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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乐殿出来,萧可缓步踱到了上宸殿,案几上放了一大堆的奏折,他却有些意兴阑珊,随手翻了几本,发现有好几本密呈上来,都提及了今日早朝时候的皇族子嗣的问题,言辞隐晦。吴太傅也上了一本,言辞恳切地提及太上皇的嘱托,提及大衍的万里江山后继无人,如太上皇回朝,必然震怒。
萧可心里烦闷,叫来李公公问:“文渊可有遣人求见?”
李公公一脸尴尬,犹豫着摇了摇头。
萧可恨得牙痒痒的,怒道:“八成是和那个田景文在一起快活呢。叫田大人派人去查查,那个田景文是什么来头?”
李公公领命去了,萧可在屋里兜圈子,不一会儿又把杨名叫了进来,说:“你找个借口去趟方府,送点什么东西过去,然后最好想个什么法子让文渊进宫来看看朕。”
杨名挠挠头说:“陛下,你直接召方公子进宫不就得了。”
萧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朕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杨名这一去,一直到萧可用好了晚膳才回来。一进门,杨名就苦着一张脸说:“陛下,方公子的架子可真大,一开始不在府里,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就出去逛了一圈。再回到方府,他家的管家说他身体不适,睡下了,不见客。我怕陛下等急了,就只好把东西留下,自己回来了。”
“文渊身体不适?”萧可不免有些担心,“是昨日累着了还是受寒了?要不要叫御医去瞧瞧?”
“我临走前也这样问,那管家说不用,说是旧疾,家里有专治旧疾的药,服用几贴就好了。”杨名说。
萧可恨不得立刻去方府瞧瞧,可是昨日刚撩了狠话,今日眼巴巴地自己送上门去,实在是太没面子,只好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过了几日,方文渊一直没有动静,只把萧可气得,一直在心里骂他是个白眼狼。田景文的底细也被查清楚了,送到了萧可的案头。
萧可仔细看了几遍,心里颇为诧异,田家是大楚的望族,族谱里就出过好几个高官,到了田景文这一代,更是厉害,田景文的大哥田景武是大楚的护国大将军,深得楚帝的重用,田景文是家里的幼子,自由尚武,师从余阳观的天启道长,在楚地享有盛名,近几年淡出江湖,经常往来于大楚和大衍,仿佛有什么秘密。此人风流倜傥,除了他的剑法之外,花名远播,据传所到的每一地都会有他的红颜知已作陪。
萧可越看越不舒服,思来想去,只是担心方文渊跟着这种人学坏了可怎么办。于是,他这一晚睡得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入睡了,又做梦梦见了方文渊和田景文。一会儿梦见两个人左拥右抱,美女成群,萧可去拽方文渊,方文渊却笑着说:“小可,人不风流枉少年,好不容易景文让我开了窍,你就别来扫兴了。”
不一会儿,景致一变,漫山遍野的梅林中,田景文亲密地搂着方文渊窃窃私语,萧可正想怒喝,却见田景文轻佻地在方文渊脸上亲了一下,挑衅地看着他……
萧可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从梦中惊醒,脑子里忽然掠过一句话,“……他眼高于顶,喜欢一个奇女子,必是看不上我的,我就不要自讨没趣了……”萧可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大喝一声:“来人那!”
不一会儿,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值夜的小太监睡眼朦胧地从外室一路小跑进来,惊惶地问:“陛下,有何要事?”
萧可只觉得口干舌燥,咽了一下口水问道:“谁会喜欢女人?”
小太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陛下,良久,嗫嚅说:“男人吧?”
“那谁会喜欢男人?”
小太监彻底懵了,想了想,勉强说:“女人吧?”
“还有吗?”萧可脑子里纷乱一片。
“还有就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就是断袖!”小太监灵光一现,斩钉截铁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噗,陛下这才回过神来,你有够迟钝的啊!
第 8 章
萧可再也不想和方文渊较劲了,一下朝就直奔方府而去,一进方府,没见到方文渊,方太师却迎了出来,面带忧色。
萧可只好和方太师君臣见礼,寒暄了几句,迫不及待地问:“太师,文渊呢?朕有要事找他。”
方太师叹了一口气,神色哀戚:“陛下,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从小他父母早亡,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如有冲撞得罪了圣驾,还望陛下能看在老臣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
萧可愕然,连忙安慰说:“太师何出此言?朕和文渊感情甚笃,万万不可能有此事发生。”
方太师神色稍霁:“多谢陛下恩典。”
“文渊又出去了?”萧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方文渊出来,只好又问。
方太师长叹一声说:“一大早就和朋友出去了,这孩子,野得不成样子,陛下稍候片刻,老臣这就叫人去找他。”
萧可一想到那田景文就挖心挠肺得难受,在大厅了等了半天,刚想自己出去寻方文渊,只见方文渊和田景文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见萧可,方文渊怔了一下,说:“小可,你怎么来了。”
萧可这一肚子的气啊,原来自己在宫中每日惦念,他倒好,潇洒快活,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怎么,你巴不得看不到我吗?”萧可冷冷地说。
方文渊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了,正琢磨着怎么向你赔小心呢。”
萧可听了这才缓了缓语气:“琢磨出来了吗?”
方文渊想了想说:“不如你骂我一顿?打就别打了,我怕疼。”
萧可哼了一声,也不答应,只是朝田景文看了过去,笑着说:“田兄今日怎么也在?”
田景文笑容可掬地说:“前几日和文渊一起踏马游青,今日有些疲乏,想邀文渊一起去天宝酒楼放松一下。”
萧可皱了皱眉头说:“文渊不善骑射,田兄以后还是少喊他骑马。”
田景文诧异地说:“不会啊,以前在大楚的时候,文渊央我教他骑马,他现在已经骑得很好了。”
萧可看了看方文渊,一股浊气从腹中升起,他冷笑一声说:“文渊,以前我说让你多学骑射,你总是推三阻四,说你以文取胜,不屑学这武夫行径,原来是我不够格当你的师傅。”
方文渊瞪了田景文一眼,陪笑说:“小可,我也是生死攸关了才知道骑射的重要,要是当初我懂些武艺,也不至于被那两个贼人追杀,差点没命。”
田景文只是嘻嘻一笑,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萧可心里烦闷,拉着方文渊走到一旁说:“文渊,我有事和你说,你把这个人打发了,我在后院等你。”
方文渊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景文难得过来,我……”
萧可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文渊,难道他比我还重要?”
“不是……陛下,这从何说起啊?”方文渊跺了跺脚,“这没法比啊。”
“文渊,”一旁的田景文含笑看着他们俩,高声叫道,“今日你可答应了让我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可不能象上次一样又把我扔在一边。”
萧可定了定神,沉声说:“好,文渊,我在后院等你,你觉得你什么时候来合适,你就什么时候来。”说着,他一摆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方文渊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恨,走过去照着田景文的脚狠狠地踩了一脚:“你凑什么热闹!我如履薄冰,你倒来幸灾乐祸,乘火打劫!”
田景文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来:“文渊,我看你这个青梅竹马的好友也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又是幼稚又是易怒。”
方文渊也有些奇怪:“祖父还夸赞他城府颇深,处事老练,游刃有余,怎么在我这里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想这么多干什么,照我说,我的主意最好,一了百了。文渊,夜长梦多,你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的。”田景文忽然敛了笑容,沉声说。
“我……”方文渊语塞,良久,怅然说,“我明白,可用了你的法子,我就再无退路,我不想这样。且让我再试一次,这次如果再不行,我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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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渊送走了田景文,径自来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了萧可在地上放了个软榻,躺在上面,嘴里叼了一片树叶,发出呜呜的轻鸣。小时候他和萧可经常从宫中偷溜出来,然后翻墙进入方府的后院,萧可负责望风,方文渊负责偷吃的,在后院摆上一圈,悠闲地过上一两个时辰。
方文渊嘴角含笑,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地踢了踢萧可:“喂,坐过去点,一个人占了这么大一个位子。”
萧可酸溜溜地说:“朕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陛下的吩咐,谁敢不从?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方文渊一屁股坐在了萧可的身旁,随手从身旁拔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着。
方文渊的身上有一股浅浅的书墨香味儿,莫名的,萧可的心神一荡,偷眼一看,只见他眉目清朗,睫毛微卷,带着一股独有的韵味,居然比宫里的吴贵妃、萧淑妃还要耐看。骤然之间,他的心口砰砰乱跳起来,赶紧转开了眼,摄住心神说:“文渊,你和那个田景文离得远些。”
“为什么?”方文渊不由得有些愕然。
“这……”萧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故作威严地说,“你不是说不敢不听朕的话吗,这是圣旨。”
方文渊轻笑一声,定定地看着他说:“陛下,你是不是觉得他是大楚的人,就心生不安?你放心,景文虽然家在大楚,但他自幼四处游历,也十分仰慕我们大衍的文化,这几年来,一直往来于两国之间。而且,他对我很好,不仅救了我,还帮了我很多忙,不会害我的。”
萧可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酸,以前的方文渊,眼里只有他一个好友,哪里还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满心满眼的温柔和仰慕。他轻哼了一声说:“那个田景文有什么好?风流轻佻,一看就不是个沉稳可靠的人。”
方文渊失笑,“陛下,人家是将门之后,道教圣地余阳观的衣钵弟子,武艺高强,聪颖俊朗,是楚地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你居然这样贬低他。”
“你——”萧可气结,“文渊,你是不是中了他的毒了?”
方文渊看他有些急眼了,只好应允说:“好好好,我以后少见他就是了。”
萧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拉着方文渊重新躺了下来,天空湛蓝无比,流云飞逝,变化莫测,不免让人怔忪起来,良久,萧可感慨说:“要是人永远都不长大就好了,我们还象以前一样亲密无间。”
方文渊淡然说:“陛下,一个人要得到什么,必然也要失去些什么,要是你永远都长不大,哪有这万里江山,哪有这众臣朝拜,哪有这万民景仰。”
“不,文渊,有时候我都觉得这一切都是虚空的,都不如以前我们随手偷吃一个糕饼来得快乐。”萧可感慨着说,“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我就不寂寞了,我们还可以象以前一样,该上朝的时候上朝,处理完政事,我们就四处去遛弯,一定也快活无比。”
“陛下怎么忽然孩子气起来,以后你会越来越忙碌,除了你的政事,还有你的家事,嫔妃、皇子、公主,一个个的也要你操心,臣只要你空闲的时候来我家里坐坐,就心满意足了。”方文渊笑着说。
萧可沉默不语,半晌,他淡淡地说:“文渊,你知道我这两年为什么这么废寝忘食,励精图治吗?”
方文渊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你是个好皇帝呗,心系天下,太上皇和言大人把你教得很好。”
萧可支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说:“那年我在渭河边上发下过毒誓,一定要横扫大楚,为你报仇雪恨。所以我这几年一直厉兵秣马,充盈国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渡过渭河,找那楚天扬算账!”
方文渊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可那张狠戾的脸,心里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害怕,喃喃地说:“陛下,臣何德何能,居然让陛下如此挂牵。”
萧可低声说:“文渊,你要记住,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要做一辈子的君臣,所以,你想闲散几日,我允了你,可过几日,你就一定要到宫中来陪朕,没了你,朕孤家寡人,实在太孤单了,你一定也不忍心,是不是?”
方文渊垂下眼睑,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说:“好,陛下,你再给臣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臣听凭差遣。”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文渊那,这一个月后,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