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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有点点火光在黑夜里闪耀着嗜血的微光。
“哞——”暗夜中的千头畜生嘶吼让人心惊。
牛尾巴被火点着,一千头牛被烧的牛性子发作起来,朝着西戎、匈奴驻扎的大营方向猛冲过去。
五千精兵早已散去,个个身着匈奴、西戎的兵服,待机溜进军营。
借助附近的工具,他们拿着铜壶、铜盆,狠命地敲打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怪物来了!上天派兵惩罚我西戎(匈奴)了!”
一时间,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夹杂着鼓声、铜器声,惊醒了西戎、匈奴军的睡梦。
有人从营帐里爬出,正想破口大骂是谁人散播谣言?
只见火光炫耀,成百上千脑袋上长着刀的怪兽,已经冲过来了。吓得腿根子发软,大叫着:“有怪物,有怪物啊!”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营帐里爬出来,看到这局面,吓得手足无措,胡乱窜着。
而火牛疼得龇牙咧嘴,死命的往人多的营帐撞去,一时间,撞死了不少的士兵。但却没有一个士兵抵抗,只是一味的逃窜。
且不说一千多头牛角上捆的刀扎死了多少人、牛角撞死了多少人,就是匈奴、西戎军队自己乱窜狂奔,被踩死的士兵也不计其数。
趁着混乱的时机,五千精兵手中匕首青芒微现,紧接着,了无声息的宰杀了一个又一个士兵。
有头脑清醒的将领想组织士兵集合起来反抗,可这些士兵白日里杀人杀的太多,双手浸满了鲜血,又加上此时的刺激,让他们头脑发热,只想着——跑!哪里还听得下将领的命令?
扮作匈奴军的夏侯泽墨在一旁边看热闹,边偷偷的潜进敌人的军区重地。心中不禁疑惑:不过是些被他们打扮的有些奇怪的火牛,何至于将西戎、匈奴士兵吓成这个样子?
后来,无忧公子不缓不慢的解释——西戎和匈奴都是信奉神灵的国家,陡然出现一个未知的生物攻击自己,会让他们认为自己受了神灵的诅咒,将会下可怖的地狱!
几个大楚精兵跟随夏侯泽墨潜入敌军的粮草库。
无声无息的杀了看守粮草的高级士兵,拔出火折子,一把火将匈奴的粮草库烧了。
火光冲天,人仰马翻,即便是匈奴想灭火,也有心无力。
不得不说,赫连鸿这个西戎第一战将很会未雨绸缪。
西戎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上百万军队虽折了三十多万,但依旧兵分两路。一路随匈奴驻扎万鍪城,另一路携了粮草在万鍪城城外驻扎,以防万一。
赫连鸿,不愧为曾经的第一战将!
只是,这个战将碰上夏侯泽墨和无忧公子是注定要陨落了。
正如这天下只能有一个霸主,这绝世战将的将军也只能有一个!
城内厮杀,火光冲天;
城外兵戎,杀气腾腾。
外城的无忧公子彻夜未眠,只为等待一个时机,伏杀西戎第一战将——赫连鸿。
十万骑兵埋伏在万鍪城外,偷偷的靠近,再靠近!
白衣少年端坐在轮椅上,十指纤纤,摆弄着绝杀的凤哕琴,不动声色的发号施令:“集结围剿!”
“杀!”十万骑兵突然从暗处窜出,闯入敌军营帐,手中的白刃马刀狠厉的抹上敌军的脖子。
☆、【19】 公子无忧
有不少人在惊恐朦胧中,就断送了性命。
有反应快的,操起身边的长矛准备攻击,然而,在他出招的瞬间,已经人首分离。
琴声清越,即便在这厮杀的战场,也是出尘飘逸,不染丝毫世俗。
赫连鸿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听声辩事,当即心中一惊,掀开帐帘,外面已经血腥一片,骇人的声音经久不息。遥望万鍪城内,火光冲天,杀气腾腾。
中埋伏了!
这一战的胜负,已经非人力可以转圜。
西戎,输得一塌糊涂!
赫连鸿看着四处逃窜的士兵,誓死做着最后一击,“三百亲卫队何在?随本将一同杀敌!”
一片死寂,无人回答。
赫连鸿一惊,忽闻“铮”的一声,琴音已不在,他抬头一看,一个白衣少年坐在高处,像一个发光体,令所有人都围着他,听候他的差遣。
无忧微微欠身,优雅一礼,她在和远处的赫连鸿打招呼。
他身上有恬淡的气质,让人在看到他的瞬间,不知不觉的心中慢慢平静下来。就如蔚蓝天空静时包容着世间万物,动时吞没一切繁芜。
赫连鸿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指挥八十万万鍪军队的人竟是个不良于行,清贵无暇的少年。
西戎战将仰首,声音雄浑有力,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白衣少年眸中闪过一丝赞叹,在这种时候还能镇定下来的赫连鸿,不愧为西戎乃至整个天下有名的将军。
她声音温煦,端的是一派淡漠疏离:“在下百里无忧,官拜大楚右相。”
正在厮杀的无数兵将齐声高吼:“公子无忧!公子无忧!”
赫连鸿低喃:“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竟是无忧公子。”他看着兵败如山倒的西戎,痛心叹气:“赫连鸿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败在无忧公子和镇远王之子手中也不算丢人。”
“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剑,赫连鸿举剑,寒光一显,狠厉的划破脖颈——
那血汩汩的流着,赫连鸿缓缓的说出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我的西戎……”我一生侍奉的母国!
虽不能成为最后的将军,但他能作为一个将军光荣的死去。
“主将死了,赫连元戎死了!”有人高声喊道。
军心大乱,西戎军仅存的最后一点斗志也丧失了。
将军一死,这仗还怎么打?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起先,有几个西戎士兵丢下了手中武器,紧接着,成千上万的士兵将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对着那个月华般飘逸的白衣少年跪下。
此时,万鍪城内号角声响起,城门大敞,像是好客的主人尽情的的张开怀抱。
五千精锐士兵从城门走出,为首的是一个浴血而出且邪魅飞扬的少年王侯。
城外的十万骑兵在见到主帅的那一刻,单膝跪地,山呼着:“王爷千岁!”
少年王侯对周围欢呼的士兵,抱之一笑,然后,缓缓的走近白衣少年的身旁,他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说道:“无忧,我们胜了!”
白衣少年微微颔首,欣慰一笑:“夏侯泽墨,我们赢了!”
巨大的旭日从他们身后缓缓升起,血衣温柔邪魅,白衣清贵无暇,这一幕,美绝人寰。
待到后来,两人回想起这一幕,总会淡淡一笑。
原来,他们想要的——
不过是在这场盛大的流年里,有一人能和自己温暖同行。
不过是在繁华落尽之时,有一人陪自己静静的看云起云舒。
楚历379年,“涿鹿之战”以万鍪军的胜利落下帷幕。
此战,万鍪军共俘获敌兵三十万,斩敌百万有余,坑杀顽固将领十余万。西戎、匈奴派遣的军队,全军覆没;运送的粮草辎重,全部收缴!
11月23这一日,是万鍪城最光荣的一日!
区区万鍪城大败当世两大强国,任谁不高兴?以后出门说自己是万鍪的兵,他人都得仰视!
这消息很快传到皇城,传到天下人的耳中。
任哪国也不敢小瞧濒临迟暮的大楚,任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个年仅十八岁的俊美王侯!
此战过后,也许会有人不知道大楚国君的名字,但一定清楚墨膺王是谁?大楚右相又是谁?
于是,流言纷起——夏侯百里一日不除,大楚王朝一日不亡!
------题外话------
战争戏就此结束,温情戏下章上演~
☆、【20】 血墨
一些人天生不喜欢喧闹,因为愈是狂欢,愈发能衬出心中的空虚。
书中常说,一个人寂寞,是因为深爱的人不在身边;一个人空虚,是因为心中没有深爱的人。
无忧就这样一个人,就如此时,外面军队沸腾欢呼,而她依旧安安静静的呆帐内。
夏侯泽墨见欢呼的队伍里没有那抹出尘的白色,悄悄的溜出欢宴。
甫一掀开帐帘,就看到纯白与墨色交映,那种极致对比,正如决然的凄烈之美。
有些人,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绝世的容颜,而是周围的风华,那种绝代,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模仿的,可令任何人都为之折服。
无忧许是刚刚沐浴过,一袭胜雪白衣,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上,手中拿着一支白毫笔,在书桌旁不知在写些什么。
帐内燃有上好佛骨香,袅袅环绕,和着淡淡的桃花冷香,让人闻之心安、心之欲醉。
墨小王爷偷偷的走到无忧身后,本想做个恶作剧,吓他一大跳,却被无忧公子早已识破:“小王爷想做什么?”
诡计被识,夏侯泽墨抱怨一叹:“男子这么聪慧可不好,小心以后讨不着美娇娘。”
无忧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表示完全无视某人。
夏侯泽墨弯下身,紧挨着身旁的胜雪白衣,好奇的问道:“无忧在写什么?”
他拿起桌案上的一张宣纸。
这字体清秀,孤傲冷僻,傲骨嶙峋。
——娑啰娑啰,悉唎悉唎.苏嚧苏嚧.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弥帝唎夜.那啰谨墀.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娑婆诃.悉陀夜.娑婆诃.
墨小王爷疑惑:“《大悲咒》?”称奇道:“无忧不是不信天命之人吗?怎么好端端的抄佛经?”
“此战你我造如此杀孽,无忧想为全军的将士抄写佛经,以求破解戾气。”她依旧手不停笔,认真的抄写着佛经。
没有一个人,能将怜悯和杀戮同时集于一身。
然而,眼前的白衣少年却是例外,她有着慈悲怜悯的心肠,却也能用最宽容的心下达着最残忍的命令。
正如谈笑间坑杀十万顽固俘虏,正如淡然间百万军队毁于她的手下。
夏侯泽墨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酸痛,如此一个集上天灵气于一身的人,合该淡漠的俯瞰万物苍生,却被他拉进了乱世之中,从此,沾满了血腥。
染了血腥的天使,就再也进不了天堂,只有堕落成恶魔。
笔尖又沾了沾墨汁,无忧头也不抬的说:“天色已晚,小王爷若没有什么事还是早点去睡吧。”
揽上她的肩,墨小王爷皱皱眉,嗔怪:“你还知道天色已晚,赶紧去睡吧。抄书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大不了明天让全军的将士都抄份《大悲咒》送来。”当然,最后一句是墨小宝在心里嘀咕的。
突然,闻到极淡的血腥味。那种类似铁锈的味道,即便是再淡再轻,上过战场的人还是能一毫不差的闻出来。
夏侯泽墨盯着桌上的一盏墨砚,磨出的墨汁很黑,但迎着微弱的灯光,依稀能看到其表面泛着不正常的鲜红。
一想到无忧做了什么傻事,墨小王爷脸上就蒙上了一层寒霜,不由分说的夺走无忧手中的笔。
无忧侧首,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瞥。那种淡漠薄凉的惊鸿一瞥,能让任何人都丢盔卸甲。
而夏侯泽墨却是瞪了她一眼,拉过她的左臂,捋起她略宽的袖袍,皓腕上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映入眼睑,夏侯泽墨怒火冲天:“你不要命了!”
访间有云:沐浴焚香,以血和墨抄写佛经,方可得到佛祖最大的宽容。
无忧从不信这些,却为了全军将士,不惜伤害自己。
她誊写这些佛经,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以致与自己被戾气缠身,让普通人一看,便升起寂寥孤岑,冰冷如雪之感。
虽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墨小王爷还是煞有其事的找来伤药、纱布,替她包扎伤口。
“痛吗?”用轻柔的力道替她包扎伤口。
“不痛。”无忧摇摇头,这种小伤,对她来说,真是没有太大感觉。
夏侯泽墨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还嘴硬,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墨小宝越想越生气,越说越激动:“趁早把那些佛经收起来,以后不准抄了,劳心伤神的,还用血墨,你以为你有多少血?还有,这几天好好休息,不准再操持军务了。这帐内的笔啊纸啊的什么,全部都没收了!等你伤好了再还你……”
无忧看着眼前可敌万军的元帅像个孩子一样数落着自己的罪行,不由得笑出声来。
墨小王爷恶狠狠道:“笑什么?”
无忧眨眨眼,打算装傻充愣,“没什么。”
那俏皮的动作,暖暖的浅笑,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该有的动作。夏侯泽墨不禁看的有些醉了,努力按捺住想把她拥入怀中的想法。
我的无忧,我该拿你怎么办?
明知道这没有结果,明知道这是错是孽,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陷进去了。
夏侯泽墨不奢望你能回应我的爱,只求你能像这一瞬,永远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