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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次的礼箱顺利进了门,被开了箱,玩具拿出来给了飞流,少年很高兴地在后院玩了起来。梅长苏亲自写了回执,虽然只有廖廖数字,但那好歹也是封致谢信。
誉王接到回执,心中甚是意外,不由夸赞了般若几句。
秦般若脸上倒没什么特别得意的表情,浅浅含笑道:“这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投其所好罢了。如果确实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只能转而观察他身边最得他看重的那个人。苏哲带着的这位少年,虽然名为护卫,实际上却一直如他幼弟般受到宠爱,要讨一个孩子的欢喜,自然比揣摸苏哲的心思容易得多了。”
誉王笑道:“还是你们女人心细,这样的事府里其他人恐怕都想不到呢。”
秦般若却收了面上笑容,叹道:“但对苏哲本人,我们了解的还是太少。若不能察知他心中确实想要的是什么,殿下日后又如何能调得动他呢?”
“你说的正是本王忧虑之处。苏哲如此奇才,本王实在是一日比一日更看重他,可他的心思也未免太深了些,总是让人觉得……他虽然已在为本王筹谋行动,但要说已得他忠心,怕还不是那么回事……”
“但若他是那些一召即来、只求依附殿下谋得富贵荣华之人,他也不是麒麟之才了,”秦般若嫣然一笑,“如何得人、用人,这是殿下您的长处,般若实在不敢妄言。”
“可是刺探情报供我参考,就是你的长处了,”誉王微微靠近香腮,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多留心,关于梅长苏的一切情况,无论是多么久远的事,本王都要知道。”
“是。”秦般若敛衽一礼,见誉王随即起身披上披风,忙问道:“殿下要出门吗?”
“去苏府。”
秦般若一怔,神色略有不解。
“你那份礼虽好,”誉王深深地看了这位才女一眼,笑了笑,“但毕竟还是太轻了些。博他一笑可以,但要让他记在心里,那却不够。”
秦般若星眸一颤,顿时明白过来,垂首欠身道:“殿下果然是真龙心思,般若自愧不如。”
誉王伸手扶住她,温言道:“不必如此。本王要亲自走一趟,也不单单只为补礼。听去苏府的人回报,苏哲似乎是受了些风寒,身体不适。本王原就应该去探探病的。”
“如此请殿下慢行,般若也应该回去了。”
“那就一起走好了。”誉王调笑道,“能与美人多呆一刻也是好的。”
秦般若一笑不答,也起身披上大氅。两人并肩一起走出书房,一路上言笑晏晏,谈得甚是高兴,不料在经过梅园时,竟意外地遇上了誉王妃。
“见过王爷。”誉王妃将手里捧的青花鬼脸小瓮交给侍女,自己上前一步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誉王一面扶起她,一面左右看了看。
“王爷不是最爱用梅花雪水烹制大红袍茶吗?昨夜新雪,今晨初阳,我想赶在雪融之前,多集些花蕊间的香雪,替王爷留存。”誉王妃柔声回答着,又向一旁屈膝见礼的秦般若微笑点头致意。
誉王见她一双纤纤玉手因为执笔在梅蕊间扫雪而冻得有些发红,不由心中微动怜意,伸手渥在自己掌中,轻声道:“这些事情交给丫头们做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来。”
“丫头们总归不够细心,我怕她们弄的不洁净,搅了茶意,反让王爷不快。”誉王妃唇边漾着温柔的笑容,眼波轻转,见誉王是一副外出的打扮,忙又道,“王爷和秦姑娘有要事出门吗?不要在这里耽搁了,我已集了好几瓮,也差不多够了。”
“我出去探一个朋友的病,秦姑娘是回楼里去,”誉王不知为什么,竟向她解释了一句,“这里风寒,你早些回房。快过年了,你可生不得病。”
“是。”誉王妃柔顺地依从,命侍女将雪瓮都收捡好,又伸手重新把誉王的披风带子理了理,低低道,“我这就回房了,王爷和秦姑娘慢走。”
“嗯。”誉王不甚自然地应了一声,看着她转身迤逦而去,自己再与秦般若继续前行时,莫名其妙地就有些不太想说话了。
到了府门前各自分手,从遇到誉王妃后就一直退后几步的秦般若仍是神色如常,上前先送誉王上轿后,方才回身登上了自己的暖轿,正要出发,王府大门里突然跑出个小丫头,手里抱着个青花小瓮,叫道:“秦姑娘留步!”
秦般若忙命住轿,掀开轿帘探出身来:“什么事?”
“王妃娘娘说,今年的新雪,请姑娘也尝尝。”
秦般若心中微微一怔,但那张姣如春花的面庞上却依然云淡风轻,娇笑道:“这可是王妃亲手集的梅花雪,怎么敢当?烦劳姐姐回禀王妃,般若生受了,改日备了回礼,般若必亲至王妃驾前致谢。”
小丫头眨着眼睛,也不知记下了没有,只将那小瓮递过来,便甩甩辫子跑回府门里去了。
秦般若捧着小瓮,手指轻轻在冰凉的瓮身上划弄了几下,脸上也没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有一双盈盈秋水微凝了片刻,便放下暖帘,吩咐道:“起轿吧。”
誉王赶到苏府时,梅长苏小睡方起,看样子有些虚弱慵懒,接待这位贵客时的礼数也不似往日周全,只客套了廖廖数语,便默默地端茶啜饮。誉王既然是来探病的,也知他身体状态不好,当然没有见怪的道理,温言问候了几句,提出要荐宫中的御医来为他诊治。
“不过有些鼻塞声重的时感罢了,喝些姜汤草药就能治好,何须麻烦御医?”梅长苏靠在满是软枕厚裘的躺椅上,两只眼睛半睁半闭,“还惊动殿下亲来探候,实在让苏某过意不去。”
“先生才真是客气呢。近来屡蒙先生指点,本王实在是获益非浅,若说重礼答谢,先生又不爱身外之物,只恨本王满腔谢意,竟无从表达。”誉王谦和地道,“近来天寒地冻,是大意不得的节候,先生身体不好,府里还是该请个良医住下,随时为先生调理才是。”
梅长苏将脸侧了过来,笑道:“多谢殿下关心。还真让殿下说准了,我们盟里长老昨天指派了位晏大夫过来,年纪一大把却比我硬朗许多,又罗嗦又爱管人,殿下没看见我被裹成这样捆在这里吗?”
誉王看了看他被包得严实的样子,也不禁一笑道:“贵属对先生真是关爱有加。”
梅长苏笑而无语,眼光飘飘地扫向窗外。誉王随他的视线看过去,飞流正在空院的雪场上纵跃,时不时地用脚尖去拨弄一只摇摇摆摆十分笨拙的木制鸭子。在少年身后的甬道上,府里的其他仆从正在忙碌穿梭。誉王想起进来时看到满院已整修一新,到处有人挂灯笼贴桃符,角门边还有送菜蔬鱼肉以及其他年货的板车停着,不由心里有些微微的迷惑。
这个苏哲,倒还真是一副要在京里过起日子来的架式呢。
正要再说话,院中的飞流突然闪身而起,下一瞬间他的手里已捉了个二十来岁男仆打扮的人,拖倒在雪地上。
“飞流放手,那是来找誉王殿下的人……”一个中年人随后赶了过来大叫。
这时誉王也认出了自己府里的长随,眉间一跳,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会是什么要紧的事,竟让他们追到这里来找自己?
转念间那长随已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扑到地上叩头,却又因为喘气太急而说不出话来。
“你镇定点,哪里就急死了?”誉王看了梅长苏一眼,觉得有些丢脸,斥道,“谁派你来的?”
“王……王妃……”
“王妃?”誉王是深知自己这位正妻一向行事端重,当不是小题大做的人,不由猛地站了起来,“宫里出事了么?”
“王妃派小的来找王爷,”那长随咽了咽唾沫,喘定了一些,“请王爷立即进宫,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突然病倒了!”
誉王全身一震,心里顿时极为发慌,身子晃了晃,几乎没有站稳,抓住那长随欲待追问,想来在这人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又一把丢开他,匆匆回身向梅长苏招呼了一声:“先生休息,本王有要事先告辞了!”连回应也来不及听,疾步便向院外奔去,他的随身侍从们忙追在后面,将狐皮大氅给他披在肩上。
“皇后病了?这个时候……”梅长苏微微蹙起双眉,表情也有些意外,沉思了一会儿,扬声叫道,“黎大哥在外面吗?”
“宗主,”那名中年护卫出现在门口,“您有吩咐?”
“十三先生那里的童路到了吗?”
“他跟送菜的车一起来的,到了有一阵了,因为誉王进来,所以他留在外院等候。”
“麻烦你带他进来。”
“是。”
梅长苏向后仰在软枕上,闭上了眼睛,思绪有些烦杂。
童路这边带来的新消息应该不会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可是宫里……没想到还会再起波澜。不知皇后是真的病了,还是另有隐情?若是真病,五天之内能痊愈吗?如果皇后的病到时未好,那祭礼上何人能够代她?
因为资料不足,梅长苏难得有些头疼,两颊火热起来,伸手按了按额角,又并不很烫,只是晕沉沉的,思路不清。
自己这场病,来的也有些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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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翻云覆雨 第六十章 童路
闪爵读书(hanjue) 更新时间:2007…4…16 11:53:00 闪爵读书(hanjue)字数: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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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黎纲便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进来,那年轻人一身粗布麻衣,庄稼汉的打扮,生得眉目开阔,很是健壮,来到梅长苏面前便抱拳行礼,道:“童路拜见宗主。”
童路原本就是务农之人,因妹妹被恶霸看中,家遭横祸,幸为江左盟所救,现在老母弱妹都在廊州,他本人因为资质聪明,性情坚韧,几年前被梅长苏看中,派到了金陵。十三先生在乐界毕竟名声显著,不好常来常往,所以伶俐可靠的童路便是最佳的传信之人,几乎每隔一天都要以送菜之名来苏府一趟。
“辛苦了,坐着说话。”梅长苏轻轻抬了抬手,“牢里有新的动向吗?”
“是,”童路口齿便捷地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由齐敏手下最心腹的一个叫吴小乙的班头一手经办。人现在就关在吴小乙的家里,确有七八分长得象何文新,只是瘦些,现在正好酒好肉调理着。何文新在牢里到底吃了些苦头,面容也不似以前那样白胖,到时候人头落地,只怕能够瞒得过去。文远伯万万没想过他们有这手,再加上他本来对何文新也不是特别熟悉,即便是要来现场观斩,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嗯,”梅长苏沉吟了一下道,“那个吴小乙,替死者的家属,牢里的狱卒,全都要盯紧,但切不可被人察觉。何文新被替换出牢后,会立即被送出京城避祸,到时千万不可跟丢了。”
“是。“
“刑部以前暗换死囚的旧案,查出了几个?”
“已查出七桩能拿到人证物证的。”
“再继续努力,务必要掌握到最要害的证人。”
“是。”
“告诉宫羽要留心秦般若,不能让她察觉到有人在追查刑部旧案。”
“是。”
说了这些话,梅长苏觉得眼前微微发黑,忙闭目调息了一下。吏部刑部,暂且还可以让他们过个好年,明春行刑之日,方会上演好戏,只希望到时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千万不要出状况才好。
“宗主……”童路见他面色发白,十分地担心,小声问道,“要叫晏大夫过来吗?”
“不用……晏大夫只会让我吃补药,”梅长苏笑了笑,“没事的。十三先生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吗?”
“有。从运河青舵和脚行帮那边得来的消息,近几个月来,有不同的货主通过不同的途径陆陆续续从杂货中夹带火药运送入京,虽然每次的量都不大,但积起来怕也有两百斤了。脚行的兄弟们暂时都装作没发现一样,只暗暗通报了十三先生,现在先生尚在追查这些货主之间是否有联系,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向宗主禀报。”
“大批量的火药?”梅长苏皱了皱眉,“与江南霹雳堂有关吗?”
“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关联。”
“这些火药入京后存在何处?”
童路头一低,面有愧色,“收货人实在太小心,也太狡猾了,转了几手后,我们居然追丢了……”
梅长苏不由坐直了身子:“也就是说,这批火药现在下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