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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娘亲,孩儿终可……无愧来……见你……了……’‘二弟,大哥……未能与你一起奋勇……抗敌,却自求了断,实在对不起你,唯有寄望来生再做兄弟吧!’”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这句话,正是慕夫人一生的座右铭!也是应雄于其母临终前不断在心里重复提醒自己要谨守一生的亡母遗训!他终于如其母所愿!并没令亡母失望……
已是白发苍苍的应雄重听自己先母慕夫人的遗训,本已盈在眼眶的泪,亦不由自主掉了下来,他遽地摇首:“不!请别……再说下去了!一切已经过去,我……已不想再听……”
是的!纵然他最后能做到无愧于心又如何?今时今日,他已白发苍苍,潦倒风尘,苟且偷生,若其亡母慕夫人见他如此潦倒,又岂会安息泉下?他同样愧对亡母!
“但,有些故事,你还是要听下去的。”那神秘人又道:“因为有些事情,你仍未知道。”
“我甚么都知道。自从我堕崖后,我居然能侥幸不死,而我二弟最后亦终于在没有我的负累之后杀出重围,后来他更成为力挫十大派的武林神话,总算没令我失望。”
“虽然他曾因救我这头金狗而叛逆皇帝旨意,但曾动兵五万仍不能置他死地,更何况我逼他签的条约后来落在我二弟手上,二弟当然不会将那条约交给倭寇,虽只是自己留起来,皇帝亦对我二弟相当忌惮,加上我二弟行踪飘忽,皇帝亦不敢再对我二弟有所妄动……”
“是的!你二弟无名最终都如你所愿,成为神话!而曾经出卖你的荻红,据说终因皇帝恐其会漏他被逼签条约的丑事,最后亦遭灭口!只是,你既然未死,又知道你二弟未死,为何不与他再见面?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都避不见他?你可知道,他找你,找得好苦?”
哦?迄今在全神倾听的聂风及步惊云一听之下,当下对眼前这神秘人再次好奇起来;这人,居然知道无名找应雄找得好苦?这人与无名,一定有极为密切的关连……
“不错!我知道他一定会找我!因为以他的神剑修为,一定会感应到我的剑气仍在世上,但,我太清楚他;所以,我更不能见他!”
“哦?”
“我也曾听说,小瑜最后都嫁了给他为妻,后来,却被他在武林中所结的仇家毒杀,他伤痛爱妻之死,早已痛不欲生,他借死归隐,便明显表示他已不想再生于世上,我太清楚他仍生于世上,只因为……”
“他已感到我未死,他仍希望再见我这个大哥最后一面才死!他仍有这个最后心愿。”
“亦因如此,我更不能与他见面,因为当他真正确定我仍安然在世之日,必会是他完全失去希望之时,届时候,恐怕他……”
是的!聂风及步惊云亦深深认同应雄这一番话,缘于他俩小时,曾分别听闻无名所拉的胡琴之音;那种胡琴之意,恍如断肠之音,仿佛,他真的已不想生于世上,他虽曾叱吒一时,却生无可恋,唯一令他生存下去的,也许只是他作想一见当年患难与共的唯一大哥,他一生中最敬重的大哥!
也或许,应雄仍潦倒的偷生世上,也只因为他自知,若其二弟再感应不到世上有他的剑气时,他可能会……
想到这双兄弟为着种种原因,各算苟且偷生,又各自不欲重逢会面,聂风不期然鼻子一酸,步惊云不动的脸上似亦有少许异色,那神秘人也恍然大悟的叹道:“原来,你不见他,是因为不想他……,也许你是对的,但,这之后有些故事,你还是毫不知情。”
是了!这神秘人的出现,不是想说一个应雄还未知道的故事吗?
应雄随即醒觉:“还有什么我会毫不知情?”
神秘人幽幽的答:“是关于你最倾心的人——小瑜的故事。”
说对了!由始至今,茶寮内所有人亦只知无名之妻小瑜被其仇家毒杀!但,她既然说爱应雄,最后为何又会嫁给无名?当日无名与应雄决战之时,不虚不是豁尽全力要送她往见应雄最后一面的?不虚和她,最后为何又没有及时赶至?
应雄乍闻自己最倾心的人小瑜这几个字,当场色变,一张脸更是沈痛无比,显见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忘记已死的她,她在他的心中仍是那么超然,他道:“人都……死了这么久了,何苦还要……提她?你何苦还要提……她?”
那神秘人摇首,道:“不!就是正因已太久了,我才要再提起她。慕应雄,你可知道,你从一开始便误会了她!你先是误解了她对无名的情意,继而又误会了她的……,唉!我就是为了她的事,一直找你找了十多年,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原来,这不见面目的神秘人,竟然为了已死小瑜的事,找了应雄十多年?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应雄实在不想再听“小瑜”这两个令他异常沈痛的字,正想不再理会茶寮内的任何人,于这个茶寮永远消失,谁知那神秘人见他欲走,突一把抢前搭着应雄肩膊,道:
“慕应雄!你可知道我为何因小瑜之事找你十多年?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没有兴趣知道。”
“不!你一定有兴趣知道的!因为我正是……”那神秘人忽地附耳在应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应雄每听一句话,脸上都随之一变!
到底这神秘人说了甚么话,会令已对世情厌倦的应雄面色大变?茶寮内一直在倾听的所有宾客、小二、掌柜,全都无法听见,甚至那四个仍软跪地上、仍然极为不忿应雄与无名这双兄弟的“陇山四君子”,亦未有能耐可以听见,只有……
曾习冰心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聂风,与及如万载玄冰的步惊云,似乎仍能依稀听得一二……
而在一听之下,聂风更像应雄的反应一样,随之色变,而步惊云,亦隐现愣色!
只因他们所听的,是一个完全出乎他俩意外的故事转接,还有那神秘人的身份,也大大出乎他俩意外!
但最出乎意外的还是应雄!只见他愣愣的看着这不见面目的神秘人,诧异的道:
“原来……中的真相……是这样……的?原来……你就是……?”
那神秘人隔着头上草帽发出无奈笑声,摇首:“慕应雄,你,终于记起我是谁了?
其实,我本一直不想牵涉入此事之中,但……谁叫无名亦与我有莫大渊源?我这身装扮,只因我已不想再被江湖人认出我而连累他;事实上,不虚也找你找了十多年,他一直也很希望能告诉你当年小瑜之死的真相,可惜,我们一直都找不着你,而这个真相,也苦候了十多年,唉……”
而如今,应雄终于也知道整个真相了,也知道,当年的姗姗弱女,想在他战败前告诉他的一颗不变芳心……
纵使他失去了慕府,失去了全世界,还是有一个痴痴的芳心向着他……
只是,何以芳心的主人最后会嫁给她只喜欢崇拜、而不深爱的无名?
这就是真相中的真相!
应雄骤闻这个真相,一张沧桑风尘脸满是紊乱,他无法相信事实:“怎……可能?
当年的真相怎可能……会是这样的?小瑜她……她……?啊?是我负了她……”
是的!她如此盼望见他最后一面,当年惊闻他断崖自戕的悲痛可想而知……
神秘人叹道:“不!并不是你负了小瑜!事实上你穷一生心力去爱她也来不及!只是,命运负了你和她而已……”
应雄沈痛的道:“既然我……已知道真相,那……我要再去那里一趟。”
“是的!”神秘人道:“你确是必须再去那里一趟!”
那里?那里到底是哪里?应雄究竟知道了甚么真相?他还要到那里干什么?
心念一决,应雄遽然回过头来,看着一旁的聂风与步惊云,拱手一揖道:“年轻人,我慕应雄这廿年浪荡风尘,已很少见像你们这样热心的年轻人了,今日先谢谢你俩的信任。”
是的!任那四君子如何骂他卖国,还有风云深信其为人!
应雄说着又朝一直甚少言语的步惊云道:“我更要多谢你!多谢你曾那样尊重我的二弟!也许,总有一日,他会明白你的苦衷,与你再续师徒之缘;其实,你剑根天生,百年难见,他当年不收你为徒,真的是他错了……”
步惊云定定的看着应雄,饶有深意的答:“也许,我俩全都有错。”
一旁的聂风一直已将神秘人与应雄的耳语听在耳内,心知应雄如今要去那个地方,此时他亦饶有深意的道:“慕前辈,我知你要赶去那个地方,祝你……”
“再次在那里掌握你自己的命运!”
哦?为何聂风会祝应雄再次掌握自己命运?应雄将要赶去那里干啥?应雄与那神秘人闻言微微一愣,但随即会意;应雄温然一笑:“好!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在我与无名那代之后,江湖上又出了两个足可天塌不惊的听见一切的年轻人,你们看来也和我俩当年相当年纪,相信,你俩日后必能在武林再次掀起一番风云!”
“年轻人,我慕应雄要去了——”应雄话声未完,他的人遽地已化作一道白色匹练似的剑影,刹那间已穿寮而出,在其劲风所卷动的气流中,只隐隐还传来他留给那神秘人及茶寮掌柜的一句话……
“谢谢你为告诉我真相而苦寻我十多年……”
“也要谢谢掌柜从来未有对我这金狗白眼……”
“再见!”
再见二字乍出,应雄的人已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知多年来他的功力早已全复,若以其功力重出江湖,肯定可掀起轩然大波,只是,他已不再希罕这些……
其实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希罕这些。
也许他如今最想干的事,便是再到“那个地方”,再次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陇山四君子一直在暗暗以内力自行解穴,此时亦终于解穴成功,眼见应雄已如剑消失,不由又急又怒的一面追出,一面破口大骂:“慕应雄你这金狗别要走!你以为单凭你与你那个二弟的故事便可感动我们?我呸!听了你们的事,我们如今更肯定那个武林神话通金卖国!否则他怎会力拚五万中原精兵护你?嘿!凡与金狗交往的,就是卖国走狗!狗!狗!狗——”
最后的一个“狗”字甫出,四人忽地发觉自己已再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的咀巴,遽地被人在一刹那间重掴数十记耳光,掴得咀巴也肿得无法说话,而他们本已冲开的穴道,又已再度被制!
茶寮内所有宾客尽皆哗然!因为出手重掴、制住四君子的人,赫然是那个一直如万载石像不动的——步惊云!
但见步惊云在重掴四人之后又再如石像纹风不动,只是冷冷吐出一句话:“冥顽不灵,才是真正的狗。”
不单茶寮宾客哗然,就连聂风也相当惊异,向来不为任何所动的云师兄,今日却动了,他动,是否因为,狂傲一生、只求无愧于心而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应雄,与他,也有相同的地方?相同的苦衷?
而就在步惊云制住四君子之间,那个神秘的不速之客,亦遽地不见了!
聂风本来仍有两个疑问;他还想一问这神秘的不速之客,究竟……
当年应雄既然没逼皇帝签下割地条约,那他到底逼皇帝签下了些什么?会令皇帝不惜御驾亲征,出动五万甚至更多的精兵,亦誓要密夺回?
还有,当年僧皇叮嘱不虚要在无名及应雄的一生中悟,不虚到后来究竟悟出甚么?
不过,聂风忽然记起,在他所看过近廿年的中原历史上,上一代的中原皇帝,初期本是对草民苛征杂税,荒淫无道,但突然有一天,皇帝性情大变,再不重税苦民,也再不荒淫无道,从此勤政;与其说是皇帝回头是岸,倒不如说,他可能有要害痛处被握在某人手上,致使他一直唯恐当日被胁的丑态证据会公告天下,而才会一反常态,勤政利民。
而这要害痛处,极有可能,是一卷并非载着割地的条约……
而是一卷由一个金人逼他所签,以后要他勤政爱自己国民的条约……
一个金人居然会逼中原皇帝爱他的子民?这听来异常荒谬!但聂风深信,神话之兄慕应雄,就是如此一个令人感到荒谬却又可敬的人……
然而,究竟不虚最终在无名和应雄的命运中悟出甚么?聂风便无法猜知了!
也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方才知道不虚悟了一些什么,这个人就是——不虚自己!
如果,有一个人能进入弥隐寺,能够进入寺内放置僧皇圆寂后金身的“金佛堂”,便会发现,僧皇金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