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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板有眼的说上一段;诸侯军沉默的返回各自的驻地,与意料中的休养生息不同,他们再度开始囤积粮草物资、征兵训练,那种热情似乎还要远胜于从前;无数的信使奔走于全国的官道上,面色严肃的传达着一个又一个的信息,或结盟、或胁迫、或宣战、或归顺……
没有人能够准确的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好无疑问,在新的王朝建立之前,在安定与秩序重新降临之前,恐怕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难熬岁月,在等待着早已受尽煎熬的的天下黎民……
而这一切,对于行进在返程途中的石不语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自从得知那位该死的杨皇帝已经陷入重病的昏迷之后,欢喜鼓舞的男子除了每日高呼“苍天有眼”之外,便是磨刀霍霍,犹豫着是否要偷偷摸入扬洛,抢在杨广翘辫子之前,狠狠的来上那么一刀……
不过,在听闻宇文父子的重伤与失踪之后,本来应当为扫除了对手而喜悦的石不语,却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隐隐之中,反倒生出一些唏嘘与感伤来。比如,对于那位曾经数次与自己发生冲突的宇文君集,石不语便很难恨得起来,反倒存着一分欣赏与敬畏。
事实上,扪心自问的话,石不语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所谓的冲突,其实大可以理解为自己猛地里杀出,破坏了对方的好事。而即便如此,在数次占尽优势的局面下,宇文君集也没有斩尽杀绝,而是放任自己离去,这种做法,绝不是真正的死敌所应该做的……
至于他的独子,宇文来呼,则与石不语的关系更为复杂与“暧昧”。严格来说,曾经数次代表着各自势力在战场上拼死搏杀的双方,毫无疑问是生死对手的关系。然而,除了战场厮杀之外,他们二人之间却又彼此惺惺相惜,在私交上颇为不错,更能坐下身来喝上几杯、聊些知心话语。这样的敌人,说句实在话儿,若是可以选择的话,石不语宁愿拿一堆所谓的“朋友”去换……
也正因如此,对于眼下传到耳中的这种新闻,石不语除了疑惑之外,便只剩下了感慨与忧虑。不过,很快的,在望见诸女面上盛开的笑容时,他的心情也很快变得如同天气一般晴朗。
伴随着楚廷的不断崩溃,在尘世中辛苦折腾了十几年的男子,开始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很快便能卸下肩头的担子,抛开王图霸业与深仇大恨,重新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安心的度日。比如,带着诸女漫游天下,比如,尽可能的收集适合合成的异兽,比如早日到达妖匠之境,以便返回前世……
“所以,也不必要亲手杀死杨广!”某日午后,在温暖的阳光下,靠坐在树干上的石不语,一面漫不经心的拔着身旁的野花,一面向身旁的几位玉人如此解释道,“等到确认他已挂掉,我打算返回建康祭拜一下莹姐姐……”
“然后呢?”漪灵捧着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颊,在凝寒、莫愁诸女的注视下,如此轻声问道,对于她们来说,比起滨海和整个尘世来,眼前的男子,才是真正值得关心的核心……
“然后?”石不语微微仰起头来,野花在他手中不断变化着形状,“我听说,东海还有座叫做修宁的岛屿很美,一年四季都盛开着美丽的桃花……”
“所以,逝哥哥打算去那吗?”漪灵歪着可爱的脑瓜子,略带几分俏皮的问道,“那么,要一起吗?”
石不语爱怜的抚着她的黑发,将手中刚刚编成的花环佩在她的发髻上。片刻的沉默后,温煦的微笑在他的脸上徐徐绽放开来:“傻瓜!当然一起了……我们,一起……”
轻轻的呼吸中,淡淡的阳光带着金色的希望,播洒在这片清新的草地上。对于静静依偎的诸女而言,这是她们一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话语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冤枉
“那么,一路顺风,再会吧!”递上特意挑选的礼物,在环视身旁的诸女之后,石不语忽的一滞,转口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再会了,我们永别吧……”
本已微笑着接过礼物的安素,在闻得此言后登时愕然,过得半晌,方才笑吟吟的应道:“小贼!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么?”
“这个,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石不语露出警惕的神色,嘻嘻笑道,“总之,对于那些可能导致我头上绿油油的生物,还是尽量驱赶得远一些比较好……”
实际上,“绿油油”、“生物”之类的词语,是比较难以理解的,因此安素在怔了许久之后,方才勉强理解其中的意思,旋即轻咬着樱唇道:“把你的心彻底放下吧,本族长早已转移了目标!”
她如此说话时,玉颊轻轻流淌着两片云霞,望上去明媚之极,以至于石不语也看得微微失神,隔了半晌,方才尴尬的轻咳道:“穹天保佑,你终于懂得转移目标了!恩,老实说,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个倒霉鬼被你看中……”
“很想知道吗?”安素抿嘴轻笑,忽的伸出一根玉指,轻轻勾动,示意对方靠上前来。
“这么神秘?”石不语心中略带狐疑,却终究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迟疑着凑上前去,喃喃道,“喂!你不要乘机做什么坏……啊!”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位微笑着的南狄美人,忽的轻轻扳过他的面颊,在上面轻轻的吻了一口,旋即抢在所有人惊呼之前,跳上山驼,如同旋风一般的疾驰而去,顷刻间便已消失于烟尘之中。
“小贼!我很喜欢你,等着我回来!”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荡漾的凉风,从远处轻轻的传来……
石不语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抚着面颊上的唇印,隐隐还能嗅到那一丝稀薄的香气,过得片刻,他忽的反应过来,顿足跃起,朝着消失在远处的人影高声呼道:“喂!我、我是男的啊……”
下一刻,体会到身后传来的灼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的男子登时打了一个寒噤,连忙强笑着转过身去……
随后,面对着十几道充满薄怒、质疑、惊愕的视线,他相当识趣的咽了咽喉咙,一面不动声色的寻找着逃跑路径,一面微笑道:“这个,事实上,你们误会了……所谓的吻别,实际上……实际上,是、是南狄族表达友谊的一种方……救、救命啊!”
“逝兄弟!”性命之时,却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王伯当不待靠近,便已高声喝道:“逝兄弟,秦大哥要我唤你回去,有急事商议!”
正处于危急之中的石不语闻言,登时大喜过望,急忙分开诸女,急急迎上前去,涕泪纵横道:“王兄弟,全靠你了……军机大事耽误不得,我们这便走吧!”
他们向来玩闹惯了,若是放在平日里,王伯当必然会勒住马匹,先行看上一场好戏再说。只是此时,虽然目睹了如此有趣的场景,王伯当却依旧满面肃然,眉头紧锁,没有一丝的笑意。
诸女见状,均觉不妥,同时停止了嬉闹。石不语此时也收起了笑容,一面唤出玄墨代步,一面沉吟道:“王兄弟,莫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王伯当沉默不语,朝他深深望了一眼,方才叹息一声,顿足道:“逝兄弟,你做的好事!这一次,却是惹下天大的麻烦来了!”
石不语闻言大为惊愕,期期艾艾道:“什么我做的好事?我近来始终缩在府中,偶尔拣到钱也交给警察叔叔,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王伯当又是一声叹息,望向满面担忧的众人,苦笑道:“苏阳王沈达联合金提王张衍、程梁王李执昆,已于前日起兵三十万,杀奔滨海而来,声称要为独子沈通报仇雪恨!”
“什、什么!”石不语怔了一怔,愕然道,“进攻我们?等等,你是说为沈通复仇……难、难道那家伙已经死了?”
王伯当狐疑的望了他一眼,终于忍耐不住心头的怒气,沉声喝道:“逝兄弟,事到如今,你又何必继续隐瞒下去?那沈达口口声声所说的仇人,便是你啊!”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安阳议事堂中,石不语跳着脚儿,仰天大呼道,“我这二十几年来,便连只鸡都未曾杀过,何况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群豪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过得半晌,方才由秦暮出面,迟疑道:“逝兄弟,你说句实话,你究竟有没有……当然,或许不是你亲自出手,而是指派安素……”
“喵喵的!”石不语亦是怒极攻心,咬牙切齿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以山魈的偷袭能力,居然还让申公义顺利逃脱,未免也太夸张了些吧!”
此言一出,群豪倒是不觉点头,事实上,对于石不语的性格,他们还是很了解的。如果说,沈通因为几次与石不语作对,便被取了性命的话,那么术宗的那位青虚,恐怕早被杀上一百次一千次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一念至此,王伯当便转换了念头,思索起事情的真实内幕来。
徐世绩沉吟片刻,徐徐道:“依我看来,在确定沈通确实被暗杀的前提下,这件事,便只存在两种可能!要么,申公义是在说谎……”
话音未落,秦暮已摇头否则道:“这不太可能!申公义跟随沈通十余年,忠心耿耿,没有理由说谎!况且他当日被山魈追杀的情景,是术宗门人亲眼所见!”
“既然如此,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徐世绩微微颌首,沉声道,“的确有不知底细的敌人暗杀了沈通,然后嫁祸给二哥,而其最终目的,恐怕还在于我们斌海……”
这推测,倒是合情合理,群豪听罢,并无异议。石不语此时也已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开口道:“如果滨海与苏阳交战,谁能从中获取利益?是杨广,还是某路诸侯?”
“不,不会是杨广!”徐世绩摇头否决道,“据探子回报,杨广的确已陷入昏迷之中,数月来未曾露过半面,一切政事都是交由几个臣子商议处理。”
众人面面相觑,既然如此,那么便可以确定,所谓的暗中的策划者,应当是某位不怀好意的诸侯,而其目的,显然是打算挑动诸侯火并,从中获取利益。只是,天下诸侯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下十八路,又如何确定谁是真正的阴谋设计者?
想到此处,联想到那隐藏在阴影中的魑魅魍魉,略有头脑些的几人,都是不禁心头发寒,隐隐生出许多不祥之感。只是坐在上方的程行烈,却对这等事情漠不关心,径直道:“想这些做甚!待那沈达来了,我们跟他解释解释便是了!”
石不语微微皱眉,苦笑道:“大哥,你说得简单!证据呢?沈达肯相信的话,才真是见鬼了……”
单知雄瓮声瓮气的应道:“他若相信,便相安无事!他若不信,哼,放着我们滨海三十九盟友,还惧怕不成,便杀到他肯相信为止!”
群豪听了,无言以对,过得半晌,便听得徐世绩叹息道:“依我看来,这场战,怕是铁定要打上一打了!苏阳费了偌大力气,出动了三路人马,也没有听了几句解释便即撤兵的道理!”
“既然如此,我等也应整军备战,准备迎击!”秦暮精神一振,霍然起身应道,“另外,我们也需修书与几路交好的诸侯,尽量邀他们前来助阵!”
“妙极!妙极!”程行列在旁听了,咧嘴欢喜道,“说起来,老程这些年也是倒霉,不是遇李道宗便是遇见宇文来呼,总是杀不过他们!如今遇到这些软柿子,好歹也要让斧头开张一回!”
此言一出,群豪皆是不住点头附和,一时间竟开始分配起杀人的名额来。石不语在旁见了,虽然觉着好笑,但心头仍然存着一丝歉意,喃喃道:“说起来,也是怪我!若是当时不和沈通那厮……”
话未说完,秦暮已重重拍着他的肩膀,朗声道:“逝兄弟,说哪里话来!如今正是群雄逐鹿之时,便是我们缩起头来当乌龟,别人也会欺上门来!这种事,终究躲不过的!”
程行烈正在吵嚷着要亲自上阵,闻得此言,也当即回头喝道:“老二,你想这些做什么?便是你不与那沈通做对,咱家也要去寻他晦气的!”
石不语闻言倒是一奇,愕然问道:“大哥,莫非你也与他结下过梁子?”
程行烈面色一沉,薄怒道:“前次我与他在军中相遇,那厮居然侮、侮……”
“恩?你是不是想说,侮蔑?”
“不错,那厮居然侮蔑我,嘲笑咱家是个天生的丑鬼!”
“……这个嘛,老实说,也不算是侮蔑……”
第三百四十八章 初战
计议既定,滨海诸人一面遣人传书予沈达军中,细细讲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分辨石不语的冤枉,一面又派出使者赶赴各路关系良好的诸侯处,请其出兵相助,而除了这两项对外的事宜外,刚刚休整了将近半月的军队,又重新开始了井然有序的整备操练,以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三日后,不出所料,沈达在收到书信之后,只看得几行便即霍然起身,当着使者的面,将信笺撕得稀烂,随即协同金提、程梁两路人马,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