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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一怔道:“你明知我在说谎,还会相信?”
杜云青笑道:“为什么不能信呢?武功是作来对付人的,姑娘虽然身负绝技,但既然对我说不会武功,就是不准备用来对付我,感于姑娘一片知遇之情,杜某也不想有一天会与姑娘当面动手为敌.自然把你当作个不会武的人。”
芙蓉沉默了片刻才道:“很好,杜爷,为了你这一席话,我发誓,永远不会跟你有动手的一天,即使到了我们成为敌对的时候,我也一定束手在你面前听任你杀死。”
杜云青忙道:“姑娘这么说就是太轻视社某了,杜某不敢以侠义自命,但绝不会伤害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芙蓉笑道:“这么说我若要暗算杜爷倒是很容易。”
杜云青道:“何必要暗算呢,你要杀我,我拿你当成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绝不会有戒心,当着我的面拔剑一探就解决了。”
“你不躲,也不抵抗?”
“我会躲,但不会抵抗,更不会拔剑跟你对抗,以你的造诣,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杀不了我吗?”
芙蓉目光闪着异采道:“这么说我们永远不会互相伤害了!”
杜云育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你若是告诉我你已经学会了武功现在要杀我……”
“那时杜爷如何呢?”
“我会拔剑一搏,蓉姑娘,杜某是个江湖人,受着江湖道统与武林道义的约束,如在正义之前,杜某会屈服,此外杜某有维护武林道义的责任。”
芙蓉默然片刻才道:“好,话说开了,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因为我也有我的责任。”
杜云青道:“是的,我们彼此尊重相互的责任,即使拔剑相对,也不会损及我的责任。”
芙蓉提起酒来,又倒满了,这次只倒了她与杜云青的碗,举碗道:“杜爷,我再敬你一碗。”
杜云青笑道:“不必敬来敬去了,你还有七碗,我们一气喝了吧,我相信你有很多事。”
于是大家一碗一碗地对干,十大碗的酒喝下去,两个人都有了醉意。芙蓉把碗往地下一摔,道:“杜爷,这是我喝得最多的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但愿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这种场合,大家能煮酒细斟.像真正的朋友。”
杜云青笑道:“难道现在还不是朋友吗?”
芙蓉苦笑一声,弯弯腰,起身走了。
步出五六丈后,她忽又回头一笑道:‘杜爷,我倒忘了,那字条上说醋海生风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您有位知心的红粉英雄来找我拼命呢?”
杜云青苦笑道:“蓉姑娘,对于这句话,杜某同样地感到不解,杜某交往的情形,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了,连肚子都混不饱,怎么还有什么红粉知己呢?”
芙蓉微笑道:“有位纪小如姑娘,是京师第一号红粉女杰,她还有个外号叫胭脂虎,杜爷为了她直捣神龙镖局,把神龙帮闹得鸡飞狗跳,难道算不得红粉知己吗?”
杜云青道:“我跟纪姑娘也是刚认识,只得一面之晤,闯神龙镖局是别人挟持她来诱我入陷阱,站在武林道义上,我不能不理,说朋友,江某不否认,讲到其他,似乎还言之过早。”
芙蓉道:“言之过早,那就是说将来或有可能。”
杜云育道:“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纪姑娘是个天真坦诚的女孩子,而且同为江湖中人,更有着很可爱的条件,只是她的年纪还轻,我至少要比她大上十来岁,我自小孤伶,没有兄弟手足,有着这么一个可人的小妹妹,稍稍关心一点是有的,将来很难说了。”
芙蓉的脸上掠起一阵异常的神色,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并没吸说出来,最后才又道:“希望武英姑说的醋海生风,不是说劝她来找我拼命。对于最后一句谨防青虹,我倒是可以解答的。”
她伸手到旁边的桌上,抓了一把竹筷,抛向空中然后一振腕,由袖中突出一片白光,迎向空中落下的竹筷一阵挥舞,竹筷纷纷斩为两截,插在她的面前.形成一字排开,她的手中却提着一支银白色的短剑。”
也不知她怎么一动手,那支白色的短剑已缩回袖中,淡淡一笑道:“这是我的佩剑,剑号白虹,长才盈尺,斩金断铁,刚才我施的那一式叫群射九日,是射日剑法中精招,也是陈望安所隐而未现的秘招,杜爷如果不是恰好先削了他的左手,这一式出来.杜爷很难化解吧?”
杜云青怔住了,芙蓉又巧妙地一个回旋,她的裙角下忽而抖出一道青光,一点声息都没有,可是地下那十枝半截竹筷都倒了下来。
不,只能说是倒下一半来,因为她的脚前不是竖着二十支筷子,每枝都是齐中间直着劈下一半来。
在出手一挥之间,她已完成了二十次的点削,这种速度手法.简直使人震惊了。
芙蓉将手中的另一枝淡青色的长剑,从裙腰的一个缺口中插了回去,居然看不了一点形迹。
芙蓉又轻声笑道:“剑号青冥,也是一件古剑,我佩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部位.而且在必要时才用到它.即使遇上了高手,只注意我手中的短剑,如果我忽然撤出长剑,连神仙也难防。”
杜云青抽了口冷气道:“的确难防,一般的情形都是先长而后短,你却是先短而后长,看来陈望安自许为天下第二,大概是把蓉姑娘置于他之上了。”
芙蓉苦笑一声:“那是他的狂妄,其实我都不敢自许为天下第一,他又凭什么自认天下第二呢?所以他死的一点都不冤枉。杜爷,我在你面前把两枝剑都亮了出来,并不是向你炫示能力,那两式剑法虽然很凌厉。也不见得能伤得了江爷。”
杜云青肃容拱手道:“江某自承不如。”
芙蓉道:“那是杜爷客气,杜爷能够削断陈望安的一只手臂,凭那两式是奈何不了社爷的,我今天亮出这两式,是希望杜爷有机会转告杜爷的朋友,他们在找我的时候,先考虑一下本身的能耐,我练剑是闭门一个人自研的,极少有与人切磋的机会,因此我对剑式的控制不够,一发就无以收回,万一伤了他们,及增加杜爷对我的误会,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愿结仇的人就是杜爷。”
杜云青只有苦笑道:“多谢姑娘.杜某没几个朋友。”
芙蓉轻叹道:“所谓青虹,就是指找的青冥白虹二剑,我虽然隐藏得秘密,仍然被人知道了.因此可见对方也大有能人在,所以我要声明一句,除非杜爷要杀我,换了第二个,我是不会束手待毙的,再见。”
这次她是真正地走了,而且走得很坚决、很快,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边城与杜云青各自对望一下,大家都没有说话,倒是徐明凑了过来,轻伸了一下舌头道:“乖乖,好厉害,幸亏昨天晚上来的不是这位姑娘,否则我胖子的这颗胖脑袋早就搬家了。”
边城苦笑道:“我真是走了眼了,如果不是杜兄前来.使她露了行藏,我一直以为她是不会武功的呢/’
徐明道:‘边爷也是个大行家了,居然没看出一点形迹来,可见她平时一定很懂得藏晦。”
边城道:‘岂仅是藏晦,而且高明已极。”
徐明笑道:“可是她一见杜爷,就忍不住想炫露了。可见女人难以成大事,这句话的确有道理.她们若是一动了情,就会淹没理智了。”
杜云青一直默默不语。徐明又道:“一流宗易主,由这位姑奶奶来主持,可喜也可虑,可喜的是这位姑奶奶不会蛮干乱来,做事会有点分寸;可虑的是凭她这一手剑法,天下真是难以找到敌手,被一流宗控制的那些人,更无法挣脱约束了。”
边城道:“一流宗的组织挑明了,兄弟这个巡察使大概也没有必要干下去了,兄弟想即日转回关去见家师。杜兄!你今后行止呢?”
杜云青想想道:“我还要留在北京。”
徐明道:“杜爷!你要跟一流宗作对到底?”
杜云青摇头道:“徐兄,你一定听见我们的谈话了,一流宗不会再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一流宗的麻烦。”
“那杜爷在留在北京还想干什么呢?”
杜云青一笑道:“保镖,天马镖局不是不要继续开下去吗?纪姑娘已经表示过要请我帮忙,这是京师最大的一家镖局,我总得找个正正经经的差使干干。”
徐明道:“可是天马镖局此刻明摆着是跟一流宗作对的,杜爷这一来不是明着跟他们过不去吗?”
杜云青道:“到现在为止,我没有看见天马镖局有什么轨外的行动,神龙帮也是一样,武威扬的那些行为只是自保,他一手创起的门户,总不能让人白白的挤出去。”
徐明道:“可是一流宗不是这么想的。”
杜云育道:“那就证明一流宗的用心可诛,江湖人依照江湖的传统,正正经经地谋生,并没有什么不对。一流宗如果要迫害江湖人,就是他们的不对。”
徐明道:“如果神龙帮要藉此培植义师的实力?”
杜云育道:“那我就不管。”
徐明道:“‘杜兄所说的不管是怎么样的不管呢?”
杜云有道:“我置身事外,不加赞助,谨守先师的遗训,但是神龙帮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行动,一流宗要加以犯杀的话,我也不会坐视的。”
徐明道:“对,杜爷,我跟你一样,我在京师,已经跟那些故臣道老脱节了.目前只是尽侠义的本份。”
边城皱眉道:“兄弟的立场就很难了。”
杜云青一笑道:“边兄,我们的目标立场都是一样的,绝没有什么为难之处,因为根本上,我就反对朝廷这种措施,只要施仁于民,无偏无私,纵有几个人在组什么义师,也成不了事的,真正有见识的人,绝不会在政治清明,太平年岁时去倡乱,如果朝政不修,以百姓为刍狗,即使是汉人在主政,大家照样也容不得他。”
边城道:“可是一流宗之设,乃是察度于未然,明患于无形,动机未可厚非。”
杜云青笑道:“不错,可是手段不宜过烈,遗民怀故国之忠不算犯法,书生以文字存华夏之魂,不算犯法,到真有不轨的行动时,朝廷再处以刑也不算迟,文字之狱,爪蔓株连抄六族,就太过分了。朝廷设一流宗来对江湖人就是太过分了,江湖人会武功,造反的权性大一点是不错的,但这不是取死之由吗?
如果说是防患于未然,那就更可笑了,这跟秦始皇之焚书坑儒以闭民智,聚天下之兵器而铸金人一样的可笑,而且秦那样严密防范,也没能把皇朝保住万万年,民心得失,才是兴展之根本。”
徐明也道:“杜爷的话太有道理,我举个粗俗一点的例子,每一个男人都有强暴妇女的可能性为防患于未然,是不是该把天下的男人都去势变成阉人呢?”
说得边城也笑了起来道:“徐兄这个例子举得好,兄弟再无话说,只有跟二位一起行动了。”
杜云青道:“边兄不是要回关外去吗?”
边城笑道:“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因为敝师妹寒星刀白纫珠前来,说家师可能在近日内进关一行。大概也是听说了一流宗的点情形,想来一谏止的。对了,徐兄,麻烦你派几个弟兄到回城的路上去看看。我本来是叫今天守伺在路边。相机试探一下清华郡主是否会武功的,她要是鲁莽地干起来,遇上了可就糟了。”
徐明一笑造,“令师妹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边城忙道:‘二十二岁数,高身材,骑一匹酱色马,长辫子拖到腰上,前面梳个流海…”
徐明笑道:‘边爷,北京城里会骑马的姑娘多得很,全是这个打扮,除非她把双刀插在背上,否则凭边兄说的那些形状,在路上能找了五六个这打扮的人闺女,我总不能一个个挨着去问呀!”
边城一听也是实情,急着这:“那我还是自己去找一下吧,真要闹出事来,可就麻烦了。”
他起身要走;徐明含笑道:“边爷,您还是坐了喝酒吧,回头我还得指望您帮忙到侍卫营去收酒菜帐呢,那可不是讲理衙门,没有个大面子的人,我很可能一分银子也要不到,还落顿鞭子回来,小本生意,找可背不起损失。’”
边城急道:“清华郡主有了话,谁敢少你一个子儿,徐兄,别开玩笑,我那师妹若是有了失闪,我可负不起责任,她是家师的侄女儿,也是唯一的亲人……”
杜云青微笑道:“边兄,徐兄又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他既然叫你坐下,自然有了妥善的安排了。”
边城怔了一怔道:“徐兄,原来你已经找到她了。”
徐明微笑说道:“那可没有,不过有人先找到她了。”
边城一怔,忙问道:“谁?她不认识别的人。”
徐明道:可是别人认识地。那位格格带来的丫头可真不简单,早就把周围的人都摸清楚了,令师妹的江湖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