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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秀没隐瞒地把彭千里告诉他的说了一遍。
听毕,陈慕南面有异色,唇边闪过一丝抽搐,微一点头道:“不错,兄弟,彭铁掌没说错,也没冤枉谁,其实,他知道的还少,还不够详尽……”
谭秀道:“怎么,二师兄,难道……”
陈慕南笑了笑,笑得很勉强,道:“不提了,兄弟,为人在世,只能走对路,不能走错路,那怕只是一步,兄弟该知道一句古话,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
“哼!”
地一笑,摇了摇头,道:“兄弟,算你运气,你也够幸运,不瞒你说,你是头一个有这种运气的人,只怕也是最后一个……”
谭秀忍不住说道:“二师兄……”
“听我说,兄弟。”陈慕南道:这儿是‘泰安,离’泰山‘不过咫尺之遥,你既然不打算再回去,不想被找着,就不便待在这’泰安城‘里,更不该大摇大摆地坐在客栈门口喝豆浆,吃什么烧饼油条。你这是让我碰见了,要是你让大师兄碰上,兄弟,我敢说你决没那么便宜……“
谭秀忙点头说道:“二师兄,我知道!”
陈慕南道:“兄弟,‘泰安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谭秀道:“
二师兄,我这就走!“
“那就好。”陈慕南微一点头道:“兄弟最好赶快离开‘泰安’,越快越好,你要是还想学武的话,可以去找彭铁掌,此老工夫不弱,掌上工夫尤称独到,在江湖上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
谭秀心里一阵悲痛,心想:我上哪儿找他去……
心里这么想,嘴里可没说出来。
陈慕南接着说道:“假如兄弟有一天会在江湖道上行走,能别提‘玉皇观’最好别提,最好也别说你上过‘玉皇观’,见过‘崆峒三子’,进过本门,那不是什么光彩事,按说这些话我是不该说,只是……兄弟,我不耽搁你了,能早一刻离开‘泰安’那就是早一刻平安。有缘咱们将来会再见面的,兄弟,你多保重了。”
说完了话,没等谭秀说什么,掉头往胡同口走去。
谭秀既是感激又激动,忍不住叫了声:“二师兄……”
不知陈慕南是没听见,还是他不愿再多说什么,多耽搁,脚下停也没停地很快地出了胡同口,拐了弯儿。
谭秀站在那儿发了一阵子呆。良久才趋于平静,他知道陈慕南没说错,也不是恐吓他,这‘泰安城’的确不能再待下去了,哪怕是一刻也不能再待了。
真的,“泰山”、“泰安”近在咫尺。他怎么就没想到那班人会找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不但在“泰安”住了店,还在大街上大模大样地吃喝。
陈慕南说得对,这是他碰上了自己,万一是给那位凶狠粗暴的大师兄魏豪碰上自己……
想到了这儿,一丝寒意打心底升起,谭秀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没敢再多停留一会儿地转身往胡同那一头行去。
魏豪也在“
泰安“,虽然陈慕南说他在东城,那并不意味他老待在东城,谭秀可没敢大意,一路提心吊胆,一路躲躲藏藏地寻找小胡同往城门口走去。
还好,他没碰见魏豪,总算平安顺利地出了城,一直到出了城,谭秀才算定了一颗心,松了一口气。但他仍没敢大意,也没敢停一下,更没敢多待,出城便抄小路往南而去。
他原就打算今天上路往江南去、现在算是上了路了。
谭老爷子是武林名宿,谭秀由他一手带大,虽然没涉及武学,但骑马倒会,而且骑术还挺不错。
两条腿总比不上四条腿,况且腰里也不是没有,所以谭秀离“泰安”没多远便掏银子买了一匹马顺着大路往南驰去。
谭秀这匹马是从一个过路客商手里买的,看那客商不像个马贩子,他一个人有两匹坐骑,骑着一匹,拉着一匹,沿途兜售,价钱喊得很便宜,可巧让谭秀碰上了,没说二话,没还价地便买了过来。
那客商还翘着胡子瞎吹了一通,硬说那匹马是口外的良种,谭秀会骑马,可是相马他外行,好在他只是买来代步,想早一刻远离泰安,早一天抵达江南。管它是口外良种也好,它是匹寻常的种也好,只要是匹马,能代步、能走得比他快就行了。
的确,四条腿是比两条腿快,谭秀没怎么急驰,没多大会儿那座‘泰安城’就看不见了。
谭秀经“大汶口”经“曲阜”,过“泗水”,这一天他到“独山湖”,他沿着“独山湖”边儿走,高坐雕鞍,纵辔缓驰,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倒也是赏心惬意事。
谭秀只顾贪看那清澄的湖水,只顾贪看那碧波上的点点渔舟,他可没留意,走着,走着跨下坐骑突然停了下来。
虽然谭秀没看路,没留意,可是很快地便发觉了,忙自碧波上收回目光,抖缰磕了下马。
按说缠绳一抖,再加上两脚一磕,跨下坐骑是该拨开四蹄前冲驰去的。谁知理虽如此,事却不然,那匹马只是四蹄跳动了一下,却没往前跨一步。
谭秀仍没在意,也没多想,二次抖动缰绳,两脚猛然一磕,他不磕这一下还好,一磕之下,那马不但仍没动。反而长嘶一声,踢蹄人立而起,要不是谭秀抓得紧,骑术还不错,非被摔下来不可。
谭秀恼了,怒比一声:“畜生。”抡起缰绳就要抽下去。
蓦地一声惊叫传入耳中:“老黑!”
谭秀很自然抬眼循声望去,身左一个大院落,大小跟他那“大明湖畔”的家差不多,高高的石阶,两扇红门,一对发亮的黑门环,挺气派。
这时候那两扇朱门开着,门里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青衣汉子,打扮俐落,像貌也挺威武。正瞪着眼望着他胯下这匹坐骑,而且随听那青衣汉子又叫道:“老黑,老黑回来了!”
谁是老黑?谭秀刚一怔,跨下那匹坐骑,突然一声轻嘶,忽地转头往那两扇朱门走了过去。
谭秀连忙控缙,一勒竟没能勒住,眼看胯下坐骑就要驰上石阶,那青衣汉子突然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伸手扣住马辔头,圆瞪着眼喝道:“下来!”
谭秀为之一怔,道:“你……你叫谁下来。”
“我叫你下来。”
嘴说手不闲,伸手抓住了谭秀的腿猛然一拉,谭秀只觉那只手力道奇大,竟然使他离鞍欲起,心里刚一慌,整个人已当真地离了鞍,摔了下去,还好他没松缰绳,不然非摔个重的不可,饶是如此也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站稳之后他立即怒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衣汉子劈手夺过了缰绳,冷笑说道:“什么意思,你还问什么意思,我把你这个偷马贼……”
抡起一拳直捣谭秀胸口。
谭秀不会武,可是他还懂一招两式。匆忙间脚下往左一滑,无巧不巧地堪堪避过这虎虎生风的一拳青衣汉子斗大的一颗拳头擦胸而过,他惊怒喝道:“你怎么打人?”
那青衣汉子“唁”地一声道:“瞧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本来嘛,没有两下子怎么敢跑到‘独山湖’来偷马,打你怎么样,对你这种贼种还客气不成。”
挫腰跨步,左掌一晃,右掌由腰际飞快递出,这一拳力道更猛。
谭秀从没跟人打过架,又是头一趟出远门,也从没见人打过架,毕竟没有经验,他把那青衣汉子那虚晃的一掌当了真,依样画葫芦,仍往左边一躲。刚跨一步,那青衣汉子拳头已到,谭秀这才明白,陡然一惊,他还算灵活,忙一侧身,避开了胸口要害,砰然一声,青衣汉子那一拳正打在右膀子上!
青衣汉子是有工夫的,掌力何等大,谭秀立足不稳,踉跄退了几步,一下子倒了下去。
那青衣汉子还不肯罢休如影随形,闪身而至。飞起一脚踢向谭秀,他这一脚取的是谭秀的右肋,这一下要被他踢中,谭秀非骨折吐血受伤不可。
就在这时候一声朗喝传了过来:“史亮,不许伤人。”
那青衣汉子身手的确不错,能收能发,他硬生生收住这一脚,一个飞旋退向一旁。
那两扇朱门里快步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是位衣着气派讲究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年纪跟谭秀差不多,有一付颀长身材,唇红齿白,剑眉黑目,俊而脱拔,算得上少见的美男子。
后面那个卅多岁,打扮跟这青衣汉子一样,只是个头儿比这青衣汉子还壮,一身肌肤呈古铜色。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已到近前,这叫史亮的青衣汉子跨前一步,恭谨异常地一躬身,道:“少寨主!”
那俊美年轻人脸上没有表情,望着叫史亮的青衣汉子道:“怎么回事儿?”
那叫史亮的青衣汉子一指谭秀那匹坐骑道:“这家伙骑着老黑刚从咱们门口过……”
那俊美年轻人一摆手,道:“我明白了……”
转眼望向谭秀,道:“你站起来说话!”
谭秀拍了拍土,站了起来,他还没说话,那俊美年轻人跟着又是一句:“他伤着你了么?”
谭秀道:“还好,你出来得快……”
那叫史亮的青衣汉子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家少寨主你呀我呀的。”
谭秀火儿了,怒声说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人,现在又骂人,你……”
那俊美年轻人一抱拳,道:“阁下,我的人打了你,骂了你,是他的不是,我这里向你赔罪!”
人家这么一来,谭秀倒不好发作了,他没再说话。
那俊美年轻人接着说道:“我请教,阁下贵姓?”
谭秀火熄了三分,道:“我姓李。”
那俊美年轻人道:“阁下从哪儿来?”
谭秀道:“我从‘泰安’来!”
那俊美年轻人一指谭秀那匹坐骑道:“阁下这匹坐骑是哪儿来的?”
谭秀道:“这匹坐骑是我在‘泰安’城外向一个过路的客商买来的,贵属不问青红皂白,硬指我是偷马贼……”
那俊美年轻人道:“我先告诉阁下,这匹马是我‘独山湖’史家寨的,前两天丢了!”
谭秀道:“那也不能硬指我是偷马贼呀。”
那俊美年轻人道:“我刚才已经向阁下赔不是了。”
的确,人家已经向他赔过不是了。谭秀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走了吧?”
那俊美年轻人微一点头道:“当然可以,并没有人硬留阁下,‘独山湖’‘史家寨’是个讲理的地方。”
谭秀没再说话,迈步向着那拉着马的青衣汉子走了过去。
那俊美年轻人伸手一拦,道:“阁下要干什么?”
谭秀道:“我不是可以走了么?拉马呀。”
那俊美年轻人微一抬头道:“阁下可以走,但这坐骑却不能跟阁下一起走,它要留下来,因为他原是我‘独山湖’‘史家寨’的。”
谭秀道:“可是这是我花银子买来的。”
那俊美年轻人淡然一笑道:“阁下,我只把马匹留下来,对阁下已经是很客气了。”
谭秀听得好不舒服,道:“这叫什么话,这匹马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又不是我偷你‘史家寨’的。”
那俊美年轻人道:“真要说起来,我并不知道它是不是阁下买来的,是不。”
这话谭秀懂,他心里又有了气,双眉一扬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马要是我偷来的,我会骑着它往这儿闯么?”
那俊美年轻人呆了一呆,微一点头,道:“说得是,有理……”
转望拉着那马匹的青衣汉子道:“史亮!把老黑交给他。”
那叫史亮的青衣汉子一句话没说,手一抬,冷然把缰绳递向了谭秀。
谭秀接过缰绳,也没再说话,翻身跨上雕鞍,一抖缰绳就打算走,岂料,他抖他的缰绳,跨下那匹黑马只四蹄踢弹了一下,却没往前走一步。
那叫史亮的青衣汉子道:“对,老黑,别动,最好把他摔下来,摔他个四脚朝天。”
那俊美年轻人背着手,却跟个没事人儿一般。
谭秀不服气,猛然又一抖缰绳,两个脚跟同时也往马肚子上猛然一磕,这一抖一磕不要紧,那匹黑马不但没往前走一步,而且昂首一声长嘶,突然踢蹄而起,差一点没把谭秀摔下来。
那叫史亮的青衣汉子哈哈大笑,道:“对,老黑,摔他娘的……”
那俊美年轻人这时候也淡然一笑,缓缓说道:“阁下,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这匹马是我‘独山湖’史家寨的,我愿意让阁下骑走它,可是阁下骑不走它若之奈何。”
谭秀脸上发烫,心里有气,当一咬牙,就要抖缰再磕马。
那俊美年轻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辔头,抬眼望着谭秀道:“信不信任凭阁下,阁下不怎么懂招式,身手也没那么俐落,要是再磕它,那可是自找苦吃,我劝你阁下还是下来吧。”
谭秀羞怒之火陡然上冒,一声:“我就不信,你松开它。”
猛一抖缰再磕马。
那俊美年轻人适时一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