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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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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琬,快些起床梳洗了,女儿家这样成什么样子了?”谢陈氏见软硬兼施都不管用,伸手来拉她,厉声将她喝骂起来。她刚嫁过来时阿琬是个多娴静懂事、心灵手巧的姑娘,这几年长大了,都让小叔私带出去玩野了,竟敢连私奔这等事都做得出来,幸亏没出什么事。深谙礼教的谢陈氏见她这样是既心疼又无奈。
  
  谢琬坐了起来,却还是那副木然的样子。她的一片真心换来了郭诚的完美欺骗,她情何以堪?而今日谢家的人却要将她卖给王家了,她的心情,有谁想过?
  
  谢陈氏见她往日的灵气都消失殆尽了,摇了摇头,将她的手轻轻拉了放在膝盖上,苦口婆心地说:“阿琬,昨日之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何苦再为一个不值得的男儿劳神呢?阿嫂的表兄是个难得的好男儿,你嫁与他错不了的。”她的母亲是王琰的亲阿姑,表兄妹常聚,对王琰的品行清楚得很,这门亲事她是极力撮合的。
  
  “世间男儿皆薄幸。”谢琬嘴里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谢陈氏愣了会儿,想明白后扑哧一笑。这姑娘年少轻狂,哪懂什么真情,对那郭公子,也不过一时迷恋罢了,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如今这样子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被人欺骗的事实,浸在自己的幻梦里绕不过弯来。
  
  她又偷偷笑了笑,决定拉谢琬去做点什么事,让她消磨时光,否则这么静坐着尽会胡思乱想,便说:“小姑前阵新绣的那批图,织室里还有些姑娘不明白,劳烦小姑去指导一二可好?”
  
  “不去,本姑娘没心思。”谢琬杏眼傲慢一扫,汲了丝履,移步窗前。
  
  窗外杏叶飘飘洒洒的坠落,树干已渐渐光秃,原来还是有鸟雀子在林子里飞来飞去的。
  
  她款步出门,百无聊赖的将手伸出去,任杏叶打在手心,又被秋风吹散,她的头发也被秋风吹乱,丝丝缕缕的扫在脸颊上,分外恼人,两月后及笄了便将它盘起来。可是一想到及笄后又要嫁给王琰,她更是懊恼。
  
  谁也不嫁,她谢琬谁也不想嫁。
  
  转眼间,手里的杏叶已被她撕得粉碎。脚下被绊了一下,脚趾踢得生疼,她咬牙切齿的烦恼着,狠狠拍了拍裙裾,稍稍提起来,踏上玉阶,竟已来到水榭琴台。
  
  无心地在琴弦上拨了一圈,音符凌乱,她的心颤了颤,软绵绵的蹲坐在琴前蒲席之上。
  
  自己并无洒逸之怀,怎会想到吹箫?郭诚既无真情之心,又何苦相合呢?
  
  谢敏刚踏入仙葩阁时被水榭传来的狂乱琴音怔住了,而随后的那阵弦断之音更是叫他的心如同刀割。阿琬弹琴从不出错,都是郭诚竖子害的,他日定要将他五马分尸!
  
  他轻声来到琴台,见到阿琬的手指已被断弦割破,猩红的血顺着伤口染成一条红线,聚成硕大的一滴,滴浸在她素如白雪的衽边上,分外刺眼。
  
  “阿琬!”谢敏心痛的抓着她的手,想要替她吸干止血。
  
  谢琬将手缩了回去,笑道:“仲兄,我没事。”她拈起衣角浑不经心的擦了擦,原本素雅的锦衣像是绣了几朵娟秀的红梅。
  
  看着愣了会儿神,她站起身来,在谢敏身前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谢敏紧咬双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谢琬扯了扯嘴角,向廊外走去,指着襟前的血迹问谢陈氏:“阿嫂,今冬的冬服就在素淡的锦面绣上红梅,唤作‘傲雪’”如何?”
  
  谢陈氏眼眶一热,小姑如此要强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她点了点头,“小姑心思巧妙,你说如此便如此吧。”
  
  “阿嫂着人拿些料子来,我不日便绣好,供你拿到织室去做绣样。”谢琬笑了笑,扭头钻进屋内去,眼泪簌簌地流了出来。
  
  谢陈氏偏头向阿荷吩咐道:“你去多拿些素雅的料子来给姑娘,看哪种颜色瞧着最好。”多给她做点事,让她早日忘了也好。
  




郎有情妾无意

  谢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输得这样彻底,更不知道心如死灰会是这样的滋味。她望着楼前只剩下秃枝的林子,脑海里一片空白。
  
  “阿琬,今日重阳节,阿嫂带你去个好地方。”谢陈氏来时正见到她这模样,心里沉痛,牵强的笑了笑。
  
  谢琬微微抬眼,半天才慢吞吞说道:“能有什么好地方可去。”每年都是一样的,她今年没心情去。
  
  谢陈氏将已缝制好的茱萸香囊亲手给她佩上,说:“阿嫂领你去个好地方采菊华酿酒,来年重阳节给阿公阿姥喝了益寿延年。随阿嫂一道去,那才是你的心意。”
  
  谢陈氏笑着已强行将她拉起来。谢琬想了想,反正在家也是无聊,不若随她出去走走。
  
  坐着马车里行了大致一个时辰后还没到,谢琬掀开锦帘,窗外的景致却不是往年所见的,四周全无秋色,奇花异草星罗点缀,远处树木郁郁葱葱,林间薄雾萦绕。
  
  “这是去哪儿?”她突然有些好奇。
  
  “逋洛山。”谢陈氏笑了笑,拉着她端静坐好了,“道路颠簸,仔细别磕着哪儿了。”
  
  谢琬点了点头。逋洛山,在城南二十里外,难怪行了这么久还没到。她听说过这里风景秀丽,四季如春。山南有一片猎区,上次仲兄说狩猎就是到这里来,没想到今日倒跑这里来采菊华了。
  
  “这里果真是个好地方,可惜远了些,否则一定有许多人来。”下了马车后,谢琬的心情在自然芬芳的陶冶下自然地舒缓了许多,她在缀着不知名野花的草地上转了两圈,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清新香甜的空气,“阿嫂,上哪采菊华?”
  
  “南山之侧。”谢陈氏嘴唇轻抿,从仆侍手里接过一只精致的竹篮,“小姑这会儿可乐意随阿嫂去采菊华了?”
  
  谢琬从她手里夺过竹篮,“我何时说过不乐意了?”她又转了一圈,南山?此刻她已分不出南北了。
  
  谢陈氏低低抿笑,招手唤了阿荷过来,“你领几个人把姑娘跟仔细点,别叫她走散了。”
  
  “谨诺。少夫人放心。”阿荷微微欠身,两人相视一笑,视线交错之时似已达成了什么默契。
  
  “阿琬,阿嫂与你比谁采得多如何?”谢陈氏说话间已经和她身后的仆侍向一条小径走去。
  
  “阿嫂去哪儿?”她此时分不清南北,东西还是好辨别,阿嫂刚说南山采菊,为何东向而去?
  
  “傻姑娘,阿嫂不过与你说句玩笑话,这儿四野里都有菊华可采。”谢陈氏笑了笑,她知道以阿琬的性子等下走着走着自然也就不见人影了,反正这里无外人,她放心得很。
  
  “好吧,我们自己去采。”谢琬将竹篮子在手里翻了几个圈,凝神深深嗅了嗅,各种花香夹杂在一起,想借风识香辨别方位的想法落空了。她四周看了一圈,依山方向前面有一个湖,湖对岸有一片蕊黄。她指着那个方向,说:“走,我们去那儿!”
  
  “姑娘,您慢点走。”阿荷与几个仆侍跟在身后,担心她一时兴奋忘乎所以摔着了。她的眼神顺着小道不时的向山上望去,林间已建了不少的亭子。
  
  她一面上前去追姑娘,一面仔细听林子里的响动,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不绝于耳的乐声,微微扬了扬手,招呼身后各人都停了下来。
  
  箫声。
  
  谢琬意识到时已离那声源很近,抬头便清晰可见一青衣男子就立在左上方的亭子里。她无比熟悉郭诚的背影,这不是他。可是这铭刻于心的曲子却让她刚刚平复的心绪又掀起了波澜。
  
  手中的竹篮坠地,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着一棵翠竹站立,不禁哑然失笑。
  
  那些箫曲流传于世间,诉说的是同一衷情怀,打动她的,原来不是郭诚,只是曲子本身。
  
  “阿琬。”吹箫的男子来到她身边,右手伸出去想柔抚她忧伤而毫无血色的面颊,却扬在空中愣了愣又收回来,满目柔情的望着她。
  
  谢琬回过神来,看到那张如鬼魅般时常在梦中缠着她的脸孔,怔了怔,随即清醒过来,嘴角扁了扁,“怎么会是你?”
  
  她怒瞪着王琰,他刚才竟还在吹那些纷扰她心绪的箫曲,“你存心戏弄我是不是?”被郭诚欺骗了之后,她好不容易想开了,没想到王琰竟然以这样的手段来嘲笑她,她如何容忍得了这般屈辱?
  
  她紧抿着双唇,躲过他手里的箫,狠狠的在竹干上砸了砸,将其丢往垒石丛中,扬手遮在唇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心碎,绝然而去。
  
  “阿琬。”王琰以为让她拿箫出了气,她心里会好受些,见她更伤心的离去,连忙追上去伸手将她拉住,“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究竟是早了一步?还是晚了一步?
  
  拉着她的手捶在自己胸前,他懊恼自己、心疼她,“你打我骂我,把气散出来就好了。”
  
  “你!”男女授受不亲。谢琬一惊,懵了片刻,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烧得她的脸颊渐渐滚烫,她瞪了他一眼,“你放开。”
  
  在她挣扎之时,被他紧握的手腕周边现出青白颜色,王琰心一疼松开她的手,却从腰后将她搂住,“我认定的,从不会放弃。”
  
  怎么能放手?稍稍一个迟疑,她差点跟旁人远走。
  
  “混蛋!放手!”谢琬面红耳赤,向身后望了一眼,若是被阿荷她们看见,她……
  
  “王琰,我叫你放手。”她懊恼的踢了他一下,又踩了他一脚,他不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嘴角还挂着令她恼火的笑意。
  
  “这是我王家准备建别庄购置的新地,没人敢闯进来的。”王琰轻闲地看着她娇羞生气的模样,心里暖暖的。
  
  “什么?”谢琬这才察觉阿嫂今日的热情有些异常,原来她是在帮她表兄,“你们设计我!”基于阿嫂平素的礼仪修养,她已经可以断定此事父母兄长都知道,他们合伙瞒骗她。一股被至亲出卖的痛楚涌上心头。
  
  “我们只是希望你像从前那样快乐。”见她脸上血色全无,肩头还微微颤了颤,王琰伸手抚摸她已被沾湿的头发,轻柔问道:“冷么?”
  
  山林里雾气较重,不容分她拒绝,他已将她抱到了刚才吹箫的亭子,多少总能遮挡些水汽。
  
  “不用你假惺惺。”谢琬瞪了他一眼。总觉着自己近日笨拙了不少。都是那婚事,与王琰那该死的婚事害的,“我要退婚。我不会嫁给……”
  
  “你”字还未出口,她的唇已被王琰紧紧封住。她惊了一会儿,再度笨拙迟钝的回过神来后,小拳头像冰雹子般砸在王琰的肩头。
  
  王琰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看着她红扑扑娇羞含怒的的脸颊,却是浑身舒坦,舌尖不经意在唇上添了添,似还在回味余香。
  
  谢琬既羞又燥,眼神不安的在四处转了转,终是不敢与他正视,但觉他犀利的眼神已将自己混乱的心事透析,撇了他一眼,怒道:“我就是不嫁……”
  
  话音刚起,王琰又将她的唇封住,惩罚般狠狠地咬了咬。她有本事再说一遍,他就能再一次要她将话吞回去。
  
  柔柔软软的触觉在唇间传递,谢琬不自觉闭上双眼。王琰不像其他公子那般在身上佩戴香囊,萦绕在鼻端的全是他的阳刚气息,令人心安迷恋。
  
  “唔……”一声娇吟发了一半,另一半被谢琬活生生忍在喉间,她羞怒之下本想一个耳光向王琰脸上扇去,可是被他紧箍着的手好不容易抽出去,再打下去时已失了力道,反像是亲昵的柔抚。
  
  王琰抿唇一笑,将她不规矩的手抓牢,却腾出另一手来在她刚抚过的地方蹭了蹭,温柔暧昧的望着谢琬。
  
  “登徒子!”谢琬脸红低头,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越近,她心内慌乱,赶忙扭头。
  
  “登徒子爱妻不好色,不好么?”王琰含笑以绢巾轻柔擦了擦她沾湿的头发,谢琬撅着嘴一手挡开了,“讨厌。”
  
  她又笨拙了,刚才怎会忘记呼人求助了呢?“阿荷——”她向后期盼的望去,以为王琰会就此罢手,不料他笑得更柔媚,俯身凑到她眼前来。她心一惊警备的紧捂双唇,瞪着他得意的面孔敢怒不敢言。
  
  “你把她们都叫来了甚好,让大家都知道你与我已有肌肤之亲,你便非嫁我不可了。”王琰忍着笑扳开谢琬的手,看着她刚想求助,而今紧紧抿着双唇的紧张模样,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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