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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事实确实如此,但李世民能痛快承认错误,没有怪罪程知节,实在殊为难得。
“陛下,臣罪该万死。”
这次请罪的是陕州刺史崔知温,皇帝在他的辖区内遇刺,无论是治境不严,还是失察,他都罪责难逃。
出乎意料,李世民没有发火,悠悠道:“先别着急请罪,尽快缉拿刺客,调查其身份和主使者,然后再说吧!”
“是,臣立即办理。”崔知温战战兢兢,忐忑不已,快速离去办差。
“玄龄,伤亡情况如何?”
房玄龄躬身道:“陛下,随行官员大都无碍,死伤二十多名侍卫……”
“伤者尽快医治,亡者厚葬抚恤。”李世民吩咐一声,转身看着谢逸,好奇道:“逍遥,适才多亏你出手护驾!”
一旁的程知节和房玄龄也都投来感激的目光,若非谢逸出手,他们一个护驾失职,罪责难逃;一个以身护驾,或永垂不朽。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的本分。”谢逸谦虚回答,适才可谓偶然之举,却是救驾之功,当然不能错过。
“救驾有功,你不必谦虚。”李世民目光落在电警棍上,好奇道:“此为何物?是何种兵器?”
房玄龄亦惊讶道:“是啊,适才谢县子只是举起此物,好似未见兵器相交,却能阻击刺客。且其形制,材质特别,见所未见,当真神奇。”
“陛下,此物并非兵器,而是……法器!”谢逸略微沉吟,给出一个“惊悚”的答案。
“法器?”众人皆是一惊,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谢逸点头道:“没错,此物乃骑青牛的老仙翁所赐,当时仙翁曾有演示,只需按动此机括,便可释放如雷电般的力量,将凶犯击倒,让其晕厥。
只是法器放置近乎一年,法力散失,却无加持,所以力量大不如前,只能释放出微弱雷电之力,能让刺客手臂酥麻,暂时无力……”
“果真?”君臣几人脸上满是惊愕,只觉太过匪夷所思。
“臣绝无虚言,陛下若是不信,可找一位身强体健的侍卫来试试,相信法器中还有微弱法力。”谢逸信誓旦旦,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李世民手一挥,便有一名侍卫上前,亲身体验之后,描述与谢逸所言基本一致。
众人这才将信将疑,李世民看着谢逸的眼神深沉而悠远。他原本不大相信所谓的“骑青牛的老仙翁”,认为只是谢逸编造出来讨好自己的言辞,但是此刻……他的观点动摇了。
一个从未离开过陈州的少年,突然献上大唐没有的高产良种,还身怀绝世文采,精湛医术,此刻又拿出此等神奇“法器”,救驾有功。
李世民拿在手中看了半天,确定此物形制与材料从未见过,还能释放出雷电一样的力量。
雷电,在这个年代可不就是神力吗?
莫非真是仙翁所赐,谢逸所言千真万确?李世民心中不禁多了几分下意识的信任。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大唐……自己……谢逸是上天派来襄助大唐的福将?
明明匪夷所思,却事实俱在,在无法用所知常理解释的情况下,便会不由自主选择相信,哪怕说辞玄之又玄。
只是片刻的心理活动,谢逸在李世民心中的分量又重了许多。
简在帝心,不外如是!
“逍遥,此法器可还能再现神力?”
谢逸摇头道:“恐怕不行,法力消散,无法加持,往后便只是一根棍棒而已。”
“凡人无神仙法力,确在情理之中。”李世民轻叹一声,转身对身边几位近臣道:“对行刺之人,你们有何看法?”
“这……”房玄龄摇头道;“无一生擒,死者身上亦无线索,暂时尚无头绪,还需追捕调查…”
谢逸悠悠道:“刺客或许不是中原人!”
“为何?”
“臣适才有留意到,冲到近前,被臣拦住的那名刺客眼珠并非黑色,而是褐色……像是西域的胡人。”
“褐色,胡人?”李世民眼神一动,转身道:“玄龄……”
房玄龄谨慎道:“陛下,现在下结论还早,还需详细调查一番。”
李世民略微沉吟,点头道:“好,你来主持,崔知温协办,看能不能在陕州挖出点蛛丝马迹。”
“臣遵旨!”
谢逸听得分明,听李世民话中意味,大概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却不知是哪一个?也真是的,你李二也算仇家满天下,出门在外还如此大意,真是……说什么好呢?
谢县子这边正无力吐糟,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烟尘疾驰而来,几名侍卫在不远处下马,匆匆奔到李世民身前。
“陛下,御营遭袭!”
什么?李世民和一众臣子顿时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这边帝王遇刺的同时,营地也遭遇袭击。
“情况如何?朕的子女可都还好?”李世民神色大变,着急追问。
“回陛下,魏王父子无恙,晋王和晋阳公主殿下受到些许惊吓……河间郡王府二郎君重伤,还有……”
报讯的侍卫沉声道:“谢县子家的杜夫人为保护晋王和晋阳公主,身中一刀……”
第七十六章无理取闹
几乎在李世民遇刺的同一时刻,十多里外的御营遭遇袭击。
李孝恭留守,但因皇帝不在,下意识有些疏忽,将营地防御交给了次子李崇晦。
此子原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在长安曾颇为出名。前两年李孝恭为教育儿子,并为其谋个前程,将其安排进十六卫军中。
虽说仍时常混迹烟花柳巷,但到底比以前成器了不少,此番李崇晦护送其母东来,便被李孝恭安排在护驾军中,大抵是想让儿子落个护驾的功劳,回长安后谋个好职位。
可惜李崇晦犯错了,险些搭上了性命。
皇帝不在营地,侍卫们难免有些大意。按理说,这时候他李崇晦该四处巡视,加强防御才是。可惜他同样疏忽了,转而去找魏王李泰品酒。
谁也没想到,御营会突然遭袭击,目标并非皇帝,而是几个嫡出的皇子女。
夜幕初临,秋雾渐起之时,营地骤然遭袭,顿时乱作一团。李孝恭大惊失色,立即组织士卒御敌,并且保护亲王公主。
一场混战之后,刺客或亡或逃,营地一片残乱。李孝恭急忙查询伤亡,魏王父子幸得安然无恙。
那时,晋王李治和晋阳公主在谢家营帐玩耍,据说也遭到行刺。不过得谢家嫂夫人杜氏挺身相救,只是受惊,并无伤亡。
但谢杜氏却身中一刀,伤势不明。紧接着,李崇晦被人发现,身受重伤,已然昏迷。
李孝恭又惊又悲,一面请御医为儿子诊治,一面整顿加强营地防卫,同时派快马前去奏报皇帝李世民。
御营遭袭的消息让人很震惊,不过听到儿女们安然无恙,李世民稍稍放心。可谢逸却大惊失色,嫂子身中一刀?
伤势如何?有无生命危险?
所谓关心则乱,谢逸顿时有些惶急,来不及君前辞别,便飞步奔向不远处的马匹,翻身上马,扬蹄疾走。
李世民见状,眉头一动,并未怪罪,而是吩咐程知节派人跟上。此刻的陕州危机四伏,谢逸是难得的人才,必须小心为上。
十多里的路程,快马疾驰,不消多一会便回到一处小河畔的御营。
因为陕州遭遇水灾,房舍多损,城中混乱,御驾才没有进城,而是扎营在此。不曾想竟然遭遇袭击,偏生自家嫂子遭遇飞来横祸。
谢逸很着急,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到自家营帐所在。只见李治、兕子和小蛮都守在此间,见到谢逸都痛哭流涕,扑了上来。
“三哥,快救救嫂子……”
“逍遥哥哥,快救杜姐姐!”着急之下,眼睛通红的晋阳公主早忘了昔日约定。
晋王李治则是一言不发,但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微微泛红的眼睛看向谢逸,眼神里尽是“嘱托”二字。
“情况如何?”
负责护卫的王永安迅速上前道:“谢县子,为保护晋王和公主,杜夫人左胸靠肩部中刀,暂无性命之忧。”
“御医来了吗?可有诊治?”
王永安迟疑道:“这……御医都被河间王妃叫走了,小人已让宫女用干净麻布为杜夫人捂住伤口,以防流血过多。”
“做得好,谢谢!”谢逸刚要进帐查看、医治,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谢县子,你可回来了,请快些去为我儿诊治。”前来的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妃子,其爱子李崇晦伤势甚重,血流不止,御医的诊治似乎效用不大。听说刚刚归来的谢县子医术超群,有止血和缝合伤口,妙手回春之法,故而赶来。
“王妃,抱歉,家嫂同样重伤,需要在下诊治。”
河间王妃道:“谢县子,我请御医过来,你先去看我家崇晦吧!”
“抱歉!”谢逸气不打一处来,先霸占所有的御医,耽误了嫂子第一时间的抢救治疗,这会又来这一套,真是莫名其妙。
王妃似也动怒道:“谢县子,莫非不给我河间王府这个面子?”
“王妃这是哪里话?在下现在分身乏术,帮不上令郎。”
“谢县子,务必先给我家崇晦医治,或将你手中灵药拿与我儿。”河间王妃不懂医理,见儿子重伤,颇为危急。
恰好听到几个宫人和御医提及,说淮阳县子手中有起死回生的灵药,若立即使用,必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时间久了,纵有灵药,也可能回天乏术。
河间王妃不明就里,也顾不上问清楚,惦记着儿子伤势严重,性命有关,便带人匆匆赶来。
谢逸冷冷道:“灵药有限,得先顾及家嫂,若家嫂用不上,在下会将灵药给令公子用。”
“我儿堂堂王府公子,自当优先用药,凭什么……”
“王妃请自重,就凭灵药是我的,亲疏有别,自当我谢家人先用。”谢逸尽量克制情绪,亦不想再耽搁时间。
不想河间王妃却口不择言道:“一个贱妇而已,如何比得上我家崇晦,孰轻孰重,谢县子最好掂量清楚。”
谢逸怒道:“不用掂量,在我心中,家人最为重要,王妃请勿多言,慢走不送。”
“谢逸,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绑了你去?”关心则乱的河间王妃恼羞成怒,以至犯了糊涂,竟欲派人强行拉走谢逸,抢夺灵药。
本来忧心如焚的谢逸遇到这般无理取闹的泼妇,哪还忍得住?大喝一声道:“生死有命,你儿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王永安,给我守在帐口,若有人打扰,给我往死里打。”
“是!”
河间王妃大怒道:“你们敢?别忘了你们在谁手底下当差,让开!”
“王妃恕罪,我们是在河间郡王麾下当差,但我们更是陛下的臣属,陛下吩咐我等保护谢县子一家,听其吩咐。圣命不可违,我等遵旨办事。”王永安的回答铿锵有力,果断异常。
“你……我看你有什么本事阻难?”儿子重伤,再加上些许刺激,河间王妃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带着十多个王府侍卫一拥而上。
“后退!”
谁也不曾想,一直沉默不语的晋王李治暴喝一声,转身指着自己的侍卫大声道:“本王命令你们,守在营帐四周,若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殿下…”
“闭嘴!”李治冷冷道:“你们保护本王不利,以至本王和晋阳妹妹遇险,多亏杜夫人舍身相救……但你们,护驾不力,已是死罪。
现在给你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保护要营帐,让谢县子为杜夫人疗伤,本王可以饶恕,并为你求情。若因有人打扰,致使杜夫人有个闪失,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一向温和的晋王殿下会突然大怒,并全力维护谢县子和杜氏。虽说有救命之恩,但这力度未免也……
一时间,没有人弄懂李治的心思,但侍卫们听懂了晋王殿下的警告和威胁,不敢等闲视之,纷纷上前持剑守卫。
河间王妃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晋王怎么参与维护谢家人,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她试图想以婶母的身份套个近乎,谁曾想,回应她的是冷峻异常的眼神。
不足十岁的晋王李治,眼神里杀意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第七十七章佳人无恙,事有蹊跷
晋王李治的表情很反常,让人不寒而栗。
河间王妃和一众侍卫不明缘故,但如果李世民或长孙无忌在此,便能清楚地把握到李治的心思。
因他此刻的表情和眼神与一年多前,长孙皇后重病垂危时完全一样。他很担心杜氏,这个对他而言已经很重要的人。
长孙皇后之死,让年幼的李治缺失了母爱,即便李世民加倍疼爱关怀,其幼小的心灵仍有缺失,没能得到及时弥补。
直到洛阳宫中,杜氏细致入微的照顾和关怀,让李治感受到类似母爱的关怀,他心中的孺慕之情找到了新的寄托。
今日遇险,杜氏将他与晋阳公主护在身后,舍身相救,更是触动了李治敏感的心灵。
那一刻,李治想起早年在太极宫跌落台阶,母后跌倒相救的情景,对长孙皇后的孺慕之情一下子转移到了杜氏身上。
李治很担心,很担心杜氏伤重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