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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武状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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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缓缓走到老僧面前,盘腿坐了下来,歉意的说道:“大师,事关重大,秦霄不得不无礼冒犯大师,请大师告诉我一些事情了。晚生的第一个问题是,大师出家之前,俗家名讳是不是叫——骆宾王?”

老僧身躯一震,嘴唇颤抖的道:“没错。贫僧二十年前,就叫这个名字。只是,这世间,知道这个名字的,恐怕已不足十人了。”

尽管事先已经料定,但秦霄还是略略惊讶了一阵——果然是他!居然真的是他!骆宾王,谁能想到,我居然能亲眼见到他!别的不说,单就他的诗句,哪怕是在21世纪的中国,也没有人不知道的!七岁的时候,他就有了“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诗句,只要是上过学的,都应该知道!

秦霄深吸了一口气,镇了镇心神,继续道:“晚生的第二个问题,二十年前,发生在鬼哭山谷中的屠庄之案,事实的真相,是怎样的?”

骆宾王枯皱着眉头,一脸凄惶的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射出鲜有的凌厉目光看着秦霄,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悠悠的道:“都快二十年了,若不是大人问起,贫僧实在不想再提这个噩梦。”

秦霄心中大愧,不由的道:“晚生惭愧,大师见谅。”

骆宾王眼神里透出无限悲惶:“十八年前,武则天庆祝平定了李敬业叛乱,改元垂拱(公元685年)在这之前的两年内,我带着一批李敬业的亲信,化作平民,潜藏在夫兴村鬼哭山谷,除了用这种雕板印制檄文传至各道州。正重要的是,李敬业在起兵之前,知道事情可能难以成功,便私下交给了我一批金银财宝,叫我藏了起来,做为起事失败的后路安排。”

“可是没想到,李敬业失败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来了。当时我们一起约有三十余人,听到这个消息后,许多人便开始心怀异志,准备携财私逃。”

“终于,在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夜晚,李敬业的四大护卫来了。听我说起了鬼哭山谷中的事情后,便一致决定,将这些人全部杀掉灭口。原因是,他们要保护一个人。越少的人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这个人便越安全。于是,那一晚,整个鬼哭山谷中便只有六个人走了出来,其他的全部被杀光了。他们的尸首,也被扔到了河里喂了鱼虾。我们当年所建的村庄,也被他们之后领来的李敬业残兵,拆作平地,不留丝毫痕迹。”

秦霄面色微惊,同时又感到一丝疑惑,不禁道:“大师,四个人便屠了一个村庄一人不留,这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骆宾王一脸惨色的摇了摇头:“哪里是四个人,分明便是四个地狱来的魔君!他们都是李敬业私下结交的江湖好手,武艺非比寻常,又加上事先在饮食里下毒,那些人根本无从招架。要不是贫僧跟他们的主子交情匪浅,他们四人向来也对我倍加信任尊崇有佳,恐怕也在当年葬身谷地了。从那以后,贫僧便落发为僧,云游天下,再不过问红尘之事。”

秦霄疑道:“大师所说的‘那个人’,莫非便是李敬业?”

骆宾王轻笑了一声:“秦大人,这算是你的第三个问题么?如果是,贫僧倒有几个问题,想先请教一下大人。”

“大师请讲。”

骆宾王的眼睛里,斗然射出一道精光:“大人贵为开唐名将之后,护国良相门生,将来是要孝忠于武周,还是匡扶李唐?”

秦霄心头一震——怎么又是这种问题?难道这个,真的那么重要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事在历史上不是常见的么?

秦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大师,秦霄愚昧,只知道天下乃是百姓之天下。谁能为百姓带来好日子,秦霄便忠诚于他,虽剖肝沥胆,在所不惜。古往今年朝代更替,从来没有永恒的王朝,也没有千秋万载的皇帝。秦霄曾记得,大唐开国名相魏征曾有言,‘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秦霄深以为然。天下无所谓谁在当皇帝,只要是好皇帝,便能得万民拥戴,帝业永固。”

一席语毕,骆宾王不禁抚髯大笑:“好一副伶牙俐嘴,避实就虚,不愧是狄仁杰的徒弟,贫僧也算是领教了。也罢,贫僧再问你另一个问题:当年,贫僧辅助李敬业举旗讨逆,是对,还是错?”

秦霄直直的看着骆宾王,认真的道:“既对,也错。”

“此话怎讲?”

“对,对在身为唐臣,见神器异主,起义旗以讨逆,名正而言顺,其功在李室庙堂;错,错在不顾天下大局,全凭一家之私,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顾,致使芸芸众生舍弃了安乐,在原本太平之年罹受兵革之祸,更造下许多杀孽。”

骆宾王脸色大变,睁大了眼睛看着秦霄,呼吸也渐渐的急促起来:“好……好你个不到二十年少年郎,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贫僧惭愧,真是惭愧啊!枉活了这么多年,居然参不透这其中的玄机!天下,乃是百姓之天下,无所谓李家还是武家……一家之私,置天下百姓安危于不顾……”

骆宾王仿佛中了魔咒一般,痴痴的自言自语了好一阵,然后缓缓的磕上眼睛,长叨了一声——“阿弥陀佛,直至今日,贫僧总算是看透了红尘,看透了贪嗔痴,看透了那一段罪业,总算是可以安心的去了。”

秦霄心中暗暗的吁了一口气,他生怕刚才自己的一番言语,会激怒了骆宾王,或是惹他伤感。

骆宾王缓缓睁开眼睛,道:“秦大人,你胸怀众生颇有慧根,希望你能在朝堂之上,多为百姓谋福,也免玷污了祖宗和师门的美名。贫僧油尽灯枯之时,与君一席话,却胜似参悟半生。贫僧,终于可以心无旁鹜,安心的去了。不过,你问的第三个问题,恕贫僧愚顽,不能回答。秦大人,这便请吧。”

说罢,骆宾王长颂了一声佛号,闭目合十,不再理会秦霄。

秦霄无奈,只得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起身走到庙外。

“胸怀天下,颇有慧根?我是这样一个人?”

秦霄暗暗苦笑。

张旭站在门边,见秦霄出来,一脸神色复杂的看了他好一阵,才走进庙堂之内。

秦霄走出庙堂不到百步,便听到张旭在后面大声痛哭叫道:“大师——”

秦霄心里隐隐抽动了一下,叹了口气:骆宾王,也算得上是当今文坛北斗泰山似的人物了,所经历的政治风浪也堪称传奇。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天之骄子,居然陨落在荒郊野外的一个破旧古庙里……

第51章 驾临鄂州

辰巳时分,一条小河边。

张旭面无表情的手捧着一个瓷瓦罐,看着春水潺潺的河面发呆。

瓦罐里,装着骆宾王的骨灰。

他的身后,站着秦霄、李嗣业和范士德三人,神情严肃。

少倾过后,张旭缓缓的,将一只手伸进瓦罐中,抓起一把骨灰,嚯然扬手向河中抛去,口中大声念道:“班声动而北风起!”

清风之中,骨灰扬扬洒洒飘落寒冽的水面,化作粒粒浮尘。

“剑气冲而南斗平!”

张旭声音变得哽咽,隐隐有泪渗出来。再抓了一把骨灰,洒向河中。

“暗鸣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张旭泪流满面,哽咽吼道,“大师,晚生张旭,给您送行了!”

秦霄紧锁着眉头,眼睛也略有些发红了,喉头间,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颇为难受。

范士德偷偷的卷起衣角,擦了擦眼睛。李嗣业挥袖一抡,抹去了脸上了泪痕,看着张旭的背影,无限敬仰的说道:“他娘的,是条血性汉子!”

洒完骨灰,张旭呆滞的在河边站了良久,一动不动。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旭转过身来,缓缓走到三人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谢谢你们来一起为大师送行。秦霄……”

张旭微眯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盯着秦霄,道:“我知道你能说会道,大师尚且被你说服,我就更说不过你。于是你别说话,听我说就行了。我不管你那天说的话是真是假,今后你若干出祸国殃民言行不一的丑事来,我张旭指天发誓,就算打不过你这个武状元,我也要试一试。哪怕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哼!”

张旭冷声一笑,转身走了。

李嗣业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旭的背影,硬是将话哽在喉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头一次的感觉,在这个手无缚鸡的儒生面前,竟然有点难以对他发火。

秦霄心潮起伏,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三人齐齐沉默不语,离开了小河边,朝汉阳县衙走去。

半晌,范士德才打破了沉闷的场面,干咳一声,道:“大人,鬼哭山谷当年的命案,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有必要去汉阳县么?”

秦霄轻轻吁了一口气:“去一下吧。查看一下陈年县志,说不定会有些收获。当年屠庄案后潜逃的凶手,不是一直在外逍遥么?而且可能就是在千圣山中作怪的那伙人。”

李嗣业横插一句:“大人,你别跟那个书呆子生气。他屁也不懂!你不是跟俺说起过么,这种人,叫粪什么,哦对,粪青!酸臭得厉害!……”

秦霄侧头看着李嗣业,眨了眨眼睛:“生气?我干嘛要生气?”

李嗣业方欲说话,被范士德暗地里揪了一把,生生的打住了,低下头,嚅嚅的不再言语。

午时时分,三人到了汉阳县衙。几个县承衙差接到,各自一阵惊慌惶恐。

原来,刺史吴兴国已然派州官来过了,彻查抄办了前任县令熊知权。他的家人老小和附逆官员,都被投入大牢押往了鄂州,并上表刑部和大理寺请求裁夺。

汉阳县衙里的官吏衙差们,已经是个个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秦霄稍事安慰了他们一番,便进到档案阁,翻查起历年县志纪录。却如他所料一般,但凡跟夫兴村和鬼哭山谷有关的资料,都已事先被熊知权毁灭了。

秦霄和范士德带着几个县承忙碌翻找了好一阵,始终是一无所获。秦霄暗暗想到:这手脚,还当真灵便!火凤,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连官府中也能渗透得这么紧密,处理痕迹一点不留……

眼看着傍晚来临日近低垂,众人才出了档案阁。

秦霄等人正要去驿馆休息,这时一队人马开到县衙,为首一员将军,正是关铁山。

关铁山翻身落马拜倒在秦霄面前:“大人,末将已将千圣山中的事情处理妥当。并受吴刺史所托,请大人驾临鄂州。”

秦霄心中暗道:汉阳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索性去鄂州看看!

“关将军请起。本官正欲前往鄂州,拜访吴大人,还劳烦将军领路。”

关铁山站起身来,挥了一下手,几个兵卒牵过三匹马来:“请大人上马,我们即刻启程,还正好可以赶上吴大人为大人设的晚宴!”

李嗣业不由得嘿嘿偷笑起来,走到一匹大黑马面前:“可怜的娃儿,爷今天就要糟贱你一把了!”

说罢翻身上马。那匹浑身亮黑肌骨强建的战马,也不禁一阵哆嗦。

一行二十余骑纵马快奔,若不是中途李嗣业换了三四次马儿,倒也能在天黑前赶到鄂州刺史府了。

关铁山领着秦霄等人进入刺史府,吴兴国慌忙出门接到,领着一众僚属拜倒在前。秦霄一一抚慰,叫他们起了身,一齐朝府内宴厅走去。

鄂州州府大小官员今天差不多都到齐了,别驾、长史、司马等人与吴兴国关铁山,陪同秦霄三人入了一席,其他七曹参军、令、丞、文学、医学博土等人,陪席于旁侧。

红衫绿履的丫鬟,将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肴纷纷呈了上来,温醇甘冽的金壶美酒倾倒而出,整个宴厅里香气盈盈,令人食指大动。

吴兴国亲自为秦霄斟上美酒,起身道:“诸位同僚,我们来一起敬秦大人一杯,为大人接风洗尘!”

众官连声附合,齐齐起身举杯。

秦霄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秦某年幼,不知礼数,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大人不要介怀。秦某在此,谢谢吴大人和诸位大人,请!”

众人纷纷笑道:“哪里哪里,大人言重!”

举杯一饮而尽。

原本略有些沉闷和压抑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一个丫鬟从端着托盘从桌边走过,李嗣业飞起一爪抓到一壶酒,险此吓得那个丫鬟惊叫起来。

李嗣业怪笑着缩了几下头,扯开壶盖就往自己的碗中倒酒,口中道:“这酒杯也太小了,俺真是不习惯。你们就别管俺了,俺自己顾着自己就行了!”

众人不禁一阵轻笑,范士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低低骂道:“不成体统,真丢人!”

一日赶路忙碌,秦霄也确实有些饿了。吃了一些吴兴国夹给他的酥脍六腮胪鱼和江南坛子鸡,甚觉美味,杯中的酒也络绎不绝流入喉间。

江州州官纷纷前来给秦霄敬酒,秦霄也不推辞,一一奉陪,也算是给足了这些人面子。

酒席过半,气氛渐渐轻松热烈起来。

吴兴国拍了拍手,几个彩衣粉稠的舞妓从侧旁飘然而出,齐齐跪到秦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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