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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中窥视的二人见状,便借着风势再度上升了几仗,在远处的高空盘旋观望。而因了夜色阴沉的缘故,那些武士根本没有留意远处的异状,事实上,便是他们看到,也只会以为,那是一只夜间出来散心的秃鹫罢了。
片刻之后,许是喝了些烧酒的缘故,这些汉子的喧哗声逐渐加大,目光,也开始醉醺醺的转向那两名被捆缚在一起的俘虏。再过得一会,一个武士借着酒胆起身,居然伸手去摸一名俘虏的小脸,却被那领头的男子一跃而起,重重甩了个巴掌,怒喝了数句。
“他说什么?”石不语心中一动,将妖力微微送入秀宁的体内。听觉增强的秀宁在倾听片刻后,便断续翻译道:“这是……族长的……你敢动她……另一个……随便你们……”
果然,随着秀宁的翻译,那被责备的武士不怒反喜,竟又伸手去抓另一名俘虏。先前的那女俘虏见状,急忙横身去挡,却哪里阻拦的住,一时之间,这草原上充斥了只有男性才能理解的嘿嘿笑声……
第二百五十九章 哪里是北
便在此时,只听得土丘上传来数声击掌之声,几名武士闻得声响,齐齐吃了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却见那土丘顶端,一名年轻男子正叼着一根野草,盘膝坐在上方,神态惬意之极。他身旁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怀中抱着一条纯白的小狗……
那领头的武士见状,抽出背后的长刀,上前几步,沉声吐出几句北戎的方言。石不语听得头昏脑胀,挠着耳朵,侧头道:“拜托,你们讲讲国语如何?好歹也要有点时代意识!”
那人闻言一怔,愕然片刻,方才用着腔调怪异的官话,生硬答道:“在下是银狼部族的哲古烈,两位一路追踪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这哲古烈的记忆力却是不错,方才在帐篷里只看了几眼,便即留下了印象。石不语看在眼中,挥了挥袍袖,淡淡笑道:“无他,打劫罢了!”
哲古烈的官话却是半通不通,闻言愕然,结巴道:“打……打击?”
这一次,却轮到石不语无语以对,干脆轻轻一跃,飞至他的上方,指着秀宁道:“我问你,你方才可曾看过我女儿?”
哲古烈见他如此神通,不由得后退了数步,强自支撑道:“看、看过……”
石不语微微点头,又笑眯眯的问道:“那么,好看吗?”
哲古烈转头向秀宁望了一眼,面色古怪的应道:“好……好看……”
石不语一拍双掌,喝道:“很好!那么,既然好看,你便痛快的付钱吧!”
哲古烈“啊”了一声,瞪大双眼道:“付、付钱?凭……凭什么?”
石不语瞟了他一眼,口中不住数落道:“你说呢?如果你买块羊肉,好吃的话,要不要付钱?”
“好象要……”哲古烈想了一想,老实应道。
“你买了副画,好看的很,要不要付钱?”
“要……”
“那么,你看了我的女儿,好看得很,要不要付钱?”
“要……”哲古烈下意识答道,忽的一怔,大呼道,“不要!那、那是完全不同的!”
“哪里不同?”石不语摇着羽扇,指着笑颜如花的秀宁道,“我这女儿,生得美貌之极,平日里轻易不给人,如今让你们看了,不付钱便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到了此时,那哲古烈便是再直钝,也明白眼前这男子是在无理取闹,存心前来找茬。他在银狼族长克伦汗帐下虽以勇力闻名,却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当下一面不动声色的敷衍,一面脚尖轻轻拖在身后,点了数点。
石不语眼尖,早已尽数瞧在眼内,余光扫过那些徐徐向自己靠拢的武士,口中依旧不停的勒索道:“晤,你们这里一共十二人,依我看来,每人便交一百两,零头不要,凑个一千两即可……”
“小心!”方才说到此处,便听得远处那两名俘虏齐齐一声惊呼,呼声未落,十余名武士已纷纷拔出腰刀,重重向那胡说八道的男子劈了下去……
转瞬之间,只听得当啷一声,那七八把腰刀同时落在羽翼之上,再也不得前进分毫。石不语哈哈一笑,四翼轻舒,登时将那群偷袭者连刀带人反弹出去,犹如滚地葫芦一般跌出七八丈。
“我劝你们,最好别乱动!”伴随着一声轻笑,百余道羽刃疾射而出,堪堪钉在他们身前,众武士心头一惊,登时乖乖的立于原地。
“不要乱动的,应该是你!”身后传来冷冷的呼喝,石不语转头望去,却见那位哲古烈已提刀指着秀宁,冷笑不已。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在这从古至今百试不爽的手段面前,那位本该当即变色的男子,却无奈的摇着头,叹息道:“朋友,你闯祸了……”
“什、什么?”哲古烈顺着他的视线,愕然低头,却见那少女怀中的小狗,不知何时已奔至自己的脚边,摇动着尾巴,仰头眺望……
下一刻,澎湃的气浪忽的平地涌起,将哲古烈猛然掀翻在地,烟尘之中,巨大的狰狞恶兽陡然现身,一只前爪重重踏上了他的胸口。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置身于兽吻之下的哲古烈,终于失去了镇静,失声问道。
“说过了,打劫的!”石不语微微一笑,见那十余名武士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干脆挥动袍袖,妖力席卷而出,将他们尽数击晕在地。
哲古烈见他如此神通,心中更是沮丧,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也宣告消失,黯然的放弃了挣扎。石不语却不肯就此放过他,轻轻蹲下身来,嘻嘻笑道:“老兄,听说,你是银狼部落的人么?”
哲古烈轻哼一声,斜着眼睛道:“是又如何?”
石不语淡淡一笑,心中转着念头,忽的问道:“元吉公子,还未杀掉他的父亲么?”
“就凭他……”哲古烈未曾防备,下意识的应道,话到嘴边,登时意识到不对,急急收口,却已来不及了。
石不语取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的拍拍双手,站起身来,一道妖浪挥出,当下又将哲古烈击晕在地。他知道这些草原汉子生性剽悍,极其不怕死,要从他们嘴中掏出供词来,是件又费时又费力的麻烦事。与其如此,还不如去问那边的两个俘虏,更何况,和美女交流的话,也更惬意一些……
然而,在走近之后,石不语却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两位女子面上都罩着一层密密的黑纱,根本看不到其中的容貌,这让自看了画像之后便心痒难耐的男子,颇有几分失望。不过,失望归失望,他还是很爽快的弹出妖力,替二女解开了绳索。
乍得自由,那两位女子登时轻轻的叹了口气,在胸前结了个手印,默默向着天际祝祷膜拜,似在感谢神灵的庇佑。过得片刻,其中一位身材高挑些的女子轻轻挥手,将另一人唤至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几句。
那人听得不住点头,解下面纱,露出一张五六分颜色的姿容,旋即躬身向石不语行礼,用流利的官话恭敬道:“我家主人说,感谢公子的相救之恩。不知公子可否留下姓氏,日后也好报答一二。”
石不语见得此状,心中微微有些不平,暗叹对方的架子也实在大了些,竟连话语也不肯与自己说上一句。不过,虽然如此,他的面上却依旧神色不变,拱手道:“萍水相逢,偶尔行善罢了,又何必在乎身份。只是,小生却有几件疑惑之事,要请教两位……”
那位侍女闻言,回了个万福道:“公子请说,除了我二人的身份无可奉告外,其余一切,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石不语淡淡一笑,心道这人倒真是爽快,事先便言明不能告知身份,当下收起好奇心,肃容问道:“敢问两位小姐,附近可有座白狼山?”
那侍女微微一怔,踌躇片刻,方才应道:“有……不过,此时却去不得!前些时日,银狼部落将几万楚军困在山间,至今还未休战。”
“楚军?”石不语闻言一怔,随即明白她所指的,大概便是西原军队,如此看来,李渊应当仍在苦苦支撑,并未覆灭。
这时,同样推理出父亲未死的秀宁,也已禁不住露出喜色,急急问道:“敢问,那白狼山在何处?”
那侍女见状,微微一怔,却依旧老实答道:“从这里向北行三十余里,有处赤色山丘,在彼处向西转,一直向前,便可望见一座山顶半白的高山,,那便是白狼山了。”
“向北?”石不语点点头,忽又摸着下巴,颇为尴尬的问道,“这个,哪里是北面……”
饶是那侍女镇定自若,闻得此言,也不由得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此时,那边默然无语的女主人忽的轻轻挥手,再度将侍女招了过去,这才避免了石不语的面红耳赤。
过得片刻,那位侍女又再度行了过来,轻轻道:“两位,我与主人也正要去那赤色山丘去,若不介意,便一起同行如何?”
石不语闻言大喜,连连点头不止。当下数人分工,秀宁去掏那些武士的随身物品,例如清水、干粮、信号弹之类的物品,中间她想起那哲古烈还敢胁迫自己,又重重踩了几脚。石不语则将那群马匹尽数牵来,取了其中四匹骑乘,其余的尽数放走。
如此一来,那些武士在数个时辰之后醒转,便是如何的暴跳如雷,也无法追赶。事实上,等他们寻到马匹、清水、干粮回到部落中时,估计石不语早已救了李渊与世济,轻轻松松的返回西原了……
第二百六十章 我想看看你
一切收拾停当,几人便各乘一骑,向北面驰去。那两名女子,虽说是女流之辈,但马术颇为了得,一路疾奔,并无丝毫阻碍。石不语看在眼中,自然便能推断出她们的身份,这休伦草原中,能够如此熟悉马术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北戎族人了……
一路疾行,几人之间,并不互相交谈,偶尔有些询问,也大多是由那位侍女做做传声筒,至于那位女主人,却是连半个字都未发出。她越是如此神秘,石不语却越是起了好奇之心,狠不得化做小虫飞入她的面纱下看个究竟。心痒难耐中,众人眼前已隐隐出现那座赤红色的山丘……
此时,那侍女轻喝一声,当先勒马停步,又俯首凑到主人身前听了片刻,转身向着石不语,指着一个方向道:“公子,我等怕是要在此告别了!您从这里向西而去,一路直行,大约天明时分,便能望见白狼山。”
石不语一怔,顺着她的指向望去,喃喃道:“直行……直行……我的马有些毛病,行着行着便会拐弯……”
这便是所谓的“腿长怨裤短”,那侍女听在耳中,禁不住微微发笑,又取出一块玉石,递给他道:“这是我家主人的信物,公子他日若有难处,带这玉石到草原南部的察合勘,我等必将竭力相助。”
石不语呆了一呆,将那玉石托在掌中,淡淡笑道:“这就不必了,小生怕是极少机会再来这草原了!”
那侍女肃容道:“公子莫要推辞,救命之恩,不得不报!无论何事,只要我等力所能及,定然不敢推脱!”
石不语听她说得如此严肃,不由得头痛起来,随口笑道:“那也容易,不就是一事么?我也没别的难处,只是心中好奇的很,想看看你家主人的模样,再听她说上几句话儿……”
此言一出,余音未落,那侍女已陡然变色,颤声道:“公子,此事万万不可!我家主人乃是……”
石不语闻言愕然,却料不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顿了片刻,方才挥手道:“姑娘莫要介意,既不方便……”
然而,便在此时,那立在远处的女子忽的轻咳一声,策马而来,在马背之上,向着石不语微微躬身行礼,一只纤手已轻轻滑出袍袖,去解脸上的面纱。那侍女见状,更是大惊,急呼道:“主人,您……”
那女子微微侧目,望了她一眼,登时令其俯首收声。而后,随着一阵清风的吃拂,那覆盖了美景多时的黑纱已轻轻飘离,露出其下,那隐藏着的无限美好来……
石不语侧目望去,只瞄了一眼,登时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停顿了下来,只觉一个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了!这……这女子,竟比那图画上还要美上十分……”
此时,正近清晨,料峭凉风阵阵习动,掠起那玉人的氅袍衣带,猎猎伴风飞舞,更衬出柳腰纤侬,不胜一股纤弱……
浮光于云霾浮尘中时隐时现,月华吞吐,银晖如水,晕光浮影勾勒出她淡淡的轮廓。一抹如梦似幻的剪影,娉娉婷婷,嫋嫋似弱柳扶风,恍恍如出尘馨芷般静美……
月光离合,疏烟轻萦,这玉人儿,美得如此幽远,美得如此渺茫,便仿佛尘世的一粒微尘,也会玷污她的存在似的……
一时之间,仿佛天地之间都被这瑰色所夺,万籁俱静。石不语一手捂着胸口,喘息半晌,不自觉的,便喃喃念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这首诗,出自他前世所读的《诗经》,前两句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