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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隐隐流现出昔年那醉人如酒的绰约风姿。
韩士公呆了一呆,暗道;有云一笑倾城,古人诚不欺我,这半老徐娘,缠绵病榻了一十
八年,憔悴黄花,支离人样,笑起来仍是娇媚横生,想她本病之前,定然是颠倒众生的一代
尤物。
他生具豪侠之性,浪迹江湖,清困扶危,从未想到过男女之间的事情,此刻却被中年病
妇嫣然一笑,勾动起无限感慨。
只听那中年病妇说道:“李姑娘、李相公,黄山世家,一向交游广阔,两位可认得这位
隐迹风尘中的高人么?”
那独目老者,轻轻叹息一声,道:“盛名误人,不说也罢!”言词凄凉,神情间一片黯
然。
李中慧听那中年病妇说的如此郑重,已知那佝倭老人,决非平常之人,不禁留心打量了
两眼,只见他半启半闭的双目中,一片泪光,但遍搜枯肠,也是想不出此人是谁?
只听那中年病妇,幽幽说道:“十几年来,他受尽了精神折磨,两度身受重伤,早已不
复昔年的仙风道貌,自是难怪诸位认他不出了。”
李中慧道:“老前辈如此推重,想来必然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高人。”
那中年病妇接道:“不错,他的声名威望,不在当今任何武林高人之下,他就是桑南
樵。”
桑南樵三个字,有如巨雷暴震,听得大厅中所有的人,都为之心神动荡。
韩士公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十方老人桑南樵?”
那佝偻老人缓缓垂下头去,一语不发,神色间一片凄凉。
那中年病妇,道:“不错,他就是威名震荡大江南北的桑南樵……”忽然泪细泉涌,放
声哭了起来,呜咽着说道:“他受着无数武林人物的敬仰,笑傲烟云,逍遥山水,是何等的
悠闲自在,但他却为我折磨成这个样子。”
十方老人桑南樵独目中神光一闪,纵声笑道:“主母不用引咎自责,此乃都是老奴自愿
作为之事,和主母何干?”
中年病妇举起衣袖,挥拭一下脸上的泪水,说道:“不要再这般叫我了,我已经快要死
了!”
桑南樵道:“那要老奴如何称呼?”
中年病妇道:“咱们贞洁自持了一十八年,俯仰无愧于天地,难道我快死之时,仍不许
改上一个称呼么?”
桑南樵黯然说道:“一十八年啦!对我们来说,过的比一百八十年更为遥长,唉!我们
忍受了十八年的痛苦折磨,主仆之间,界限分明,言词行动,从未逾越过规范一步,为什么
不可再多忍受一些时光?”
那中年病妇道:“可是我,我的心……”一阵急咳快端,打断了未完之言。
这时,那美艳少女早已泪落如雨,哭的像泪人一般,口中低婉的叫着妈妈,双手不停的
为那中年病妇捶背。
李文扬长长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对着桑南樵抱拳一个长扣揖,道:“晚辈今日得识侠
驾,实感荣宠至极。”
桑南樵右手一摆道:“不用了,十方老人桑南樵早已死去,活着的只不过是玄皇教教主
的一名老仆。”
只听一阵呜咽之声,响澈大厅,那中年病妇哭的愈见利害。
李中慧走进软榻,低声说道:“老前辈玉体虚弱。还望多多保重。"
韩士公、林寒青双双对桑南樵行了一礼,道。“老前辈名重武林,晚辈等心慕已
久……”
桑南樵独目中神光湛湛,逼注到两人身上,道:“桑南樵在十八年前,已然死去,两位
不用这般对待老夫了。”
韩士公心中本有甚多话要说,但见那独目老人面上已现愠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
好,只好硬把到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呆在当地。
李中慧看那中年病妇仍然不停啼哭,不禁一皱眉头,抓住她右腕脉穴,说道:“老前辈
不是还有要事,告诉晚辈么?”五指微一加力。
一股暗劲热流,涌了出来,震的那中年病妇身躯微微一颤。
这一颤,也使她迷乱的神智,忽然清醒过来,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黯然说道:“李姑
娘请恕老身失态之罪,唉!我已是不久于人世的人,实已难再压制那埋藏在心中痛苦、忧
闷,诸位不要见笑。”
李中慧接道:“两位老前辈这等发乎于心的圣洁之情,实足以并明日月,耀照人间,晚
辈等敬慕还来不及,岂有见笑之心……”突觉心中泛起来一阵幽幽情愁,望了林寒青一眼,
缓缓垂下头去。
那中年病妇困于情爱,痛苦了一十八年,这方面的感觉,自是敏锐过人,就在李中慧那
匆匆一瞥间,已然感觉到,机智绝世的李中慧,也正步入情网,效春蚕吐丝自缚,不禁暗然
一叹,付道:“世间伤心事,千古恨一情,情感误人,较名利尤有过之……”
只听那美艳少女娇声说道:“妈妈呀!我不要再去装那玄皇教主了。”
那中年病妇淡淡一笑,打开铁盒,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一粒丹药,疾快的吞了下去。
只听桑南樵惊叫一声:“主母不可!”飞身来抢,已自无及。
事出意外,桑南樵虽然身负着绝世武力,竟也抢救不及,但他身法之奇,出手之快,已
使李文扬和韩士公等,惊异万分。
原来,李中慧行近软榻,慰劝那中年病妇之时,桑南樵却有悄然退出了七八尺远,惊愕
中一跃而上,折转之间,绕过李中慧,右手食中二指,已挟住那中年病妇的手掌,终是晚了
一步,那粒丹丸,已然被她吞了下去。
只听桑南樵黯然一叹,松开二指,凄凉的说道:“你这又何苦呢?”独目中泪光闪闪,
滚落胸前。
李中慧才思敏捷,略一村思,道:“怎么?她服的是毒药么?”转睑望去,只见那中年
病妇脸上泛起了一片桃红之色,鲜艳夺目,看上去十分惹眼,心中甚觉奇怪,暗道“她如服
用绝毒的药物,怎的这般反应?”
忖思之间,闭目而坐的中年病妇,已突然睁开了双目,说道:“李姑娘说的不错,这也
算是毒药的一种,和一般毒药的不同之处,是它可以使垂死的人,暂短的复活,燃尽他所有
余存的生命潜力,然后再行死去。”
李中慧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说服下这药丸之后,算是死定了,不论任何的神医灵
丹,也无法重燃起油枯之灯?”
中年病妇道:“但我至少还可多活上几个时辰,而且意兴勃勃,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只听那美艳少女娇喝一声:“娘啊!你忍心丢下女儿不管了么?”纵体入怀,放声大哭
起来。
那中年病妇此刻忽然精神大振,挽着那美艳少女,说道:“枫儿,不要哭,妈妈有很多
话要说,你如这般哭闹下去,把妈妈仅余几个时辰的生命,耽误过去,不但妈妈将含恨九
泉,且将为武林留下了无穷的祸患,那时妈妈是抱恨而终,死也难忘了。”
那美绝少女果然止住了哭声,用衣袖拂拭下脸上泪痕,黯然依偎在母亲身旁。
中年病妇伸手托起铁盒,说道:“李姑娘,请先接住铁盒。”脸色突变一片庄严。
李中慧怔了一怔,道:“老前辈可否先把盒中之物,告诉晚辈。”
中年病妇一字一字的说道:“铁盒中,存放着玄皇教各处总支分舵的名单和实力,以及
外子手录的一本拳谱剑决。”
李中慧吃了一惊,接道:“这等贵重之物,晚辈如何敢接受?”
那中年病妇道:“李姑娘,你听我说,这铁盒关系着武林的劫运甚大,姑娘如不肯毅然
挑起这副担子,继我为玄皇教主,这一股由老身一手发展成的邪恶势力,势将在江湖上,闹
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屠杀。老身年来病势转剧,长卧病榻,思前想后,忽然澈悟,一点灵智来
昧,深觉昔年的举动,有伤天和,但大错已铸,前尘不堪回首,未来犹有可追。
“可惜上天不假老身以余年,已无法亲手把这股造成邪恶势力毁去,病中惶惶正感山穷
水尽,忽然想起了姑娘,可惜老身已难行动,无法赶赴黄山拜见……”
她回顾了桑南樵一眼,接道:“我也曾两度过入深入黄山世家,但均未见得姑娘……”
桑南樵突然接道:“老朽要先向李世兄、李姑娘告罪了。”抱拳一礼。
李文扬急急还了一个长揖,道:“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桑南樵道:“老朽受遣两人黄山,李姑娘未曾见得,却和令堂换了两掌。”
李中慧暗想:母亲十年闭关潜修,先天正气,已有大成,随手一击,力可碎石开碑,想
这老儿定然吃了甚大苦头,当下问道:“家母自亡父过世,看淡世情,很少再问武林中事,
即是晚辈兄妹的事,她老人家也很少过问!”
她灵舌慧心,心中虽然想问桑南樵和母亲互换两掌的胜负如何?但却不肯正面追问,绕
弯抹角的旁敲侧击,想让桑南樵自动说将出来。
果然桑南樵忍耐不住,双眉耸动,独目放光,接道:“令堂武功之高,乃老朽生平未遇
的劲敌,互换两掌秋色平分,老朽接了令堂两掌后,就退离黄山,赶回此地覆命。
李中慧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她既不好代母亲谦辞,称赞对方武功高强,也不便指斥桑
南樵信口开河。
只听那中年病妇接道:“老身为此事,心中大为不安,中原武林道上,虽不乏文武兼具
之才,但要找一个像你李姑娘这般智勇兼备的巾帼才人,实属绝无仅有;老身只道今生难再
重见李姑娘,却不料皇天有眼,终使老身在未断气前,见到了李姑娘。”
李中慧叹道:“老前辈一番赏识之情,晚辈感激不尽,但如要晚辈继任玄皇教主,实难
从命,令媛武功高强,尤胜晚辈,女组母业,顺理成章,老前辈放着现成的衣钵传人,为什
么不肯相授?”
那美艳少女正在嚎嘤轻泣,听完这话,突然接口说道:“我才不要干什么玄皇教主,代
我娘当了三个月不到,就差一点把我憋死了。”
中年病妇摇头叹道:“唉!知女莫若母,枫儿一片天真,胸无城府,武功上虽得他桑伯
父和老身一些传授,勉强说得过去,但心机智慧,比起李姑娘,实是难及万一,此等有关武
林劫难的大事,老身如何能放心交代于她?”
李中慧正想再行坚辞,那中年病妇却已接口说道:“老身几经思量,想来想去,实在想
不出比姑娘更适合的人。老身虽然一手把玄皇教扩展于大江南北,但教中弟子,却是绝无一
人见过我真正面目,这铁盒中记述有详细内情,李姑娘只一过目,就不难领导全教,我要借
李姑娘的才智,毁去我建立的这一股邪恶势力,如若能够把他们引归正途,为人间做上几桩
好事,那是最好不过,若遇冥顽不法之徒,李姑娘就早些下手,把他们处决就是,免得为武
林留下祸患……”
话至此处,突然一顿,两道目光盯注在李中慧的脸上,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老身请
求李姑娘能为苍生谋命,也可为老身消减几分罪孽。”
这几句话,说得虔诚无比,双目中更是早已盛满热泪,双手捧着铁盒,走下软榻,递了
过去。
李中慧倒退着摇手说道:“这个如何使得?老前辈……”
中年病妇道:“老身还有很多话,要告诉诸位,李姑娘先请接过铁盒!”
李中慧道:“这个晚辈实难遵命!老前辈还是快快收回!”
那中年病妇道:“难道你不顾天下无数苍生之命?难道你忍心看着武林中一场屠杀?难
道你要迫老身抱恨以终?”
李中慧只是摇手倒退,不肯接那铁盒。
只听桑南樵冷哼一声,道:“黄山世家,三代来侠誉不衰,但今日看来,却是见面不如
闻名,哼哼……”
只听那中年病妇长长叹息一声,打断了桑南樵未完之言,接道:“李姑娘,这不是老身
一人一家的私事,而是和整个武林的劫运有关,玄皇教经老身十余年苦心隐密培养,虽然不
敢说实力足以傲视江湖,但也不可轻侮,除了玄皇教之外,另一股邪恶的势力,正以极快的
速度,在江湖之上膨胀,来势滔滔,或已凌驾我们玄皇教之上,李姑娘如不肯屈就教主,玄
皇教这股武林实力,势必如开闸之虎,到处伤人,万一被另一股成长邪恶势力五毒宫,收为
己用,武林中千年内,当无一天太平日子好过。”
李中慧吃桑南樵冷讽热嘲一激,再听那中年病妇一番恳切之言,虽未答应,但人已不再
向后退避,秀目神凝,望着那中年病妇。
那中年病妇高举铁盒,道:“这心愿一年前,我已决定,李姑娘为挽救这一番武林劫
难,实在该当仁不让,挺身而出。”
李中慧心中怦然而动,长长叹一口气,道:“桑老前辈,德高望武功,都非晚辈能及,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