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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去把那张纳妾契文拿来,让她好好看看,认清楚她自个的身份。”原致轩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地味道,当年老太太跟原致亭约好,在她有生之年,绝不说出这件事,老太太之所以会同意这么做为了保护原牧白。大太太气死老太太,还巧舌如簧推卸责任,原致轩已是怒不可遏,本要把这事说出来,是三老太爷的话提醒了她,这是老太太的灵堂,不能让老太太死后也得不到安宁,她暂时忍了下去,打算等老太太出殡,入土为安后,才说出此事,却没想到大太太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在这个时候闹着分家,她索性将这事说出来。族谱在老家祠堂供着,一时之间拿不来,可是纳妾的契文,老太太一直收藏着,那是最有力的证据。
程心妍回了耦荷园,打开了老太太当日所说的那个箱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张纳妾契文。看着那张泛黄的纸,程心妍赫然明白,为什么郑五娘说原致轩是故意弄伤大太太的脸,大太太是妾,是没有资格为老太太哭灵的。也明白为何当时于雅愫进门,老太太要她代李氏喝媳妇茶,不仅仅是为了重挫大太太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因为大太太是妾。娶妻是婚书,纳妾是契文,当日她和程心如姐妹易嫁,原家在她回门那日去官衙改了婚书,把程心如的名字换成她的,否则她和原牧白不算真正的夫妻。
原致轩言之凿凿,除了大太太母子三人不愿相信,其他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事实,尤其是三老太爷猛然间想起,去年他受老太太之托去老家为程心妍上族谱时,好象是没有看到大太太的名字。这二十多年来,大太太也从没有回过老家,也就谈不上进祠堂祭祖了,原来老太太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程心妍拿来契文,原致轩没有接过去,道:“大少奶奶,你把契文给三老太爷和于老太爷看看。”
三老太爷接过契文看了一下,的的确确是纳妾契文,而不娶妻婚书,不动声色地把契文交给于老太爷。于老太爷看后,皱紧了双眉,把契书交还给原致轩。
原致轩扬扬手中的契文,嘲讽地冷笑道:“皮氏,就凭你,想当原家的正室太太,别做梦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太太垂死挣扎。
原致轩打开契文,放在大太太面前,挑眉道:“睁开你那双狗眼,好好看清楚。”
大太太看清楚了,看得很清楚,看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她以为她的计谋成功了,她以为原致亭撤了纳妾契文,重新弄了婚书,她不是妾,她是原致亭的填房,是这个府上的大太太,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就算家里待她是以夫人之礼又如何?她不是原致亭的妻,她是妾,生不上族谱,死不入祠堂。
“老爷,你骗得我好苦啊!”多年的谋划原来只是一场空,早知道当年就该想法设法除掉原牧白的,如今什么都晚了,大太太悲从心起,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在这一刻,她所有的尊严和面子就都没有了。
饶建民趁大家都看着大太太,悄悄地起身走了,他必须跟这个原家小妾撇清关系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二哥,二哥,娘怎么可能不是妻是妾呢?不可能,这不可能。”原牧红慌了神,紧紧地抓住原牧青的手臂,尖叫地问道。
在确定大太太是妾不是妻时,原牧青气的脸都扭曲变形了,他根本不愿相信他是妾的儿子,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原二少爷只是一个庶子,什么家产都分不到,没了银子,那些一直巴结他奉承他的人,会看不起他,想到这里原牧青抓狂了,恨不得能换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可原牧红这一问,他瞬间清醒过来,生母不可能换,他就是庶子,这个认知,让他暴怒,用力地甩开原牧红的手,吼道:“我们是庶出,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赶出去!
大太太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瞪,满是伤痕的脸表情狰狞,十分的吓人,如同一头吃人的野兽,狠狠地睨着原致轩,“不,你们不能赶我们出去,大老爷还没死,原家祖训,父在子不分家,这个家不能分,你们没有资格赶我们出去。”
众人对大太太的话嗤之以鼻,先前是她一口咬定原致亭死了,闹着要分家,发现事情走向与她预计的不同,立刻反口,不但无耻,还很可笑,难道她以为事情能由她操纵?
“祖训说的父在子不分家,指的是嫡子。”原致轩鄙夷地冷笑。
宗法族规摆在那,就是于老太爷有心想帮衬两句,都不知道要怎么帮,看了于雅愫一眼,叹气,端起茶杯,默默喝茶,若是原致亭没死,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可现在原致亭下落不明,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三老太爷轻咳了两声,摸着胡子道:“本来大嫂还没出殡,这分家一事不应提起,只是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就把事给办了,省得有人闹腾,不得安宁。牧白,你拟好分家书,等族中人来,就按原家祖……”
外面的骚动打断了三老太爷的话,众人一惊,出什么事了?
一个略显惊慌地声音喊道:“大老爷回来了!”
大老爷回来了?
屋内的人先是一愣,才确定他们听到什么。反应的最快的是大太太,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跑了出去,原牧白跑出去前还不忘回头道:“娘子,你怀着身孕,别跑,慢慢走。”
程心妍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要不是原牧白嘱咐,她差点忘记她怀孕了,扶着元春的手,慢慢地走到外面。失踪数日的原致亭是真的回来了,而护送他回来的人,让程心妍感到有点意外,居然是景燃。
景燃也看到了程心妍,眸光微闪,她似乎胖了!
在众人的劝慰下,原致亭止住了哭泣,起身拱手谢谢过前来吊唁的众位亲友,又为家人介绍了他的救命恩人景燃。原来那日船沉,他被倒下的桅木打晕过去,抱着木板顺水漂流,在下游处被景燃所救,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几天前才清醒过来,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却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老太太已经去了。原致亭强忍悲痛,让原东先安排景燃去客房休息,才和三老太爷等人回到内堂,刚才他进来时,发现堂上无有孝子贤孙,不免感到奇怪,难道家里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众人落了座,婢女的茶还没上。大太太就扯着原牧青和原牧红冲到原致亭面前,“大老爷,你今天要给我们母子三人一个交待!”
原致轩不等原致亭开口说话,抢先开口道:“交待是要交待,不过不是大哥给你交待,而你是给大哥交待。大哥,你问问这个狠毒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原致轩和大太太素来不和,听到原致轩的抱怨,原致亭也没太在意,皱了皱眉,眼底有一丝不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再闹什么?”
“大哥,你这话说的好过份,怎么是我在闹?”原致轩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分明是她在闹,她故意把你失踪的事告诉娘,害得娘气血攻心,含恨而终。”
原致亭脸色铁青,双目圆瞪地盯着原致轩,咬牙问道:“此话当真?”
“大哥,这事我有必要骗你吗?”原致轩回瞪着他,额头上青筋突起,恨意满腔,若不是原致亭这么多年的纵容,大太太何止于如此?
“大哥,二姐没有骗您。”
“爹,姑姑没有骗您。”
郑五娘和程心妍异口同声地道。
原牧白先前不知此事,现在知晓,脸色巨变,怒问道:“娘子,你为什么早告诉我?”
“相公,这事爹会处理,你少安勿躁。”程心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冲出去教训大太太。
原牧白强忍怒气,目光凌厉地瞪着大太太,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老爷,你别听她们胡说,我没有,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去老太太面前说这事的,我没想到老太太会受不了刺激,老爷,你要相信我啊!我这么多年来伺奉老太太从没怠慢过,我岂会故意去气老太太?老爷,她们是一伙的,你不要听信她们一面之词啊!”大太太竭力辩解。
原致轩和郑五娘同时问道:“大哥出去这么多天,娘一直病着,你什么时候来伺候着过娘?”
“皮姨娘,你说你没的怠慢过老太太,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不敢对天发誓?”程心妍知道大太太绝不会承认她怠慢老太太的,更不会承认她故意气死老太太的,一面用皮姨娘这个称呼来刺激她,一面逼她发誓,这古人信奉天地神明,不敢随意赌咒发誓,怕遭报应。
大太太咬着唇,不敢言语。
原致亭盯着大太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也没听清程心妍对大太太的称呼。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恨不得你死,吵着要分家,我没办法,只好拿出你纳妾的契文来,让她认清她的身份。”原致轩继续刺激原致亭,“大哥,你要不信我的话,你问问三叔,问问在座的各位,就知道这女人的心肠有多么的狠毒了。”
于老太爷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话,低头喝茶。
三老太爷叹了口气,道:“大侄子,二侄女所言句句属实,此妇人心肠太坏。”
三老太爷的话等于定了大太太的死刑,大太太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大太太百般算计,自以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却没想她早在老太太的算计之中。
原致亭闭上了双眼,商人最重要便是信用,他酒醉要了她,毁了她的清白之身,他纳她为妾,他知道委屈了她,在李氏故去后,许她正妻之位,可是却没做到,瞒了她二十几年,他愧对于她,因而在老太太面前处处维护她,在金钱上尽量地弥补她,可是最后却害死了母亲,弄到如今这种地步,这是他的错,只是悔之晚矣!
不能再错下去,原致亭猛地睁开眼睛,嫌恶盯了大太太一眼,扭头对程心妍道:“大少奶奶,传话下去,以后对皮氏,行妾礼。”
“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大太太,不,皮姨娘失声尖叫。
“你让我太失望了!这么多年来,原家哪里亏待过你?你若是安安分分,何须有今日下场?凭你脾性出身,何德何能担得起这正室嫡妻之名?从今日起,你就是妾,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原致亭恨声道。
皮姨娘呆怔怔地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嫁做商人妇… 第九十一章
身份的转换,让皮姨娘生不如死,可是原致轩却并不满意,她要的是把皮姨娘赶出府去,皱眉问道:“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饶过这个女人?”
“二妹,你就少说一句。”原致亭痛苦皱眉,目光看向原牧青兄妹,皮姨娘是他们的生母,他总要为这两个孩子留些颜面。
原致轩摇头,红肿的眼睛里一片死灰,“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的不止原致轩,还有程心妍,暗叹一声,原致亭身为商人,在生意上手段雷厉风行,机敏果断,可在家事上却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有人失望,就有人生出希望。见原致亭留有余地,原牧红眸中一亮,扑上前抱住了原致亭的脚,哭喊道:“爹,要是娘是妾,我和二哥就成了庶出了,爹呀,不可以这样。爹,这叫以后我们如何自处?爹,我们也是您亲生的骨肉!您不能看着我们没有活路可走啊!”
原致亭看着原牧青兄妹,他子嗣不多,仅这两子一女,都十分的疼爱,又岂会看原牧青兄妹成为庶出,让人耻笑?伸手扶起原牧红,道:“红儿,爹会把你们过到牧白母亲名下,你们依旧是原家的嫡子嫡女。”
听到原致亭如此说,皮姨娘、原牧青和原牧红三人大喜,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就听到原致轩和原牧白同时道:“我不同意!”
原致轩素与皮姨娘不和,她反对在原致亭的意料之中,可是原致亭没想到的是,一向老实乖巧,待弟妹和蔼友好的原牧白会反对,惊讶地扭头看着原牧白,“牧白,你不同意?”
“是,我不同意。”原牧白坚定地再次重申他的意思。
“为什么?”原致亭不解。
“我娘是不会认这个女人所生的孩子的。”原牧白平静地说出了理由。母死父再娶,天经地义,身为儿子的原牧白不能反对,也反对不了,所以他为了原致亭这个父亲,愿意叫皮姨娘这个仇人一声二娘,待两个弟妹也很好,但是现在皮姨娘是妾,原牧青兄妹要认在李氏名下,那么情况就不同了。认仇人之子为子,这是对李氏的羞辱,原牧白是绝不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