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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太后,皇上,雍王他说他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来参加晚宴了。”
云涟不悦地道: “这孩子,不来参加也不派人通知一声,让大家干等他,太不象话了”
景心抱着自己的女儿,颇为伤感地道: “母后,也许是三弟不想见到我们吧云涟道: “不用理他,咱们用膳。来人呐!上菜吧!”
芙蓉池畔想旧人
众人的心情都沉了半分,一顿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元宵团圆饭就在这样的气愤中结束了。众人正要散去的时候,沪阳郡王府郎的家丁忽然进宫来报: “不好啦!郡王爷,太上公他、他忽然疼痛难当。”
“究竟怎么回事?”沪阳郡王景林厉声问道。
其他人也顿时肃了颜色,云涟道: “先别急,听他慢慢说。”
那家丁道: “就刚才一会儿的功夫,太上公他就忽然捂着肚子滚到地上,下人们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涟道: “既是风湿,怎会鹰痛难当?事不宜迟,哀家立刻随你们出宫去探望太上公。皇上,你找人去孟府把孟太医接到沪阳郡王府去。”
“儿臣遵命。”赫连楚岚答道,随即又道: “母后,儿臣随您一起出宫去探望太上公。”
皇后连伊忙道: “皇上,臣妄也随您一起去。”
赫连楚岚淡淡地说道: “皇后还是留在宫里照顾思君吧!”
连伊神情一暗,失落地道: “是,臣妾遵旨。”
众人匆忙准备出宫前往沪阳郡王府,登上马车,带上侍卫使出了大明宫。
马车路过芙蓉池的时候,一对对年轻的小儿女相依在池边准备放下许愿花灯,云涟心中无限感慨,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她与赫连恒君在芙蓉池边放花灯的景象。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元灯节在芙蓉池放花灯的习俗依然不改,只是放花灯的人早已不同,当年那名卖给她们皮影和花灯的老伯也许已经过世了。
真的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云涟内心不由得一阵感慨,忽而瞧见芙蓉池畔有人正在卖花灯和皮影,那一抹顾长熟悉的背影。云涟内心一震,这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啊!已经五年了,怎么可能是他呢?可是那道背影,怎会如此相似?云涟大声疾呼: “停车,停下来,立刻停下来!”
坐在云涟身边的蓓奴惊了一下,忙问道: “太后,你怎么了?”
云涟抓住蓓奴的手,激动地道: “蓓奴,我看到恒君了!我刚刚看到恒君了蓓奴觉得很不可思议,便道:“太后,你是不是看错了?先帝已经过世五年云涟蹙着眉,摇头说道:“太像了,背影太像了,我一定要下车去看看,说不定就是他,就是他在卖皮影和花灯,这是他在很久以前给我的承诺,我一定要下车去!”随即又喊道: “停车!立刻停车!”
侍卫听到云涟的呼喊,急忙停下马车,坐在前面马车上的赫连楚岚等人也停下了马车,走到云涟这边来,关切地问道: “母后,您怎么了?”
赫连楚岚扶着云涟走下马车,云涟放眼朝芙蓉池边望去,那方才卖花灯的小摊前聚满了许许多多的垂髫小孩,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风车和泥人在把玩。
云涟匆忙奔到那小摊前,适才卖花灯的摊主早已经不知所踪,小孩子们只是国在小摊前玩风车和各种小玩意。云涟轻声询问其中一名孩童: “孩子,这个小摊的摊主到哪里去了?”
被问的那名小孩答道: “不知道君爷爷到哪里去了,他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让我们给他看着摊子。”
君爷爷!云涟内心更是一惊,连忙问道: “你们说的君爷爷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几个孩子都摇头,说道: “不知道,君爷爷让我们叫他君爷爷,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有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说道: “奶奶,您认识这个君爷爷吗?”
云涟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识他,我刚才远远的看见他,感觉很像自己年轻时候认识的一个人。”
“是奶奶的相公吗?”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仰着头天真地问。
“是,是的。”云涟点了点头。
那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又说了: “哦,我知道君爷爷他身体不好,好像是以前受过稚严重的伤,不过君爷爷他每年元宵节前啥出来卖花灯和皮影。君爷爷很慈祥,他每年都会准备很多好吃的发给我们,还会给我们演一出很好玩的皮影戏。
云涟忙问: “这个君爷爷卖花灯卖了几年了?”
那孩子想了想,说道:“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反正从我很小的时候君爷爷就在这里了,大概有四五年,五六年了吧!不大记得了。”
云涟的心狠狠的纠结在一起,难道真的是他?他真的没死?四五年,这个时间竟然也是如此的接近。云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如果他真的没死,为什么他不来找她呢?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痛苦和煎熬呢后方的赫连楚岚等人走上来,看着云涟焦急的模样,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赫连楚岚问道: “母亲,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先去探望了父亲再回来解决?”
方才那名天真的小女孩又问道: “奶奶,原来您已经有相公了,那你怎么说君爷爷像您以前的相公呢?奶奶您有两个相公吗?”
赫连楚岚、景林和景心等人全都是一愣,难道母亲这么激动,全是因为看见有人长得像先帝?赫连楚岚扶住云涟,关切地问:“母亲,是不是太累了?如果太累就由孩儿和弟妹去探望父亲,母亲就先回去休息吧!”
云涟用手捂着额头,摇摇头,疲念地道: “我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赫连楚岚不放心地道: “母亲真的不要紧?”
云涟摇着头,把手放到蓓奴手中,让蓓奴扶她登上马车。
赫连楚岚兄妹几人被此对望一看,心中也是无限感伤,只得全都登上马车,继续朝沪阳郡王府赶去。
年年岁岁伤离别
沪阳郡王府
赫连楚岚、景林和景心三人伫立在床前,云涟坐在床边,手中握着景习幕干枯柴瘦的双手。看着景习幕凹陷的双眼和双颊,灰暗苍老的脸鹿,云涟心里涌上无限的酸楚之情。
景习幕的头发已经花白,眉头紧皱,额头和眼角数道深如刀刻的皱纹,干枯开裂的嘴唇,一切都显示着,这个老人即将走到他生命的尽头。
同样是满头华发的太医孟非站在床边为景习幕扎着针,几十支银针很快就扎在了景习幕的各个穴位上。扎完针后,景习幕所受的痛苦似乎才微微减少,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孟非站起身,额上已经出了一头汗,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叹了一声景林急切地问道: “孟太医,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赫连楚岚和景心也把焦虑的目光投向了孟非。
孟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皇上,郡王,郡主,请随微臣到外边详述云涟一听孟非的口吻,心里顿时有了底。云涟握着景习幕的手,内心无比伤感,多少年过去,当年她在扬州城外的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年轻开明的男子,如今竞已经苍老至此。他与他哥哥明争暗斗的那些年,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思,偌大的一个吴国,就这样拱手让给了并非自己亲生的儿子。
赫连楚岚等人与孟非一道离开了房间,云涟刚要站起身,景习幕忽然睁开眼睛,虚弱地说着: “涟儿,不要离开我……”
云涟一惊,连忙坐回床边,握住景习幕的手,轻声安慰道: “习幕,我不走,我在这里 ”
景习幕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涟儿,我大限将至,最后这一段路,只希望你陪我一起度过,好吗?”
云涟安慰道: “习幕,别瞎说,你会活得好好的,你会看着林儿和心儿的孩子长大,看着他们娶妻生子。我们两个还要一起做曾祖父和曾祖母呀!”
景习幕摇摇头,说道: “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很多年前,肝脾之处就一直会隐隐作痛,那时候为了和大哥争权,我一直忍着。见到你之后,我只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也一直没说,昨日实在是忍不住疼痛了。”
云涟渐渐红了眼,哽哂地道: “傻瓜,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想说,那个时候,你是那么怀念他。我若说了,只会更加增添你的烦恼,我宁愿你相信我是好好的,至少他走了,还有一个好好的我陪在你身边。咳咳 可惜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想陪你把余下的日子走完,现在看来,我只能先走一步了 ”
云涟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景习幕憔悴沧桑的样子,更是心如刀割。摇头哭道: “不会的,习幕你不会有事。恒君走了,难道你还忍心先我而去,看着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到最后吗?”
景习幕伸出干枯的右手,想要触碰云涟的脸颊,云涟连忙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景习幕气息微弱地道: “涟儿,我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离开孩子们。
可是上天注定我只能与你相处那么长的时间,时间一到,就要把我们分开了。对不起 对不起 ”
云涟握着景习幕的手,已然泣不成声。
“涟儿,一直以来,我都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就快要走了,请你告诉我真实的答案,好吗?”
“好!好!”云涟连忙点头。
“涟儿,你这一生,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他多一些?”景习幕睁开浑浊的双眼,一瞬不转地看着云涟。
云涟呆了,她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究竟是爱恒君多一些,还是爱习幕多一些,只怕云涟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这辈子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赫连恒君,一个是景习幕,可是她究竟爱谁多一些景习幕看着云涟呆楞的模样,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说道:“涟儿,不论你爱谁多一些,我这辈子都只爱你这一个人。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云涟赶紧点头。
景习幕想起过去的事情,又虚弱地笑了笑,说道:“涟儿,你还记得那年在烽火台上的事情吗?那时你怀着岚儿,我和敏敏大婚在即。”
云涟轻声说道: “我记得,记得那个时候你说,为博美人一笑,就是放弃万里江山也值得。我知道,你做到了。”
景习幕点点头,说道: “我说过的,就一定能够做到。涟儿,为了你,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愿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很爱很爱你……咳咳……”景习幕猛咳两声。
云涟连忙弯下腰拍拍他的胸膛,说道: “我信,我信你。习幕,我也爱你景习幕笑了筻,原本承受着痛苦的表情显示出几分轻松,他气息微弱地说道: “涟儿,即使你是骗我的,听你这么说,我也很开心。”
云涟说道: “习幕,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爱你。为你生下林儿和心儿,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爱你,真的 ”
景习幕内心一阵激动,伸出手虚弱地道: “涟儿,让我抱抱你,我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云涟俯下身子,靠近他怀中,让他用手臂圈住自己,静静地聆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声.景习幕沉重的呼吸阵阵传来,云涟知道他已经睡着了,静静地移开他的双臂,直起身,为他盖好被褥,走出房间。
房间外边,赫连楚岚和景林表情凝重地站起一起,景心红了眼低声呜咽,太医孟非一脸悲伤难过的样子。
云涟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看了孩子们的样子,也忍不住伤心问道:
“太上公他究竟是什么毛病,真的没有救了吗?”
景心扑在云涟身上,哭道:“娘,孟太医说爹是肝毒扩散,发现的时间太晚,爹的时日不多了。”(注:肝毒指肝癌云涟脸色一阵苍白,眼泪就要掉下来。
孟非叹口气,说道: “太上公操劳过度,肝毒聚集已久,现在扩散开来,一旦八心,就、就 ”
云涟声音颤抖地问道: “他、他还有多长的时间?”
孟非低下头,沉重地说道: “最多三个月…… ”
云涟踉跄一步,差点又要倒下。
孟非叹口气,说道:“太后,太上公时日不多,微臣只能尽量使他在最后的日子少受些肝毒的折磨。太后和皇上,想办法让太上公最后的日子过得开心些,或许能够延长些时日。恕臣无能,臣告退了。”
就这样,在春季将去,夏季降至的时候,景习幕走完了他生命的全程,平静地舍上了双眼。在他生命的最后,云涟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哂下最后一口气,疲念地含上了那双凹陷的眼睛。
云涟没有哭,因为泪水早已流尽。入殓那天,景心嘶哑的哭喊声一直回荡在云涟的耳际。云涟平静地站在棺木前,看着身着白衣的宫人将景习幕的遗体安放在棺木中央,为他轻轻盖上被褥,然后安静地合上了棺木。
景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