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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穆庄严的厅堂上,垂眸沉静的佛像敛唇含笑,慈悲的面容安抚著所有静伫祂面前的善男信女,得著平和与沉淀的力量。
迟秀秀望著大殿上的佛像,鼻间嗅著香烛的味道、耳朵听著远处的诵经声,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平州找平远将军的小妾,得到的讯息竟然是她早在七年前就出家为尼。
她不明白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妾,怎么会在嫁入将军府多年後舍弃荣华富贵,甘於平淡?
是问心有愧,还是真的看破红尘,所以遁隐佛门?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要找谁?”一位女尼双手合十的含笑看著他们。
“我们不知道她的法号,只知她俗名秋艳水,七年前剃度。”迟秀秀望著女尼恭敬地问。
“秋艳水?”女尼愣了愣,半晌才笑道:“贫尼明心,七年前的俗名正是秋艳水。不知三位施主找贫尼有何贵事?”
三人听她自称秋艳水都有些诧异,面前的中年女尼面容虽清雅,却不见任何娇媚之姿,更与爱落萍口中有高明手腕的侍女形象离得更远。
“我是邬云霓之子邬念天。”邬夜星报出母亲取的名宇,只见明心听到邬云霓的名宇时有些激动,但立即平静下来。
“你是…小姐和乐宫主的儿子?”明心望著邬夜星,笑道:“我刚才就觉得你很面善,原来你真是故人之子,长得和乐宫主真像。”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明心和煦地笑道。
“我母亲死亡的真相。”邬夜星黑亮的眼盯著明心,直截了当地问。
明心微微一怔,神色有些凄然。“人都往生多年了,再追究又能如何?”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明心长叹一声,“小姐的死是个意外。”
“爱落萍说我娘中毒,但是你却见死不救。”邬夜星炯然的眼眸盯著明心,冷冷地说。
明心睑色微白,哀伤地说:“我以为小姐服毒只是作戏,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服毒,等我发现不对劲,找大夫时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她自己服毒?”邬夜星喃喃。
明心望著邬夜星轻叹,“小姐是个敏感的人,她用生命爱著乐宫主,但也对他已婚的身分有著不谅解。为了让乐宫主痛苦,所以小姐後来常会做出一些自残的举动,他们的爱让许多人活在痛苦之中,包括了他们自己。”
“我不是来听他们的爱情故事,我只要知道毒真是她自己吃下的?”
“是的。毒是小姐自己服下的。而我…没来得及救小姐,这一点直到现在仍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明心苦笑道。
“没想到爱落萍说的是实话。”
“爱落萍也是个可怜人,她在这场爱恨中是个不被注意的第三者,却也因为她的存在,改变了许多人的生命,包含了你和我。”明心温和地说。
“她那时已有我,她在服毒前却不曾想过我?”邬夜星冷冷地笑,笑得让人觉得心痛。
迟秀秀靠近他,伸手握住他的手。邬夜星望著两人交叠的手,心口上的痛渐渐和缓下来。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这手的主人已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小姐当女人当了二十多年,当母亲才不过数年,怎么能怪她呢?!邬少爷,你的名字念天就是小姐为乐宫主而取的,她是个深陷爱河中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母亲。”明心苦笑道。“其实她不是真想寻死,只是想作戏让乐宫主紧张,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小姐服了毒,延误了救治的时机…”
“她的尸身呢?为什么你没有为她安葬,反而让爱落萍将她的尸身丢进大海?”
“错了,爱落萍没来得及带走小姐的尸身,她只在小姐的尸体火化後带走她的骨灰,但在之前,小姐有部分的骨灰被乐宫主用香囊带在身上,直至乐宫主去世,香囊都随著他入土…”
邬夜星闻言突然大笑,“人算不如天算,爱落萍以为娘和爹一在海,一在土,死不同穴,谁知娘早已伴著爹了。”
“夜星?”
邬夜早长吁口气,撇唇道:“罢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其他的恩怨,我已经不想再去理会了。”
“阿弥陀佛!没有错,追忆前尘往事已无意义,邬少爷该做的是惜取眼前人,谨记教训,不要重蹈小姐的覆辙。”明心看著他们两人紧握的双手笑道。
迟秀秀温煦地笑著,她和邬夜星从不需要狂情炽爱。
他不是那种爱得激狂的男人,他的爱在戏谴中、在冷情面孔下日渐加深;她的感情也不是像泛滥的江河一占脑地冲向他,只是每天深一些、每天多一点,同时也会学著多爱自己,不让自己被爱他的感情摧折了她自己。
离开华严庵,邬夜星忍不住苦笑道:“知道事情真相後,好像人生少了目标,不知做什么。”
“能做的可多了,我们先帮你母亲在庙中立个牌位,以後我们就能随时来看她。然後我们就去看遍名山大川、环游各个国家…”迟秀秀拉著他的手开始诉说她的计画,小脸散发著迷人的光彩。
邬夜星望著她发亮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住她喋喋下休的小嘴,直到她险些缺氧才放开她,笑望著她不知是害羞还是缺乏空气而涨红的小脸,一道热流自遇见她就不曾停歇地温暖他的心田,融化了冰冻的心。
“哎呀!你这人怎么…”迟秀秀用手捣住红透了脸,尴尬得不敢看因邬夜星突来动作而僵在一旁的崔耳子。
“怎么样?”邬夜星看著她红著脸的模样好笑地说。
“有人啊。”迟秀秀咬著小嘴嗔道。
“人?有谁瞧见我们吗?”邬夜星横眼瞥向崔耳子。
崔耳子自然识相地打哈哈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蝴蝶戏花,也没瞧见花勾引蝴蝶。”
他欲盖弥彰的说法,更让迟秀秀又羞又笑。“小心偷看长针眼。”
崔耳子委屈地道:“我根本不想偷看,是你们大剌剌地当众亲热,能怪我吗?”
“还说没瞧见,你分明看得一清二楚。”迟秀秀挑他的语病。
“我虽瞧见,却也瞧得不真切,因为我从没想过邬兄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著我的面就这样忘情起来,吓得我现在还回不了神。”崔耳子老实地说。
要是被其他人瞧见,只怕他们都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呢。
“你最好一直回不了神,那也不用再看见你这个跟屁虫了。”邬夜星凉凉地说,有些坏心。
“想用这招赶我走?可惜,我以後会老实的走在前头,後头的你们要做什么事我全不知道,也不会再吓到。”
再多几次情人之间的甜蜜,他也许会昏了头效法他们当起采花的蜂蜜或蝴蝶,那多可怕。
说著,他立即走到前头,让他们可以你侬我侬。
“你…不能老是肆无忌惮地就…就亲我…”迟秀秀低声地向他抗议。
“谁规定不行?我想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亲你、抱你,随我高兴。”他的劣根性之一,别人愈说不行,他就愈想做。
“哎呀!你这人…表里不一。”迟秀秀说不过他,只能小声抱怨。
在别人面前总是冷得像块冰,但抱她、吻她时却像是火,总教她几番著火得做出不像自己会做的事。
他不在乎地撇唇哼道:“那又如何?!”
“不会如何,只会让女孩子觉得尴尬。”迟秀秀反驳道。
“放心,只有你有机会得到我这种特殊待遇,其他女人,哼!”邬夜星靠近她,嘲弄地笑道。
特殊待遇?这男人真是自信得可以。迟秀秀瞠目看著他兀自离开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心底的甜意像泡泡般冒了出来,连她的笑容都甜了。
前方的身影停下脚步,转过头盯著她,下耐地伸手说:“走了!”
迟秀秀甜笑地追上他,将手放进他的手中。
天大地大,她的心却很小,小得只能放进一个人,一个她最爱的男人。
“你笑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没有!”
“真的没有?”邬夜星拉住她停下步伐,瞅著她问。
“真的。”
“好,为了鼓励你的『老实』,我决定告诉你一件事。”
望著他贼贼的笑容,迟秀秀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眼神四下游移,幸好崔耳子走在前头老远,否则…
“你睑又红了,很紧张?”
“没…没有!谁紧张了?!你…想告诉我什么事?”她好奇地问。
他低下头慢慢地靠近她,在她唇鼻间吹著气,直到迟秀秀嫣红著脸,轻咬著唇,他才俯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是个小笨蛋!”
说完,他大笑地举步离开。
迟秀秀一怔,气恼地大叫:“邬夜星!”
用力一顿足後,她追上他,作势的拳头还没有打上他,就被他搂进怀中,用热烈的吻平息她小小的怒火。
幸福?
他早就在幸福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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