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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铮也叹道:“我大赵如能做到这点已是不易了,就算千年之后怕也不过如此……”楚铮摇了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仍合着眼的宁小仙,问道:“宁姑娘怎么样了?”
苏巧彤微微一笑,道:“自昨晚晕过去后至今未醒,不过身体看似并无大碍。”她和柳轻如并非愚笨之人,早已看出宁小仙是佯装晕厥,只是可怜其遭遇不愿揭穿而已。
苏巧彤又问道:“公子准备如何安置宁姑娘?”
宁小仙的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急促,楚铮听得分明,不由一笑道:“事关楚宁两家声誉,此事绝不可外传,但宁姑娘恐怕是无意再回平原城,那就暂且送她到京城吧,对家父母就说她是为贼人所劫持,幸为我等救下。”
这边宁小仙气息渐渐变得平稳下来,楚铮冲坐在床头的武媚娘施了个眼色,武媚娘会意,伸手点了宁小仙的睡穴。
柳轻如忧道:“这不是欺瞒老爷和夫人吗,恐怕有些不妥。”
楚铮笑道:“我若直言相告才是不妥呢。何况父亲和母亲又岂是容易被欺瞒之人,平原楚府的少夫人怎可能被劫持到京城附近来,他们定不会相信我所说,必派人暗中调查,但为了楚家声誉也不会详细追究下去,只知一个大概便可,究竟如何处置就由父亲做定夺吧。”
楚铮在屋内踱了几步,忽道:“还是有些不妥。”
苏巧彤问道:“有何不妥?”
楚铮不答,快步走出内屋,对门口侍卫吩咐道:“叫陆鸣过来,嗯,另请吴先生也一同前来。”
楚铮坐了下来,见几女面露不解之色,道:“家父若要查宁小仙之事,必是先到这罗山县,我留罗闻枫和颜仲文一命便是为此。可又担心这二人如果心知必死,在狱中胡言乱语怎么办?虽说我留下几个鹰堂弟子看守,但此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
柳轻如等不语,暗想就算罗闻枫不胡说八道,楚名棠疑心一起,也未必会放过这几名鹰堂弟子。
楚铮想了半天,喟然道:“若不想让这几个鹰堂弟子无辜丢了性命,只好由我多担当一点了。”
柳轻如问道:“公子准备如何去做?”
楚铮冷冷说道:“临走之前将这二人剜眼割舌,关在石牢之中,我倒不信凭他们二人的功力能在青石上以指写字。”
柳轻如有些不忍,道:“那何不干脆将之杀了?”
楚铮淡淡道:“就这般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他们两人之命我是想留给三哥的,他定会颇有兴趣。”
苏巧彤想了想问道:“那楚大人岂不是要多费一番工夫?”
楚铮笑道:“那才合我意。最好是让家父派人从平原城开始查起。如此一来,宁小仙在京城待的时日就长了,此去南线,反正三哥也会与我一道回京城。届时宁小仙也尚在楚府,他们二人如何相处就由他们去吧,我可不想掺杂其中。”
苏巧彤点头道:“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既然是因公子之故才揭开了此桩丑事,此时装糊涂是明智之举。”
此时门口侍卫进来禀报:“公子,吴先生和陆侍卫到了。”
楚铮站起身来,对吴安然施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边柳轻如裣衽一礼道:“轻如拜见义父。”
这几天楚铮对吴安然变得敬重了许多,再也不与他嬉皮笑脸了,吴安然竟感到颇不习惯,只好嗯了声道:“都起来吧。”
楚铮坐了下来,道:“家门不幸,让师父见笑了。”
罗闻枫的口供就是吴安然逼问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得很清楚,也正为楚铮担心,闻言道:“铮儿,你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楚铮将刚刚与几女商议的说了一遍,吴安然点头道:“如此甚好。唉,想当年在平原城时为师看你大哥老成稳重,如今怎么变得这般不是东西。”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16)楚铮淡淡地说道:“大哥想必认为是徒儿抢占了原本应属他之物,有些看不开了。其实他若安心留在南线,必能登上父亲当年之位,他过于贪心了。”
楚铮沉吟半晌,忽道:“轻如姐,烦请你带着几个丫头陪宁小仙一同回府,宁小仙在名分上毕竟还是我大嫂,我不欲回京面对父亲,就由你代劳吧。”
柳轻如想想也是,道:“妾身听公子的。”
“家父若是询问起宁小仙之事,轻如姐就说当时是夜间,你与几个丫鬟留在马车上,不清楚详情。”楚铮苦笑道:“父亲那辆马车也烦劳轻如姐带回去吧,唉,原本是想一路游玩到平原城的,现在是泡汤了,看来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除了陆鸣外,屋内众人都给了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年一个白眼。
楚铮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道:“陆鸣,你与楚芳华带着八十名鹰堂弟子护送轻如姐回京。到了楚府后不必逗留,持本公子的令牌到鹰堂再调一百名弟子,火速赶到太平府。”
“小的遵命!”陆鸣应道,随即又有些疑惑,道,“公子,是让小的带人去太平府吗,按照行程此次去平原城不经过太平府。”
楚铮对吴安然说道:“师父,徒儿正要禀报,此去南线大营想改一下行程,想在太平府逗留几日。”
“逗留?”吴安然若有所悟,“你是为太平展家?”
“正是,徒儿不想再犹豫下去了,大哥拉拢断剑门,无非是想与徒儿争锋,徒儿除非离开楚家,从此退隐山林,否则避无可避。但他毕竟是我兄长,血浓于水,徒儿不想将事情闹大而伤了父母之心,因此想提前斩其爪牙,太平展家就是其中之一。”楚铮转身对陆鸣说道,“陆鸣,因情况有变,本公子答应你之事只好变通一下,提前动手了,但本公子仍可答应你展风楼之首级由你亲自去取。”
陆鸣俯首道:“公子之恩,小人无以为报,一切听从公子之命。”
“那就好。”楚铮又看了看苏巧彤,道,“巧彤,要不你也与轻如姐一同回京吧。”
苏巧彤愕然,问道:“这是为何?”
楚铮道:“此去南线一路刀光剑影,你又不懂武功,还是回京较为妥当。”
苏巧彤笑道:“看来楚公子对巧彤还不甚了解,当年巧彤也曾拜在寇大娘门下练过一年武功,只是小女子志不在此,又欠缺天分,这才作罢。但底子仍在,寻常一两个大汉未必就近得了身。”
楚铮一愣,不过想想自己见惯了武林一流高手,对练过一两年武功的三脚猫看起来确与常人无异。
武媚娘却拍手道:“原来苏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媚娘失敬,只是媚娘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不如请苏姑娘施展一番身手让媚娘见识见识。”
楚铮一听,也笑着说道:“巧彤露一手吧,本公子觉得可以便带你同行。”他倒真想见识一下苏巧彤身手如何,毕竟此行颇为凶险,苏巧彤若是弱不禁风还是回京城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舍不得。
苏巧彤瞪了这对男女一眼,无奈站起身来,对吴安然施了一礼道:“吴先生,巧彤现丑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楚铮见了不由咧嘴一笑,这把匕首就是当时苏巧彤欲用来自尽的,不过原先匕上之毒已被他除去了。
“巧彤这套武功名为‘袖匕’,相传是前朝一宫女所创,请吴先生指点。”说完,匕首缩入长袖之中,微微一抖,两条长袖便荡开,像是舞蹈一般,如行云流水一般煞是好看,只是匕尖在袖口忽隐忽现平添了几分杀机。
苏巧彤突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楚铮一惊,站起来想去扶她,不料寒光一闪,苏巧彤那把匕首已脱手而出,深深没入了楚铮身后的墙壁中。
“好!”吴安然忍不住赞道,又有几分怀疑,问道,“苏姑娘招式娴熟,应不会只练了一年吧。”
苏巧彤香额微汗,道:“巧彤在寇大娘门下确是只待了一年,也只学了这套武功,不过闲来无事时巧彤时常练习。”
吴安然点点头,道:“不过这套武功似是专为刺杀而创,招式虽精妙,但仅适于自保,不适合正面相搏,而且从中可看出姑娘的资质极佳,绝非你方才所说的欠缺天分。”
苏巧彤脸色微红,当年她对习武并不感兴趣,认为武功练得再好以她的低微身份,最多只能做个寇家的杀手罢了,因此花在厨艺上的心思远胜于武功,寇大娘每次来考较时,苏巧彤总装得极为笨拙,不久寇大娘便对她失去了信心,但这套武功苏巧彤却完整地学了下来,并不时练习,多了一项防身之技。
武媚娘也点头道:“吴先生说的极是,这确是一套用来刺杀的武功,方才若不是苏姑娘故意射偏,有人恐怕要手忙脚乱一番了。”
楚铮故作未闻,道:“既然师父都盛赞了,苏姑娘就与本公子同行吧,不过我已抛弃马车,这一路骑马日夜兼程,我怕你受不了颠簸之苦。”
苏巧彤道:“请楚公子放心,巧彤并非吃不得苦之人。”
武媚娘不怀好意地笑道:“公子尽可放心,就让苏姑娘与媚娘同坐一骑吧,媚娘会照顾好她的。”
苏巧彤心中一寒,冲楚铮微微摇头。
楚铮却有心刁难,道:“你若真想同去,只能与陆姑娘同骑,无旁人可照顾你。”
天下(第三部) 天下(第三部)(17)苏巧彤考虑再三,终觉难舍楚铮,不愿独自一人留在京城,咬牙点头道:“好,巧彤愿意。”
柳轻如忽道:“公子,既然苏姑娘已同行,不如让紫娟也随公子一同去吧,公子一路上总要有人伺候,临行前夫人曾反复交代妾身照顾好公子,妾身这一回去恐怕无法交差。”
楚铮一听大感头痛,母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不定真会迁怒柳轻如,但又为难道:“紫娟又不会骑马,如何带她去啊。”
柳轻如笑道:“楚芳华陪妾身回京了,不是还有楚芳馨三姐妹么,就让她们轮流带着紫娟好了,紫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这点小苦还是受得起的。”
苏巧彤一听大为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忘了还有这四姐妹?不由得偷偷看了眼武媚娘,只见武媚娘如猫盯老鼠一般,看着她眯眯而笑。
第二天一大早,楚铮将柳轻如送出罗山县城门后,带着众人直奔太平府而去。
这鬼天气也太冷了吧。
苏巧彤坐在马上抱怨着,将蒙面的裘皮又往上推了推,只余一双眼睛留在外面。前世里一直生活在气候适宜的南方,来到这世界后才发现这里的冬季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用滴水成冰来形容毫不为过。
苏巧彤看着身侧只穿着件单袍仍旧神采飞扬的楚铮,不由暗暗嘀咕道:“真是个怪胎。”突然有些后悔当年没有跟寇大娘学些内功心法。
忽听有人在耳边轻笑道:“往哪儿看呢,都呆了,怎么平日还没看够么?”
苏巧彤闷声道:“关你何事了?”说完干脆用裘皮连眼睛都蒙上了,昨晚几乎彻夜未眠,苏巧彤不久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不知迷糊了多久,忽觉领口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探了进来,苏巧彤不由失声叫道:“你做什么?”
只听武媚娘嘟囔道:“你倒是舒服了,我都快冻僵了,借我暖暖手。”
苏巧彤咬着牙低声说道:“把手拿开,不然我……我叫非礼了。”
武媚娘毫不在乎,道:“大声叫吧,若给人看到成府的苏姑娘成了这般模样,我看你怎么入楚家门。”
苏巧彤恨恨道:“你不怕吗,难道你就不想了?”
武媚娘叹道:“算了吧,我这辈子都不指望他能明媒正娶,除非大赵亡国了还差不多。”
苏巧彤道:“那你就准备这辈子只与他暗通款曲?”
武媚娘忍不住笑道:“‘暗通款曲’?不愧为名满京城的苏才女,连这种事都说得文绉绉的。”
楚铮也发现这边不对劲儿,策马靠了过来,沉声道:“陆媚,你在做什么?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女子?”楚铮原本是想训斥武媚娘的,可看着苏巧彤尴尬的模样,说着说着竟变成调笑之言了。
苏巧彤暗恨遇人不淑,心思一动,道:“陆媚,你为楚公子付出了那么多,他仍这般对你的确是他的不对了。”
武媚娘却毫不领情,道:“你不用从中挑拨,以前我确是任性了一些,也不能全怪罪到他身上。”
苏巧彤忽然啊地轻叫了一声,又羞又怒道:“你忘了所立誓言了吗,不轻易对我用媚功的。”
武媚娘笑道:“我又没用什么媚功,只是捏了你一下而已,想不到……”
楚铮见武媚娘越闹越不像话,微怒道:“陆媚,把手拿开,给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武媚娘对楚铮还是颇为顾忌,将手拿了出来,撇了撇小嘴道:“偏心。”
楚铮似是未闻,对前面高声喝道:“还有一百多里就到太平府了,前面有个树林,大家先歇息半个时辰再起程,争取天黑前赶到太平城外。”
众人齐声应是。楚铮喃喃道:“驽马长途奔袭,一个时辰后马的体力便开始下降,两个时辰已是强弩之末,今日已是连续赶了三个时辰的路了,若是在沙场上根本无力作战,看来骑兵长途突袭还另有窍门。”
武媚娘笑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