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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宗因是李世民的从堂兄弟,按照古代宗族五服制度,算是宗室,但毕竟亲疏有别。若非自晋阳起兵开始便多有功劳,恐怕被册封为郡王都不容易。
也正是鉴于其功劳,才能以及在朝堂上的重要性,朝廷和皇帝都需要对其多加恩赏。然而李道宗的爵位肯定是不能再升了,郡王已经是到头了。
所以只好在其儿女身上做文章,其儿子是继承人,自然也不好随便加封,女儿则无所谓。
县主封为郡主,不过是个名号而已,最多是多一郡之税作为郡主的用度,为其“汤沐邑”罢了。
再多也没有什么实际影响,而江夏郡王府却算是得了偌大的面子。于是乎恩臣都高兴,感恩戴德,相得益彰便顺理成章。
毫无疑问,李世民对李道宗相当看中,多有重视是不争的事实。
“见过世子,郡主!”没办法,君臣有别,谁让人家是皇室呢?不见礼不行啊!
金城郡主李安宁倒是客气,急忙阻止,但世子李景桓就不那么友好了。心安理得地占了谢逸的便宜,表情依旧冷淡。
李道宗的表情难免尴尬,可是他又开不了口,什么都不能说。
自家儿子喜欢的姑娘嫁给了谢逸,然而被对人家不客气?好像有些道理,但纵然他李景桓曾对郑丽琬有意,也得表达出来,或者说众人皆知也算一回事。
单相思的暗恋后,对人家明媒正娶的婚事有意见?显然不合规矩。不合礼数。
李景桓年轻,言语举止难免轻浮,但李道宗成熟稳重,焉能允许传出这样的流言影响江夏郡王府的声誉?
然而即便他什么都不说。谢逸心里也明白,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那层窗户纸要真被捅破了,大家都尴尬,何必呢?
李道宗转移话题道:“景桓说那些身份诡异之人。可能是冲着使团的,谢学士有什么看法?”
谢逸道:“这个……下官不曾见到,所以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不过要说有人跟踪使团,意欲不轨,倒不足为奇。”
“嗯,陛下已经给本王来了旨意,你们此番出使薛延陀要务在身,有宵小欲行不轨是可能的。”李道宗知悉内情,深以为然。
“如此说来,幸好被世子郡主撞破了宵小行径,让我们所有警示,否则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谢逸装模作样道:“多谢世子,郡主!”
李景桓依旧高冷,不置可否,李安宁则笑道:“没事,谢学士太客气了,当时不过是发现他们都带着刀,好奇之下便多问了几句,不曾想他们恼羞成怒,露出了狐狸尾巴。
只是当时太吓人了,若非使团就在左近,恐怕真的会有危险,所以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李道宗笑道:“好了,就不要相互致谢了,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先进城去休息,待本王为你们接风洗尘。”
“谢王爷厚爱,那就却之不恭了。”谢逸倒是不客气,当即应允。
一行人进入灵州并不雄伟却相当坚固的灵州城。看得出来,城池的许多地方都是新整修加固过的,痕迹都是新的。
想必是李道宗到任后的作为,看得出来,这位王爷治军驻守颇为用心。
不过从加固灵州的行为上来看,似乎也反映出一些信号。
也许江夏郡王很早就已经开始为开战做准备了,或者说李二陛下已经在准备了。薛延陀始终是个心腹之患啊,那么这趟出使……
想想谢逸便觉得压力山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李孝恭如今兼着灵州刺史,刺史府也便改成的临时“王府”,规模和陈设自然比不上长安王府,但在灵州城里也算是首屈一指。
所谓接风洗尘,不过是一顿并不算很丰盛的宴会,除了李道宗和李景桓外,灵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参见。
席间觥筹交错,谢逸这位名满天下的才子自然是一个焦点,宴会之上自然有人提出让谢学士留诗一首于灵州。
谢逸抓耳挠腮许久,终于想起了那首《使至塞上》的全文: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吏,都护在燕然。
诗文出口,没有人怀疑这是“借鉴”之作,全都笃定是谢学士即兴新作。使团前往薛延陀,不正是“使至塞上”吗?
还有诗文中的“居延(海)”距离灵州的距离不远,而使团正是从萧关而来,马上就要离开汉家边塞,进入胡人居住的草原。
尤其是第三据“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将精致描写的传神到位,有种无可代替的优美感觉。
至于最后的“都护在燕然”似乎有点超脱现实,毕竟边塞暂时并无战事。但众人略微沉吟,便回过神来,感情谢学士这是在恭维江夏郡王。
高明,着实高明!
除了佩服谢学士泉涌般的才华,更佩服其为人处事之道,难怪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甚得皇帝陛下器重,果然非同一般啊!
于是乎,接风宴上少不得对谢逸一般恭维和崇拜,李景桓听在耳中难免郁闷,却又不得不承认谢逸才华横溢的事实,所以表情一直不怎么好看。
谢逸当然不会是个一个小子置气,前来灵州,最紧要的还是和李道宗的沟通……
第一九一章推恩令
《使至塞上》尚且被灵州官员津津乐道之时,谢逸、狄知逊已然进了李道宗的书房。
他们需要沟通突发状况的应对之策,谢逸和狄知逊更想了解薛延陀的具体状况。
草原上现在情况如何,李道宗驻守灵州,还有一个紧要任务便是收集情报。
这也是李世民叮嘱,路过灵州时务必要拜访李道宗的缘故。
遵照皇帝陛下的吩咐,谢逸来了。
当然了,中间有那么点小插曲,李景桓和李安宁遇到袭击的事情,让他们头脑中的弦崩的更紧了。
“王爷,草原上可有什么最新消息?”狄知逊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李道宗说道:“很多,此番夷男寿诞,可算是自颉利灭亡之后,草原上最欢腾热闹的事情。”
谢逸打趣道:“是吗?这么说草原上的百姓这十年来日子过的也清苦?”
“对百姓而言大概是好事,清苦的是那些草原豪贵,安分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按捺不住了。”
李道宗叹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薛延陀人本不怎么庆祝生辰的,但夷男这次却大操大办,显然是想趁此机会有所图谋。”
“既然薛延陀无庆祝生辰的习惯,那朝廷何必……”谢逸轻咳一声,悠悠道:“为了施恩夷男,朝廷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自打贞观四年用兵东边突厥后,朝廷兵力损失不少,钱粮靡费更甚。”
李道宗叹道:“加之西边吐谷浑等邦国屡有挑衅,朝廷也不得已尽量在北边多加忍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薛延陀用兵,所以还是以安抚居多。”
“怕的是养虎为患啊,夷男若不理解陛下一片仁慈圣德。反倒觉得我大唐软弱可欺,那就不好了。”
“放心好了,陛下心里有数,不然何须让你们了两位亲王长史千里迢迢出使?”
李道宗道:“另外,不妨给你说个实话,陛下已经有旨意,一旦薛延陀生乱,灵、夏诸州的府兵都会调动……”
李道宗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他肯定已经得到李世民的许可。若是生变。可以调动边疆各州驻军,江夏郡王便是统帅了。
如此看来,此番出使……
谢逸不禁生出一种凶多吉少的感觉来,李二陛下果然给自己找了个危险的苦差事啊!
在长安的时候还不和自己多说,现在上了贼船,再想退缩已经来不及了。
唉,被皇帝陛下坑的感觉真的不好。
“王爷,既然如此,还是请您尽早准备一直精兵等候在边界处。万一有什么,下官会第一时间掉头往回跑的,到时候麻烦您接应一下。”
谢逸话一出口,李道宗便“鄙视”地看了一眼。低声道:“谢逸啊,虽然有这个准备,但如果能不开战,还是尽量不开战的好!”
呃……
“敢问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谢逸心中暗想。印象里的大唐帝国是强盛的,李二陛下也是强势之人,对开疆拓土比较有兴趣的那种。
面对咄咄逼人。颇有威胁的薛延陀去,岂会忍气吞声?不合常理嘛!
李道宗多少有点误会了谢逸的意思,他以为谢逸是在强调,为臣者只奉皇帝旨意,不听郡王告诫。
“当然是陛下的意思了,此等关乎国朝江山稳定的大事,岂是我一个武将敢置喙决断的?”
李道宗解释道:“前年关中旱灾,去年东都水灾,今年也有不少地方受灾,且秋收才开始。钱粮方面,朝廷的准备并不充足,打仗除了拼将士的勇武之外,最要紧的便是钱粮。”
“这么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凭着这张嘴,尽量让夷男不反是吗?”
“没错,尽量不现在反,只要拖上一年半载,朝廷准备充分了,自然会腾出手来收拾他们的。”
谢逸无奈道:“如此甚好,下官心里有数了。”
“陛下派谢学士前往,自然是信任有加,相信谢学士一定会办好的,就凭你这张舌灿莲花的嘴。”
李道宗悠悠道:“但愿从薛延陀回来,谢学士能再获得一个殊荣——大唐的苏秦张仪之才。”
谢逸低声道:“王爷,你这么是转着弯骂我是吗?”
“怎么会?你若是连本王这关都过不了,那就真没资格去薛延陀了。”
狄知逊哈哈一笑,言归正传道:“王爷,说说草原的情形吧!”
“好!”
李道宗道:“此番夷男寿辰,除了大唐,草原各部都有派使臣前往,其他的不要紧,最重要自然是西突厥使者了。
本来前两年西突厥内乱,两家以天山以西的伊列(犁)河界相互对峙,水火不容,严重内耗。我大唐也正是趁此机会出兵北上,才得以从容击败颉利,安定北疆的。”
“确实如此,东西两边的突厥人虽然分而治之,但到底同宗同源,当时若相互援助,我大唐军队相对取胜可不容易。”狄知逊对此深以为然,十年前他们都是那场决定国运大战的经历者。
“但现在不同了,今年咥利失之臣俟利发吐屯勾结欲谷设作乱,咥利失逃往拔汗那(今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在那里死亡。弩失毕部立其弟之子薄布恃勤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西边的突厥人算是统一了。”
李道宗道:“别看西突厥可汗上表大唐皇帝,又是纳贡又是修好,但实际上却别有用心。尤其是近几年,大唐对西域各国的影响逐步加深,击败吐谷浑,大有沿着祁连山下的走廊恢复前汉盛世的趋势。
西突厥素来将西域各国视为囊中物,自家后花园里的臣属,焉能让别人染指?所以对我大唐还是相当忌惮和敌视的。”
那是当然,大唐的扩张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威胁到西突厥的安定,有想法是自然的。
如果放在以往,西突厥人估计不介意和大唐打一仗,但东边突厥颉利的战败是个血淋漓的教训。
使得他们不敢轻言动兵,毕竟从天山脚下兵发长安夜不现实。只要唐军尚未直接到达西域,两国的直接正面冲突暂时会避免。
自己不动手,可以怂恿支持别人动手嘛!
比如吐谷浑和薛延陀!
此时想来,几年前吐谷浑进犯大唐之事颇为诡异。吐谷浑力量相对薄弱,后面尚且有强大的吐蕃为威胁。
正常情况下,他们不该轻易对外动武,尤其是惹怒大唐这等庞然大物才对。可他们却偏偏这么做了,那么此事就显得非同寻常了。
大唐君臣原以为是吐蕃人在背后捣鬼,但前不久发生了一件事,一个插曲揭开了事实真相。
这事说起来当真有些意思。吐蕃如今国力强盛,在军事方面几乎可以与大唐比肩,其赞普松赞干布年轻有为,也颇为仰慕中原大唐帝国。
也有那么一个心愿,迎娶大唐的公主。
最初是有想法,大概觉得自己身价不高,不曾明说。但某次一个大唐使臣出使吐蕃,多嘴说大唐有弘化公主嫁给吐谷浑可汗。
吐蕃人一听有些不服气了,小小吐谷浑竟然迎娶了大唐公主。吐蕃怎么能例外呢?
于是乎,松赞干布便派人前来长安提亲,求娶大唐公主,结果被李二陛下直接给拒绝了。
提亲被拒。松赞干布和吐蕃大臣都觉得很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他们带着兵马便去进攻吐谷浑了。
不得不说,吐蕃人这个逻辑思维真是特别。是大唐拒绝了他,可他们去率部攻打一个毫无过错的部族,吐谷浑当真是冤枉啊!
嫉妒。松赞干布肯定是嫉妒吐谷浑可汗,一个不如他的能娶到大唐公主,而他的求亲却被拒绝了。
所以得胖揍一顿吐谷浑,以泄心头之恨。
再者,或许可以理解为大唐示威或者说警告。看看我们吐蕃军力多强大,想打谁就能把谁打趴下,你们大唐不要看不起我,下次求亲可不能再拒绝。
根据文成公主下嫁的典故来看,吐蕃人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