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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真是了解在下啊。欧阳琉舒只是想提醒大人,履行赌约。”
凌子悦没想到欧阳琉舒竟然如此认真,只得叹了口气道:“无论朝堂之上还是朝堂之外,凌子悦均会如先生所约,不发一言不出一策。”
“那么欧阳琉舒就放心了。”
欧阳琉舒喝停了马车,正欲掀开车帘,凌子悦拽住了他的胳膊。
“先生宁愿隐匿于闹市也不愿出入庙堂,为何会为了凌子悦……”
“我欧阳琉舒宁愿做个弄臣,也不愿做个直臣,因为直臣太过辛苦。欧阳琉舒……不想看见大人如此辛苦。”说完,他便悠然而去,消失在帝都城的灯火阑珊之中。
待到欧阳琉舒回到翰暄酒肆正欲小酌一番,瞥见角落里一袭青衣布衫的身影时,唇上掠起一抹笑意。他不紧不慢地来到对方面前,摇晃着坐下,随意从对方面前将酒樽取走,畅快地一饮而尽。
“你该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吧?”
“如果我说是呢?”对方神态安静淡泊,仿佛世间一切并不在他的眼中。
欧阳琉舒低头一笑,挥了挥手背,“你安心吧。你交代我帮你做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到了。朝堂之上,不该说的话,她不会说。”
素衣男子无可奈何地一笑,“她最是学不会的……便是明哲保身。”
“但是她最重承诺,我已经让她许下了承诺。”欧阳琉舒狡黠地一笑,随即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才打算让她知道你还活着?”
“……我在等,等那一天到来。”
“如果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呢?”
“那不可能。那一日终究会来。”
数日之后,云澈下诏,命列侯就国,检举宗室公侯违法者。
各诸侯留滞帝都的原因很简单,一来帝都繁华;二来诸侯地域偏远无法进入政治中心,这么一去封邑,只怕连自己的前途都丢了。云澈的新政直指权贵,不少王侯公亲出入承风殿,向镇国公主诉苦,甚至于煽风点火,声称这两项新策就是为了对付镇国公主的夫家姚氏一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容少均呢!”镇国公主怒到不断拍打座椅。
丞相容少均入承风殿内,镇国公主差点没将面前的茶水泼到他的脸上。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列侯就国!什么是检举宗室公亲法者!是不是要把我这个镇国公主也赶出宫去!”
“镇国公主息怒!想是有人来镇国公主面前胡说一通,使得镇国公主误解了陛下的诏令。”
“哦?那你给我说个清楚明白!容少均!你可是先帝委以重任的!做了丞相,可别连祖宗都忘了!”镇国公主拍着扶手,怒气难消。
“回镇国公主,首先说这列侯就国。帝都城内的诸侯太多,他们眷恋帝都繁华本来无可厚非,只是私下交从甚密,连成党派,推波助澜,对朝政产生了影响。陛下自然是得治理他们的,况且依照云顶王朝律令,他们也确是应该回去自己的封地。只怕是有人不愿回去,所以特意到公主面前扭曲了陛下的诏令吧。”
镇国公主这么一听,也确实在理,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那么检举宗室公亲呢?那不是明摆着对着我的女儿我的夫家来吗!”
“请听微臣道来。您有所不知,数月前,衡山王的一个儿子在帝都城中强抢民女,手段粗暴,令这民女自尽而亡,在帝都城内闹的沸沸扬扬。全帝都的百姓都看着陛下,陛下自然要下令检举宗室公亲。如若宁阳郡主与镇国驸马姚氏一族都奉公守法,根本无需对陛下的诏令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容少均说完,镇国公主便沉默了,良久掠起一抹冷笑,指着容少均的方向道:“容少均,有时候人爬的高了,就会忘记天高地厚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五一节要值班,坑爹……
70脱缰
“母亲这是在说谁不知天高地厚呢?”
宁阳郡主的声音传来;她一入内便来到镇国公主的身边;挽起她的胳膊,“母亲,宁阳从宫外来;听闻陛下推行了新政啊!”
“连你也听说了,外面都怎么评说的啊?”镇国公主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在她心里,亲生的女儿才是与自己一条心。
“外面的百姓是连声称赞啊!那些骄奢淫逸的诸侯回去自己的封邑,帝都城里的百姓都过的舒坦一些,省的每日闹腾腾的。再加上检举令一出,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主儿还不得收敛收敛;以免坏了母亲的名声啊!”宁阳郡主心想这么多人在此;就连丞相容少均也在,自己为云澈说好话的事儿还不传到他耳中去,到时候他自然会多疼爱云羽年一些。
“况且,陛下也没说要继续搞什么文武分治内外分庭,只是想要严明法纪罢了。母亲,您可得做好表率,别让有心人在背后议论母亲您护短啊。”
自己的女儿宁阳郡主也说云澈的好,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两项新政确实是利国利民也能稳固皇室宗亲在天下臣民心目中的地位。任何政策都是要得罪某些人的利益,镇国公主心想自己也不能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云澈毕竟已经是皇帝了,朝令夕改也是驳了他的颜面,还会被外人说自己护短,之前她已经得罪了那么多的士子,天下书生悠悠众口,都等着抓她的把柄大写一通。
“那就先且看看陛下的新政行不行得通吧。若是不好,还是得改回来!”
“那是!那是!”
镇国公主的默允使得云澈的新政顺利实施,原本紧绷的心情就似羽毛一般洋洋洒洒飞向云端。
凌子悦刚进入宣室,云澈便一把抱住她的腰,转了一大圈。
殿门前的明朔一愣,别过脸去将殿门阖上。
“子悦!真难得!镇国公主竟然什么都没说!”
云澈轻松地就将凌子悦抱起,双脚不着地的感觉着实吓了她一跳。
“陛下!陛下!”凌子悦拍了拍云澈的胳膊,得意忘形的云澈这才将她放下。
云澈的双眼如此明亮,没有丝毫阴霾。
而凌子悦却知道他真的沉稳了许多,若不是他与云羽年相敬如宾,宁阳郡主又岂会出言相帮,
“委屈陛下了。”凌子悦低头一叹。
云澈见她那模样,不由得一笑,用力地捏住她的鼻尖道:“要不朕还是请你把云羽年娶过门去吧。她跟着你一定比嫁给朕要开心许多!”
“陛下!”凌子悦瞪了过去,云澈却不以为意地向后一退。
“好了好了,朕叫你来是因为朕心中高兴。明日,朕举办了一场击鞠比赛。除了弓射,你最喜欢的莫过击鞠了,要不要去玩玩?省得终日闷在府中,要不然就是与那神叨叨的欧阳琉舒饮酒,朕怕你近墨者黑,变得和他一个模样。”
提起击鞠,凌子悦自然是高兴的,这些日子为了那两项新政,何止云澈,凌子悦在一旁看着也是十分头疼,确实要好好放松一番了。
“好!不过陛下可别为了让凌子悦能赢,就故意让两队实力悬殊,那样的击鞠,可就没什么看头了。”
“你啊,朝堂之上没见你这么计较,一提起击鞠倒变得争强好胜了。这一次击鞠,朕要的是士大夫与军士搭配起来,文臣武将共同协作,无论哪一队赢了,赏赐黄金百两!”
“好啊!”凌子悦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云澈会心地一笑。
“朕会让明朔与你一队,你们之前不是一起击鞠吗?想必很有默契吧!”
“陛下才不是要让明朔这个武将与我这个文臣协作呢!只怕是想要明朔看住微臣吧!陛下放心,微臣的骑术可没有退步。明朔还是随侍陛□边吧,明日微臣自会赢个痛快!”
第二日,上林苑早已经布置好了击鞠场,前来观看的王侯公亲将场边围个水泄不通。云澈端坐于高台之上,随侍在侧的除了卢顺便是明朔。
云澈身旁坐着的,则是皇后云羽年。
云羽年一向对击鞠不感兴趣,但是当云澈派了卢顺来请她的时候,她是极为高兴的,因为凌子悦要参与击鞠。
“陛下……”她来到云澈面前,微微行了个礼,仪态德淑兼备,云澈淡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看重皇后。
云羽年刚坐下没多久,就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寻找凌子悦的身影。
此时的凌子悦还未上马,正在与其他士子谈笑风生。褪去士大夫的朝服,没了儒雅谦逊之态,反倒多了几分飞扬洒脱。
云羽年的唇角下意识上扬,心中宽阔起来。
云澈开始抽签,抽出的二十人分为蓝队与红队。凌子悦被分在红队中,她接过侍从送上的红色缎带绑在额前,整装待发。
云澈望着凌子悦,她的背脊挺拔,策马轻驰时衣摆掠起宛若鹏翼。
许久未见凌子悦骑马了,云澈想起年少时两人终日纵横于上林苑中,不觉时光飞驰,岁月穿梭于草长莺飞。
“凌大夫!”有人唤起凌子悦的名字,凌子悦回头,便朝来人扯起大大的笑容。
“书谋兄!许久未见!”
“这次又能与大人同列,甚幸!”张书谋抱拳行礼。
两人还未及叙旧,便听得有人高唤凌子悦的名字。
“世侄!世侄!”正是洛照江。
凌子悦来到场边,下马后朝洛照江行了一个礼,“太尉大人!”
“世侄!今日是击鞠,又不是朝堂之上,我唤你世侄,你称我一声世伯即可。”洛照江笑道:“世侄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击鞠事小,莫为了击鞠伤到自己才是!”
“子悦谢太尉关心!”
凌子悦策马而去,他们这一队中除了凌子悦、张书谋是文官出身之外,其余尽皆出身将门,他们被以文御武的国策压抑许久,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
而蓝队中的欧阳琉舒则兴致缺缺地摸了摸下巴,他擅长的是辞赋外加神神叨叨而非马上的本事。见着凌子悦,欧阳琉舒也只是懒洋洋地一笑而过。
“书谋兄,自那日初识之后,你的骑术可有进步?”
“凌大人大可放心,张书谋经常陪伴陛下出入上林苑,骑术已大有进步。至少大人不必担心张书谋会从马上摔下来!”
高台上的云羽年视线下意识追随着凌子悦,她许久没有这般满怀期待了。
当红色令旗落下,角逐开始。
红队的校尉王猛首当其冲,带着队中几个熟识的兄弟占了先机。只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那欧阳琉舒,表面上看不堪一击,出手的时机拿捏的令人为之一叹。王猛失球未及反应,欧阳琉舒便将球传给了队友,直奔红队的球门。
凌子悦侧身飞驰而去,球杆一勾,在对方击球瞬间将小球带走。
云澈在看台上大叫一声:“好!”
他身后的明朔也显露出一抹浅笑。
云羽年见他们这般有默契,也露出一抹笑来,“若是明朔也跟着去了,凌大人只怕更加如鱼得水了吧!”
“娘娘……”秀川吸了一口气,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明朔是明熙的弟弟吗?怎么能当着陛下的面给他说好话?
凌子悦将球挑至张书谋,而张书谋很快被对方围住,又将球从缝隙间挑出给了王猛。王猛抓紧时机再度冲向对方的球门,他的兄弟们追了上去,正当对方试图夺走他的球,却是张书谋飞奔而至,挡在了王猛与对手之间。
王猛提杆就是一球,入门之后发出一声暴喝,颇有沙场战将风范。
“哎呀哎呀,看这王猛得意忘形的样子,只怕早就不记得这一球是谁给他的机会了!”欧阳琉舒与凌子悦并肩而行了一段,调笑着说。
“无妨,只要他没浪费我等的苦心就成。”凌子悦无所谓地一笑,像是王猛这样的出身,往往不拘小节。
下一轮,蓝队的攻势则更加猛烈,击鞠场外的众大臣及其家眷们纷纷高喊着。
高台上的云羽年只觉忐忑不安,生怕有人一个不小心伤了凌子悦。她脖颈伸长,手指下意识捏紧衣角。
凌子悦一个委身,灵巧地将球传了出去。
“明朔,朕都后悔没有与子悦一起击鞠了!”云澈笑道。
明朔缓声道:“凌大人骑术精湛,又讲究策略,与凌大人击鞠却是人生乐事。”
此时,蓝队两名校官夹着凌子悦奔驰大半个赛场,碰撞之间凌子悦似是要落下来般。云羽年惊叫出声,一把扣住一旁云澈的手。
云澈不由得站起身来,握紧拳头,眉间皱的厉害,“他们怎么能以一敌二!实在太过刁钻!”
“陛下,这是比赛。蓝队既看出了凌大人的能力,自然要对他多加防范。”
云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自嘲地一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