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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一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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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湘野叟



第一章 少林寺内危机重

长安东南,丹江上流,地名商县,乃是秦岭中四塞的名邑,商山县得名,却由商山而起,汉韧四位年高德面的布衣,隐居于此,极受帝王尊重,世称“商山四皓”,人杰地灵,美传千古。

商山号称七盘十二峰之胜,其中有一处地名黑珠崖,在那人迹罕到之处,有一片片不大不小的平阳之地,三楹精舍,避风而建,虽是竹篱茅茨,却布置得一尘不染,门虽设而常关,只悬着一掌宽,尺许长一块白松木牌,一笔瘦硬通神的簧山谷书法,上写:“诸葛玉堂医庐。”

诸葛玉堂实是一位退隐的大侠客,二十年前“关中三极”名震武林,“太极阴阳学”诸葛玉堂,尤为个中翘楚。早年本为裘马翩翩的独世公子,家财钜万,多在结交四方豪客,扶恤孤寡贫黎中,暗暗销尽。但却学得一身惊人的绝艺和一手起死回生的歧黄妙术。中年以后,远走江湖,豪情气概,不可一世,谁知晓境却甚惨凉。

诸葛玉堂膝下单丁一子名“天龙”,武林中有“摘星攀虹”之称,一身武技尽得乃父所传,妻孟昭仪也是一位身怀绝艺的巾帼女杰,是以江湖上冕她一个“金枝寒梅”的称号。

夫妇两管鲍双修,剑樊合籍,游侠江湖各地,谁知那年在商邱旅次“东升客栈”,却是祸起满墙,就在一夕间双双暴毙去世。

那时诸葛玉堂刚归隐黑珠崖,接得噩耗,星夜赶来商邱,奔进东升客栈客房看时,子媳二人已魂归地府。

诸葛玉堂抑下晚年丧子之痛,细细察看研判,发觉此事好不蹊跷!

如若爱子急病而亡,儿媳昭仪又如何会追随丈夫同时去世?若是仇家寅夜来犯,除非人身怀之学,亦难解难分不如此轻易就范瑟缨留渤装祟并未听到争论打斗之声。

如果天龙夫妇二人,真是丧命身怀绝技高手之手,则对方又是何等样人物?

起于何种原因结下此仇,才使天龙夫妇二人一夕之间双双死去?

诸葛玉堂虽因爱子儿媳骤然去世,心头伤痛至极,但觉得此事扑朔迷离,百思不解,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可循,不得已之下。只有把天龙夫妇安葬,自己暂且归山,慢慢再探询查访。

如是转眼之间,匆匆已五年过去。

这天节气已交小雪,山高天寒,黄昏时草堂生起一盆熊熊的炭火,诸葛玉堂正取出秘制的百花酒,一只手一卷书,一只手拿着酒杯,浅斟低酌,清兴不浅。

地下站着两个孩子,正在猜豆子玩,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八、九岁的年纪。小姑娘眉目如书,白得出奇,梳着两个小小螺髻,雪青宁绸札脚长裤,杏黄蜀锦夹袄,习武人家,女孩多不缠足,一双纤瘦天足,穿一双百蝶绣花红鞋,打扮得华丽娇贵,不似山洼里的姑娘。

男孩生得威武非凡,星目剑眉,通关鼻梁,手脚都比常儿来得长大。脸上笑容不断,一口一个“小妹妹”,两小无猜,亲爱已极。

原来女孩名唤湘青,是诸葛玉堂的孙女,也就是天龙、昭仪夫妇俩的女儿。男孩小名艺儿,却非诸葛大侠的亲骨肉。

这是,正是湘青猜错了艺儿手里豆子的单双,嘟起小嘴,伸出粉嫩的小手,准备让艺儿打手心。

艺儿笑道:“我打重了,你可不许哭。”

湘青鼻翅儿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艺儿又假作威吓说:“我可要打了。”

湘青小嘴一撇,娇嗔道:“讨厌,要打就打,别废话。”

艺儿起了个坏心眼,心想拿起那只又软又香的手,好好闻一闻。哪知湘青比他更乖觉,猛一抽手,艺儿收不住势,自己打了自己一鼻子。

湘青笑得花枝乱颤般,好半天才停下来,说:“活该!你那个臭鼻子想闻我的手,也配!”

这里诸葛玉堂听得笑声,不免停杯注视,眼看这一对粉装玉琢的小儿女,如此可爱,自然高兴,但一想到老的老,小的小,后路茫茫,不知如何了局?又不禁深锁双眉,黯然无语了。

正在沉思间,忽然听得挣然一响,声音极轻而极清越,少停又是挣的一声,赶紧站了起来,亲自去开门。

门外凉月高挂,一条黑影,飞般而来,转眼已到门前。诸葛玉堂高声问道:“寒夜客来,可是侯老前辈?”

来人煞住势子,一面缓缓行来,一面答说:“正是老朽。”

这位武林前辈,江湖异人,“九指神偷”侯陵,外号又称“三不知”,一不知行辈多高,只知当今武林七派十三帮的长老,对他都执后辈之礼。二不知师承所自,各派各帮的渊源历史,说起来如数家珍,可是却看不出他的武学得自哪派哪帮。三不知功夫多深,在江湖上从未走过下风,这还不算奇,最奇的是,无论何人独创的绝门秘艺,他都有办法偷到手,“神偷”之名,即由此而来。

当下诸葛玉堂赶紧垂手肃客,等侯陵一跨进门,只听湘青、艺儿,同喊一声“侯爷爷”,双双扑了上来。

侯陵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手一个抱起两孩子,晃着满头白发的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首先是湘青撒娇道:“侯爷爷,您真不好,那天故事没有讲完,您就走得没有影儿了。”

侯陵还未答言,艺儿又抢着问道:“侯爷爷,您答应给我的弹弓呢?”

侯陵忙不迭的答说:“有,有,都有,先给湘青讲故事,再给艺儿做弹弓。”

等这—老两小闹过一阵,诸葛玉堂早已叫人添了杯筷,相将落坐,满满斟了一杯百花佳酿,双手送到侯陵面前说:“千里奔波,老前辈辛苦了。”

侯陵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先赞一声好酒,然后才道:“总算不虚此行。”

说罢微笑,神情中透着满意。

诸葛玉堂长眉一轩,急于想知道详情,可是一看孩子在旁,便暂且不言。对湘青和艺儿说道:“你们还不进去吃饭?回头又该挨姑婆婆的骂了。”

原来诸葛玉堂中悼亡,便未再娶,自从归隐黑珠崖后,就把一个守寡而儿女的妹妹,接来主持家务。这位老姑太太持家极严,对湘青、艺儿爱是爱,管是管,一双小儿女,一听说姑婆婆要骂,都乖乖的回到后面,剩下主宾两人,正好款款深谈。

诸葛玉堂一面替侯陵斟酒,一面问道:“看老前辈的神情,莫非……”

说到此,住口不语,抬眼四顾,似深怕隔墙有耳,被人偷听了去。

侯陵微笑点头,拿筷子蘸酒在桌上写了—个“艺”字。

诸葛玉掌惊问:“果然是他?”

这位游戏人间的奇人异士,收起平日嬉笑滑稽的脸色,庄容答道:“一点不错,这可是他天大的福缘。”

诸葛玉堂闻言心头一喜,但不知何以会是天大的福缘?暗下沉思,久久想不出个道理来。

这面侯陵却又问道:“老弟台,知道是何托我寻访此人?”

诸葛玉堂陪笑答说:“晚辈实在不知。”

侯陵掀髯一笑,又用筷子蘸酒写出四字:“一微上人。”

这一下,让诸葛玉堂惊得合不拢口,好半天才说:“这位老人家还在人间?难道是他老人家要度化此子?莫非有什么宿缘不成?”

诸葛玉堂一连三问,倒搞得能言善道的侯陵,不知从何答起,且举杯就口,缓一缓气再作长谈。

一微上人八十年前出身少林门下,德行武功冠绝同门,恩师亦真大师走火入魔,闭关静养,由一微师叔亦玄掌门亦真大师门下七人,一微行二,大师兄一尘功夫不如一微,却十分工于心计,心知少林家规,立贤不立长,将来掌门大任,准免落在一微肩上,因此一尘以首座大弟子,总管全寺庶务的地位,刻意市恩上下,培植党羽,准备师父师叔圆寂以后,与一微争夺掌门人的宝座。

其时侯陵出道未久,在开封振远镖局当一名与趟子手不相上下的小镖头,总镖头“银鞭铁掌”贺开庆对这个小兄弟倒颇为契重,闲下来常常指点指点他的功夫,侯陵也能虚心爱教,论两人的关系,可说是在半师半友之间。

这年腊月二十几,贺开庆保一票红货由开封到武昌,路过桐柏山,与当地一霸金刀王七山一言不合,兵刃相见,交手之下,贺开庆一条左臂,生生叫王七山斫断,一世英名,付之流水。还且不说,那票红货价值二十万两银子,乃是河东总督衙门赫赫有名的邬师爷托保,说明要赶元宵以前送到武昌,迟一天都还不行,现在整个儿把镖丢了,怕不连累东家倾家荡产,当时急怒攻心,一晕而绝。

幸得侯陵急救得法,贺开庆悠悠醒转.一看这个不了之局,便欲引刀处裁,手下人拼命将刀夺下,送回振远镖局。贺开庆一见东家,双泪交流。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偌大英雄,作出妇人女子之状,叫人看了最是惨不过。

这下振远镖局,可真是笼罩了一层愁云惨雾,一面要替贺开废医伤,一面要商量如何讨镖,另外还得当心,不能走漏一点风声,若有三言两语传到邬师爷耳朵里,动用官兵缉捕,这票红货就不用打算要回来了。因为江湖规矩,江湖事江湖了,“六扇门”里的人一插手,有理都会变成无理,再按规矩拜山讨镖,可就晚了。

振远镖局的东家,邀请有头有脸的大镖头,关起门来密议,侯陵悄悄躲在窗下偷听,这才知道王七山手底下的功夫。原来稀松平常,最近不知道怎么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硬砍砍猛打,贺开庆才吃了大亏。

众镖头你一言,他一语,议论纷纷,说来说去,王七山有宝刀在手,事情更不好办。侯陵心想,久闻少林寺有一把镇山宝剑,可以切金削玉,吹毛断发,剑上鉴有七个小孔,迎风一舞,其声嗡嗡,名为“雷音七星状魔剑”,若能将此剑得到手中,何愁不能制服王七山为贺总镖头报仇讨镖?

初生犊儿不怕虎,侯陵想到就做,全未想一想少林寺镇山之宝,岂能让你这个初生茅庐的雏儿给盗了去?当下兴冲冲星夜扑奔登封县少室山少林寺,刚一踏上藏经阁。就被人一腿踹了下来,跟着点了肩井穴,口舌能言,四肢动弹不得。

这人正是一微,这天恰巧轮到他担任总巡之职,当时喝问侯陵擅闯佛门禁地,意欲何为?

侯陵十分乖觉,心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为妙,便一五一十把来意叙明,说到伤心愤恨之处,虎目中不禁流下泪来。

一微爱他一身上好轻功,更敬他一片侠义之气,心生一计,却不说破,替侯陵解开穴道,拔出身后宝剑扔给侯陵,故意作势威吓,说长侯陵以兵刃对他一双肉掌,如能十招不败,便放他过去,否则就要送官府办他窃盗之罪。

侯陵闻言好生奇怪,转念一想,有剑在手,怕他何来?好歹数衍过十招,便可脱身而去,其他不必多问。

于是,按剑庄容问道:“大和尚说话算话?”

一微单掌当胸,宣一声佛号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请出招吧!”

侯陵更不答话,一式“举火烧天”,左足踏开半步,挥剑分心便刺。这自然是虚势,等一微晃肩避过,身随剑走,“玄鸟剑沙”,顺势往一微右臂斜砍,口中轻叫道:“第一招。”

一微大袖一翻,错步转至侯陵身后,微推一掌,不待劲风拂到,侯陵已经兜转身来,“金龙戏水”转化“凤凰三点头”,剑芒起处。刷刷刷一连三剑直指一微面门及两肩,口里喊道:“大和尚,又是两招过去了。”一微微笑不语,身形却是灵迅已极,一飘一闪,猛然低头,伸右指直点侯陵左腰章门穴。

侯陵大惊,他万想不到一微赤手空拳,竟敢欺身走此险招,赶紧左足后退一步,剑斜切一微右腕。这下来势既猛且疾,一微如不赶紧撤招,眼看就要血流五步。

哪知侯陵手中剑刚一转向,一微疾伸左手。如电光石火般,倏然握住侯陵右手手腕,食中两指扣住脉门,微微使力一扭,侯陵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冒,万般无奈,只好撒手,呛啷一声,把剑抛在地下。

一微看见侯陵交剑,便一松手。侯陵满面羞惭,暗下寻思,若真是经官府,这个人可丢大了,连带振远镖局的面子也一扫无余,不如找个空,溜之大吉。

正在暗打主意,心神不定之际,却不料一溜寒光,缓缓扑来,定神一看,仍是那把宝剑,顺手一抄剑把,接在手中,怔怔的看着一微,不知是何用意?

只听对面一微又轻喝道:“贫僧要打你个心服口服,来,来,再赐教几招,让贫僧开开眼界。”

侯陵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是凶是吉?细看一微脸色,带着诡秘的笑容,再一回想刚才交手的情形,心中一动,精神复振,满面笑容的回说:“好,好,难得有机会领教大和尚的绝学,在下侯陵先告罪了!”

说罢,右手捧剑,环胸斜搭左掌,静侯一微进招。

一微识得这是青城嫡派“先天玄都剑”的起手式,心中更添了一份好感。原来少林、青城两派,素称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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