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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镇众将可不曾想到辽阳这里居然是这么评称李成梁,和自己在蓟镇时私下谈论时一样,一下子就有拉近了彼此间距离的感觉,顿时也是放开,一席酒宴完毕,无形之中的拘谨感觉就少了很多。
宴毕后吴惟贤骆尚志等人被安排去休息,他们明早就折返蓟镇,毕竟是镇守一方的将领,几个人一起消失的时间绝不能太长,否则戚继光都遮掩不了。
此事算是暂且告一段落,他们对惟功的价值就是得到一批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将领,另外就是几千年纪在三十左右的老兵,戚继光的部下中甚至有不少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兵,在蓟镇只能渐渐沦为辅兵一样的人物,在辽阳,这样的老兵其实是财富,他们丰富的经验和质朴的性格都是无价之宝,可以充当体能训导官和技战术训导官,三十岁左右的可以充当军士,这才是惟功最重视的地方。
所以不打散重编的话,惟功宁愿不要。
酒宴过后,佟士禄被叫到惟功的内书房。
在这里,饶是大大咧咧的佟士禄也变的拘谨起来,看着惟功,佟士禄一脸不安,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挨训。
他最近说是军法司的副手,每日钱文海其实也不叫他办事,这厮的性格是领兵的将领,其实最不耐烦做文案工作,但惟功放他到军法司当然不是叫他去享清福的,钱文海每日都将大量的军法司的法条和判例交给他,每日还要上交窗课本子,佟士禄原本打死不交,后来听说是惟功要亲自批复阅看,这才捏着鼻子每日交稿,每天三千字的更新使这个武夫差点死在书案上,每天都熬夜熬成熊猫眼,第二天走路都打晃,现在他才知道舞弄毛笔不比舞弄几十斤重的大刀重斧来的更轻松一些,码字也是技术活,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此番有机会出山也是因为他认罪态度较好,加上新的俸禄标准出来后,军中怨气一扫而空,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再把佟士禄晾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前一阵被惩罚的军官中有六人被斩,士兵也有数十人被斩,还有近三百人被罚苦役,数百人被革除军籍,勒令退伍,在三万多人的镇军当中,这个比例很高,可以收手了。
此次整军,使军法司的威严提高无数倍,军纪为之一肃,特别是新军得到了相当大的教训,犯法的毕竟还是新军将士多,阴谋拉走或干犯军纪严重而被斩的也是新军占了绝大多数,此次之后,相信军法的执行可以变的几乎没有弹性,对以后入伍新军的管束和教育作用也是相当大的。
“佟士禄你瞧你那模样……”惟功看着佟士禄老鼠见猫般的模样就是好笑,挥挥手道:“坐下说话吧,今日不会训斥你的。”
“是!”佟士禄打了一个立正,大声道:“不过属下还是站着说吧,大人有何吩咐,属下无不遵照执行,绝不打回扣。”
“如此甚好。”惟功道:“今日你在酒宴上的话说的甚好,为将者就要这样,百姓的收入拿出来供养兵将,结果临阵时为将者拿他们出来挡灾,是何道理?现在开原铁岭一带已经被扰甚为严重,北虏兵锋直过沈阳,此次组织精悍骑兵前往沈阳一带,就是沿途救援逃难的军户和百姓,能救多少救多少,行动要果决,不计伤亡,不要害怕死伤,打出我军的威风和杀气来,同时使辽镇上下感觉到我镇的实力,这就是你要做的……明白了吗?”
如果换了一个将领,惟功倒未必会吩咐的这样直白和详细,不过眼前是佟士禄这厮,他也只得这般说了。
“是,属下彻底明白了。”佟士禄嘶吼着,眼中充满了野性的光芒,这个任务,太他娘的对他的胃口了。
……
……
“三个火枪分遣队组成龙骑兵局,由局百总李达率领。”
在辽阳城无敌门附近,官道是往沈阳方向的,除了近辽阳到长安和长安等堡的道路修葺铺满了沙石的新官道之外,辽阳往沈阳的官道就没有修过,仍然是坑坑洼洼的旧日模样。
不修也是因为要给沈阳方向一种安心的感觉,辽阳的势力已经严重影响到沈阳,不论是商业还是农业都是如此,每天都有不少军户选择逃亡到辽阳参加屯堡或是从军做工,要是把道路一直修到沈阳城下,恐怕辽镇上下在沈阳等处的势力就要选择与辽阳直接开战了。
但现在情形不同,辽镇没有请朝廷诏令各镇援手,辽阳不好大规模的动员,但小规模的骑兵哨探是各镇可以自行决断的,在佟士禄的眼前,一支十分精悍的骑兵队伍,已经聚集在往沈阳的官道之前了。
“龙骑兵……”佟士禄扫了那些龙骑兵们一眼,分遣队的火枪是斜插在马腹一侧的,用特制的枪袋来装,这设计还是耶苏会传教士的功劳,在当时的欧洲,也出现了枪骑兵,这样的装束已经十分普遍。
枪在马身一侧,马腹处是行军毯子和水壶干粮袋和饭盒等杂物,另一侧则是火药瓶和弹丸盒等具装,刺刀和佩刀则挂在腰间的武装带上。
每个龙骑兵都是从火枪手中精中选精挑出来的,军容整齐,仪态出众,从眼神和右手肩膀处等明显的特征来看,都是精于射击的好手。
但佟士禄对他们的骑姿不是很满意,这些所谓的龙骑兵,不过就是经过了最简单的骑马课程,看他们的模样,想要马上骑战,怕是难了。
第551章 烽火
除了龙骑兵三个旗队外,还有骑兵总队的甲队队官马世龙率领的一百三十人的重甲骑兵!
每人都套一层锁甲和青唐甲,这个具装,几乎是马上无敌。
锁甲二十五斤,青唐甲三十斤,加上兜鍪和护膝等配件,光是具甲就已经达到七十斤之多,再加上长达五米的巨型长枪和佩刀,每个重甲骑士,在负重方面已经超过百斤,加上自身的体重,一匹战马是肯定负担不了的,每个重骑兵都是一骑双马。
他们的骑术比起龙骑兵们来说强过太多了,控骑前后挪动,做一些高难度的骑术动作都几乎没有任何困难。
其实重骑兵队伍已经几次申请,一个重骑兵要照顾自己的两匹马,加上这么多装备,精力实难兼顾。
最好的做法就是每个重骑兵配一个辅兵,多加一匹马,形成两人三马的格局。
在平时,马匹和装备都由辅兵照顾,做战时,帮忙穿甲,因为不仅是骑士有重甲,还有马甲,临阵之时由辅兵来做这些事,正兵就可以节省体力,准备做战。
此次重骑兵出征,就是按照这样的标准配合,两人三马,辅兵负责照料马匹和装备。
龙骑兵,重骑兵之外,便是膘骑兵和猎骑兵。
膘骑兵也是一个加强局一百五十人,由一个老资格的骑兵军官率领,是夜不收出身,由赵雷带过来的老部下,辗转升到第一营直属骑兵局把总官,骑兵军官,局百总为把总,相应来说比同建制的步兵军官高一阶。
猎骑兵也是一个加强局,是由驻盖州和海州的两个营中抽调组成,原本不是一个建制,但从彼此的配合来看,这些猎骑兵不愧是精中选精的好手,不论是彼此的配合和个人的骑术而言,都叫佟士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加上辅兵和佟士禄的一个小队的骑兵卫队,整个队伍是七百二十人。
骑兵总队的王乐亭和参谋司陶希忠一起前来送行,虽然出动的人数并不算多,但此次是显耀辽阳兵威,也是辽阳骑兵再次与大股蒙古精骑对战,当然是只能胜,不能败。
“得了,两位放心。虽然我们已经屡次击败北虏,不过我会记得大人的话,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请放心好了。”
临行之际,佟士禄的话终是叫这两个送别的人放下心来,众人行军礼道别之后,长长的马队排成若干个以局为单位的纵队,各按不同的时间出发,彼此间的行军间距由旗帜和塘马来回奔驰决定,既可以同时就道,也避免了在道路上拥挤的可能。
这样的调兵和行军能力,也是正常的辽阳镇的训练科目,在别的军镇,近千人的兵马调度可能就耗费超过一两个时辰,在辽阳镇这里,不到一刻钟功夫,整个骑队就已经走的只剩下不远处的升起的尘烟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由膘骑兵们组成的架梁马走的更远,他们和哨骑彼此配合,整整一个局的膘骑兵彼此配合着,分成塘马哨骑和架梁三个职能,在他们的帮助下,整个队伍走的又快又稳,在两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能越过本方的堡垒屏障区,出现在敌骑可能出现的范围之内。
……
……
辽阳的动作沈阳是无法知道的,虽然两城相间还不到二百里,而以两城之间面对北方边墙的堡垒区来看,沈阳中卫和辽阳的定辽中卫相隔的距离,不过三四十里的距离。
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点距离,可能决定的就是生与死。
北虏入境,百姓和军户大股流亡,多半能成功避入城中,躲过生死大劫,也避免被北虏掠到草原为奴,一旦被俘,就算保住性命,其实也多半是生不如死。
沿着抚顺关为主要关隘的边墙,沈阳到开原和铁岭连接成片,边墙一路在北方边境蜿蜒曲折,沿沈阳西北方向一路向下,到辽阳附近再折向北方,再向广宁,沿着东北方向向下,又是往宽甸和鸭绿江的方向而去。
整个辽东边墙,蜿蜒一千三百余里,在沈阳为核心的地界也有数百里之遥。
从七月北虏动员到七月中破口而入,如今这几百里长的边墙几乎处处都是窟窿,到处都是漏洞,大量的蒙古牧人跟随甲骑身后,壮丁策马引弓,跟着甲骑行动,追剿着少数敢出战的明军骑兵,更多的牧人替大军放牧军马和牧群,提供后勤支持,同时负责看管抢掠而来的汉人奴隶和数之不尽的财富。
不仅是汉人的金银,包括丝绸,布匹在内,几乎所有人东西蒙古人都要。
连墙上的钉子都被起了出来,和铁锅铁铲等物混在一起,能用的就继续用,不能用的也可以融了造箭头枪头等兵器。
被褥,衣料,农具,牧畜,放眼所见,无有不可拿者。
这一次辽东明军采取的退缩战法使得参战的蒙古人都抢的盆满钵满,只要他们兵锋所及的地方,除非是汉人跑到城中和堡垒里躲了起来,或是将牛羊家俱一并带上,只要留在卫城和所城堡垒之外的,则无一幸免。
整个沈阳和开原铁岭一带,如同飞蝗过境,除了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没得抢之外,怕是已经只能用刮地三尺来形容了。
城头之上,经常可以看到蒙古骑兵带着牧人在卫所村落里来回奔驰,赶着漏网被捕的汉人和牧群,背负着所有能拿动的东西,慢慢的从城下离开,往北而去。
一见到这样的情形,则军民人等无不心中沉痛,这些天来,每日在各卫城城头痛哭的军民百姓,真的不知凡已。
“父帅,起风了,还是回去吧。”
沈阳的东门城楼之上,李成梁在观望敌情,时交八月,辽东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城楼上毫无遮蔽,强劲的风力吹在人身上,体弱者已经难免要哆嗦了。
李如梅上前劝说,李成梁微一摆手,就是止住了还要说话的儿子。
李成梁已经近花甲之年,再健壮的身体也要注意保养了,他带着自己的直属家丁两千余骑,还有李如柏,李如梅,李如梧等诸子,每子各领骑兵一千或五百,加上高澈,查大受,孙守廉和李平胡等副将参将的兵马,城中骑兵有六千余骑,实力并不弱,还有李宁和杨元等诸将分守抚顺关等处,施朝卿赵文命等游击分别充实沿边墙各城堡,辽镇骑兵有过万人分列各地,如果李成梁决心出战,其实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但李成梁只能选择隐忍。
前两个月一直在女真地界征战,将士疲惫不堪,精力耗尽,而战马也变的十分瘦弱,如果勉强出战,不知道会倒毙多少。
这些将士多半是家丁和各将的直属各营,是用银子训练出来的精锐,死一个少一个,战马也是,得来不易,勉强出战,代价太大了。
在看到眼前一队蒙古披甲和穿着皮袄的牧民在城下拦马墙附近呼啸而过,焚毁了一个村落时,李成梁的嘴唇不过抿了一抿,整张脸上的刚毅神情丝毫未变。
“父帅,要不要儿子带本部兵马冲杀一阵,这些骚鞑子,咱们今次退让一阵,反教他们得了乖卖了巧,张狂的不成模样。”
李如柏脾气十分暴燥,按剑走上前来,大声请战。
“算了,不要凭白折损了我们的儿郎。”李成梁淡淡道:“些须财务,几家军户民户,随他们去吧。”
警讯一起,李成梁便将沈阳等地有限的官绅迁入城中,有功名的也在城中,只要这些掌握舆论和一定力量的人群留在沈阳等各城之中,其余的事就不必担忧太多!
……
……
“见过梅大人。”
“见过巡按大人。”
在沈阳与辽阳中间的武靖营堡是一座方圆不到一里的小型城堡,驻守兵马一百余人,和长定长胜西平镇夷等堡相比,武靖堡和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