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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有辆车,快抢!”
第245章迷路
大厅里,一片静默。
但在无声中又有种隐隐的对峙,却不是敌对,而是来自同一个阵营内部的意见分歧。
左右看了半晌,董少泉终于说话了,“大家都别争了,这又不是出去玩,是有军务在身的。再说,现在战事还没完全消停下来,搞不好还要打仗,怎么可能想去就能去呢?”
他特意走到双眼红肿的周奶娘面前,“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可您也想一想,若是姐姐知道您要去找她,她能同意么?”
“她不同意我也得去!”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周奶娘呜咽着道,“就算死,我也得跟她死在一块儿!”
“什么死呀活呀的,难道您真的希望二嫂出事?”蒋孝才很是揪心的上前劝解。
他们去给二殿下献计献策的时候,正好李志也想到了这一条,算是不谋而合了。他虽然失了条臂膀,心中未免黯然神伤,却还不至于失了理智,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
若说招降的话,兹事体大,还需要奉了圣旨,才可行事,但是前期的联络准备工作却是完全可以趁乱完成的。尤其是潘家这回一下子损了两个儿子,再怎么说,朝廷也要做出相应的姿态,否则,那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军们的心?万一他们兄弟真的被俘,到时以此要胁,跟南康讨价还价,总是失了先机。
于是李志很痛快的应允了他们所奏请之事,打算拨一票精兵给他们进入西戎。一来查找潘云龙兄弟下落,能救出来就赶紧救出来,二来也是探探各部族的口风,三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却是胡浩然他们都不知道的。
“据在西戎的探子回禀,金阗国的兵马也出动了,由他们的王赫连淳亲自带领,似乎意图坐收渔人之利。金阗国财雄势大,黑甲骑兵又是以逸待劳,若是给他们借此统一了西戎,才真正是我们南康的心腹大患了。所以你们此行,无论如何得破坏他们的约定,一定不能让赫连淳成事。最起码,得让西戎有人与他分庭抗礼!”
胡浩然等人知道厉害,俱自心惊,有组织的狼群可比一盘散沙的猛虎更加可怕。
“那咱们该怎么做?请殿下吩咐!”
这个问题,李志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咱们刚打完一场大仗,将士们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况且即将入冬,无法贸然长途深入西戎。在没有父皇下旨之前,咱们须得兵分两路。一路率大队的兵马在明处,却不过是走个过场,只在西戎边境游弋,派使者联络,吸引人的注意。另一路在暗,这才是真正要去寻人和招降的队伍,乔装改扮后避开众人耳目,深入虎穴。只有在允许的情况下,明路的人马才能出手给你们做接应。这样,你们仍是愿意去么?”
都不是傻子,大伙儿都听明白了。
这是因为李志也怕落一个独断专行的罪名,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此一来,如果跟皇上的意思吻合,那么事成之后,他自然可以替完成任务的各人记一大功。可万一事败,那说句难听点的话,死了也就白死了。
胡浩然等人对视一眼,没说的,他们都要去!
那好!李志当即召集了一些重要将领过来,让人把军中最最精锐的士兵挑出,给他们组成一支不超过五十人,短小精悍的队伍,哪怕最后完不成任务,只要能全身而退也算是幸事了。
也正因为人数上有了极大的限制,故此能够跟随他们进入西戎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要不是胡浩然之前答应过,他连董少泉也不想带去,更何况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了。把这个说服难题丢给董少泉和蒋孝才,他已经忙着去选拔兵丁了。因他性子稳重,李志索性把这回的重任就交托给他,而胡浩然给董少泉的名额,就只有五个。
他自己占了一个,祝心辰占了一个,谢素谨和谢素询因是亲戚,兄弟俩无论如何也要跟去,这下剩的一个名额简直就要打破头了。
周奶娘坚决要去,但绿枝觉得自己年轻,更加适合。而潘云凯红着眼睛道,“我家三个哥哥都丢在西戎了,若我要是不去,那还是个人吗?”
说来也真是不幸,潘云胜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的上了战场,原本李志在安排的时候,考虑到是忠烈之后,就照顾了他一下,把他特意挑到自己身边,负责外围守卫,原想着这总该是最保险的地方了,可是没想到,就是那日出征的时候,偏偏就是他自己遭到最猛烈的攻击,潘云胜平素就学艺不精,到了真刀实枪的战场上,一下就露馅了,给敌人斩杀于马前,为国捐躯。几日后,清点战场时,才找回尸首。
那日的一场大战,南康国一万人马死伤将近过半,就连二殿下都丢了一条胳膊,让其他人怎么说?
道理潘云凯是懂的,可是作为亲人来说,心里毕竟是不好受的。哪怕潘云胜再如何的贪生怕死,平常有多看不顺眼,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现在也算是为国牺牲了,他作为弟弟,心里能好受么?所以他是憋足了一股子劲儿想到西戎去,能给人痛痛快快打一仗那就更好了。
只是大伙儿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潘家这回已经为国付出太多了。潘云胜只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若是让潘云凯再出点子什么意外,潘家长房那一脉岂不是从此绝后?
况且这一路同行而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潘云凯这人虽然生性耿直,也很是勇猛,但毕竟不象潘云龙兄弟俩,是实打实的拜过明师,有过硬的本事。这回出门,艰难险阻,危险重重,没点真本事,还真不能带他去白白送死。
那么最后一个名额,谢素馨站了出来,“我去!”
众皆讶异,但只听她自信满满的道,“我虽然不能打,也不能杀,但我可以摆下一个阵法,你们若是有人能破得了,我就再不提这话。若是破不了,可就须带得我去了。”
西戎腹地。
被秋雨冲涮过的草原上已然失去了绿意,枯黄的杂草里不时飞溅起泥点子,甩在急速飞驰着的马车上,灰头土脸,脏得不行。
可这也比被人抢了强,夏仲和已经顾不得避嫌的和张蜻蜓一起坐进了车厢里,以躲避敌人射来的箭雨。幸好谢素馨设计的控制盘就在车里,关上车门,还留了小小的车窗可以看到前方的道路,不至于让人走上绝路。
张蜻蜓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走着走着,谁知就遇上了一拨西戎人的残兵败将,那伙人也是又累又乏,两三个人挤在一匹马上,陡然看见他们的马车,顿时兴奋不已,欲夺了代步。
夏仲和与张蜻蜓二人皆是手无寸铁,又如何能够抵抗?于是只好老老实实——逃跑。只是那伙人仗着熟悉地形,跟饿狼似的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还是张蜻蜓紧急时刻想起了谢素馨留下的霹雳弹,扔了一个出来,虽然失了准头,但那剧烈的爆炸声,还是吓得马儿失了蹄,摔了对方两匹马,他们才得以逃脱。
却不敢停留,怕那伙人又追上来报复,一个劲儿的催动着马车不断的向西深入,从正午到日落,都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跑到了什么地方。
眼见天一点点的黑了,马儿也累得吁吁直喘粗气。夏仲和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考虑今晚的住宿。
“我们这是……迷路了吧?”见他打开了车门,张蜻蜓也跟着出来,站在车辕上举目远眺,四下里一片苍茫暮色,半点人烟也无。
晚风袭来,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夏仲和出门出得仓促,什么行李也没带,却好心提醒张蜻蜓,“你进去加件衣裳吧。”
他以为张蜻蜓既是有备而来,必然是收拾了行李的,谁料张蜻蜓一早出门时,心思压根不在这儿,不过是把些防身之物带了,至于其他,她是一概也无。
跑了这么久,心里原本郁积的火气消散开来,张蜻蜓也自觉有些鲁莽了。出来她是不后悔的,只是忘了一个重要问题。
这西戎地广人稀,可不象南康城池遍地是商铺,纵是带了再多银钱,也换不来粮食布匹,他们要靠什么御寒,什么扛饥?若是能温饱都解决不了,光凭决心,怎么找人?
夏仲和见她应了,却是半天不动。不由得一怔,“你不会也什么都没带吧?”
张蜻蜓很是局促的低下头,表示默认了。
夏仲和微张了嘴,颇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告诉我,你一早弄了马车,就跑出来了?你早上吃饭了没有?”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某人肚子里就传出不雅的咕咕声,象是被饿得发慌的小虫,在不悦的回应。
夏仲和就这么定定的瞧着张蜻蜓,看得她别扭得都快皱眉发脾气了。忽地,就听噗哧一声,竟见夏仲和哈哈大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
第246章 不是时候的好心
见夏仲和嘲笑,张蜻蜓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了。
夏仲和忙收了笑声,“我只是在想,你这样不吃不喝,不饱不暖的,究竟是要怎样来寻人?平素瞧你挺有个大人样的,怎么一任性起来,竟跟孩子似的?”
张蜻蜓一哽,可人家确实句句在理,由不得自己反驳。
夏仲和微微叹息,放柔了声音,“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任谁家遇上这样的事情也都不可能保持冷静。只是,做事情光凭决心就有用吗?你今儿也已经在草原上喊了大半天了,到现在嗓子还是哑的,想来明天至多再喊半日,就会彻底的哑掉。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找人?难道,就凭咱们俩,赶着这辆小马车,在整个西戎一步一步的走下来?”
可是……张蜻蜓忽地觉得自己原本满腹的坚定决心,竟是变得有些不切实际起来。
夏仲和怜惜的望着她瘦削的脸庞,却是必须把道理给她讲清楚,“你总是个人吧?是人能有不吃饭不喝水的么?就算咱们今儿捱过去了,明儿怎么办?后儿怎么办?此处地方还不算太平,有不少的中散兵游勇在晃荡,万一被他们劫杀了,那值得么?”
他瞟了张蜻蜓依旧带着三分倔强的眼角一眼,索性把话说透,“我是男人还无所谓,你又是这么个年轻女子,到时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让人弄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界,你觉得真的值得么?”
张蜻蜓心中咯噔一下,给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心头的委屈却象是迅速涨潮的海水,瞬间就决了堤,“可是……可我总不能坐在那儿干等着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揪心!”
“我知道,大伙儿也都知道。”夏仲和伸手把怀里的干净帕子递了过去,声音也低沉了下来,“今天出城的时候,我让你坐进车里,也不知你有没有往外头偷看。”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仰望着天边的黯淡的流云,幽幽的道,“那么多的尸体,都是些年轻力壮的汉子。前几日还蹦蹦跳跳的又说又笑,现在全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有的没了头,有的没了身子……不管是南康人还是西戎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了,说没就没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夏仲和才能继续讲下去,“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现在……”
他自嘲的一笑,“也顾不得了。你知道吗?其实咱们军里也抓了不少西戎人的俘虏,有不少还受了伤。可是任他们哭喊得再厉害,也是没人去给他们看病的。其实就算是在咱们军里,有些士兵伤得太重,也是没人医的。”
“为什么?”张蜻蜓不觉止了自己的悲伤,诧异的追问。
就见他自责的低下头去,声音虽然压得极低,极是能得听出那一份沉甸甸的无奈和压抑,“药材不够了。突然打这样一场大仗,药材都快用光了,只能紧着好治的人先用,这也是军里的惯例……”
他忽地抬脸,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看着我好象还挺热心的是吧?成天在外头帮忙熬病清理战场。其实我……我是受不了军营的哭嚎声才出来的。他们看见我,都会拉着我的衣角,跟我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吧,别让我这么疼了。’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吗?”
他把脸深深的埋进了不知何时曲起的双膝里,可那微微耸动着的肩膀,仍旧透露出一份为医者的不忍心。
他还年轻,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怎么会知道,人世间竟有这样的苦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