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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禧妃娘娘看着那依旧乖巧坐在一旁的花满月,不明白她的身上会有什么让钟太医如此忌讳的。
“臣医术不精,说的不当之处,还请娘娘恕罪,请大人和小姐海涵。”钟太医这么一来,更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凝重。
花满月父女本就知道,只是看着别人再一次的强调这病症的恐怖,他们的心底的感受可谓是百味杂陈,是苦是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小姐先天不足,导致气血盈亏,再加上致命一击,失血过多,调养不当,本就气血不足之症更加严重,这病无药可医,无根可治,唯有慢慢调理,此生切不可受伤失血,更有甚者不宜剧烈运动,若不小心,都有可能供血不足,导致晕厥直至……”一番话说下来,钟太医已经自然的跪在了禧妃娘娘面前,后面的字隐去了,可是却都知道什么意思。
“钟太医,切不可胡言。”虽然知道钟太医医术超群,可是听到这个结果,禧妃娘娘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鲜活的女孩,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娘娘息怒,钟太医所言非虚,之前臣女生病的时候,就有大夫来看过,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请娘娘不要责怪钟太医,钟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不受伤,不流血,不做剧烈运动,臣女就能无恙的吗?所以请娘娘不要生气,臣女不会有事的。”花满月起身跪倒了钟太医身侧,语气平和的说道,看着钟太医那眼中明显的不忍和无能为力,花满月心中感激。
这种怜悯,她不需要,但是却体现了身为太医的良善之心,以及体现了身为医者的品性。
“娘娘,这些臣都知道,臣多谢娘娘好意,可是……既然无能为力,就不必强求,生死有命,臣相信,小女不会是短命之人。”苏沐的脸上也是一片坦然,但是不难看出还是有一丝的失望。
毕竟,他也是希望能有一线生机出现的。
“是啊,娘娘,臣女还要为义父养老送终呢。”这话一出,苏沐的眼皮又是一跳,怎么感觉花满月在咒自己呢?冷眼一瞪,花满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耷拉着脑袋,不出气了。
“这孩子。”禧妃娘娘却笑了。
想到欧阳宫沥的事情,似乎也是欧阳宫沥过分了,才会那样的吧。
要不,眼前的女孩,怎么也不像是哪种很有城府的样子啊。
“都起来吧,钟太医,以后你就不时的去相府为小姐调理身体吧,只是这事情,本宫不希望有多余的人知道。”禧妃娘娘旨意一下,气氛又随之变了。
“臣遵旨。”钟太医躬身退出了承欢殿,就听得里边又是一阵浅笑。
不一会,父女两也联袂出了承欢殿。
“义父,禧妃娘娘召见你了?”看着苏沐脸上依旧存在的凝重,花满月突然认真的问道。
“没有。”苏沐因为在想着病一事,直觉的就回答。
“你是怕我出事吗?”看着苏沐眼中的担忧和隐痛,花满月心中一恸,赶紧移开视线,脸带促狭。
“义父说过,只要有义父在一日,必然保月儿一日。”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孩,苏沐真想把那笑容抓下来,可是却不能。
她自己或许都没发现,她变了。
变得不像她自己,但是变得更快乐,更乐观,更坚强了。
可是这种改变,却更让人心疼。
她的笑容其实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身边人的。
她眼中的暖意越多,她的担忧也就更多。
她害怕自己的离去会给他们带来伤害,她害怕自己的病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情绪,她害怕……
可是,一切都隐在了那俏皮活泼的笑颜中了。
有些时候,他宁愿她如同刚认识的那般冷情。
“义父,要是保不了就别保,免得做赔本生意。”脚步一跃,手已经挽上了苏沐的手臂,明显的感到苏沐的身子一僵,脸上也出现褐色。
为何,本该遗忘的一幕又出现在了脑海里。
曾几何时,同样的场景,那个人却看着她,任由她跪在那富贵的地毯上,冷眼旁观者。
真是鲜明的对比。
进宫之前,北羽墨是牵着她进去的,丝丝怜意,缕缕宠爱,尽显;可出宫的时候呢?
苏沐只丢下一句警告,就率先走去,不等她,也不照顾她,可是却在娘娘面前,一路维护。
如果说,她后悔离开吗?
她的答案会更加的坚定,不,不会。
只因为她抛却了一份美得虚幻,犹如梦中的亲情,换来了一份脚踏实地,能够安心实在的亲情。
抱着明显僵硬的臂膀,花满月的心幸福满溢。
“真有辱斯文,一口铜臭味,一副奸商脸。”任由花满月拽住自己的手臂,苏沐的老脸上依旧有着可疑的色彩,只是恼怒的斥责尽显他文人的气节。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义父要是挨饿过,就不会这么说了。”顺着苏沐的话题转移,花满月憋了憋嘴说道。
“狡辩。”想到自己确实从未挨饿受冻过,再想想初见时那乞丐样的姐弟,苏沐就无话可说。
“义父,没想到义父的字画还挺值钱的啊,真想不到!”啧啧声出口,苏沐的脸上又是一阵抽搐。
这下可是气的。
“才十多幅字画,我就卖了上千两银子,真是没想到。”却不想这话一出口,苏沐就停下了脚步,也不管身在何处了。
“什么?上千两银子?十几副?”看着突然怒吼的苏沐,花满月脑袋一缩,脸上一片傻萌萌。
“你……孺子不可教也!”指着花满月,气呼呼的丢下一句话,甩都不甩愣在当场的花满月,苏沐直接拂袖走人。
“义父,是你让我卖的,又不是我要卖的。”似乎还不明白苏沐气什么,花满月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小声嘀咕。
“蠢材,那一副字画就值不止一千两。”这下,听不下去了,苏沐转身就是一声狂吼。
吼得花满月更是楞乎乎的看着脸有些扭曲的苏沐,也吼得一路上的宫人齐齐关注。
“哇,那么值钱啊,义父你偏心,当初我当家的时候,你可只给我五十两的奉银,我为了维持家计,不得不亲自打扫卫生,亲自下厨,亲自上街买菜,还要计算着怎么才能不饿肚子,你可好了,小弟当家,你就这么支持,义父,你偏心,你重男轻女。”这话一出口,苏沐的脸更黑了,可是明显的气势弱了许多,只是看着花满月的脸色很是尴尬。
“哼!这回就你们父子两过吧。”这下轮到花满月拂袖而去了,把个堂堂的右相大人扔在身后,一脸惭愧。
“月儿……”挠了挠头,苏沐赶紧追去,一脸惨了的神情。
看着这一幕,目睹了一切的宫人纷纷石化,随即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瞬间这一幕,迅速传遍了皇宫的没一个角落。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还在和太子议政的皇帝听闻之后,顿时哈哈大笑,笑的那个开怀。
“苏爱卿啊,苏爱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想到自己总在苏沐面前吃瘪的委屈场景,皇帝笑得那个开怀啊。
一旁的太子,也是但笑不语。
眼前似乎已经浮现了搬家哪天,睁着一双锃亮的眼睛,好像自己就是那摇钱树时的样子,却被苏沐残酷掐掉了希望的那黯然,那幽怨。
不用看,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花满月气嘟嘟恼羞成怒的神情。
“一物降一物,没想到右相大人也会有能够降服的人。”这一句话一出,无疑获得了皇帝的绝对赞同,看着皇帝那不时溢出的笑声,就连眼底都是笑意,可以想见,这事足以让皇帝开心一久了。
想想可怜,堂堂的一国之君,快乐居然如此简单。
“以后,禧妃可得常让那丫头进宫来走走。”皇帝这话,明显的是想看右相大人出丑,可是又有谁挑明呢。
闻言的禧妃,却是啼笑皆非。
怎么这片刻功夫,右相大人变得那么孩子气,就连当今皇帝也那么孩子气。
不过,想想,那花满月那丫头,一脸委屈,一脸愤怒的怒视右相,并且发出强烈抨击的那一刻,想想右相大人那敢怒不敢言的神情,想想那理亏的模样,真是可惜了,她没有亲眼看见。
“可惜了!”就说这太子怎么会放弃了选这花满月为太子妃,只因那体质。
她还想,既然太子没赶上,她就为自己的儿子张罗张罗,可是……
这么一个随时都会没命的女孩,又怎能成为皇室儿媳。
“爹爹,怎么了?”看着气呼呼的回了后院,还把门摔的巨响的花满月,花满楼吃了个闭门羹,只好问尾随其后的一脸愧色的苏沐。
“没怎么,一会就好了。”苏沐看了看被关在门外的花满楼,想想,他可不想去碰钉子,还是缓缓,等花满月气消了再说。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进了屋,就钻进被子里的花满月,已是痛哭出声。
何时,她的心中多了恐惧,恐惧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恐惧,她再也看不到老头子的脸,再也不能捏到花满楼那粉嫩的脸颊,甚至于,她怕见不到真正的无悔。
早放弃了求生欲望的她,不知何时,想活下来,无比的想活下来。
她本以为她能淡然处之的,可是当听到钟太医的话,看到老头子那晦涩的眼神,她好难受。
她曾经那么淡然的面对这一切,只因为生无可恋。‘
可是上天何其残酷,不想活的时候,她活下来了,当她想活下去的时候,死神却总在提醒着她,死亡的阴影总环绕着她。
无时无刻。
躲在被子里,狠狠的哭出声,把所有的委屈,恐惧,彷徨,无奈全都化成泪水,狠狠的从心底冲走。
不知,这一声声痛哭,声声敲打着不知何时已经进来的花满楼的心坎上。
听着那痛哭声,花满楼的双拳紧握,却只能静静的呆在原地,不敢动,就怕声响打扰到花满月。
直到哭泣声渐渐转为哽咽声,直到那被子下的抖动慢慢停止了。
花满楼这才推着轮椅来到床边,双手用力的撑起软弱无力的双腿,缓慢艰难的离开轮椅坐到床边上,小心翼翼的拿开蒙住花满月头的被子,看着那哭得累了,沉沉睡去的容颜,花满楼轻轻伸出手,小心的拿走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
眼底尽是看不透的幽暗。
等等,等他长大了,不会在让她掉一滴眼泪。
心中的誓言从此生根发芽。
“义父,禧妃娘娘召见姐姐,所为何事?”花满楼一脸严肃的追问着苏沐,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哪位禧妃娘娘伤害了姐姐,那么这个仇,他会记着,总有一天,他要他们用十倍甚至于百倍来偿还。
“没事,禧妃娘娘只是听说你姐姐身体不好,专门召太医给你姐姐诊了脉。”一眼就看穿了花满楼心中所想,苏沐解释道。
“姐姐身体可有大碍?”闻言,花满楼的眼中有了担忧。
“没事,已经好了大半了,只要继续调理就好了。”自然,苏沐是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花满楼的。
“那姐姐为何?”这下花满楼搞不明白了,姐姐为何生气,为何会痛哭?
花满月在他的心中可是从来不知软弱哭泣为何的最坚强的女子了。
“呃……你问她去。”苏沐脸色一晒,顾左而言其他。
“义父!”显然不满苏沐这敷衍的状态,花满楼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冷意。
“你小子敢威胁我,你姐还因为我偏心才生气的呢。”看着花满楼那眼中的冷硬,苏沐火了,也不管掉不掉面子了,直接就嚷了出来。
“额……”这下,轮到花满楼一头黑线了。
但是想到是因为这个,花满楼就放心了。
突然间,觉得这样的姐姐挺好,就像一个小孩一样。
自己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不少。
看着一脸傻笑的花满楼,苏沐受不了的冷哼,转身走人。
在花满楼看不到的角落,这才怅然一叹。
这对姐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想骗谁都难啊。
一个借火压抑恐惧,不让人看到脆弱;
一个是尽自己的力,想要将对方的点滴了然于胸,尽自己之力,达到保护的目的。
不管他们怎么改变,但是对彼此的那份心意好似已经根深蒂固了,是什么都撼动不了的。
刚才花满楼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也让苏沐心惊。
真是伤脑经,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都那么的让他不舍。
心性单一的苏沐却忘了,今日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