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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带后返回帝都,颁令正式下达,老院长亲自书写,由帝国首相签名认可。当天,贝芬家主就带着雀跃的女儿前往新任副院长位于平民区的狭小房间,主动要求为教授换一栋明亮并且宽敞的新居,但后者直接拒绝,所幸并未拒绝为贝芬家族唯一的未来魔法师补课。
他就是来自奥格斯歌城的塔科,以研究异端学说著名的理论派魔法师。他的履历十分浅显,曾在一所贵族屈指可数但平民扎堆的公立学院担任人缘奇差的副院长,后来被罗桐柴尔德家族聘请,然后被后知后觉的魔法工会快速接纳,并且成为郡省公会的副会长,后来随着紫曜花的凋零,他因为一个“涉足太多黑暗理论”的模糊理由被比女人还善变的上位者们踢出公会,最后被一封介绍信推荐进入圣卡洛尔,与迦卡妙关系不错,偶尔会探讨一些魔法问题,这就是塔科教授,帝国魔法最高学府第七号大人物的单薄履历。
他缓缓走出教室,连步伐都与他的生活作风一般刻板无趣,一路上受到了无数贵族学生和圣卡洛尔领导的问好,他始终不作出任何回应。离开学院主建筑苏格大楼,终于抬头,看到那条出乎他意料没有因为核砝支撑衰弱导致消散反而越来越粗壮的冰龙,中年教授怔怔出神,郁金香魔法师绝不会拿自己数十年拼搏到手的徽章和声望来制造这类噱头,火炬成员更被严格禁锢在柏林公园,连一次外出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更别提来圣卡洛尔玩花样。
是某位不惧圣卡洛尔权威并且舍得挥霍海量“温泉”的贵族子弟?
当这位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副院长看到肇事者,那张被评为“最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的苍白脸庞浮现出近乎可怕的狂热,类似异教徒见到了心目中的神祗,他加快步伐,当看到数位学院老监督官正准备对那名身穿教袍的年轻男人进行制裁,中年教授愤怒而紧张。他第一次动用副院长的权势,但是以一种很不贵族的方式,他直接将书籍砸到了监督官身上,喝道:“住手!”
老监督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副院长大人吃错了什么药。
波西米亚小姐见到这位副院长,立即绽放笑颜,瞧,她在学院最亲近的实权大人物出场了。
见到十多年都是那副相同无趣模样的塔科,奥古斯丁微微一笑,并未立即撤销对冰霜巨龙的控制,任由其轰然坠地,而是让水龙重返喷泉,这种景象,在圣卡洛尔学生看来简直就是神迹,这需要对核砝具备超乎常理的精确计算,无异于一道独立完成一个浩大的工程,在艰深的高阶魔法课堂上,老魔法师都会语重心长告诉后辈们一般情况下,魔法是一种具有强烈惯性的神秘产物,这是神灵对魔法师的宠幸,可一旦要回收魔法,这大致等同于拒绝神灵的馈赠,需要加倍的能力去抵抗魔法三大黄金法则的“惩罚”。塔科副院长几乎是奔跑到年轻教士眼前,行礼恭敬道:“奥古斯丁少爷,终于见到您了,原谅塔科这些年的碌碌无为。”
奥古斯丁当然看到塔科扔书的举动,打趣道:“怎么,我的第二位私人魔法老师,那枚紫曜花徽章也被你丢了?”
塔科摇头道:“一直珍藏着,我只是觉得不配佩戴她。”
奥古斯丁微笑道:“就像你被我第一次带往奥格斯歌城的塔伯区泰勒大街?觉得我的父母不应该亲自出门迎接你?”
塔科重重叹息:“那是塔科一生中最感动的时刻,不是因为您父母的高贵身份,而是他们对您的爱护。”
奥古斯丁对此不置一词。
不善言谈的塔科也不知如何开口,眼前的奥古斯丁少爷十三岁就前往脉代奥拉神学院,一晃眼,就是十多年,奥古斯丁少爷真的长大了,最起码个头都要比自己高了。
下课后蜂拥前来围观的圣卡洛尔学生全都在猜测这位修士的身份,而正准备在万众瞩目下显摆与塔科副院长不错关系的波西米亚小姐则不知所措了。那个替两只黎塞留郡省母鸡说话的家伙,是副院长的朋友?但朋友会如此发自肺腑的谦卑吗?她拥有家族赐予她的傲慢和自负,但同样,也不愚笨,一个古老家族的熏陶教育让每一位聪明继承人都善于察言观色。怎么办?难堪的波西米亚小姐求救望向身边的老卢森堡,希望他能够出面清理这个可恶的荒唐局面。但老魔法师却一脸惊恐骇然。奥古斯丁少爷?能够让奥格斯歌城出身的塔科如此敬畏的,会有第二个奥古斯丁吗?自己竟然质疑一位圣事部的第四位大执政官是否有资格持有咏叹级魔法杖?就算这个单独一人就让帝都灰熊赌盘大赚近千万凯撒金币的帝都最不受欢迎者拿着三根四根史诗级魔法杖,谁去拿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去当面挑衅?
学院大门外的橡树区街道马蹄轰鸣。
摩根学院的那帮花哨骑士在演习吗?
答案是否定。
十数位身披帝国最高级弥兰特式铠甲的大骑士直接冲进了圣卡洛尔大门,一路狂奔,直达苏格大楼阶梯下的广场,为首一名骑士胸口佩戴琳琅满目的华贵勋章。
这是一个被无数贵族咒骂早该死光继承人的王八蛋家族。
它比格林斯潘家族更野蛮,比帝都任何一个家族都要更跋扈。
它就是克拉夫。
一个诞生过帝国第二骑士,并且有一个闲着没事跑去脉代奥拉神学院苦修十多年然后大摇大摆回到帝都继续调戏贵妇的老家主,这真是个狗屎家族,偏偏所有家族在台面上都得对这一坨大狗屎捏着鼻子去赞美。
为首骑士是老克拉夫家主的儿子,大龙枪骑士屋大维,一个曾在和平时期私自率领扈从骑士严重违反军法闯入在泰坦帝国境内,并且摘下一串大骑士头颅挂在长矛返回朱庇特城的癫狂疯子。
他因此被摘掉数枚帝国荣誉徽章,但很快在正规作战中,又全部赢回来了,重新挂在胸口。
这位流淌着克拉夫家族暴躁血液的帝国最优秀军人,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畏惧妻子了。
但一切那位差点趁着老狮子克拉夫家主不在帝都占据家族所有大权的女士不在场的地点,谁都不愿意面对最喜欢跟死人脑袋打交道的屋大维,某次他参加一场盛大庆功宴会,百无聊赖的他只顾着解决一整只烤孔雀,一个出于好意想要套近乎的老伯爵换来一句“老头,你这脖子可经不起一剑砍下去”。吓得老伯爵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差点没能下床。正是这样一个因为目无帝国法纪而一直没能成为将军的骑士,闯入了圣卡洛尔,翻身下马,见到站在塔科副院长身边的年轻教士,哈哈大笑,走上阶梯,一把搂过,“小奥古斯丁,没你在的朱庇特城,都快把我给憋坏了,一听说你的马车进了橡树区,我可是横冲了十几条大街,走,我们的小克拉夫想你了。洗礼结束,我们就去乔纳森区找点乐子。”
奥古斯丁差点被勒得喘不过气,这位“绅士”可是靠战功获得大龙枪骑士身份的家伙,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口带浓重口臭的唾沫,奥古斯丁一阵恼火,一拳头直接砸在屋大维脑袋上,怒道:“离我远点。”
并未戴有头盔的屋大维挠挠头,松开手,略显拘谨地咧嘴傻笑。
碎了一地眼镜。
奥古斯丁离开圣卡洛尔学院前,看了一眼那位波西米亚小姐,当然没有忘记她的私人魔法老师老卢森堡。然后让塔科跟火炬内的约克说一声有时间聚一聚,就跟着克拉夫家族骑士离开学院。
他骑着记载在屋大维名下的高大海泽纯血马,而屋大维让一名扈从马背上滚蛋,与他除了妻子之外最喜爱的小奥古斯丁并排离开无聊至极的圣卡洛尔。
第84章 教父和教子
克拉夫这个帝都最恶名昭著的伯爵府邸位于朱庇特城北部波茨坦区,那里聚集了众多老牌强势家族,像野蛮人这类帝国新贵都无法入驻,只能呆在新兴的苏娜区,用克拉夫老家主的话说就是波茨坦的一个臭屁都要比苏娜的一顿盛宴来得香。此时一队身穿弥兰特式轻铠的扈从骑士横贯苏娜后直达波茨坦,沿途有无数身份不俗的小姐名媛尖叫着冲到阳台撒花,大多数在帝国内象征爱情永恒的大花蕙兰都丢给了与一名寒酸骑士并列的大龙枪骑士,帝国最另类的英雄,屋大维。
“凤尾蕨,你在帝都一直很受欢迎啊。”手持一根法杖骑在海泽纯血马上的奥古斯丁笑道,“凤尾蕨”是他给屋大维起的绰号,这种植物只存活于极北之地的冰冷荒原上,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一旦获得丁点儿阳光,就能从寒冰缝隙上冒头,绽放得肆意狂野,所以屋大维对这个绰号很喜欢。这位同时具备对敌人血腥对女性细腻两种骑士美德的克拉夫继承人其实最欣赏的角色是文学教授,他的妻子,原先就是一名皇室图书馆管理员,当初这场不般配到了极致的荒诞婚姻,在帝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这么多年,哪怕在大龙枪骑士远离帝都奔赴战场的漫长岁月,一直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桃色绯闻,这恐怕就是帝都夫人小姐们对他格外青睐的原因,哪位女士不希望拥有这样一位能带来巨大安全感的丈夫?床上凶猛,床下忠贞,马背上英勇杀敌,多么可歌可泣,简直就是一部活着的诗歌啊。
一脸络腮胡子的屋大维咧嘴笑笑,竟然有点腼腆。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里士满夫人你在苏娜区的幸运。”奥古斯丁调侃道。
屋大维很明显松了口气。
克拉夫家族的私宅并不气派,规模远比不上一些富裕家族设在郊区的私人庭院,内部装饰更是陈旧而古板,保持了数百年一成不变的装修风格。前些年好不容易注入一点饱受帝国各方好评的清新风格,但在某个老头重掌大权后,立即消失不见,总之,这是一个公认审美畸形的家族。当奥古斯丁下马,迎接他的人数稀稀拉拉,就三位,老的,小的,女的,很古怪的组合,没有浩大华丽的阵仗,但相信每一位波茨坦居民都不质疑克拉夫家族今天对客人的出格重视。
那个笑眯眯的老头就是老克拉夫,帝国最具传奇色彩的伯爵。他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孙子,身边站着一位面容漠然的女性,她给人的感觉,与女性的柔美完全无缘,纤细的身段,却透着股鹰隼的冷冽气质,这种味道,是久居贵族圈食物链顶端熏陶出来的稀罕东西,很难想象就是这个身高刚到160公分的小巧女子,驯服了大龙枪骑士屋大维。奥古斯丁走上前,弯腰望着那个因为遗传了显著家族特质而显得极特别的小男孩,孩子站着,带着仍然稚嫩的坚毅,眼神不如一般孩子那般懵懂茫然,似乎大概清楚眼前这位陌生客人的身份,未来的教父。
奥古斯丁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小克拉夫的脑袋,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条被数任牧首祷告祝福过的神圣三角项链,亲自挂在孩子的脖子上,本来就眼睛很小的老克拉夫一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对于这位私人神父,他一直不吝啬自己的美好心情。孩子的母亲,调教成功一头嗜血狮子的里士满夫人,见到这番无声的融洽场景,嘴角也微微勾起。某种角度来说,这位教士是她的潜在敌人。但起码作为母亲身份,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学识渊博并且不会作风迂腐的教父。屋大维反正一直在傻乐呵。一行人进了伯爵府,前往家庭教堂,施洗过程并不繁琐,跟平民家庭无异,只是安排了点水礼,浸水礼都免除,奥古斯丁用指头蘸水在小克拉夫额头画圣三角,简洁而庄严。施洗结束,奥古斯丁拉起新教子的手,来到受难像前,轻声道:“小克拉夫,以后不管你选择何种道路,可以不必勤于礼节上的频繁祷告,但务必做到每次祷告都出于诚心,因为那些爱站在教堂或者路口大声祷告故意叫人听见的伪善者,不会得到主的恩赐。他们的油腔滑调,哪怕声音如雷,却永远不会蒙主悦纳。”
才两岁的孩子哪里听得懂,有些忐忑地望向母亲,奥古斯丁微笑道:“没关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懂这些。”
里士满夫人哑然失笑。
长条餐桌上的食物朴素简单,而且粗糙,仅剩的优点就是能饱腹。值不了几枚波旁银币,在这个贵族喜好从遥远区域运来各种珍馐的繁荣时代,克拉夫保持了为数不多的最初家族传统,这个家族的教训只有一条:最好的食物是敌人的头颅和鲜血,最好的情人,是手中的长枪和利剑。屋大维尤其喜好看他的挚友小奥古斯丁吃饭的模样,跟他一样粗放,一点不像那些无聊宴会上孱弱贵族们的娘娘腔作态。餐桌上言语不多,小克拉夫一直瞪大好奇的清澈眼眸偷看身旁的教父。里士满夫人的视线从未与老克拉夫有半点交集。屋大维则忙着进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偶尔妻子会不动声色拿餐巾替他擦拭一下沾满酒液的粗犷嘴角。
晚饭结束,奥古斯丁和老克拉夫来到光线灰暗的书房,这间宽大书房没有跟一般贵族那样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