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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微识得这是青城嫡派“先天玄都剑”的起手式,心中更添了一份好感。原来少林、青城两派,素称交好,动手过招,无形中会情让三分。因此微微笑道:“原来是青城弟子,贫僧倒失敬了。”
侯陵一听这话,不觉耳根发烧。原来侯陵并非青城出身,他这套“先天玄都剑”,仗着心性灵敏,是从贺开废那儿偷学来的。不过当时不便说破,含含糊糊说一声:“不敢。”混了过去。
一微说声:“有僭了。”僧衣飘拂,揉身发掌。侯陵一撤右手,一式“白猿兽果”,剑尖直指一微下颏。
一微身形往后一仰,不待侯陵撤招,起右足,“平地楼台”直取侯陵小腹分水穴。这一招看来阴险,实是虚招,等侯陵一吸小腹。闪身后退,一微立即腰上一垫劲,上身仰起,右足跨出,顺势一掌,直击侯陵前胸。这一招名为“逆水行舟”,威力非凡,一微有心要试一试侯陵的功力,看看他能招架得了招架不了,故而招式虽凶,掌力却轻,只不过才用上三成真力。
就这样已震得侯陵身形一晃,暗叫一声惭愧。更不敢稍有怠忽,一领剑诀,一式“分花拂柳”,重又扑身向前。这一交上手转眼二十招过去,侯陵这套“先天玄都剑”,虽说偷学而得,却也招式精纯,不粘不脱,一时剑影满地,双掌生风,打得难解难分。
一微看看是时候了,喝声:“侯施主尽管施展绝学,看贫憎接不接得下来!”说罢掌风一紧,迳取侯陵全身之三十六大穴。
这下逼得侯陵不能不全力应付,一式“三山半落”,抖起碗大剑花,当头刺去。但招式不敢用老,右手撒剑,左脚上步,“白鹤亮翅”,自下而上,斜砍一微左肩。
好个一微,捷如猿猴,不待剑到,先已退步,然后拧身一窜,来至侯陵左面,一跺脚喝道:“当心了,看我夺剑!”
侯陵口虽不言,心却不信,正待以一式“纵虎归山”,回剑封住门户,那一微已起右拳直捣面门,侯陵心神一分,右手手腕不知怎么已在一微左手掌握之中,只觉得他使劲—抖,手中剑把握不住,第二次坠落尘埃。
这刹那间,侯陵顾不得腕痛如割,只紧紧记住一微的招式,如何拧身闪避,如何虚晃右拳,如何同时伸左臂捉自己的手腕,如何捉住手腕使劲一抖。
一微可已松了手,右掌拍出,喝道:“还不快走,下次再犯在我一微手里,可不拿这一式‘赤水屠龙’治你了。”
侯陵心想,居然连他自己的法名和招式的名称都告诉了,心中感激万分。
当下就着一微的掌风,顺势滚了一个跟头,翻身而起,一揖到地,朗声说道;“侯陵敬承大教,此时不敢言谢,将来总有报答之日。”
说完,以“龙行一式”往前一窜四五丈,施展绝顶轻功,飞奔下山,去办自己的正事。
一微抬起宝剑,眼望黑影渐渐没于万山夜色中,不由得浮起一阵舒畅的笑容。原来两次过招,乃是一微有心暗传少林独门秘艺,传者有情,受者会意,这也算是人生遇合的一快了。
且说这手秘艺,乃是第一等的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当年一微的师祖天通大师,深以出家人江湖行道,身带兵刃,诸多不便,而如遇强梁之徒,兵刃又为防身所必需,为求赤手空掌得以制服兵刃在手的恶徒,故而博采各家空手入白刃功夫的长处,参以新意,苦心研求,经历五栽之久,才创出这门秘艺,名为“护身三妙手”。
“护身三妙手”共为三招九式,第一招,“赤手屠龙”,可以夺腕。第二招,“大千微尘”,两指轻弹,借力使力,可使敌人兵刃脱手而去。第三招,“如磁引铁”,不论任何兵刃,伸两指便可夹住刃尖。“大千微尘”和“如磁引铁”两招,非具有绝高内功,不宜轻学,学不好,兵刃无眼,无益而有害。数当时少林好手,除了亦真、亦玄和两三长老以外,后辈子弟中,只有一微独擅“三妙手”。就连一尘,也不过对“大千微尘”偶尔一试,“如磁引铁”的功夫,实在差得远了。
一微因爱才一念,并知侯陵功力尚浅,故而授以“赤手屠龙”的奥义,幸亏遇着玲珑七窍心的侯陵,不负他一番苦心,自感欣然。至于侯陵得此不传之秘,只身上桐柏山,以一双肉掌等于发挥“雷音七星伏魔剑”的功用,大败金刀王七山,讨镖复仇,扬眉吐气,从此名震武林,只好一言表过,不再多叙。
且说那一微干了这一件慈悲为怀,称心惬意之举,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纵有人知亦无愧于心。那知道另有寺中辈分高、身手好的和尚,看得一清二楚,详详细细,告到一尘面前。
在一尘,这可是大做文章的好题目,假借僧众名义,一状告到掌门人亦玄面前。告一微的罪名,一是“勾结匪类,窍盗本寺重器”,二是“未得掌门允许,私传本门秘艺”。
这两款罪名,只要有一项成立,一微就该逐出师门,一尘工于心计,深知打草惊蛇的道理,平日决不轻举妄动,一动就如打蛇在七寸,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已,故而所告罪状事实,有头有尾,无可抵赖。少林掌门人亦玄,对一微这个师侄,万分契重,私下把他找来一问,一微直认无讳。这让亦玄可是痛心之极,明知一微本心不坏,只是一时之错,倘因此而把这样德行武功,冠绝同门的弟子,逐出山门之外,于公于私,实在都不忍心。可是以掌门之尊,必以执法为重,既犯少林家规,何可庇护?何况告状的人,乃是一微的大师兄,少林寺总管蔗务的首座大弟子,其中用意实不简单,更需要番慎将事。可怜七十高龄的亦玄、竟为此彷徨绕室,澈夜若思。第二天
清晨,悄悄去叩访病废已久的师兄,也就是一尘、一微的恩师,亦真大师。老哥儿俩促膝淡了两个时辰,亦玄才回到方丈室。
跟着,鸣钟撞鼓,召集全寺僧众.齐集大雄宝殿,亦玄高声宣布,说面承师兄亦真之命:一微不听教诲,幽闭寒山石洞十年思过。
一微本人,亦在随班侍列之中,听到这一法命,心怨师尊执法太严,及至一入寒山石洞,才知恩师格外成全,明为十年思过,实是有意造就。
那寒山石洞,地处少林寺后山,鸟径相通,人听不到,但有一条秘道直通少林寺方丈的香积厨,日常饮食,供给并不困难。洞中一大一小两间石室,小的一间作为打坐静修之所,大的一间,既是书房,又是习武的所在。石匮所藏,除了本门武功“罗汉拳”,初创十八手,断分龙、虎、豹、蛇、鹤五形共一百二十八手的图形,和少林内功不传之秘的易筋经以外,还有亦真大师和历代高手,在此静修参悟的笔记,故而这寒山石洞,实是万分秘密的少林武库,非等闲人所能到此。
那些典籍图形,文字简单隐晦,图像更是拙劣如小儿涂鸦。但俗语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这些粗陋的文字图画,外行看来一钱不值,在行家眼中,指点迷津,如无价之宝。一微稍一涉猎,便惊得目瞪口呆,当下双膝着地,遥叩师恩,从此手不释卷,一意进修。这寒山石洞简真是他的安乐乡,山中无甲子,浑忘岁月长了。
转眼十年过去,奉命出洞。其时亦真大师早已圆寂,亦玄和尚,年高八旬,名为掌门,实际上禅房避嚣,已不大管事,大权均落在一尘手中。一微叩见掌门师叔以后,立刻奉到法谕,下山普度有缘,广行功德。
一微心知是大师兄不喜欢他在眼前,才有此举。当时也不说破,欣然下山,遍访武林前辈,名山宝刹,较艺谈禅,一时黑白两道高手,提起少林寺一微,莫不既敬且畏。
出山以后,到第十二年上,得知信息,亦玄老和尚已归西方极乐。一微星夜赶回少林,老和尚戒体业已火化,大师兄一尘果然如愿以偿,接替掌门大位,可是言词神态间,冷谈异常。一微心知一尘尚存猜忌之心,便自请再入寒山石洞静修,一尘乐得允许,只是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另打主意。
这次一微入洞,原有一番大志,立意想光大少林武学,遍历江湖,深知武功一道,毕竟要恁内力,因此日夕以达摩所传正统心法,苦苦研求,好在一微元阳未泄,心无杂念,加之天赋宿慧,早年又得明师薰陶,故而他人中年练功,进展不易,一微却又不同,功力日增,终于突破最后一关,以本身真力,打通任督二脉,煦煦元气,周游十二重楼,全身血脉微梢,真气无所不达。他这一喜非同小可,但以素性坚毅过人,不敢稍有自满,仍是一意修为,猛进不已。
这寒山石洞,构造异常精巧,石洞大门,乃是一块万斤重,两尺来厚的长方巨石,安上奇巧门枢,推动并不费力,通香积厨的出口,却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以备传递饮食之用,大小石洞之间,石壁顶上,五尺方圆一个大洞,直透山顶,形如烟囱,其长不下二三十丈,这根“石烟囱”有两样好处,第一是透气,第二是光亮的来源。及至一微入洞,更多了一样好处,原来一微未出家以前,是个饱学之士,深通天文,参修之暇,在“石烟囱”下,依据日规原理,刻下周天分度,从此晴天月夜,就可以日光月影的移转,测知时刻,另外在石洞四周,暗暗鉴于几处水道,如有雨水,便可由此宣泄出去。
“石烟囱”出口之处,极为隐秘,向为人迹所不到。一夜,正是天心月满时,一微忽听得“石烟囱”上有人问道:“洞天福地,可容方外俗客打扰?”
不问可知,来者乃是武林高手,因一微所听得的语声,入耳虽轻却字字清楚,正是内功练到化境才能施为的“传音入密”的功夫。
当时一微好不惊奇,心下思忖,来人语音生疏,不知是友是敌,正在沉吟时,听得上面又有声音传来说:“想是大和尚在入定,异日再来拜访吧!”
一微心想,这口气不像是来寻仇的,就是来寻仇,自己也决无畏懔之理,反而闭洞不纳,不像待客之道,因此,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回答道:“那位檀越光降,请现身相见!”
一微的话刚完,只听一阵清越的笑声过后,石烟囱中飘飘然如燕飞鹰飙般,落下一条瘦小人影。到地以后,便即下拜,口说:“师兄可好,想煞小弟了。”
来人感激一微“护身三妙手”一招相传之恩,故对一微以“师兄”二字相称。
一微不愿受人大礼,双手虚虚作谦让之势,一阵劲气将来人扶住,拜不下去。
来人又是一阵响亮的笑声:“师兄好功力,可还记得小弟侯陵否?”
一微这才记起,悲喜交集,赶紧下了石榻,笑道:“真正想不到,竟是侯师弟光降,二十多年的故人,难得,难得。”
两人在“石烟囱”下面,就着如银月色,殷殷话旧。
原来侯陵在这二十年中,迭遇异缘,一身功夫与昔日有天壤之别,在江湖道上,神出鬼没,出山不到五年,就享了大名。这一次专来拜访一微,一来叙旧,二来叩谢当年那一番暗中传艺之恩。及至一到少林寺,细一打听,才知一微因他受累,并又知道一尘对一微竟然不顾同门亲如手足的情谊,作出异常阴险卑鄙的举动,因此,把原来公然登门拜晤的打算,改成月夜私下探访。
叙过一番别后离衷,和各人的武学心得,侯陵动问道:“师兄闭洞参禅,难道从此不出山了?”
一微笑道:“目下尚无打算。”
侯陵道:“当今武林,群魔并起,师兄身怀绝学,难道不肯以慈悲为怀,出山整顿一番?”
一微让他说得怦怦心动,但细想起来,也有一层难处,心知师兄一尘,猜忌过甚,如果自动请求出洞,恐又将引起不安。自己的打算,只望这番潜心隐修,不问世务的苦心,能够感动一尘,泯没猜嫌,到那时出洞,才是最适当的时机。
侯陵听他说完心意,一声冷笑:“师兄如想由贵派掌门人一尘仁法师,自动来请师兄出洞,恐怕此生休想了。”
—微诧异道:“师弟此话,从何而来?”
侯陵迟疑的看了一微一眼,问道:“师兄自己切身主事,竟无所知?”
一微回道:“实在不知,是老衲什么切身之事,师弟何不见告?”
原来一尘对这位师弟,猜忌过甚,始终怕一微会将他的掌门人的地位,取而代之。几次想下辣手,将一微除去,苦于武功不敌,再说少林名派,如闹出内讧丑剧,亦为天下耻笑,思来想去.机缘凑巧,想出一个移花接木的绝户计来。
一年以前,召集全寺憎众,公然宣布,说奉前代掌门人亦玄大师遗命,一微败坏少林清规,应予永锢寒山石洞,私下却由亲信弟子,严厉告诫全寺僧众,不得将此消息,告知一微。
全寺僧众,原知亦玄圆寂以前,确曾手书遗命,指示一尘应于三年以后开拆,照令行事,因此,对于一尘的宣布,信以为真,各无闲言