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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见王爷让隋喻先走,自己竟也跃然上马,仿佛亦有北上的意思,吓坏了拦道:“王爷如何能离京师?”
卓颂渊俯首望他,平静吩咐:“你替我给丞相送信,请丞相暂代监国。”
无念同无尘嘀咕着:“王爷真是痴了。”
“什么!”卓颂渊厉声喝问。
无念小心道:“王爷,其实小的也觉得,太子多半会在云阳。”
无念如今与这小太子处得十分热络,这孩子言必称要为王爷将神医亲接回来。近来太子与他商议神医下落,皆是招的厨子李问话。故而方才他一听厨子李借图之事,心里隐约明了七八分,褚神医多半就在云阳附近了。小家伙好有义气!
卓颂渊死盯着他:“你好像有事瞒着本王?”
48寻人记(下)
无念小心装着蒜:“此季正值云阳海产肥美;小的以为,太子那孩子识货……定然不会错过的。”
卓颂渊盯了好一会儿无念的眼睛;直盯得无念都怕了,他方才收回目光,嘱咐无尘再调两支禁军北上寻人,又唤无念去丞相府一番请托交代:“你二人料理妥当之后,自往云阳与本王会合。无念,你的账本王亦等回来再算。”说完策马便行;一刻不可待的样子。
卓颂渊其实也是有意一博;理智告诉他小骗子必然被秦伯纲带着北上去了;心中却又有另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他麒麟并未走远。
方才他只是不愿当面认同隋喻罢了,支走他正好;倒可看看谁才能找到麒麟。
云阳去京,一昼一夜的距离而已。她难道只为同自己捉迷藏?那天是怎样信誓旦旦答应听话的?拉的勾难道全都喂了狗?
卓颂渊忽而很想亲自捉了麒麟回来,好亲手收拾这个气死人的小骗子。
无尘方才在一旁耐心听了半天,王爷走了方问无念:“王爷为什么肯听你的改了主意?”
无念得意:“当然是王爷信我!”
无尘仍不解:“太子若只为去云阳解馋,那启国的秦伯纲何以连夜回了国?太子又为何给一府的了人下了药才走?”王爷私下正是想带太子去云阳,太子这小孩何必急急先去,秋高云淡,路上也是很宜人的呀,“还有你犯了什么事王爷欲同你算账?”
无念忽然觉得无尘很烦,他一点都不想答:“咳咳,你不要问了,还有前面那些事情,你问我做什么。王爷抓到了岳麒麟,自然有法子,一一收拾……咳咳,拷问。”
王爷可要保重身体啊,万事贵在节制。待让神医治好了毒,同小太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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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将近午间,离云阳城眼看还有小半天的路程,前方的官道忽被封了,说是有京中大员从云阳回京,云阳县令在此亲送,故而早早封了路,好让要员顺利通过。
岳麒麟走不过去,厨子李找了家小面馆,说这里头的面好。馆子里黄鱼汤面正是极为鲜美,鱼嫩汤浓,岳麒麟直夸厨子李会找地方:“老李真是一宝,这种不起眼的好地方,也就你能找着了。”
厨子李谦逊着:“好地方多着呢。”
吃得正美,面馆里忽而入了一队衙役,又言清场,那位麻烦招摇的大员仿佛有意在此小面馆里吃面。掌柜知道要来贵客,也觉蓬荜生辉,与众食客逐一打招呼致歉,请诸位给他一个小小面子,速速用罢。
岳麒麟本无惹事之意,用完面便打算拖着厨子李一道离开。不想她一走到夜骢跟前,身后却遭人拍了拍,她猛回头,吓得直想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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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麻烦又招摇的大员正是薛云鹏。
薛云鹏前天从陈国公府出来,连夜出差赶的云阳,为的是问一桩要案。案子问得很顺利,本来他饶有兴致,想找家口碑好的小馆子吃个面,而后就动身回京。
不想那云阳县十分客气,又是开道又是亲陪,人家这回帮了自己不小的忙,薛大人实在没好意思驳县令大人这个面子。
这会儿是白天,薛大人又未曾骑着马,他眼神本是极好的,这么一来,入面馆的时候,便一眼扫到了那匹黑骏马。
薛云鹏当然知道王爷早将爱驹与了麒麟。王爷乃是天下无双的俊杰,而麒麟那孩子可爱伶俐,又因当年善行,伏笔下这么段善缘。
他身为知情人,总觉此乃奇缘,动人且难得,实在是乐见其成,恨不能用什么法子,早早将二人穿在一块儿才好。
怎奈王爷死活不让他告诉麒麟当年之事,生怕小孩子知道皇叔会拼全力相帮,反少了磨炼,失却斗志,打消了奋斗之念,将来无力支撑起自己的一方江山来。颂渊生死难料,有此良苦用心,他确也不好违逆。
他薛云鹏并无私念,只望王爷有生之年,也能得夙愿得偿,福分得享。王爷秘寻这孩子多年,以薛云鹏看来,王爷绝不光是为的简简单单报恩二字。此间微妙情愫,也许只有王爷自己方能说清。
前夜薛云鹏与王爷同离陈国公府之时,他还嘲笑王爷:“您今日以封地同陈国公换他的北域牧场,此举同个土豪有何分别?讨她欢心,下次不要再用那么土的法了罢。”
王爷绷起脸:“留意你的用词。”
薛云鹏嬉笑:“什么用词?土豪?您不是么?王爷还是有钱啊,臣若是想要讨好太子,却拿不出那么富庶的地盘同陈国公置换呢。”
“你敢!”
虽是怨怒的口吻,王爷的神情却是极愉悦轻松的,又告诉他那个小家伙如今真是懂事了,答应他不去启国投奔舅舅,会好生留在楚国听他的安排。
薛云鹏还嗤笑王爷:“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人家只说留在你身边,又没说要嫁你。”
王爷捶他一拳,倒也并不曾恼。
薛大人被捶得生疼,揉着补了句:“是臣说错话了,人家不是嫁你,想来日后是要娶你的。”
王爷心情甚好,又捶一拳,痛得薛大人差点倒地不起。
王爷知他薛云鹏一介书生,再恼的情形从来不会出手揍他。这要是不因为害羞,王爷捶他作甚?
临行薛云鹏又逗王爷:“时辰不早,臣要夜赴云阳问案,王爷想不想同去散一散心?”
王爷眉目含笑:“不去!我哪有工夫。”
薛云鹏此前明明不小心听到他命无尘预备去云阳的车马,仔细听来听去,显然是近日要去踏秋游玩的样子,如何又称没有工夫!真是重色轻友。
这会儿薛云鹏瞥了好几眼夜骢,这么说燕太子人在此间?难道……此二人乃是同乘一骑幽会来此?不见白夜,迢迢长路就骑一匹马,这也实在太黏腻了罢。
故而他摒退左右人等,悄然避在一侧,等待夜骢的主人出现。薛大人想得很美,打算一次抓一双,以便好好嘲讽颂渊那个口不对心的家伙。
不想他守了半刻,却只见着小丫头一人露面,并不见王爷。岳麒麟一见薛云鹏,脸色极为惊愕难看,避之如瘟神:“别说见过我!我也不曾见过你!”
薛云鹏何等的精明,眼下一听这口气,这面色,这般躲闪姿态,小姑娘气的肯定不是自己,绝对是在与王爷置气!
岳麒麟马好,骑术又佳,跨马即奔。薛云鹏却担心麒麟安危,小姑娘若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有个三长两短,王爷必是要急疯的。薛云鹏也不顾自己能耐几何,不假思索牵过旁边那匹枣红马,迎头就往麒麟那厢追。
厨子李一看马被薛云鹏骑跑,倒不担心旁的,心里最担心的却是这位生了一副空架子的薛大人。
薛云鹏不识马性,方才追得急,他根本也无暇分辨,厨子李这匹枣红马也是西域热血良种,十分认主。
本来难得迎风狂奔的感觉,薛大人竟还觉得不错。因为岳麒麟一心要往云阳城找人,并未奔得很疯狂。薛云鹏一度已然追上了她:“太……太子……王爷呢?”
岳麒麟马上冷笑:“王爷在哪儿大人如何问孤,前天刚刚亲自骑马,为王爷往国公府里送的聘礼,如何今日竟忘记了?”
薛云鹏死命用手拉住缰绳,才能确保自己不跌下来,听了她泛酸口气不由大惊:“聘礼!什么聘礼?”
岳麒麟又是一记冷笑:“给陈小姐的。”
薛云鹏渐渐悟了:“臣想起来了,您说的是前夜陈国公府之事。王爷前夜是在陈国公府……不过,我想您误会了王爷了。”
“孤可从不曾误会过任何好事。”
枣红马撞了下夜骢,又带着薛大人突突骑到前头去了。
薛云鹏仍在前头喊:“都是误会……你绝对误会那个土豪……哦不,王爷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骑的这匹马儿愈来愈疯狂,载着他就似不要命一般向前奔突。
因为不懂驾驭,薛云鹏握缰的手几乎脱了力,人和马却依旧在风里疾驰,他心慌不已地唤:“太子!太子救我!”
岳麒麟起先还当这个薛云鹏存心做戏,不待搭理,悠悠在后跑着,准备找个机会甩了此人。一抬头却见他身子摇摇晃晃,手简直快要脱缰,马速迅疾,薛云鹏随时掉下去,让马狠命践踏几下,人说不定就成了泥……
她策马追上去,薛云鹏见来了救兵,因为马跑得太过剧烈,他声音都抖了:“太子快快救我。”
岳麒麟伸出手:“薛大人抓住孤的手,孤一拽,你就跃到孤的马上来。行不行?”
薛云鹏几次就要碰到麒麟的手,但死活差一点,更死命摇头:“我不行啊!我会死的……跳过来!我要是会跳过来我还能要你救么!本官没有学过啊……本官不会跳马!”
岳麒麟没见过那么笨的人,无可奈何道:“那你把缰绳交给孤。”
“本官……递……递不出来。”薛云鹏表情痛苦,无措极了。
岳麒麟绝望了,真是哭笑不得,这人连马都不会骑就敢来追,勇气实在可嘉……
“你等着。”
岳麒麟尽可能与薛云鹏的马保持平速,探了自己半个身子出去,几经努力,终于够到了薛云鹏的缰绳,一把攥在了手中。
薛云鹏大嚷起来:“太子快救我!本官要跌出去了!就要跌下去了啊……”
岳麒麟沉声喝他:“大人闭嘴。”随后手中缰绳一紧,趁枣红马身近了,她借力撑起,将身一跃,又轻轻落在了薛云鹏身前的马鞍之上。
岳麒麟离了夜骢,稳稳坐在了薛云鹏的马上,又嘱咐他:“薛大人也抓牢缰绳。”
薛云鹏逃过一劫,大汗淋漓,哪敢不听,乖乖伸臂握住了两边的绳子。
那枣红马许是确然欺生,被岳麒麟这么一料理,惯性疯跑了数步,竟是慢慢乖巧起来,马速放慢,也不癫狂着梗着脖子向前冲了。
薛云鹏心有余悸:“方才吓死本官了……”
岳麒麟安慰:“薛大人莫怕,无事了。”
薛云鹏慢慢缓过些神:“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岳麒麟回想方才场景,其实亦是又后怕又好笑,真心劝道:“薛大人往后还是不要骑马了。”
薛云鹏辩:“本官还不是为了追您!”
“被救了就不要说这种风凉话了。”
“您误会了王爷啊……”
岳麒麟突然觉得很好笑:“再提那个人,孤便将大人摔下马去……”
“不要啊太子!”
“哈哈哈……”
……
卓颂渊一天一夜未眠,只为早到云阳,好早早抓到那个小冤家。他走的乃是京城直通云阳的官道,此时恰也行至了眼下这段路程。
白夜本来行了一天一夜,脚力再佳,也是有些疲了,不知为何方才却忽然狂奔起来。卓颂渊慢慢发现前方有个小小黑点,那个黑点愈走愈大,近前……竟是夜骢!
夜骢独自行路,麒麟不在身旁。皇叔心沉到底,握缰的手几近攥出血来。
白夜毕竟年纪小些,它本就是感应夜骢在前,方才紧追,眼下脚力渐渐不支。
皇叔换马而骑,催着夜骢往前去找寻线索。
不过半刻,他骑夜骢行至了那匹枣红马的身畔,偏头望去,马上二人共乘一骑,姿态亲昵,怎么看都像是薛云鹏将麒麟圈在怀里。
许是意识到了注视的目光,马上正嘻哈说笑的两个人,忽也顿住了,麒麟勒了把马缰,马速渐缓,薛云鹏有些急:“颂……颂渊!”
卓颂渊亦催慢了夜骢,听见云鹏一直在试图解释:“颂渊……并非如你所想……”
薛云鹏上了马便紧张得无以复加,手根本就不会动作,仍死死环住了麒麟。
卓颂渊起先只死盯着那双晶亮却含怨的眸子,她怨什么!一言不发,并且竟连半点解释的念头都无么。
他的眼神太过理直气壮,麒麟不堪重负,咬唇偏过脑袋,故意不让看他。过了须臾,却又忍不住籍由薛云鹏官袍的缝隙,偷眼瞄那黑面叔叔。这样一来,麒麟更似是小鸟倚在云鹏怀间。
卓颂渊眼神尖利若刺,将他们冷冷望了一会儿,忽而狠狠给出一鞭子。
皇叔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