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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坐在这里,只不过在等死而已。”
朱烈惊愕道:“你在等死?”
何笔苦笑道:“现在你若要割下我的头,我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最惨的是纪姑娘,连暗器都用完了,你又怕什么呢?”
纪雯真不明白,何笔为什么要对敌人说真话,如果朱烈真的过来的话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天下事就有那么奇妙,朱烈非但没有往前走,反而又退了几步。
何笔又道:“你若要杀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朱烈突然仰面大笑起来。
何笔道:“朱烈,你杀人的时候一定要笑吗?”
朱烈笑道:“你们二位一搭一挡,戏演得真不错,可惜在下既没有龙总管那么笨,也没有尤炳那么蠢!”
何笔道:“你以为我在骗你?”
朱烈道:“我只不过不想被人在胸膛上扎上一刀而已。”
何笔叹了一口气道:“这机会太好了,错过了,再想杀我,可就不容易了。”
朱烈笑道:“多谢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何笔道:“你现在若走,一定会后悔的。”
朱烈笑道:“活着后悔,也比死强。”
话音方落,身体已倒了出去。
何笔突然大声道:“你若想通了,不妨再回来,反正我是逃不了的。”这两句话,不知朱烈听见没有,因为他这话还没说完,朱烈已经无影无踪了。
朱烈一走,纪雯整个人就软了下来,道:“何笔,我服你了,真没有想到朱烈会被你吓走。”
何笔道:“不然也许是你能拼得过他,也许是二败俱伤。”
纪雯道:“就只剩下于重没有找来,只怕他不会找来了吧?”
何笔道:“也许不会来了。”
两人目光相遇,纪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虽然他们嘴里说于重不会来,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于重必定会来,而且很快就会来。
就算没有人来,他们也很难再支持下去了,于重来了,他们哪里还有生路。
两人都累了,就原地躺在地上休息。
过了很大一阵工夫,何笔道:“雯姐,只要你肯,我还是有对付于重的法子。”
纪雯咬了咬嘴唇,柔声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两人商量一下之后,依计而行。
于重果然来了,他已找遍了半山,几乎绝望了,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何笔和纪雯,走近过来。
只见何笔仰面倒在那里,尤炳就伏在他的右边,手里握着的匕首刺入了何笔的胯骨。龙飞倒在何笔左侧,一只手扣住了何笔的脉门,另一只手还印在他心口的玄机穴上。这三个人想必经过一场恶斗,已是同归于尽了。再过去才是纪雯,她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显然她还没有死。
她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上,湿透的衣衫紧紧裹着她那修长却成熟的身体。
于重自从第一眼看到她,目光就没有离开,脚步也没有移动。纪雯睑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似已睡了,又似昏迷,全不知道有人已到了她的身边。
于重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冰一般冷的眼睛里,冒起火焰,燃烧了起来。
他呼吸也渐渐变急促了,叹息了一声笑道:“好美,好美,这样的美人横尸山野,岂不可惜!”
他说话间,人已扑在纪雯的身上。
纪雯的身子在颤抖,于重在喘息着,他撕开了纪雯的衣襟,眼睛里的火焰,燃烧更炽烈。
就在这时,他突然惨叫一声,双眼死鱼船凸了起来。人也突然挺直,僵硬。原来,一柄刀已插入他的心脏。
纪雯还是在不停地颤抖,她的手仍然握着刀柄。她甚至感觉出于重的身子在逐渐僵硬……
她用出全力,推开了于重,站起身来,喘息着道:“死人,该起来了。”
何笔坐起来道:“死人怎么还能起得来。”他说着,挣扎站了起来。
强敌已去,他们的心情松弛了,肚子饿了,伤口也痛了,纪雯必须把何笔扶下山去,才能疗伤。
上山虽艰苦,但那时纪雯志在救人,心急之下冲上了山。现在大敌已除,下山可就难了。
纪雯挣扎着,扶着何笔在山路上踉跄而走,好不容易在日落时,到了昱岭关,找了个客栈住下,他们方真松了一口气。
昱岭关地方不大,只有着百十户人家。但此地是浙江安徽的交界,又是山路险道,是来在客商的必经之路。所以市面还算热闹。
纪雯扶着何笔,就住在西门口的一家客栈中。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倒也清静,对于养病却是很好,无奈缺乏良医。好在何笔自幼就以药水熬炼,外伤还不算什么。麻烦的是他的内伤,是于重仗以成名的大摔碑手掌力所伤,普通人一掌就得送命,而他却硬是接了两掌,幸好的是他本质特异。
住进店里,经过纪雯的一阵细心地洗涤之后,他的样子已不那样狼狈了。按着金珠秘笈上所载的疗伤办法,自行运起功来。
几天过去,何笔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再说他们带的银子也不很多,店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纪雯和何笔商量着该怎么办。
何笔道:“走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纪雯道:“黄山。”
何笔突然跳下床来笑道:“好哇,咱们就上黄山。我那里有很多的朋友。”
纪雯道:“去黄山干什么?”
何笔道:“藏起来。”
第二天,二人离开了昱岭关,进入了黄山。
他们找了一处隐秘避风之处,搭起了一间茅屋。从此,他们就在此住下来。好在何笔从小就住在山里,食住都不甚讲究,但是他为了纪雯,还是在山下购买了不少的用品。渐渐地,他们这个家真象个家了。木屋里开始有了桌子,椅子,就连床上也有了柔软的草垫,甚至连窗户上也挂起了竹帘。又是过了两个月,桌子上有了花瓶,花瓶里也有了鲜花。吃饭的时候,也有了杯、盘、碗、盏,除了四时不断的鲜果外,有时甚至还会有一味煎鱼,一盘烤得很好的兔肉,一杯用杂果酿成的酒。
何笔的手艺本来很好,手工精巧,经过他制成的桌椅,都很漂亮耐用。
小溪中的鱼,树林中的兔,山上的野羊、山猪等,只要他愿意,立刻就会变成他们的桌上餐。
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可说是神仙生活,与世无争,逍遇自在。他们不再追求什么。但是,即便他们完全满意现在的日子,还是有人不让他安稳。他不去找人家,却避免不了人家来找他。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何笔夫妇,隐居了近一年,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们想不到江湖上却是闹得乌烟瘴气了。
杭州公子西门元,在小刺猬洪美玉的协助下,控制了东南半壁,现在已成为一代武林霸主。
西北地区的十八夫人帮,势力控制了整个西北,双雄对峙,时常发生火并,逼得一般正义之士,连自保都难,只好隐居深山。西门元绝不肯放过这些人,就派出不少刺客,潜入山中追杀。
一天,何笔追赶一头野羊,经过一片树林,突闻林中传来轻微的足音。他心中一动,忙隐起身形,从林隙处向外看去。林中之人,竟是朱烈。只见他在林中绕行三圈,不时地鼻嗅,手则用以查辨风向。绕行一毕,突然迅速在地下挖出一个小穴,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投入,又将小穴填平,恢复原状后,人即隐去……
何笔见状,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就在这时,林外处又传来了人声。不多的工夫,从林外来了三人,二老一少,这三人何笔从来没有看见过。
只听那少年道:“就凭咱们,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声的,岂能甘心做贼,既不投西门世家,也不降十八夫人帮,看他们怎样奈何我们。”
一老人接口道:“剑平说得对,我们摩云山庄百年来,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也未向谁逞强斗狠,他们为何要找上我们?”
另一面如红枣、五旬上下的老人,沉重地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先前那老者道:“我们虽然练武,可并没有入江湖呀!怎么会身不由己呢?”
红面老者道:“你人未入江湖,但名已入江湖,谁不知道摩云手钟蒲。事情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抱怨,我们哪方面都不跟!”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主意不错,可惜已经由不得你们了。”
随声,飘然而来一个素衣青年,他向那红面老者瞥了一眼,道:“想来你必是摩云飞鹰东方俊了。”
红面老者朗声笑道:“不错,老夫正是东方俊,不知小兄弟有何指教?”
那少年笑道:“没有什么,我想请你们跟我去。”
钟蒲怨声道:“去什么地方?”
那少年道:“当然是西门世家了。”
霍剑平怒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走?”
那少年笑道:“不为什么,西门世家所要请的客人,还没有敢拒绝的!”
霍剑平已是怒愤填膺。翻手抽出长剑,喝道:“摩云山庄的人就是不听这个,除非你能杀死我们,休想要我们听你的!”
摩云手钟蒲已激怒万丈,暴喝一声道:“狂妄之徒,气煞老夫也!剑平快退回,让老夫领教一下西门世家的绝世武功!”说话间,钟薄把袍袖一展,向那少年扑了过去道:“狂妄小子,你有何伎俩,尽管施展!”
东方俊明知钟蒲并非对方敌手,但在他盛怒之下,自己也无法阻止,又不能出手以二故一,只好静观其变。
那少年似也看出这位摩云手钟蒲功力颇强。便手腕一抖,剑发奇快,刷、刷、刷,连环三剑,既疾又准,招招刺向钟蒲的要害。
摩云手运袖如风,施展出流云飞袖功夫。
那袖管刚时宛如长戈大戟,柔时又化作天丝织锦。他一连发了数招,才将那少年的一阵剑气逼住。
那少年顿了顿,蓦然间又如雷霆疾发,长剑一沉一旋,剑光已透入钟蒲袖底,血光随之迸现。
钟蒲的右掌,已被他齐腕削断,肋下划了一道寸许深的伤口,血如潮涌,立刻向后倒下。
摩云飞鹰东方俊见状,觉得难已再矜持下去。登时大吼一声,双手高扬,伸出十只鹰爪般的刃指,且戳且抓,向那少年背腰抓去,指尖同时射出一股阴寒之气。
那少年听风辨势,知是东方俊逼来,不敢大意,遂舍了钟蒲,口中轻啸一声,倏然身剑合一,纵上了半空,绕空半匝,那少年突地又掉头下击。只见一缕青光,向着东方俊当头罩了下来。
东方俊临敌经验丰富,他沉着不慌,功行十爪,拿捏准时间,倏然仰天弹射出去。十缕冷风,宛如有形之物,从青气锐啸中射出。
那少年也知道东方俊这招来得厉害,本来他施展这等上乘剑法,剑光堪以蔽体。但此刻突感心头一阵寒战,骨髓欲凝。他不禁一惊,忙以剑尖—点,一声微响,巧妙绝伦地点在东方俊十个鹰爪之一的爪尖上。整个身形,借着这一点之力,又忽然上升,人在空中略一转折,飘飞开两丈,遂落在东方俊的身后。他这一招龙游回天的功夫,身法潇洒美妙已极。那少年足一沾地,立时手腕一抖,剑上幻出万道青光,把东方俊完全罩住。
那东方俊十个鹰爪,化为一片白光,罩住全身,稳如泰山,雷雨难撼。
这二人各展一身所学缠斗在一起。
少顷,老者的鹰爪陡然一变,左手微垂,封住下盘。右手五爪则电光石火般,抓向对方胸前。
那少年见状,倏然寒剑如风疾扫,全然不理对方射及胸前的爪风,只将手中的剑推送出去。
东方俊没料到对方小小年纪,剑术有这么高的造诣。眼看着剑光至喉,无可躲避,遂把双目一闭,引颈待死。
那少年并不存心杀他,突然剑光一撤,青光顿散。
那少年冷冷道:“你别装成那样子,我不会杀你。你在武林中,算得上一个高手,西门世家之事,去不去由你,你们走吧!”
东方俊悲啸一声,跟着又是一阵狂笑道:“想不到我摩云飞鹰也有在人家手下放生之日。
你今日虽不杀我东方俊,东方俊今后也无脸以这一双飞鹰神爪重会武林朋友了。”话落十指交错,用力一握,他那数十年苦练的飞鹰神爪,半尺长的爪尖,连同十根手指,猝然折断,一下十指鲜血如注。
任是那少年如何的冷酷,也不禁变了脸色。一旁的霍剑平和负重伤的钟蒲,连隐身藏在暗处的何笔,都不禁为之触目惊心。
霍剑平怒愤填膺,舍了钟蒲,便待上前一拼。东方俊伸手拦住了他,喝道:“快送你二叔回庄!”
霍剑平无法,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只好扶着钟蒲及东方俊下山而去。
那少年似乎被东方俊断指之举所震动,他怔在原地,木然不动。
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