢相信紫竹林中只有一个湖镜。她如孩子般爱玩爱跑,若出了事,可怎么办?幸好她还知道 跳进水缸,以水掩鼻,并且在见到陌生人时不盲从,否则岂不要丧命?”
“你在暗示什么?”厝隼轲毅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以为诚心让人感动,却忘了攻伐篇里说的‘攻心为上,心诚即可,隐瞒不欺,是为大丈夫所为’,你以为呢?”将葡萄籽吐出来,澜漪从厝隼轲毅的怀中站起身,冷凝的脸色看来竟有几分哀伤。
“我只是不想面对丑闻。漪儿——”厝隼轲毅伸出的手被澜漪拒绝,他摇了摇头,知道无法再欺骗心爱的女子。她太过聪慧并且与他相象之极。
“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厝隼轲毅防下手中的公文,与澜漪一同站起,在房中轻踱步子,舒展有些疲乏的身子。
“眼神与行动都没有破绽,只是她先前的行动太过灵敏,还有,她看到我竟然没有多问,在太适当的时候讲太适当的话。”没有说全的是当她与湖镜说韩信,宇文及时,她太过专注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疯子,一个神智不清的人该有的表现。那时她仅起了疑,回来追问厝隼轲毅,竟然预感成真。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要装疯?”澜漪不停地问,真正奇怪在北塞王府的秘密。
“她的确是疯了,不过在宇文湜与湖镜来到王府之后便慢慢地痊愈了。宇文湜太像宇文及,她轻易地便记起了情人。”厝隼轲毅嘲弄地勾起唇角,厌恶的眼神冷冰而且吓人,“你知道她为什么疯吗,因为她杀了人,她因为嫉恨杀了宇文惜与那个孩子,那个与辙儿同父异母的孩子。”
“宇文惜不是……”
“宇文惜是宇文及的养女。那个男人喜欢收养美丽的女孩,养大后收为己用。宇文湜一定不知道他父亲的这个秘密,他崇拜着他的父亲与他‘冰清玉洁’的大姐。”厝隼轲毅闭了闭眼,直视着澜漪,“你知道吗?当我进紫竹林时,又看到她满手是血,抱着辙儿,说她杀了那个女人与她的贱胎,说是为了我……”也是从那时起,觉得女人太过疯狂,所以厌恶陷入情感的女子,直到遇见与自己一扬冷情 的澜漪。
“她很聪明。”澜漪淡淡地点了点头,对惨烈的事实没有太意外的感觉,她知道宇文及的怪癖。当年韩叔其实是在知道他为行刑官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以独生女换她的性命。好歹先保住性命,将来再做打算,失贞也比失命好。韩叔还是看重自己的骨肉的,只是叔母并不知晓,所以中了吕雉的离间计,最终也失了性命。情爱中的女子往往不易保持理智,损人害己,自己看多了例子,反而强令地放开了心怀,倒得到了不在期许内的情感,也是意外的礼物吧。
伸出手,她待厝隼轲毅拉过她的手,重新拥她入怀,才抬起丹凤眼,扯开了唇 道:“有现成的好戏,不照做多可惜,就按她的剧本走吧,省些力气。”
“好。”厝隼轲毅点头,贪看她运筹帷幄的神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