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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日揽的银子虽不多,但也够我到下一个城镇了,我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要离开了?”
“是的。”
“秀秀,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适合一个人旅行,要不就询问有没有南下的商队,你跟著商队走也安全些。”
“一个人走比较自由。”迟秀秀摇头,笑著拒绝他的建议。
“自由比得上安全吗?”
“如果有我跟著,那么不安全的就是商队了。”迟秀秀老实地笑道。
“到底是谁想杀你?你…要不要联络谁呢?”
联络谁?他吗?
她仍是摇头,笑而不答,拿起趁乱收拾的包袱决定尽早离开。
“秀秀!”刘掌柜叫住她,自怀中掏了几两碎银塞到她手中。“这些银子虽不多,但希望能帮你一些忙。”
“谢谢掌柜,我不会忘了你对我的照顾和恩惠的。”谁说天下没有好人,眼前的掌柜不就是个古道热阳的人吗?
“一路上自己小心,不管怎么样,有人可以联络就联络吧!”他如是叮嘱著她。
“我也想啊…但是…唉!”一句叹息将她沉重的心情表露无遗。
“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刘掌柜好奇地问。
迟秀秀眨眨眼,有些尴尬地说:“我…不是。”
哪有机会吵呢,她根本是趁其不备就溜了,但现在正好应了一句话,自食恶果,後悔莫及了。
“还是你们分散了?若真是这样,你多留些日子,也许我们能帮你打探到他的行踪。”
迟秀秀低垂眼眸,淡淡地笑道:“多谢掌柜的好意,我一个人很好的。”微微福身,她不待掌柜再开口留她,转身就走。
刘掌柜伸手想拉住她,谁知一眨眼,她人就已在十步之远,他讶异得发不出声,只能呆呆的看著她的身影愈变愈小。
迟秀秀一直走,直到出了镇,才在岔路上呆站著。她告诉旁人要回家乡,但是她认定的家乡是她被人拾到的白云山,该去那里吗?邬夜星会上山找她吗?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正是她现今的心情。
“真是呆子,他怎么会去找我呢?那样一个男人,不可能会为了什么都不是的我浪费精神的。”她苦笑著告诉自己,心中暗自作了决定。
她朝西,往白云山的方向前进,白天赶路,晚上则头投宿民家或是废弃的寺庙,一连几日,白云山已近在眼前了。她沿著黄土路往上爬,在入山不久就瞧见前方的大石上躺著一名老人。
迟秀秀迟疑片刻,终究敌不过善心,趋前看望老人。
“老伯,你还好吧?”她站在大石旁,蹙著眉担忧地问。
老人没有答腔,眼睛仍然紧闭著。
迟秀秀一急,伸手推著老人的肩膀,低喊著:“老伯,老伯…”
喊了第二声,老人忽然睁开眼,瞪著迟秀秀。
迟秀秀吓一跳,退了几步,拍著胸口顺气,却还是开口道:“老伯,你还好吧?”
老人瞪著她,没好气地说:“我道是谁敢在我睡著时来吵我,原来是个小丫头。”
“睡觉?”迟秀秀眨了眨眼,现在已是深秋,山上的气候可不适合露宿啊。“对不起,我看见你倒在这里,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什么倒在这里?我是躺在这里睡觉。”老人嗤声道。
“是,你是在这里睡觉,那么我不吵你了,你睡。”迟秀秀乖乖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慢著,你想去哪里?”老人唤住她。
“我要去白云山。”迟秀秀回过身答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来这里是想到白云山,但是你知不知道白云山到处是土匪窝?”
“我听说过。”迟秀秀点头。
“知道你还去?你这个丫头是嫌活太久了吗?”
“我不是要去土匪窝,只是要到山上的尼姑庵…”
“尼姑庵?”老人白眉一挑,上下打量她,“丫头是看破红尘,要出家吗?”
迟秀秀失笑道:“不是,我只是想在尼姑庵住一阵子。”
“喔!丫头叫啥?”
“晚辈迟秀秀。”
老人闻言露出惊诧的表情,盯著迟秀秀的眼神也变得犀利。
是这个丫头让他那个冷酷没有人性的师侄找上吸钱鬼寻人的吗?他初听到消息还觉得是个讹传,谁知真有这号人物,有趣极了。
“老伯,你认识我吗?”该不会又是要杀她的人吧?迟秀秀提高警觉,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现在不认识你的人还真不多。”老人挑眉笑道。
迟秀香一听心疾速下沉。糟了!她的名声远播,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请问一下,是什么原因让大家认识我?”她怯怯地问。
“有人要杀你,有人要救你,但是全部的人都在找你,所以你说你自己出不出名?”
想杀她她能理解,但想救她的人又是谁?
“是谁想救我?”
老人皱眉道:“你以为谁会救你,当然是邬夜星那个小子啊!”
出乎意料的人名,狠狠地撞击她的心,他想救她,是表示他不在意她丢下他离开,还是他只是不容许别人动他的“未婚妻”?
一颗心纷乱无章,只能绞扭著手咬著唇暗忖。
“说实话,我听见江湖传说那小子找上包打听崔耳子,请那个吸人血的要钱鬼帮他找一个女人时,我还道是子虚乌有的事,没想到真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还真不枉我在这里等了两天。”老人得意地笑,他不像别人没头没脑地找,只是锁定地点,等著人自动出现。找她也不为别的,只是好奇罢了。
“你…你找我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悄悄地退了一步,小心地问。
老人察觉她的动作,好笑地说:“放心,我还不至於为了几两银子杀了我师侄的女人,你要知道惹恼了那个小子,人生可就不怎么好玩罗。”
师侄?迟秀秀捕捉到他一长串话中的关键字,不禁松了口气。“老伯,你是大少爷的师叔啊!”
“大少爷?谁是大少爷?”
“就是你口中的那小子啊。”迟秀秀心情一放松,脸上自然又堆满笑容。
“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怎么唤他大少爷?”
迟秀秀脸色有些黯然,苦笑道:“这…说来话长,我这个未婚妻其实是假的。”
“是吗?”老人狐疑地挑高眉,不怎么相信。
“是的,我原是秋水宫里的一名丫头,所以我才会一个人在这里。”
老人只是摇头道:“如果你不是那小子的未婚妻,那你被追杀还真是无妄之灾。”
“话也不能这么说,想杀我的人也可能是针对我来的。”她摇头道。
“怎么,难不成是感情问题啊?”老人随口胡诌,却在看见迟秀秀突然涨红的脸时恍然大悟。“什么?还真是感情问题啊?是想追那小子的女人想除去你?”
“这…我想那个人想杀我,应该不是为了大少爷。”
“那你喜欢那个男人吗?”若真是如此,那邬夜星不就离失恋不远,那他在近几年内绝对不会再见邬夜星。
迟秀秀坚决地摇头道:“不,我对微江少爷没有男女感情。”
“那好!我们走吧。”有了这句话,老人松了口气。
“走去哪里?”迟秀秀不解地问。
“去找那小子。”
迟秀秀一怔,跟著往前走的脚步突地停住,“找…找大少爷?”
“什么大少爷、二少爷的,听得真不顺耳,叫他邬夜星,不然叫地魔也行。”老人见她停步不前,也停下脚步,问:“怎么不走了?”
“我…不能见他。”迟秀秀低垂下头,想制止自己狂跳的心。
“为什么不能见他?”
迟秀秀咬著下唇,说不出心中的害怕。怕见著他会发现他并未原谅她,只是不想别人动他的“未婚妻”。
“那个小子要找你,你躲也没有用,更何况有个吸钱鬼帮他,那家伙除了死人之外,要找的人可从来没有落空过。”
“我很好,也有武功防身,不需要他来保护我。”
“能让他兴起保护念头的,你可是第一个。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想要保护你吗?”
迟秀秀闻言不期然双颊泛红,然而心底总有个声音警告她不要自作多情,那样的男人绝对不会看上她这种没有美貌、才华的平凡女子。还是断了念,自在的在山林间过生活,一如他未出现前的向往,一个人到老。
“不是我想吓唬你,我那个师侄虽然一张脸冷冰冰的,但很少生气,要是真的让他发火,那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迟秀秀螓首低垂,绞纽著手不回答。
“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怕见他?”老人见她始终低著头,不解地问。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迟秀秀苦笑,怎么也说不出因为察觉自己对他的情意而忽喜忽忧、深感自卑与无地自容的感觉,更可怕的是向来快乐的心逐渐受苦恋而侵蚀、黯淡,成为一个为情而伤的女人。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她怕见他,怕一旦见著他,那种沉沦的力量更强,会将她拉向万劫不复之地。
“丫头?”
“前辈,不用说了,我不会见他的。如果你见到他请转告他,我会照顾自己,请他不用担心我了。”说罢,她有礼貌地福了福身,不再停留。
老人望著她几近逃跑的背影,摸著胡子笑了起来。
“好个倔强的丫头,这一次我就看看那个小子会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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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称包打听、吸钱鬼的崔耳子,大多数人的想像中一定是个猥琐、獐头鼠目、乾瘪瘦小的中年男子,实际上崔耳子却是个斯文若文人、一身贵气的年轻男子。只见他斜躺在软榻上,一双要睁不睁的眼睨向面无表情的稀客,或者说是煞星也行。
“放心,距离我答应三天给你消息的期限还有半天,一会儿准有消息传来。”
邬夜星翠眸泛著冷光,只是淡淡地说:“如果找不到人,那你的招牌就小心了。”
“我知道,早在扫尘居出现你这个棘手的人物後,我早有心理准备。”崔耳子温柔地笑道。“只是…”
邬夜星瞥他一眼,挑眉询问。
“我真不敢相信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找我。记得两年前因为我不小心抱了你一下,你还差点拿刀砍我,若非我跑得快,此刻恐怕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崔耳子语带抱怨地说。
“要不是你那个动作只是障眼法,你以为你逃得了?”邬夜星讽道。
崔耳子抿著嘴笑道:“你真精,不过也真的要感谢你,自从那次之後,我爹娘对我是彻底的死心,不再催我娶妻了。”
“哼!”
“所以,为了报答你,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未婚妻』。”崔耳子故意笑道。“我真好奇能够让你这么牵肠挂肚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只是叫你找人,没说我挂念她。”邬夜星冷淡地说。
“除非你要找的是仇人,否则你找一个不挂念的人干嘛?”崔耳子不怕死地挑明说。
邬夜星哼了一声,背过身子不理会他。
崔耳子忍著笑意啃著瓜子,直到一只白色信鸽穿堂直接飞落在软榻边,睁著圆黑如豆的眼骨碌碌地盯著他。
邬夜星在白鸽飞进房间时,一双冷然的眼蓦地翻波起浪,盯著慢吞吞坐起身的崔耳子问:“信上写些什么?”
崔耳子笑这:“不要急,等我看完就知道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抓起白鸽,解下系在鸟爪上的信简,然後放走白鸽。
杯子碎裂的声音一起,崔耳子眼角瞥到阴著笑的邬夜星,动作立刻加快,连忙打开纸条朗声念道:“白云山,阎王恨,尼姑庵。”
邬夜星眯起眼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找的人正在白云山,而且遇见了令师叔阎王恨,并且进了尼姑庵了。”崔耳子简单的解释。
邬夜星漂亮的眉皱成一直线。师叔为什么会和秀秀见面?
“好了,既然找到人了,现在可以请尊驾离开扫尘居吗?”崔耳子拍拍衣服起身问。
邬夜星扫他一眼,有些坏心地说:“急什么?我倒觉得这里不错,想再待个三、五天呢!”
崔耳子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急啦,不过你在这里的两天,我的佣仆们已经两天没睡好了,做为主子,我有责任让他们好睡好吃,以服侍我不出错。”
“哼!不是你的佣仆睡不好,是你成天担心我会杀你而睡不好吧。”邬夜星没被他的话蒙骗,嘲笑道。
崔耳子摆摆手,一脸无辜地说:“如你所说,如果你真想杀我,我又怎么躲得过呢?真是我那群没见过大场面的佣人们一听到你的大名就紧张得直打哆嗦,我又能如何呢?”
“告诉他们,我只杀惹我的人,而目前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他们那个不怕死的主子。”邬夜星撇唇笑得让人寒毛直竖。
“想杀我也得等你真的找到人之後再打算吧!”崔耳子不以为意地笑道:“这里离白云山有半天的路程,虽不很久,却也够让人再次跑得不见踪影…”
邬夜星眼眸光芒一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崔耳子在他的背後笑著,直到不见人影才喃喃自语道:“连地魔都被月老的红线给套住了,世上还真是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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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地,邬夜星在尼姑庵外的树下看见喝著好酒、吃著热腾腾烤鸡的师叔阎王恨。
“你来了,来!吃鸡腿。”阎王恨拔下鸡腿扔给他。
邬夜星对一著迎面飞来的油腻鸡腿只得用两根指头接住,然後再扔回包裹烤鸡的油纸内。
“你现在不吃,可不要到时饿肚子又发火。”阎王恨瞥著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