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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看着她直笑:“还没开始煎药,你脸上就能滴出苦汁来了,至于吗?放心,我都让他们在药里加了甘草的,不会很苦。”
“你哄小孩呢,药汁的苦味,加点甘草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再说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十一告诉她:“这些都是补药啦,其实不是药,就是补身子的。”
“谢谢你”,秀儿低下头,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她知道自己让很多人操心了,在这段日日煎熬,夜夜转侧的日子里,她虽然努力支撑着完成了应该完成的任务,可是精神、气色,还有明显的消瘦都摆在那里,不然十一不至于要拎这么多补药来给她吃。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吃药。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注意身体,相信我,我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药就烦请菊香等会再拿回去吧。”
菊香却说:“哪有药铺开出地药又拿回去的。那样很不吉利。”
“啊?”秀儿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禁忌,但菊香既然说了,她也不好再坚持。十一趁机吩咐菊香:“你去厨房跟梁婶说一下,叫她每天按时给秀儿熬着吃。
“是”,菊香答应了一声,从那些包包里分出两包说:“这是冰糖,这是寸金糖,专门给你甜嘴的。你看我们少爷多体贴呀。要是有人对我这么体贴就好了,唉,下辈子好好修吧。”
菊香还想继续感叹,被十一撵走了。秀儿又和他闲话了一会儿。才嗫嚅着问:“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去哪儿?”
“就是随便到街上逛逛。我最近闷得很。除了出去唱戏,就坐在屋里,连排练都经常借借故躲掉。幸亏我平素记性还好,要不然,只怕混都混不下去了。”
十一听到这里。很爽快地答应着说:“好的,你也确实应该多出去走走。你今天晚上要不要登台?要没事的话我索性带你出去玩一天。我爹有个老朋友,也是玉京书会的。家里住在市郊,虽不是什么富户,但房舍干净,庭院齐整。这位老伯特别会侍弄花草,我有时候心情不好了,就去他家搅扰一番。他家有个儿子年纪跟我相仿。还有个女儿稍微小点,你去了。也有伴玩。”
秀儿打趣:“不是庭院齐整,是人家的女儿生得齐整吧?”
十一气得眼一横:“本少爷是风流才子,不是无耻登徒子,如果那样纯朴地农家千金也不放过,会遭雷劈的。”
秀儿见十一发这么大的誓,忙道歉说:“别气别气,我开玩笑的啦,知道你不会,我们十一少爷可是有操守地人。”
十一道:“气什么。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姑娘应该比你还大一点,可是上次她哥哥无意中说起,好像还没许亲呢。快十七岁地大姑娘了,婆家都不找,难道要留在家里养老?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秀儿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因而试探着问:“你到他家去得多吗?每次去,那姑娘都出来接待你吗?”
“不算很多,一年几次吧,我喜欢郊外的气氛,青山绿水,茅檐鸡舍。我去了,他家人肯定都会见到的啦,两家人从小就认识,跟兄弟姐妹有什么区别?就跟我家和你家一样。”
十一不这样说还好,越这样说,秀儿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她笑着驳他的话:“照你这样说,我家和你家既然是通家之好,我们俩也应该跟兄弟姐妹一样,不该有别地想头,可是你明明……”
“明明喜欢你是吧?这又不是秘密,有什么不能说的。”
秀儿转开脸去笑了一会儿才说:“我的意思,这姑娘八成是看上你了。不然,一般地人家,尤其乡下的女孩子,十七岁不出嫁的可能还有,可十七岁没许亲的就真的很少见。而且凭你对她家的印象,这家地家境至少在乡下算不错地,女孩本身也长得不错,对不对?”
能让十一这样的豪门少爷认为“房舍干净、庭院齐整”地,肯定也是富户了,只不过不像他家那么富而已。而这个女孩如果长得丑,见惯了美女的大少爷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怎么会一直像兄妹那样亲近呢?
十一点了点头道:“跟真正的穷人比起来,他家也算小财主吧,家里一大排瓦房,前面是花园后面是菜园,那个女孩子确实也挺秀气的,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知道,你喜欢妖艳的嘛?”
这回秀儿得到了一个老大的白眼:“你很妖艳吗?”
秀儿忙说别的:“既然要出去玩,就早点走吧,菊香也不知道在厨房磨蹭什么,交代几句话也要这么久吗?我们干脆甩下他,不要他跟了。”
十一马上举双手双脚赞成:“好的,就不要他跟,又碍眼,又多嘴多舌。”
两人说到做到,真的把菊香甩了,临走时十一跟老张交代:“让菊香留在这里帮秀儿做事,把秀儿的被子拆了,褥子拿出去晒,床单被单全拿去洗了。还有我们晚上回来之前他把药熬好,中午就在你们这里混一顿饭。”又掏出一个银锞子说:“这个给你们中午加菜。”
“十一少爷,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这得买多少菜呀。”老张两眼放光,相接又不敢接,手在衣服上擦个没完。
十一索性丢过去,嘴里说:“剩下的你拿着,平时秀儿进进出出的劳烦你了。我早就想跟你表示一下的。”
老张千恩万谢地接了,秀儿跟十一出了门后才说:“你给他的,抵他一年的工钱了。”
十一满脸惊讶:“不会吧?那一快最多三两。”
秀儿摇着头笑道:“少爷,他只是个马车夫,而我师傅是出了名的吝啬鬼。我好像听谁说过,他一月的工钱才三百文。”
“天,那他怎么生活啊。”对一个打赏下人都随手一块三两重银子的大少爷来说,可能真的无法想象一个领三百文月钱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三百文,就是不到三分之两。
“他吃住都在戏班,据说最初几年,师傅根本不发他工钱的,后来老张吵着要走,这才给了一点,慢慢从一百文涨到了三百文。有时候我们出去得了赏钱,虽然给的时候并没有他的份,师傅还是会匀出一份来给他。”其实秀儿也觉得老张的工钱真的很少,但也没见人家饿死,平时还乐呵呵的,说明他对目前的生活基本还是满意的。只能说,每个人都有他的活法。
十一叹息:“你师傅真会打算,你们唱堂会,东家肯定只会给演员打赏,不可能连车夫也给一份。你师傅就打着公平的旗号从你们的赏钱里扣,这样他就可以少给点了。难怪只有三百文也能打发的,还有这个想头嘛。”
说到老张的三百文工钱,再想到自己的收入,以及这段时间的得过且过,秀儿觉得十分羞愧。自从帖木儿走后,她的心好像也跟着走了一样,要不是《望江亭》本身的名气,还有老天爷给她的那点机灵劲,早被观众赶下台了吧。
默默检讨了一会,她对十一恳求道:“等下回来,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只在外面看一看,如果是真的,从此我就死心,以后一门心思地唱好我的戏。你不知道,我最近堕落得可以,这一个月以来,连吊嗓排练都懒怠了,要是平时准被师傅骂死。现在大概看我这垂头丧气的死样子,一直忍着的。十一并没有问她要去哪里,只是满口答应说:“好的,我们先去乡下好好玩一玩,晚上我陪你去那里看看。”
第九折(第十六场) 惊变(四)
十一嘴里这样答应,可是真到了乡下那家,就像玩疯了一样,根本舍不得走。
那家也热情得过分,杀鸡宰羊地款待。杀鸡还说得过去,可是夸张到宰一头羊的地步,秀儿就有点吃惊了。
不过很快秀儿就理解了东家的举动,因为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名伶珠帘秀突然驾临,在这个村庄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一时左邻右舍,乃至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看他们扶老携幼,个个脸上溢满了兴奋与期待,整个村庄像过节一样,秀儿惊讶之余,也有些感动。
在那么多双殷切期盼的眼睛面前,秀儿只好给他们“表示表示”。
不“表示”还好,这一“表示”,倒把人家的“馋虫”给勾出来了。于是,唱了一段,又唱一段,上午唱了,下午接着唱,一段一段下去,都快唱到天黑了,那些人还一幅喂不饱的馋样。
十一看不下去了,不管别人怎么瞪眼睛鼓嘴巴,硬是把秀儿扯到一边,自己站在场中,把秀儿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给他们描述了一遍,声明自己是特地带她下乡散心休养的,不是来搞“下乡慰问演出”。结果观众倒是散去了一些,可是又拎来了母鸡、鸡蛋和许多土特产。
秀儿过意不去,又撑着唱了两段。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夕照残阳里,她清亮婉转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额外动人心魄。唱到动情处,观众频频拭泪,秀儿想到自己的伤心事,亦哽咽难言,于是在观众的唏嘘和十一的劝阻中,这次“下乡慰问演出”才算告一段落,东家马上过来请吃晚饭。
饭桌上,照例是一家人争着给秀儿布菜,尤其以坐在身边叫小莲的女孩最殷勤。这一点也让秀儿大感意外。
看得出,小莲很喜欢十一。秀儿以为她会排斥自己,可小莲对她好得不得了,简直有点曲意逢迎了,一口一声“姐姐”…明明她比秀儿还大一岁。秀儿给村里人清唱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捧着茶杯,俨然是秀儿的丫环,有板凳都不敢坐。
吃完饭。秀儿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单独和十一相处的机会,遂低声催促:“我们快走吧,再不回去城门就要关了。”
“现在又不宵禁。”
“太晚了还是要盘问的,再说,这里不比城里。城里人多店铺多,晚上也到处点着灯笼地,这里晚上黑麻麻的,回去路都看不见走。”
“那就甭回去,就在这里住一晚上。”
秀儿急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肯带我去就早点说。别故意拖着。”
十一脸色一变,秀儿以为他要发飙了,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他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是怕你看了会受不了。”
“没什么受不了的,我就是有意逼自己看,好让我彻底死心。求求你,带我去吧。”
十一站了起来:“你要早这么说。我肯定不会拖的。你想得对,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这就走。”
匆匆告辞了那一家人。驾车人打马急驰。在车上,秀儿努力分散自己地注意力,好缓解紧张情绪,故而笑着问:“那个小莲也是奇怪,是人都看得出她喜欢你,我是你带去的女伴。她理应嫉妒我才对。怎么反而巴结得让我浑身不自在?”
“她想做我的女人,自然要巴结你了。凡是想跟我地女人。都会巴结你。”
“瞎说,大富绸缎庄的绿袖小姐就没有啊,她就很明显地排斥我。”
“那是她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以为凭她,肯定要做大房的。”
秀儿没再问下去,关于大房二房的词汇,一向是她反感的。十一现在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是不是看帖木儿这样了,她就只能嫁给他,所以,趁机对她灌输这些?
她承认十一对自己真的很好,每次她处在低谷的时候,都是十一陪在身边帮她度过难关,这次也不例外。可这依然无法让她心平气和地接受大房二房理论。
如果十一认为,他和她之间的障碍是帖木儿,如今帖木儿地问题不存在了,他和她就会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那他就想错了。他们认识在先,那时候还没有帖木儿,那时候他也求过婚的在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帖木儿这个人之前,他就已经向她求过婚了那时候他们都没有结果了,现在,只不过又回到了原点。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庆幸,在失去爱人的这一天,至少身边还有他陪伴。**JunZitang**她辜负了十一,帖木儿又辜负了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轮回,所谓的报应?
尘埃落定之后,她和十一最终会不会走到一起?她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她有一天接受了大房二房说,心境也必然会发生改变。那时候,也许她会成为最雍容淡定的“大房”,放下所有的小儿女情怀,放下那些恩怨嗔痴。做大房的人当如是。
当远远地听到喜庆地唢呐,十一紧张不安地坐在一边,不时偷看秀儿的脸色,可是她始终表现得很平静,最后,还是她吩咐关家的马车夫:“陈叔,麻烦你先送我回南熏坊。”
十一默默无语,一直到她下了车,他还坐在车上不肯走。老张看这架势,也不好意思关上大门,陪着笑说:“十一少爷进来坐一会儿吧,现在还早呢。”
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