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玉楼看信的时候,戏班中就有人忍不住问:“师傅,枝儿信中说什么了?”
“她要我们去救她,说她被人卖入扬州妓院……那里的老鸨逼她接客,不接就不给饭吃,还一天照三餐毒打……”
“天那!”几个女孩子掩面惊呼。不是没人想到过这种可能,单身女子出去了,不外乎那几种结局,这是最坏的一种。可是真把最坏的揣测变成现实,仍只觉得残酷。
“赎她要多少钱?”有人问出了这个最敏感的问题。
“信上说,约需千金之费,具体是多少,到时候再跟老鸨谈。”
大伙儿都不吱声了,这么一大笔钱,别说戏班没有,就算有,以秦玉楼的吝啬,会舍得拿出来吗?
最后还是一向和俏枝儿关系不错的玉带儿嗫嚅着说:“师傅,我看还是去找找程金城吧,这种事,报官都不如找他有用。”
“报啥官呀,她又不是年纪小不懂事被人绑架拐卖的,她是自己跟人走的,官府才不会管。”
“她差点把秀儿害死了,程金城会帮她才怪,秀儿可是他妹妹。”
“师傅,要不还是报官吧,既然信中说是被人卖的,而且还挨打,那也算卖良为娼了,官府会受理的。”
“卖良为娼也得先是良吧,她本来就是唱戏的。跟妓家同为乐籍中人……”
大伙儿七嘴八舌,秀儿知道他们其实都在等她表态,故而开口道:“改天我跟程金城提提,看他怎么说吧。”
“谢谢你,秀儿,我替枝儿谢谢你,我知道她对不起你。但她现在落到这个境地,也算遭了报应了,你就别再计较以前的事了。”玉带儿激动地拉住秀儿的衣袖。
翠荷秀瞥了她一眼:“带儿,秀儿要计较以前的事就不会管她了。”
“哦,对不起。秀儿,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十一突然说:“你们先别慌,这事我看没那么简单。”
所有地人都看向他,十一不紧不慢地说:“她信中有个很大的漏洞,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吗?她说被卖入妓院。因为不肯接客被老鸨毒打,如果这样的话,这封信是谁替她写的?妓院的人不可能。只能是嫖客。嫖客肯帮她写信,说明她已经接客,接客的姑娘是摇钱树,老鸨怎么会打?如果是到外面请人代写的,那更说不通了,能出门上街,干嘛还写信,不知道直接跑了?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玉带儿讪讪地替她圆了一句:“会不会一开始不肯接客,挨老鸨打,后来就接了?”
十一把信要过来边看边分析道:“也有这种可能,但这封信地字迹并不潦草。说明写信人当时很从容,他写的时候。俏枝儿就坐在旁边告诉他怎么写,完了她自己接过笔落款。给我的感觉,挺安逸挺有情调的嘛,完全不像信里写的这么凄惨。”
秀儿忍不住调侃:“没有人比十一少爷更熟悉妓院还有那里面姑娘们地日常生活,所以他的话是肯定有道理的。”
有人抿嘴而笑,更多的人则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黄花小心翼翼地揣测:“师傅,会不会是……?”
“是什么,你照直说。”
“枝儿在外面日子艰难,想找我们弄点钱用?”
“啊……”许多人张大了嘴,玉带儿急忙为朋友辩白:“不会地,枝儿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她自己也有不少积蓄,在外面生活没问题的。”
马上有人反驳:“她地积蓄都留在大都了吧,不可能随身带着,我们现在到处打游击,有时候还住旅店,多不安全。”
“不是,她的钱真的都在身上。来之前她把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还有别人送的珠宝首饰全部换成现银子,再存到钱庄,一共就两张银票,她缝在贴身内衣里,睡觉都带着的。”
玉带儿还没说完,秦玉楼的脸已经青了。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很有钱,却整天在班里哭穷,背后整天埋怨师傅小气,出远门还把钱全带着,难道原本就打定好了主意要私逃的?
脸虽然难看之极,口里说出地却是很有人情味的话:“都别乱猜了。不管怎样,她是我们戏班的人,是我的徒弟,我不可能不管她死活。秀儿,还是麻烦你明天跟程金城说一说,赎不赎她是一回事,但起码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师傅。”秀儿点头应诺。
“很晚了,都回去睡吧,明天就不用练功了,好好睡一觉。”
大家答应了一声,很快就散去了,秦玉楼换上笑脸对帖木儿说:“公子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我已经叫他们匀出了一间卧室,卧具虽然不是新地,却是今天才洗过的。”
帖木儿起身道:“多谢,我等下随便找家旅店就行了,你们都在客边,卧具并没有多余地。我用了,必然有一个人没得用的,那我怎么过意得去?”
这时十一居然说了一句让秀儿差点掉落下巴的话:“还是到我那儿去吧,我把我的床让给你,我跟菊香挤地铺。”
帖木儿当然婉言谢绝了,秀儿别开脸去偷笑。她实在无法想像这两个人夜里共室而居,促膝谈心的情景,那未免太太太滑稽了。十一的爹有本事让妻妾相处融洽,到十一这一代,他自己跟别的男人,咳咳,相处融洽?
秀儿倒是很想把自己的房让出来,她去跟翠荷秀挤一挤,相信帖木儿也会欣然接受。但她的房间虽然是暂住,到底是女儿闺房,让给一个男人睡不合礼数,故而没提出来。但她还是劝着:“帖木儿,这么晚了就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吧。”
只是帖木儿坚持要走,秀儿也留不住,只好送他出门。她不是不理解帖木儿,他这样的人,从小在敌意和独孤中长大,十多岁离家修道,跟师傅隐居深山。别看表面上跟人有说有笑,性格宽厚温柔,似乎从来没脾气。但骨子里是孤僻的,也是孤傲的,不肯随便跟人挤,更不愿意给别人带来不方便。住在蒙克府邸的那次,是蒙克强行带他回去,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单独的院落。
跟帖木儿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桑哈就找来了一辆骡车,秀儿问:“你们打算去哪里住呢?”
桑哈和乌恩其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说:“去凌波精舍。”
“就是凌波楼旁边的那家旅店是吧,那是程金城的产业。”也是杭州最好的旅店。
乌恩其有点担心:“这么晚去,那里还有住的地方吗?有也没好房间了吧。”
帖木儿对房间的好坏倒不挑剔:“有住的就行了,也不一定去那里,到时候路上看哪家还开着门,我们就进去。”
秀儿说:“旅店一般都是通宵营业的。即使客满了,也只会在门口挑出客满的灯笼,里面还是有人值夜,怕客人要清早退房赶路啥的。实在不行你们就去北瓦,那里家家户户通宵营业。”
帖木儿点着头说:“嗯,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这些天你太辛苦了,晚上又熬到这么晚。”
秀儿笑道:“没事的,我们唱戏的本就是夜猫子,夜场完了要宵夜,宵夜之后还不能马上睡,要消食,一、二更睡是常事。”
“睡那么晚,早上还要起来吊嗓子,那不是总欠着睡?”说起这,帖木儿有点心疼。
“所以中午总要睡呀,你是没见过我睡午觉,跟死猪一样睡很久的。”
“公子,走不走?”骡车师傅见两人依依难舍,不知道这场名叫“告别”的戏码还要演多久,忍不住开口催了起来。
“没听见我家公子和小姐在说话的吗?又不是不给你钱,催什么催?”桑哈一面怒斥,一面把钱塞给他,同时警告:“再敢嗦半句,小心我砸了你的车。”
驾车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再看桑哈那“熊样”,哪里还敢放半个屁?
其实他不催,这边两个人也知道不能再絮叨下去了,再一会儿就直接出去吃早点得了。虽然秀儿心里的确有那个想法:反正快三更了,不如索性把帖木儿留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早上一起吃完早点后再送他回抱朴道院。
只是女孩儿家,怎么好留人过夜?昨晚十一在她的小会客室里待一夜是意外,今天要是她又自己开口留帖木儿待一晚,那她成什么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送帖木儿走了。
熹微的星光下,她看着他乘坐的骡车在小巷里越走越远,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很慌。她想追上去求他不要走,留下来和她对坐品茗,静待晓色临窗。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迈不出步子,嘴也喊不出声音,那些女戒、女则以及可能出现的闲言闲语像绳索一样捆住了她。
这一夜,天地俱静,没有鬼影怪声,她却失眠到天明,连迷糊都没迷糊着,内心莫名的烦躁和恐惧。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八折(第十六场) 规劝
更新时间:2008…12…18 12:47:35 本章字数:3934
虽然几乎一夜无眠,秀儿早上还是起来了,反正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煎烧饼。
秦玉楼见她样子憔悴,开恩让她休息一天。本来也是接了堂会的,好在话说得活,定金也没敢先收,大概也是怕秀儿吃不消吧,毕竟刚打完那么紧张的擂台赛。
但他们去扬州的日期要往后排了,理由是,新戏《望江亭》引燃了杭州观众的热情,杭州几大戏院的老板都相继跑来拉人。秦玉楼却不过,答应每家唱一场,后来被几个老板轮番轰炸,磨成了一家唱两场。这样,唱完就是八场,也就是,至少还要在杭州待八天。
看来,秦玉楼虽然也关心俏枝儿,但更关心钱。在杭州这边的观众对新戏还保持着浓厚兴趣的时候,他是不会走的。戏班排出一部受欢迎的新戏不容易,自然要趁机赚够银子和名声。《望江亭》的故事原型本就在杭州,没有比在杭州上演更能引起轰动的了。
再说他也有很充分的理由:俏枝儿不是要他拿千金去赎她么?不先赚够钱,去了有什么用。
观众要看新戏,自然又是秀儿上了。秦玉楼让她白天补补眠,可秀儿心里几件事夹在一起,实在没办法睡。所以吃过早饭,她就拉十一作陪,想一起去看看谢吟月。
上一趟是十一自己缠着去的,这一趟他却明显地不乐意,出门的时候就直犯嘀咕:“去干嘛?讨骂呀。”
“不去,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人家,不是更难过?”谢吟月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就算不是她害的,她也有莫大的责任。
十一对她的想法不以为然:“有什么对不起的?首先,打擂不是你发起的;其次,答应打擂是她自愿。不是你强迫的;其三,打擂过程中一直是她害你,而不是你害她。你倒是说说看,你有哪点对不起她了?”
秀儿有点语塞,道理上她地确站得住脚。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要跟谁讲道理,而是感情上的愧疚与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十一。十六K文学网我知道你可能不理解,因为我们的生活背景相差太多。假如现在是我输了,然后我从此没脸再登台唱戏,我会急死的!因为这等于掐断了我唯一的生路。”
十一很敏感,立刻反问:“你是不是要说。富家少爷怎么体会得到我们这种穷人的艰辛?家无余财,一天不挣钱就没得吃地,所以,断人财路,等于断人生路。跟直接谋财害命差不多?”
这话很冲,让秀儿有点接不上来了。她仔细回忆自己方才的话,没有多过分那。为什么好像触动了十一的某根神经,让大少爷的倔脾气开始犯了,说话这么冲。
十一开始发脾气,她只好赶紧息事宁人:“不是啦,我没那样想。”
虽然不大乐意,十一还是让菊香喊来了一辆车,然后在车上安慰秀儿:“你的想法我不是不理解,但她不是你。你进戏班地日子短。根本还没挣到什么钱。但谢吟月呢,入这一行起码十年了,而且一直盛名不衰,又有府尹老爷帮衬,她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养她这一辈子绝对没问题的。我们上次去她家你也看到了,房子虽然不算很大。但摆设多精致!随处可见古玩玉器,家里还收了徒弟。所以不要拿你现在跟她比,要比也是你十年之后,那时候你还会为挣钱养家发愁吗?
听到这里,秀儿总算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她出道那么久,应该早就是富婆了。其实我出门的时候也有些担心,怕去了人家不欢迎。”
十一猛地一笑:“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又笨得要死,你还指望人家欢迎你?她是因为打擂输给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她凭什么欢迎你?”
“可是,我去看她,总归是好意吧。”秀儿急急地辩着。
“你以为你是好意,是关心她,安慰她,可也要人家肯这么想吧?凭谢吟月对付你地那些手段,本就不是厚道人,她说不定以为你是去向她示威,看她笑话的。”
秀儿有点动摇了,犹犹豫豫地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