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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应该只剩一个人,卓永年想到了脱身之计。
他摸索到桌边抓起酒壶和一个菜碗,然后重新出牢登上石级,到了最后几级,他故意放重脚步弄出声音。
一个人头探出卞望。卓永年手中酒壶朝人头飞掷。
相隔只有数尺,又是猝然的袭击,人在完全没有心理防范之下,反应再神速也无法应变,一壶砸个正着。
“啊!”人头缩去。
卓永年闪电般窜了上去。
上面是个简陋的房间,一个黑衫人手捂住脸,卓永年一眼便认出是间刑房,他无暇细看,手中菜碗又立即掷出,黑杉人头一偏让过,口里栗叫道:“快来人!”
卓永年穿门而去。
宅子里响起了紧密的锣声。
人声嘈杂中,到处亮起了火把。
三更正。
东方白来到了鬼树林外靠山脚方向的约定位置,他在想:“小雪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会赴的么?她为什么也在找卓永年?”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不见小雪现身。
东方白心里起了嘀咕,莫非她是“乾坤令”方面的人?
乾坤令与鬼火有关,鬼火又与大化门之消失有关,如果小雪真是他们的人,今晚的约会便大有文章了,可是怎不见动静呢?
卓永年无端失踪,显见情况相当严重。
心念之中,突见两丈之外的树丛枝叶间闪现一团碧绿的光影,不像是火焰,有光而无芒,绿惨惨地十分怕人。
“鬼火!”东方日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立即想到“不为”和“击石”两位老人的遭遇,这怪光不但会使人盲残,还会丧失某些记忆,他拔剑在手,就待扑攻……
突地,那惨绿的鬼火陡然炽烈,变为夺目的蓝光,它的强度几乎不输于阴雨行雷的闪电,他本能地闭上双眼。
在此同时,他手中的剑发出强烈的白光。
空中响起一声震耳的霹雳,一股其强无比的震力,把他震得连退了三四步才稳住,只差一点没栽下去。
他紧闭的眼不敢睁开,他怕承受不了残酷的现实,他想,我已经变成了瞎子,步“不为”和“击石”两位老人的后尘,瞎了眼,一切算到此结束,这比死亡还要可怕,死了便一了百了,目盲就得现世。
这片刻,他觉得自已要崩溃,要发狂,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巳不再存在,他想倒转剑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沙!沙!”有声音向他接近。
他猛然睁眼,这是本能的反应,预料是黑暗的世界,然而事实大大出乎意料,眼没有瞎,景物丝毫未变,他几乎要欢呼出声,这是奇迹,天底下没有比明知是绝境偏又逢生更令人鼓舞的事了。
这只是刹那的感受,再没深思的余地,四条黑影散开向他边来,他兀立着,收敛了目芒,剑握得更紧,他已决心要杀人了,剑已离鞘,非见血不可。
四条人影已临近身边,他半闭上眼,夜暗中看起来他已经是瞎子。
四人中有人开口道:“上面要活捉,动手!”
四条套索同时从不同方位飞抛而出。
东方白看得清清楚楚,手中剑挽成剑花,旋动,四条套索应剑而断,不留转念的余地。人已旋出,剑花飞洒,极短促的惨哼,有两个栽了下去,人还没落实,剑芒电吐中,另两个也跟着歪了下去,四个人差不多同时着地。
三人寂然。
一人挣起又坐下,这时可以看出他少了半截胳膊。
“报上来路?”东方白剑指断臂人。
断臂人开口狂呼:“乾坤大造,万物之源,四海同参,唯我……”
最后为尊两个字来出口人已仰面栽倒。
四个人全死了。
东方白木在当场。
这四句口号,是“乾坤令”使者在传令时念过的,不用说,这四个人是黑衣尖头怪人一路的,鬼火当然也是他们施放的。
木了片刻,东方白开始搜查四名死者的尸体,但除了兵刃,身上什么也没有,心念一转,他掠到记忆中发出鬼火的位置,仔细搜寻之下,一无所获,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他开始想到约会的小雪,何以不见人影?
原先的判断,小雪如果是对方的人,今晚的约会他们必有布置,现在果然被料中了,小雪到客钱向自已打听卓永年的下落,而卓永年一直不见踪影,是否他已经遭了毒手,或是落在对方手中而故意以探寻他的下落为借口?
正在想着,又见三条人影奔到现场。
东方白心中一动,定睛里去,认出是铁杖姥姥随带两名少女,两少女分别开始检视四名死者,他现身步了过去。
“什么人?”铁杖姥姥喝问。
两少女停止了检视,双双弹到铁杖姥姥身恻。
“晚辈东方白!”话完,人已到了铁杖姥姥身前,这才又认出两名少女分别是松筠和竹青,已经掣剑在手。
“哦!”铁杖姥姥如炬目芒一连几闪,又道:“这四个人是少侠做的?”
“是的!”
“为何不留活口问问?”
“本来有一个活口,就是这断臂的,他自决了。”
“少侠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必有所为?”
“是的,赴一个约会,但对方爽约了。”
“对方是谁?”
“一个叫小雪的女子!”
“小雪?……没听说过。”铁杖姥姥摇头。
“东方公子!”松筠接了腔道:“是不是后梅芳一步到客找找你的那女子?”
“不错,是她。”
“什么来路?”
“不知道。”!潇湘书院!
“她跟公子约会的目的是什么?”
“她在打听卓大侠的下落,在下跟她约定分头去找,不论找到与否,三更天在此地见面,但她失约了。”
“她也在打听卓大侠的下落?”铁杖姥姥接回话。
“是的,她不肯说出原因。”
“少侠有卓大侠的消息么?”
“没有!”顿了顿,反问道:“姥姥因何而来?”
“暗桩禀报此地发生异象,蓝白两光接触,响起了一声霹雳。”铁杖姥姥目中棱芒又闪,道:“对了,少侠的两眼为什么没受到伤害?”
“这……恢辈一直想不出来,姥姥刚说暗桩发现蓝白两道光华,蓝光是敌方所发能使人盲残,那白光又是怎么回事呢?”东方白没看到自己的剑反射白光这一幕。
“这问题老身答不上来,也许有高人暗中相助,看样子是白光能克制蓝光,施放白光的该是何许人物?”
“难道会是小雪?”这句话东方白没说出口。
“姥姥!”竹青开了口道:“刚才弟子检视尸体时,发觉这断臂的……”
用手指了指,又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噢!”铁杖姥姥移步上前,仔细端详了断臂人的尸体片刻,突地栗声道:“怎么会是他,这太不可能了?”
“他是谁?”东方白急问。
“是一个……曾经在徐家集活动过的人!”
东方白从语调判断铁杖姥姥似乎言不由衷,她没说出死者的名姓家路,那声栗叫表现了惊震和意外,显然绝非仅是见过的人,既然人家不肯说,他当然不便追问。
“姥姥,这四个人的善后可否烦贵宫派人处理?”
“可以。”
“那晚我就告辞了!”
“请便吧!”
东方白抱了抱拳,转身举步离开,心里打了三个结,一个是发出白光抵制蓝光使自已免于变成瞎子的到底是准?
另一个是铁杖姥姥认识死者之一为什么不肯相告?显然这当中又有了文章,而自己井不被她视为同路之人。
第三十结是神秘女子小雪因何失约,说她是“乾坤令”方面的人只是猜想,在未获得证实之前仍是个疑问。
走了里许,忽见一条娇巧人影疾奔而来,眨眼间便临切近,来人奔势缓下,不由心头一紧,来的是小雪。
双方止步面对面站定,小雪娇喘吁吁,看来是奔行得太急的缘故,东方白冷眼望着对方,心头隐泛杀机。
“对不住,我来迟了!”她不再自称小女子。
“不是故意迟到?”东方白话中有话。
“公子生气了?”
“不,在下还活着,没来由生气。”
“公子这句话……”
“小雪姑娘,你很失望是么?”
“我完全不懂公子的意思?”小雪瞪大了眼。
“小雪姑娘,三更的约会只你我二人知道,可是居然有人代姑娘赴约,而且还想要活擒在下,偏偏姑娘又迟到,这未免太巧了吧?”
小雪怔了半晌,道:“公子,我实在是被一件意外事耽搁了,有卓大侠的消息么?”
她的声调相当沉着。
“没有!”东方白勉强回应。
“这可就……”
“小雪姑娘,咱们谈正经的,请交代来路?”
“东方公子!”小雪似极感为难,话声期期艾艾的道:“请原谅……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向你作交代。”
“在下一定要知道!”
“这不太强人所难么?”
“小雪姑娘,如果你不是女人……”
“怎么样?”
“在下早已采取强烈手段。”
小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东方公子,以后……你会明白的。”
“在下现在就要明白!”东方白毫不妥协。
“难道你要对我动剑?”
“必要时就会!”
“……”小雪默然。
“你是否施放鬼火之人?”东方白迫问。
“鬼火?”小雪似乎相当吃惊的道:“公子说的……是不是能使人变成瞎子的鬼火?”
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不必明知故问?”
“公子碰见了鬼火?”
“不错!
“可是……公子的眼睛……”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秘密,对不对?”
小雪连嘴巴也张大了。
东方白不禁犹豫起来,难道是自已错疑了她,可是,她为什么不肯交代来路呢?她为什么急着要找卓永年呢?
连蒋大牛与自己的关系她都知道,这不大可怕了么?她逾时失约,事完就现身,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
“小雪姑娘,你还是坦白交代的好?”
“我……实在不能!”
“在下的剑要是出鞘,不见血不回。”
“公子,关于我的来路这一点……你去问卓大侠好不好?”
“哼!在下倒要问姑娘,卓大侠是不是已经落入你们手中,故意来个倒打一钉耙?”东方白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这也是非常可能的事。
“公子说你们是什么意思?”
“乾坤令属下!”
“乾坤令?我……愈来愈不明白了!”眼珠子连转之后,又道:“公子,这是个极大的误会,我发誓好不好?”
“在下从来就不信这一套!”
“那公子……要怎样才能相信?”
“把你的来路作清楚的交代,别的全是废话。”
“公子,我说过不能……我有极大的困难。”小雪的声音巳带着哭腔。
“怕受门规制裁?”东方白完全不为所动。
“不是,公子,请你不要朝那方面去想。”
东方白铁定了心肠,如果小雪真的是“乾坤令”属下的弟子,从她身上可以揭开鬼火的秘密,同时也就可以找出大化门消失之谜的线索,这是他不惜出生入死的大愿,也是出江湖的目的,即使违背武士的精神也不在乎。
“呛!”地一声,宝剑出了鞘。
小雪惊怖地连退三步。
“在下要出手了!”东方白的口吻是断然的。
小雪突地一扬手,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飞旋向东方白,仿佛车轮大小,在暗中根本无法分辨是何物,东方白抖腕振剑急扫,那东西片碎飞舞,似乎轻飘无物,在情况不明之下,东方白抽身闪退,以避飞物沾身。
就在东方白发剑碎物的瞬间,小雪已脱兔般投人右侧林中。
东方白当然不甘心看她走脱,也跟着入林。
杂木林,疏密相间,高矮参差,如果有人匿在其中而不动的话是很难发现的,因为现在是暗夜,视线不明。
东方由游走了几圈一无所见,小雪就这么消失了,他恨得牙痒痒地回到原地,捡起刚才的碎片一看,不由啼笑皆非,被剑绞碎的不明物,竟然是女人用的绢帕,但他随即又凝重起来,绢帕又软又轻,居然能飞旋而出,即使不是真功实力,这份手法技巧也弥足惊人。
绢帕不能伤人,但在夜路无备之下也够唬人。
小雪到底是什么身份?
东方白苦苦地想,从她出现到溜去,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重温了一遍,但却得不到结论,她机伶但没有邪意,正面想,反面想,全都似是而非,她临友人,又像敌人,又似乎是第三者,只有她之出现必有某种目的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至于彼此利害关联的程度就难以权衡了。
突地,他瞥见丛林方向人影一闪。
毫不迟疑,他以所能的全速扑了过去,的确是快逾浮光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