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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先洗吧。一会儿还要张罗晚饭,恐怕就没那么快有热水了,我晚一点不要紧的。”
董少泉还没出声,金嬷嬷却抢上前道,“既然小姐不洗,那就赏了嬷嬷吧!我看那潘家的少爷都到井台那儿去洗的,男人嘛,哪有这么金贵?”
她一面说,一面拿了自己衣服就往放了浴桶的房间里钻。董少泉气得不轻,只因男女有别,不好上前拉扯,冲小竹使个眼色,把她给拦住,“嬷嬷,小姐这是和公子谦让呢!哪里就说赏了您?”
“你让开!”金嬷嬷老实不客气的把小竹一把推开,“我在胡家服侍老爷夫人的时候,你这小毛丫头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和小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插嘴?一边呆着去!”
张蜻蜓正出来有事找董少泉商议,就听得这里吵吵嚷嚷,一见又是金嬷嬷闹事,脸顿时沉了下来,“这是哪家的奴才恁地没规矩?主子还在呢,就在这儿大吵大闹的,成什么话?”
金嬷嬷扭头见了是她,傲慢的两眼望天,“再怎么没规矩,也是别人家的事,可轮不到外人来多管闲事!”
董少泉把怒气摁下,望着胡惜容道,“妹妹,你快去洗吧。晚上不必出来了,我一会儿让人把饭菜送进来。”
胡惜容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再退让,那就平白便宜金嬷嬷了。于是扶着床柱起身微笑,“好的,我这就去。少泉哥哥,你去忙吧。嬷嬷,麻烦你出去,只要小竹在这儿伺候着就行了。”
金嬷嬷好好一个便宜没占到,很是恼火,又生事端,“咱们这一路出来,全亏表少爷照应着。这难得歇一歇,可不能忘了人家。况且又是至亲,我已经请了人家,晚上过来好好喝两杯,小姐,你可得好生准备准备。”
胡惜容闻言顿时涨红了面皮,不禁恼羞成怒。她再怎么也是千金小姐,哪有随随便便请人吃饭的道理?什么至亲,不过是婶子的侄儿,可跟她半点瓜葛都没有,这要是黑灯瞎火把人请了来,还要喝两杯,当她是什么?是陪酒的姑娘么?
正待发火,董少泉把话接了过去,“虽是亲戚,但夏大夫毕竟是外姓男子,恐怕同桌吃饭多有不便。嬷嬷这么个老经世事的,怎么就偏生忘了呢?”
金嬷嬷犹自嘴硬,一定要促成此事,“这出门在外,事有从权,不也是有的?”
董少泉不急不徐的道,“嬷嬷别急,请听我说完。这一路之上确实是承蒙夏大夫的照应了,我正想着要摆桌席面,好生请下他的。现在正要过去安排,嬷嬷要不一同前去,商议下菜单?这连日来您也多有辛苦,晚上还请多喝两杯,少泉一定作陪。”
有他这个话,金嬷嬷脸色终于好些了。她也知道,光抓着胡惜容一人是不可能的,非得把这一屋子都放倒了才好行事。她不过是提了那个话,逼得晚上要有个见面的机会而已。既然董少泉这么识相,就不如过去跟他走一趟,多点些自己爱吃的酒菜。说起来,金嬷嬷也觉得自己累坏了,得好生补一补。横竖有董少泉结账,就捡最贵的点!不怕他不依。
金嬷嬷要走了,张蜻蜓和董少泉交换个眼神后留了下来。“你怎么不走?”
张蜻蜓翻了老大个白眼,“我又不是男的,你怕什么?”
一句话,把金嬷嬷噎了个半死,忿忿的扭头走了,下决定要董少泉大大的破一注财。
嘁!张蜻蜓不屑的撇了撇嘴,让小竹关了门,这才跟她们交待起今日偷听到的事情。
胡惜容听说金嬷嬷竟然要如此陷害自己,气得浑身直哆嗦,手足冰凉,半晌才说出话来,“她既不仁,休怪我不义!小竹,你一会儿记着,明早走的时候,把咱们的打李打点整齐,连她的,也不要落下!”
够气魄!张蜻蜓很是支持,周奶娘她们还是太仁慈了,对付这样黑心的恶奴还要留什么情面?半文钱都别她留下,等她自谋出路去!
因为有了准备,所以金嬷嬷的一举一动越发显得象跳梁小丑般不足为惧。
夏仲和如期而至,只作不知,看这出戏。酒席就设在客栈的雅间里,董少泉还邀了李思靖来作陪,夏仲和这些天帮他们医了不少军人和军马,一起来吃个饭,自然也是可以的。
再说,李思靖对他们几家的事情知之颇深,很快就能瞧出这其中的蹊跷,并适时配合。请他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当然,胡惜容是不会出席的,推说泡澡过后太过疲倦,略用了些清粥小菜,便早早的睡下了。
金嬷嬷见她房中一点灯火也无,心想睡了也好,倒不必下药了。便只偷偷的把迷药藏于袖中,趁空倒在了董少泉的酒里。
“金嬷嬷,那火腿肘子怎么还没炖来?麻烦你催下伙计吧?”董少泉笑吟吟说得客气,却趁她一转身的工夫,把这杯酒调到了她的面前。
金嬷嬷转过头来没有提防的饮下了,没一时,就头晕目眩的觉得不对劲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毕竟上了几岁年纪,不胜酒力亦属应当。”董少泉合情合理的作了个解释,让人把迷迷糊糊的金嬷嬷扶回了房间。
这也是她穷讲究,非要跟主子一样,一人要了间上房,现在倒给他们行事提供了便利。张蜻蜓早带人在这儿守得不耐烦了,见人过来,立马让绿枝把她浑身值钱的钗环一卸,扒下外衣,送到了床上。
绿枝见张蜻蜓连金嬷嬷放在衣裳里的银钱也尽数摸去,心中有些不忍,“姑娘,这样不大好吧?好歹给她留一点,否则她要怎么办呢?”
“对付这种人,可不能好心!”小竹气鼓鼓的把金嬷嬷的包袱收拾出来,过来接手张蜻蜓的活,“绿枝姑娘,你不知道这老东西想怎么陷害我家姑娘的,可别想着替她求情!”
张蜻蜓竖起大拇指,鼎力支持,“绿枝你可别滥了心!打蛇不死,当心反咬一口。她有手有脚的,只要肯干活,哪里会饿死?这身衣裳就不错,起码也能当几吊钱了,怎么叫没给她留东西?小竹你也别小家子气了,她的衣裳鞋袜还是给她留下,只把值钱的东西带走就完了。对了,去她身上摸摸,指不定还有些缝在衣服里的。”
小竹坚决执行,在金嬷嬷身上四下里一搜,还真给她摸出好东西来,“这老东西,还真有钱!你们瞧,这是什么?”
金嬷嬷的裤腰带里,还裹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想是出门之时,胡婶娘临时赏她的,还新得很。要是有了这笔钱,纵是把金嬷嬷扔下,她也能安然回去了,张蜻蜓拿着银票,啧啧摇头,“幸好小竹你机灵,这本就是你们家东西,快拿回去。再仔细搜搜,可别有漏网之鱼!”
绿枝很无语,自家姑娘倒是越来越会用成语了!
临走前,张蜻蜓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放在金嬷嬷鼻下,让她嗅了嗅。小竹好奇,“二奶奶,您那是什么?”
潘二奶奶笑得跟只偷到油吃的小老鼠似的咯咯作响,这可是好东西!她的父亲大人章致知临别时的爱心馈赠,只是不好说。嘿嘿,不能说。
金嬷嬷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正中。她睁开眼睛一瞧,顿时就觉得不对劲,慌慌张张爬起来一看,隔壁左右已经空无一人。
“掌柜的,掌柜的!我们家的人呢?”
掌柜的还觉得奇怪,“早都走了!你怎么还在?”
金嬷嬷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快!送我去渡口!”
可是渡口之上,连船只的影儿都瞧不见了。
金嬷嬷再翻看自己的包袱,已经是别无长物,她咬牙切齿的望着江水叫骂,“死丫头,看我回去怎么向夫人禀报!”
可是,当金嬷嬷的手摸到裤腰带时,脸瞬间白了。
尔后,客栈里多了一个凄凄惨惨,哀哀怨怨的杂役女工,日夜盼着那“死丫头”的归来。
终于甩开了那一粒“老鼠屎”,接下来的行程欢快了许多。
张蜻蜓好奇的扳动着祝心辰马车里的扶手,那里头藏着一个暗格,晚上推出来就是一个烛台,白天收进去,就是一个支架。若是想吃饭写字,把旁边的木板放下来,用它卡着就是了。还有那车壁上也藏着不少的小机关,把些贵重行李和书信都收纳进去了。“真好玩,你快教教我!”
祝心辰摸着车前方那个带柄的轴,“这个又是干什么的?”
胡惜容正在研究车窗下的机关,冷不丁,就听唰地破风之声,就见窗外的车辘轳上,忽地伸出数柄一尺来长的利刃,吓了她一跳。
“你们别乱动!”谢素馨防着这个,防不了那个,先跟祝心辰解释,“那个是管车厢和车轴分离的,可不能动!”
又伸手在另一处机括上按了一下,把车辘轳上的利刃收了回来,“你们别乱玩,小心把人吓着!这是遇上匪徒时用的。”
众女啧啧称赞,前些天,有金嬷嬷那个大眼线上,弄得她们也不好说话,是以没有机会上她这儿来研究研究,没想到,谢素馨竟然整出这么辆精巧无比的车来。
这辆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马车,若是遇上危险,它却是绝对可以冲在前面的战车!
若是四下无人,谢素馨还是很愿意显摆下她的杰作的,“我这车,纵是没了车夫,只要不是太差劲的路,我自己都可以驾驭。”
张蜻蜓拍拍她肩,挤眉弄眼的谈起买卖,“我负责把你这车举荐给我公公,到时得了好处,咱们五五开,如何?”
钱眼子!众女纷纷鄙视,胡惜容正色道,“前方战事如火如荼,若是真能够破阵杀敌,那是我们身为每一个南康子民应尽的义务和本分,还谈什么钱不钱的?”
“正是。要是你家相公遇到危险了,同伴去救,还要先跟你谈好价钱么?”祝心辰甩了老大记白眼过去。
张蜻蜓一时失言,腹背受敌,蔫巴了。
谢素馨抿嘴而笑,“这车要是姨父看得上眼,我宁可白送给他。只要上面打个谢字,知道是我们谢家人做的,我就满足了。若是二表嫂有心,帮忙打造几辆送与姨父,想来姨父最是高兴了。”
张蜻蜓嘿嘿干笑,正想应承几句,忽听好大一声惊雷,竟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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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欠他人情了
雷声轰隆,挟裹着飘泼大雨,以万夫莫敌的气势汹涌而至,砸在地上,将路上的浮尘溅出一个个的小坑。又很快的和成泥,聚成洼,随心所欲的烂成一片泥泞。让那原本就崎岖的山路,更加的滑腻难行。
但押送军粮的时限,却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萧森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狠狠甩开,心急如焚,“这贼老天,怎么偏这时候来跟咱们过不去?”
若是早些时候,他们尚有地方停下来避雨,若是再晚一些,他们就能走出这片山区,找到落脚的地方。而今,在天色将暗未暗之际,走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迎来了这样一场暴雨,想来今日夜里,定是赶不到预订的地方了。
而更为要命的是车上的这么多粮食,虽然已经拿毡布盖上了,但还是有不少雨水渗了进去,若是不能尽快找个地方避雨,这些粮草纵是全送到了,只怕也要坏掉大半。
“萧统领!前面这座山头上,有座道观。听那儿的道长说,这鬼地方只要下大雨,多伴尚有山洪,咱们若是摸黑过山,要是遇上洪水,那就麻烦了。不如在他们观后的山洞里歇息一宿,明早再上路。”
派出去探路的士兵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气喘吁吁回来报信。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萧森高声嚎了一嗓子,“兄弟们,到了山头上,就有热水热饭了,加把劲儿啊!”
一场秋雨一场凉。士兵们本就给大雨浇得直起鸡皮疙瘩,更觉饥肠漉漉,此刻听他这么一鼓动,每个人的眼前似乎都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激励着他们卯足干劲,加紧了脚步。
当兵的推着粮草行动不易,张蜻蜓她们在后头坐着马车,滋味也不好受。
这么大的雨,就算把门窗全都关得严实,仍有些雨水从缝隙里渗进来,弄得四处都是潮乎乎的,又不能透气,关在里头时间一长,更觉空气污浊不堪。
更为麻烦的是,山路一滑,马就走不稳,就算铁华黎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走得磕磕绊绊,晃得人更加头晕。
周奶娘实在是闷得受不住了,忽地一把推开窗户,把头伸出去,呕吐不止,她这一吐,绿枝也忍不住的凑过去一块儿吐了。
张蜻蜓闻着那股子酸腐味儿,极是难受,干脆推开了自己这边的窗户,宁肯让雨吹进来,也好过一同呕吐。
瞬间大雨就如出了笼的猛虎一般,侵袭了半个车厢,让人避无可避。在这荒山野岭,看着茫茫白雨挟着天地之威,势不可挡的冲涮着世间的一切,总会让人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