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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大师的双掌又呈玄玉之色,白气比刚才更甚。
东方白的剑斜斜半扬胸前。
无相大师在东方白扬剑的同一瞬间登掌。
东方白内心方自一动,正要发剑,忽觉一股山般暗劲压体而至,手中剑竟然颤动起来,而令他感到震骇的是对方的无形暗劲,突地朝两侧滑散,消失,这使他倏然想到坤宁宫的诡异掌功,难道这剑对无相神功也具有克制之效?
无相大师的老脸遽变,眸中透出骇异之色。
“少施主所持的兵刃莫非是……”
“大师!”东方白出声急阻道:“请不要说下去!”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根本不该用剑的,然而后海已迟,一向竭力保守的秘密已被无相大师窥破。
无相大师垂落双掌,电炬似的目芒注定剑身。
“实在是想不到传言中的……”
“大师,请守口!”
东方白语音已带激动。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的白眉垂了垂又复挑起道:“老衲可以绝口不提此剑,但希望卓施主交出须弥经。”
了因与了尘的表情是惊愕中带着迷惑。
“经必须交回原主,大师直接由原主手中追讨方是正理,否则的话,卓大侠将因此而不能再在江湖上立足。”
“少施主!”无相大师的脸上突然现出了极度严厉之色道:“见赃不追老衲办不到,别仗恃你的神兵,它对老衲还不能构成威胁,如果老衲不守口,后果将如何?”
“大师以此要胁,难道就不怕有损名门高僧身份?”
“不然,老衲是在执行方丈的佛令!”话锋一顿,又道:“少施主护赃,不怕本门把你视同叛徒的同道?”
“晚辈不在乎!”
“那就别怪出家人没慈悲之心了。”
空气又是无比的紧张。
就在此刻,卓永年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恍若没事人儿一般,很显然地他并没有受伤。
所有在场的全大惊意外,无相神功竟然伤不了他?其中反应最强烈的是无相大师,卓永年功力之高太出乎他意料之外,“无相神功”是少林有数几门绝艺之冠,当其一击而毫发无损的少之又少,怎不令人骇异。
卓永年习惯性地抚了抚鼠须,咧嘴笑了笑。
“大师执意要从卓某手中索回‘须弥经’?”
“正是!”
“没考虑的余地?”
“没有!”
“卓某有几句话要单独向大师陈明,肯容纳么?”
无相大师沉吟着,仿佛可以洞物穿心的目芒直照在卓永年面上,似乎要洞穿他的内心测度出他想打什么主意?
东方白缓缓收回了剑,内心无比地沉重,因为他手中这辆奇兵的秘密已被无相大师识破,后果相当严重。但也有其自得的一面,这柄神奇的宝剑能抵制坤宁宫的消功掌力和少林寺的无相神功,算是非常意外的发现。
现在,他可不能随便出剑了,无相大师答应保守这柄剑的秘密,以老和尚的身份而言绝对可以信得过,但如果他再出手的话,对方便会取消承诺,后果的确难以想象,担心的是卓永年在听了话头之后会有什么想法?
久久,无相大师才启口。
“施主要告诉老袖什么?”
“请借一步。”
“希望施主不是别有居心。”
“大师请放心,卓某能走而不走,就是不愿彼此的误会加深。”
“好吧!”
卓永年快步走到三丈外一丛矮树之后。
无相大师望了两名弟子一眼,挪步跟了过去。
东方白心头仍是一片狐疑,猜不透这狐精的意向。
卓永年与无相大师在树丛后不知谈了些什么,最后双方发出了声音。
“施主说的全是实话?”
“半字不假!”
“你定要老衲相信?”
“务请大师接纳!”
“阿弥陀佛,看来老衲只好暂时相信了。”
“多谢大师!”
一僧一俗回到原地,脸上都是平和之色,无相大师挥了挥袍袖,深深望了东方白一眼,沉声道:“了因、了尘,我们走!”
走字出口,脚步已前移。
了因、了尘双双吐了口大气,怒愤充斥的目芒在东方白面上一绕,抛去了断棍铲杆,悻悻地举步离去。
三僧去远,东方白转注卓永年,心里有许多疑问,但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大的疑问是他如何使得三僧乖乖上路?
“老弟,谢谢你拔剑!”
“这是应该的!”提到“剑”,东方白的心弦发了颤,如果因为无相大师的半句话而引起了卓永年觊觎之念,倒是防不胜防,既号“狐精”,其心机当然是超人一等,但愿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否则将大伤感情。
“这老和尚还算通窍!”卓永年耸耸肩。
“老哥!”东方白打蛇随棍上,将就对方的话题追问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使得固执的无相大师放弃主见?”
“只几句话!”卓永年讳莫如深。
“什么几句话?”话出口,东方白才发觉这句话问得很笨,对方要是肯公开说明,便不会用简单几个字搪塞。
“老弟!”卓永年笑笑道:“那几句话话关系太大,恕我暂时对你老弟卖个关子,你很快就会明白的。”说完,又笑了笑,但笑中带着些歉意。
“没关系,小弟不问就是,反正事情能和平解决已经很不错了!”东方白乐得大方,脸上现出完全坦然的样子。
“我们找个好地方喝一杯?”
“好哇。”东方白欣然点头,表面上是释然了,但内心却打了个大疙瘩,他为了援手他,不惜违背自己的“三不”原则而拔剑,而他竟然藏私自秘,既然站在同一阵线,就应该平等互济,坦诚相对才是正理。
“啊!对了,老弟……”卓永年像突然想到什么。
“老哥想到什么?”
“这东西暂时由老弟代为保管!”
“什么东西?”
“须弥经!”
东方白窒了一窒,瞪大眼,惊愕又茫然,根本就猜不透卓永年来这一手的用意何在?
“须弥经……由小弟保管?”
“对!”
“不打算归还‘不为老人’?”
“借期还没到,另有用途!”说着,掏出了黄布包。
“为什么要由小弟保管?”东方白狐疑万分。
“当然有道理,你先收妥,我再告诉你!”
东方白十分勉强地把黄布包藏进贴身怀里。
“老哥说理由吧?”
“这要分点说才够明白。”卓永年干咳了一声清洁喉咙,然后四下扫瞄了一眼,正经八百地接下去道:“第一,不为老人的真正身份是少林藏经楼主持无为大师,当年人经一齐失踪,被少林寺目为叛逆,屡寻不获……”
“这点小弟已经知道!”
“听我说下去!”卓永年目芒闪了闪道:“现在人经出现,少林当然不放过他,江湖贪婪之辈也不会放过他……”
“他为什么不把经送回师门?”
“他有难言之隐,这先不管他!”
“他有难言之隐?”
东方白抓住话头不放。
“他没说,老哥我也不知道,向他借经是两利之事,所以他才会答应。”话锋一顿又道:“第二,眼前图谋最急切的是黑蝙蝠和卜云峰,如照我们的判断,黑蝙蝠是天不偷的传人,而卜云峰已确定是魔刀鬼影的弟子,假使他俩的身后人出面,说实话,老哥我没把握保守……”
“所以由小弟来代管?”
“不错,这样老哥我便少了一重顾虑,因为他们万料不到东西会易手,目标仍指在我身上,老弟安全无虞。”
“还有么?”
“有!第三,卜云峰与黑蝙蝠杀老夫好友南阳捕头西门钧,老夫不讨回公道难慰好友在天之灵,东西不在老夫身上,老夫便可以放手去做。”
“很好的打算!”东方白话中带话。
“老弟!”卓永年诚恳之色溢于言表道:“千万别认作是老哥在利用老弟,是请托,是老弟对我的大人情。”
东方白心里舒坦了些。
“好,第四呢?”
“没有第四了,但还有一句话……”
“请说?”
“老哥我将全力助老弟完成大心愿!”
“大心愿?”东方白心里“咚!”地一震,卓永年意何所指,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追查大化门之谜的秘密?
“不错,老弟心里应该明白。”卓永年神色很庄重。
东方白怔怔地望着卓永年,他不能说出来,如果卓永年所谓的大心愿是另有所指,一说出来岂非是自暴其密?
“老弟,言止于此,我们找地方喝酒去,折腾了大半天,肚子饿还可忍,这酒虫扒喉咙可真受不了。”
“好吧!”东方白只好憋住。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远远奔来,伫在五丈之外。
东方白定晴一望,一颗心顿时收紧,不速而至的赫然是公孙彩虹的师兄蒋大牛,仍是一身庄稼汉的打扮。
蒋大牛在此现身绝非偶然。
“老哥请稍待!”东方白掠了过去。
“东方公子!”蒋大牛迎着叫了一声。
“大牛,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集上找不到公子,我胡乱找到这里来,运气还真不错,居然碰上了!”大牛憨憨地笑了笑,他的笑给人一种平实之感,丝毫没有江湖气味,不矫饰,不虚夸,就那么朴拙,严格地说,他只能算半个江湖人。
“你找我有事?”
“是的!”
“什么事?”
“一件大事,这件事……也许公子能挽回。”
“噢!说说看?”
“是关于敝师妹彩虹……”
“彩虹,你……找到她了?”东方白像触了电似的全身一震,一道亮丽的彩虹似乎又出现在眼前,平静不久的心潮再度激起了涟漪。
“是的!”
“她在那里?”紧持着又问了一句:“她好么?”
蒋大牛神悄一黯,上前两步,在东方白耳边低语了一阵,然后又放大声音道:“只有公子能使她回心转意。”
东方白木了好一会。
“大牛,我……恐怕办不到!”
“公子难道要眼看她……”
“大牛,你不懂!”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我懂!”
“你懂什么?”
“公子并不爱她,因为她曾经是女杀手……”
“大牛!”东方白脸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道:“你真的是不懂,不过……”
“不过什么?”
“我跟你去见她,尽力试试看。”
“好,那好!”
东方白回头扬声向卓永年道:“老哥,小弟有急事要办,酒不喝了!”说完,一拍蒋大牛的肩膀道:“我们走!”
薄暮时分。
蒋大牛安身立命的农舍。
堂屋里,由于光线不足,提早燃上了灯火,东方白与蒋大牛对坐而饮。一碟腌鱼、一盘风鸡,外带两样小菜,佐以新酿的高梁,两人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间,东方白微酡的脸沉了下来,眉头结在一起。
“公子,怎么啦?”蒋大牛立即发觉气氛有异。
“我不能去见彩虹姑娘。”
“那是为什么?”
“她在临别时,把最珍贵的‘天丝宝衣‘送给我,我却把它丢了,在没寻回之前,能有脸见她么?”
“公子!”蒋大牛用力抓了几下头,把半碗酒一骨碌灌了下去,伸伸脖子,用衣袖擦了擦口边酒清,睁大发红的眼道:“不用愁,我们不说她不会知道,之所以请公子出马,是要阻止她剃度,这么美的女子要是当了尼姑……”
他没说下去,看样子是找不到适当的词句形容内心的感受。
“大牛,我……能阻止么?”亮丽的虹影又在眼前闪耀,东方白不敢往下想,仿佛心里是一片泥泞。
“一定能,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公子答应娶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打消出家的念头,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唯一亏欠的是公子。”
“亏欠是谈不上,只是我无法答应。”
“为什么?因为她是残忍的女杀手,她是……”
“不要说下去!”东方白扬手止住蒋大牛的话头,脸上飘过一抹痛苦,道:“大牛,你无论说什么都不是,这是我个人的苦衷,凭良心说,我非常喜欢她,这样的女子打着灯笼没处找,我自己还嫌不配,可是……我不能!”
“公子,到底为什么嘛?”
“能说,我已经告诉你了。”
“……”蒋大牛张大了嘴巴。
“大牛!”东方白以安慰的口吻道:“别烦恼,我们尽力而为,吃饱了我们就上路,希望天亮之前赶到。”
“嗯!”蒋大牛沉重地点点头道:“我们吃饭吧!”
由于各怀心事,谁也不再开口,默默地填饱了肚子,蒋大牛收拾干净,然后道:
“公子,我们这就上路吧?”
东方白点头起身。
蓦在此刻,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闷哼,接着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