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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心中一动,忙向何笔使了个眼色,四个人绕道下山,抄在那男女首领身后,听他们说些什么?四人身法捷如猿猴,轻如飞鸟,当然不会被人发现。只一展开身形便绕过那男女首领之后,隐入一片竹林之内。侧耳一听,就听那女的埋怨道:“没见过你这等脓包,捉几个人也费了这么大的事?”
那男的道:“都是因为仙王有过交待,我们也不能随便杀人呀!”
女的道:“仙王在洞里,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出过洞一口。仙王又没有受过他们的供养,怎么会有神光去保佑他们?”
男的道:“仙王的事,难道还不知道,谁敢违背。”
女的道:“你看我这些东西,都穿旧了,自从汉客们知道这里的仙王吃人,又加上那孽龙拉拉,不问男女到手便死,不给人一点活路,谁也不朝这条路上走了。”
男的道:“我非怕事,上回遇见那穷和尚,你忘了吗?如是个使剑的剑仙岂不是死?”
女的道:“原来你是怕死呀!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他如果是剑仙,那该千刀万剐的孽龙拉拉怎么不除去,却来欺负我们,他们既然有人敢进入仙王洞,该不会把仙王下的神蛋偷了两个来吓人吧!”
纪雯听他们这一说,心中一动,便将身旁带的两粒石卵取出,暗握掌中,悄声向肖兰道:
“土著人虽穿这特制皮软甲,不畏刀箭,你可……”下面的话,不知说些什么,肖兰匆匆而去。
纪雯倏地一个燕子穿云,右手横剑,左手一扬,那石卵抖手发出,人也平空纵起十来丈高。向人丛中纵去。
她口中喝道:“无知蠢人,胆敢胡乱杀人。”
她喝声未了。就听那女的高声喊到:“这个人就是偷仙王宝蛋的贼,来此吓人,不能放她走,快捉起来。”她这一声喊,众人呼应着,杀了上来。喊杀之声,震动山谷。
纪雯见状,知难善罢,将手中剑一挥,一个旋风急转之势,剑光过处,只听一片丁当之声,近身众人手中兵刃,立时被打飞了大半。同时那男女首领,也自扑到。那女的当先,手持两柄长枪,当胸刺到,纪雯刚横剑挡开,男的手中双枪又到,纪雯两次挡开。虽觉二人力猛,但并未放在心上。正待施展身手,谁想那女的左手虚点一枪,右手枪竟脱手飞了过来。
纪雯将身一侧躲过。那女的又将背后飞叉,疾如连珠打到。
纪雯存心卖弄,胸中暗运真气,等飞叉到来。不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去,横手推出一掌,一股劲力震得那射来的飞叉倒射了回去。那女的骤不及防,差点被那叉柄击中。那叉掠肩而过,飞出二十余丈,落在竹林之内。竹林中碗口粗的巨竹被撞折了好几根,方才落地。
女的见纪雯不但未伤,似没事人一般,不禁大为惊异。
纪雯有心戏弄,并不和他们真的厮杀,脚尖一点,便是几丈高,只管朝那人群里平着剑背打去,等男女首领追到,交手一两个照面,她又复纵起。
这时的肖兰、西门柔两人,见土著势众,同喝一声,飞身纵下,挥剑朝两名小头领刺到。
两人的武功剑法,自然厉害。女首领见自已斗不过她们,手下的人,又被纪雯兔起鹘落,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大半怯于先声,纷纷畏避,不敢力战。此时又听传来号角声,都又放下兵器。
就在这时,忽见又是一队土著人飞跃而来,领头的竟是何笔。
原来,就在西门柔和肖兰纵下助战之际,忽见来路上又出现了一队土著人。何笔为了阻止他们,这才纵上山去拦住了他们。不料那领头的一看到何笔,竟然大声叫道:“自家人,别动手!”
何笔愕然道:“咱们是自家人?”
那人道:“是呀!你是云龙山的少山主,咱们当然是自家人了。”
何笔惊疑道:“你说什么?我是云龙山的少山主?”
那人笑道:“我已经注意你好几天了,你是否姓何,还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何笔?”
何笔道:“是呀!你怎么认识我的?”
那人道:“你的样子一点没变,几年前,咱们在川北见过的呀!”
何笔寻思了一阵,又把对方仔细打量了一阵,忽然扑上前去。抱住了那人,高兴道:
“你是哈奴。”
那人也高兴地笑道:“少山主,你终于认出我来了。”他们终于相认了。
何笔惦记着纪雯她们,忙向那人道:“前面已打了起来,咱们会阻止他们。”
原来,何笔本应该姓朱,他乃是大明最后一位皇帝崇祯帝的嫡孙。自幼被乾坤手肖隐带返中原,住在广元永济寺。从三岁起,就给他用药水洗澡,教授他武功,一共用了十二年功夫,才命他出道江湖,作为历练。
当年他和师傅约定五年之后,回返苗疆,现在早已满五年,云龙山山主,早已派人沿途等待,料不到却在这里等着了。
这位叫哈奴的,乃是银峒土著的族长,名叫哈大锤。
他有一个姐姐,大家都称她叫金花娘,本领比他高得多,最受族人爱戴,起初以劫杀汉人和生吃野兽为生。自从二十年前,金花娘遇见了一个生长在苗疆的汉人,名叫顾野,他乃是前明东林党人顾宪成之后。现流落苗疆。金花娘和顾野两下一见面,不用人帮,连打了三日三夜,打完了歇,歇完了又打,打来打去却打出感情来了,两人俱起了爱心,释兵修好结为了夫妇。金花娘姐弟命全银峒族人,都推顾野为首。自从顾野做了土著的王,才渐渐禁止他们劫杀行人、生吃野兽,又教他们使用刀矛弓箭,打猎种地,订立规章,赏罚分明。虽然有时仍不免劫掠商贩行客的货物,却很少伤人。哈大锤一听山那边战斗,方知去已无及,就命人吹起了号角向远方达意,然后才飞步往前。
山下那些人听到号角,立即停手,三女也就只好停手了。哈大锤很快跑下山来,把经过情形向顾野说了。
顾野一听是云龙山的少山主来了,立即拜伏在地。何笔虽然不懂其礼,但他见对方对他如此尊敬,也忙同三女,还致以礼。
顾氏夫妻,益发欣慰,便命吹角唤众,宰牛杀猪置酒款待。金花娘方才亲见纪雯的本领,十分敬佩,便拉她在火堆旁山石上坐下,两人谈得十分投机。她们谈到了孽龙拉拉,纪雯认为是另一个土著首领的名字,忙道:“孽龙拉拉是人是怪,有什么厉害?”
金花娘道:“厉害着呢!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也不是待客的地方,前边麻烦最多,诸位就是想走,也不行。反正得住些日子才能走,且到家再说吧!”
此刻,旭日已升。顾野招呼出来一伙人,哈大锤手执一根三尺余长的红旗当先,何笔等人在后,后面人紧紧跟随,行了有二十多里,经过了好几个转折,山径越来越窄,渐渐到了一个山谷之中,谷径旋回盘曲,甚为险恶,有些地方只能单骑独行。偶一回顾,身后相随的众人已看不见一个,已为山角挡住,及至路径稍为宽直,也只见十几个人。何笔心中不觉大为奇怪。忽而听到芦笙皮鼓,在前面吹打起来,八方应合,山谷皆鸣,真是热闹,只是不见有人。
何笔知将到达银峒,把手一抬一勒马缰,和顾野夫妇并骑,缓缓前进。何笔在无意之间,看到顾野夫妇面现隐忧。自知所住地方除了地势险要之外,并非一般土著人喜居之地。但因自己是客,不便询问。
正行之间,前路越发宽敞,顾野夫妇已驰出很远了,渐渐到了尽头。只见这里两面都是寸草不生、油光滑亮、高有十丈的峭壁。地下三五成丛,长了许多矮松和一种类似枯枝的植物,极易燃烧。空隙之处,多半用一缕灰麻,绕成一个个大有丈许的圆圈,用木钉将它何住,圈中石土,看去颇为松浮。他们的马行到此,忽然不受驱勒,竟自曲曲弯弯绕行前进。
何笔见那马所行之处,俱是麻圈以外,猜知圈中必是陷阱无疑。那马必是经过训练知道避让绕越,难怪顾野夫妇让他们骑马,原来如此。
一般土著所在地,乃是平日祭告天地跳月之所,最需要宽敞平整才好。可是这个地方本就不大,还置上许多陷阱,如说是用来御敌,又不该把埋伏设在居住的重地。胜了还好,万一失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何笔和三女俱是一般心意,以为顾野夫妇,仍是妄作聪明,弄巧成拙,白费心机。
正在窃笑问,忽见尽头处一座大石壁当中,忽然裂开一个大孔,一块两丈来方圆的巨石平空往上悬了起来。不一会,便出现一个同样大的圆洞。顾野夫妇回头带笑,将手一招,径直往洞中驰去。何笔和三女微笑点头,进洞一看,里面竟是异常空旷,别有一个世界。一片平地,地平如镜。当中一有十多丈宽的驰道,直达里面不知多深。两旁火炬林立,照耀全洞,甚是光明。原来那火炬乃是平地竖着炬竿,高约两丈,竿顶一个五爪形的铁爪,外有铁环套束,爪中各抓有碗口大小一束木条。那木条俱经一种山油浸过,能够燃烧,炬竿下也有几束同样的木条,想是准备随时添用。而且,每隔两根火炬,必有一个人站立,大约是引火的。
再回顾刚才悬上去的那块大石,原来是封洞的。石顶上钉有铁环,由一个大铁爪抓住,爪上有链,旁置铁链绞车。
众人进洞之后,大石也落了下来,将洞口封住。此刻,忽听芦笙之声。走近一看,顾野夫妻已然住马不进,刚才在后失踪的那些人仍由哈大锤为首,忽从最前面的地底出现,鼓乐欢呼而来,等他们进去之后,那些人也到了顾野身后,哈大锤一声号令,便自分开,向两分散去。
顾野来后请四人下马,道:“前路尚远不便骑马。”于是,他们就同顾野夫妻及哈大锤成一排往前走去。忽听前面传来波涛之声。凝神一看,再往前数十丈,火炬由稀而无,远处黑影中似有无数大小白影,由上面数十百丈处倒挂下来。
纪雯心中暗忖:如此幽深奇伟的大洞,不知还藏有瀑布,路上并无水痕,这么大的水量,偏又不见归纳流出之所,莫非洞之尽头处,还有与外流通的大溶洞吗?方自沉思,猛觉脚底一空,定神往下看去,竟然是哈大锤率领众人出现的地方。下面是一个数十丈宽,五六尺长的穴口,那穴也甚深广,一面是空的,一面却是人工挖成,半木半石的走道,斜行往下,难怪马匹不能下去。
何笔四人,仍由顾氏夫妇和哈大锤挽手同下。穴底一样的火炬辉煌,下有二三十丈,才得到底,面积比上面虽小的多,也有数十亩方圆,四壁洞穴,密如蜂房。沿途不少族人,听说是云龙山的少山主到了,无不俯首拜谒,只不见一个女的。大家走到了尽头,穴壁上忽然出现两扇红门,才见到有两排手持短矛,腰悬弓矢的女人。
顾野夫妻到此,方揖让众人入门。到了门前一看,里面也是一间极为宽大的地穴,用木板围成了数十间房屋。
不但陈设华丽,所有汉人用具应有尽有,而且精美,真似富贵人家的宅邸。
他们随着顾野夫妻,经过了二三间屋,才到了迎宾之所。当中仍按习俗设了一座大火池,屋顶早已吊好宰杀干净的一牛一羊,肉已烤得半熟,四溢飘香,火池旁边陈列着二十多个木墩,墩旁挂着刀叉用具。另有数十名年轻女人,捧着山芋、酒食之类俯身侍应。顾野夫妻光向火池一拜,口中哺哺默祝,这才举手揖客就坐。
何笔先代三女向主人道了谢,然后也跟着坐下来。
顾野笑道:“我知道汉人,都不喜吃生肉,我夫妻虽居此地,颇晓汉俗,等我开刀祭了火神之后,大家只管随意吃食,各凭自己不要勉强。”说罢,便从木墩旁摘下一把长钩,一把尺半又薄又快的小刀,站起身来,用钩向牛头上一搭,那边倒吊的一头肥牛便被钩往荡了过来。
顾野钩牛的手法很快,左手钩住牛,右手小刀在牛头上一旋,便片下一大块已熟的牛肉来。他口中默祝了两句,将肉掷在火里,算是祭完了神。
随请客人开割,何笔也在墩上取了钩刀,照样钩住了牛,先片下三大块敬了主人。等顾野夫妻接过吃了,然后再捡那焦熟肥嫩之处削了些巴掌大的薄片,沾了盐水,又向侍女手中取了三块山芋一并交给纪雯等三女,由她们夹着吃,这才自己下手。
吃喝了一阵之后,金花娘起身,照样又拿烤羊开刀同吃。何笔和纪霎等人,对于这种吃法虽不习惯,但因早已饿了,也吃的甚香。只见那一只烤牛、一只烤羊在火池上荡来荡去,真可谓是刀起肉飞、酒到杯舞。不消顷刻工夫,牛羊已被吃去了一半。还加上那些山芋、酒和山泉,大家吃喝得十分尽兴,这才一一停下了刀叉。
顾野夫妻见大家已经吃饱,忙即双双起身用土语向哈大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